第一百三十章
“看來,你因為她也喜歡上這個顏色了?”我問道,臉上笑著,喉嚨卻像是鯁著什麽東西一般,每一次發聲都讓我疼痛不已。⊙頂頂點小說,
“從我是人類的時候,我就不可救藥地喜歡上了這個顏色,一直未曾改變。”齊焱微微仰起頭,說道,似乎又看到了那個心愛的女孩。
“你會不會喜歡上別的女生呢?畢竟以後還有這麽長的日子。”我試探性地問道。
齊焱笑著搖了搖頭,說道:“從我還是人的時候起,我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那個時候她還不喜歡我,後來也還是沒有喜歡上我,直到最後她終於喜歡我了,但卻再也沒有機會一起分享時光了。若是我會喜歡上別人,怕是早就該喜歡上了吧。”
“那你以後的日子打算怎麽辦?”我微微皺眉道。
“我還會等,我相信隻要我好好活著,就一定能再見到她。”齊焱的臉上蕩漾起了風清雲淡的笑,似乎堅信很快就能夠見到孟怡詩。
不是很快,你現在麵前的就是孟怡詩啊,她還愛著你,不,是比從前更加愛你了。
“好了好了,前塵往事也回顧夠了,我們現在得趕快上路了,再不阻止主上,這整個靈界的靈力都要被他拿去獻祭血花和死亡之劍了!”種子在一旁不耐煩地催促道。
“說起來,你剛剛為什麽會綻放血花?”我扭頭問齊焱。
“主上在我的劍裏注入了血花的力量,一則為了增加我的力量。二則是為了控製我。不過現在隻要丟掉這把劍就好了。”齊焱看了看遠處落在地上的劍,說道。
我微微鬆了口氣,還好隻是控製了劍。但又不禁有些擔心。這把劍跟了齊焱許久,現在讓他丟掉,恐怕他心裏會不好受吧。
“或許有辦法去掉上麵的力量?”
“這劍,是主上賜予我的,當年我的主人將我交由主上時,主上給了我這把劍,現在我已經為主上效命這麽久。是時候一刀兩斷了。不必再去顧忌從前的種種了。”齊焱的眼睛裏泛起一絲惆悵。
主上和齊焱之間必然是存在著一些牽絆的,這些事是齊焱心底的秘密或者是一道傷痛,他不願說。我也不能讓他自揭傷疤。
我連忙說道:“這樣也好,要想真正向前,總是需要和過去告別的。”
“好了,我們也該快點兒行動了。”齊焱聳聳肩。說道。
“墓地有一扇門可以直接通向人界而且不受主上的控製。你們快點兒跟我來!”種子急急地說道。
在種子的帶領下,我們來到了女王的住所。種子似乎是能開一切的門鑰匙,當它對著那花發出微光時,花自覺地向我們敞開了大門。
“在女王的房間裏?”我一邊打量著四周,一邊隨口問道。
“你來過這裏?”種子警覺地問道。
“我猜的,這麽漂亮一定是女王的房間了。”我忙說道。如果告訴它我來過這裏,對於如何進入如何找到又要解釋一大堆,說不定最後無法自圓其說。還不得不將自己的身份和盤托出。還是隱瞞好了。
齊焱蹲在身,隨意拾撿起其中的一顆石子。認真地端詳了片刻,問道:“這是什麽東西?看起來並不是普通的靈石。”
“這是我們墓地所獨有的一種特別的靈石,它不具有強大的靈力,卻可以承載秘密。你知道這裏是墓地,誰的秘密最多最有價值,自然是死去的那些馴靈師。我們這裏的守護者會從那些死去的馴靈師那裏找出有價值的秘密存放在這些靈石之中。”
我拿起一個靈石放於耳邊,依舊是聽不清的細碎的聲音,說道:“但是這靈石中的聲音完全聽不清啊。”
種子笑了,說道:“這靈石很有靈性,這秘密隻說給該聽的人聽。有的秘密很有可能就會成為永遠的雜音。”
難怪,我總也聽不清這石頭發出的聲音。
“好了,往這邊走,推開這扇門。”
種子停留在了一個用藤蔓纏繞著的門前。
齊焱伸出手,略帶猶豫地推開了這扇門。還未進入,就感到了從門內湧出的強大的衝力。我不由得後退了一步。
“趕緊進去!”種子大喊道。
齊焱回身看了我一眼,一把拉住我,帶著我一同進入了這門內。
我感覺到齊焱掌心的溫度和力度,心頭一陣柔軟。但又很快意識到,自己已經不是孟怡詩了,隻是齊焱身邊的一個叫做薄荷的朋友罷了。
這門內隻有一片炫目的亮光,晃得人睜不開眼。感覺腳下並沒有路,一腳踏上去就像是踩在了軟綿綿的雲朵上,似乎下一秒鍾就會掉落下去。我的心懸著,腿有些發軟。
“別怕,現在還不會摔下去。”種子在一旁悠閑地說道。
“現在不會,那意思是之後會摔下去?”我瞪大了眼睛。
“那是自然,不然你以為要如何到達人界?”
“好吧……”我心驚膽戰地看著四周,做好了隨時掉下去的準備。
齊焱這家夥倒是一臉的淡定,甚至哼起了小曲。我聽出來了竟然是“找呀找呀找朋友”的那首歌。霎時間,回憶忽然伸出手,將我拉入了深淵。那個火光溫暖的夜晚,我、齊焱還有小樹,在這一片溫暖之中,忘乎所以地唱著不成調的歌。明明是前不久才發生的事情,現在卻覺得恍若隔世。
“別哼了!”我不得不打斷道。
“怎麽了?”齊焱淡淡道。
“你不知道哼歌招鬼嗎?”我很認真地說道。
齊焱忍不住笑了,說道:“這還真是第一次知道。那好我不哼了。”
忽然一陣天旋地轉,地上的支撐力突然消失了,我一腳踩空直直下墜。齊焱和種子也隨著一同下墜。隻是表情要淡定許多,我猜我此刻的表情大概如坐過山車一般滑稽猙獰。
落地的一瞬間,我重心不穩一下子跌落在地,齊焱則及其優雅地落在了地上。
我從地上爬起來,隻覺得眼前的一切都是如此熟悉,眼睛裏有溫熱的液體不斷地向上湧。不會錯的,這裏正是我每天上學必然會經過的那條街道。
我站起身望向四周。一切都還是原來的樣子。窄窄的馬路上有慢吞吞的公交車和鳴笛聲響個不停的自行車,小孩子打鬧著在兩旁的人行道上跑過。兩邊街道上的商鋪竟一點兒沒變,小賣鋪。文具店,還有那個賣糖炒栗子的店鋪,我常常會在回家的路上買上一包,和陳稚一起邊走邊吃。
似乎我從來就沒有離開這裏。又似乎它一直在等待著我。
兜兜轉轉。我竟又回到了這裏。
我抬起頭,仰望著那一方藍天,天那麽高,那麽遠。幾縷白雲懶洋洋地劃過天空,似乎是在伸懶腰。幾隻小鳥忽然從樹枝上撲騰飛起,幾片金黃的然飄落。樹枝上近乎光禿禿的了,枝椏朝著天空畫出自然的線條。
齊焱穿著一件米白色的高領毛衣,外麵是一件黑色的風衣在他高大的身子上顯得那麽帥氣。他微微仰著他,頭發在風中微動著。那一刻。我多麽想跑上前,緊緊抱住他,將臉貼在他堅實的胸前,永遠永遠都不放手。可是,我已經不再有這個權利了。
我不得不閉上眼睛,將洶湧的眼淚憋回去。我緊緊咬著唇,將這個秘密永遠永遠壓在心底。孟怡詩已經死了,我是薄荷,現在要完成自己的最後一件事情,其他的就交給時間吧。
看到你一切都好,我已經很幸福了。
“你們倆個這是怎麽了?都一副感慨萬千的樣子,在這裏都有回憶?而且還是美好到憂傷的回憶?還45度角仰望天空?”種子跳到我和齊焱麵前,說道。
“為什麽我們會落到這裏?”我不答反問。
“不是那扇門將你們送到了這裏,而是你們想要來這裏,這扇門隻會送你們到你們潛意識裏最想去的地方。這裏應該是有你們未了的心願吧。”
“也許吧,人總是會在自己生命途徑的某處留在一些遺憾。得了,我們出發吧,去尋找那七滴眼淚。”我笑笑,故作輕鬆地說道。
“是啊,正事要緊。我們走吧,遇到符合標準的眼淚,你應該會有反應的吧。”齊焱說道。
“我能夠感應到,你們放心。”種子說道。
我和齊焱還有種子一同走在這街道上,周圍人來人往,不同的麵孔,相似的表情,難以揣摩的心情。每一個麵孔之下都是數不盡的故事。
我不禁有些焦灼,這到底要如何去找呀……
“就在這附近。”種子突然說道。
我和齊焱猛地停下腳步,打量傾聽著四周,笑聲、吵鬧聲、歡呼聲、叫賣聲、碎語聲……卻唯獨找不到這眼淚。
“你確定在這附近嗎?沒有人在哭啊。”我問道。
“我說的附近,不隻是空間上的,還包括時間上的。而且我隻能感覺到可能含有這樣的眼淚的主人,並不能精確地得到些什麽,我可不是gps定位。主要還是得靠你們努力了。”
齊焱會意地點點頭,轉而說道:“我知道了,我想我們應該觀察一下四周。”
這時,一個小女孩跌倒在我身邊,我連忙轉身將她扶起,輕輕拍了拍她身上的灰塵,看著她低垂的腦袋,親切地問道:“是不是有點兒疼?”
小女孩微微搖了搖頭,依舊不說話。
“你的家人呢?”我半蹲著,讓自己的身高與她平齊,盡量溫和地說道。這個女孩那麽嬌小,在風中微微發顫,讓人心疼。
小女孩依舊隻是搖頭,不說話。
種子在我身邊閃出了奇異的光,它興奮地尖叫道:“就是這個女孩!第一滴眼淚的主人就是她!”
小女孩似乎完全沒有聽到種子的叫聲,我想這個種子的聲音,普通人類並不能聽到,就像沒有靈力的人無法感應到孤靈的存在一般。這個女孩依舊低垂著頭,不說話,沉默得像一潭死水。
齊焱走近,輕輕蹲下身,問道:“發生什麽事請了?可以和哥哥姐姐說一下,別怕。”
小女孩的身子往後一縮,似乎很排斥我們,她轉過身子,奮力跑向了另一個方向。
“喂!”我站起來,大喊道。
齊焱攔住我,說道:“她似乎很防備我們,我們先跟著她,看情況而動。而且種子之前也說了,這眼淚隻能是遇見的,不能是刻意製造的。”
我想了一下,點頭道:“好。”
那個小女孩一路狂奔,但並不是漫無目的,而是要去什麽地方。一個可以讓她避難的地方。她就像是一個受驚的小鳥,急於找到一個可以為它遮風擋雨的港灣。
此時正值冬季,天漸漸暗下來,風愈發冰冷,但那個女孩依舊不管不顧地往前跑。她在跑向城市的邊緣,周圍的風景從高樓大廈變成了稀稀落落的矮房子。
這裏是接近郊區的地方。這個女孩來這裏做什麽,是要找什麽人嗎。
女孩漸漸放慢了腳步,大口喘著氣,眼睛突然亮了一下,旋即又加快了腳步。
“小憂?你怎麽來了?”一個顫抖的聲音在黑暗中響起。
是一個滿頭白發的老奶奶,臉上是慈祥的笑,慈祥中帶著無限的心疼。
女孩沒有說話,而是一頭栽進了老奶奶的懷中,霎時間開始放聲大哭,哭得那樣動情和委屈。這眼淚似乎憋了很久很久,隻是神經一直緊緊繃著,始終找不到一個可以安心宣泄的出口。
眼淚!?
我看向種子,種子微微發著光,但又搖了搖頭,道:“還不是,我們還需要再等等。”
“莫憂,這個名字是奶奶給你起的,奶奶就是希望小憂能夠永遠不要憂傷,永遠開開心心的。可是……”老奶奶重重地歎了一口氣,輕輕撫過女孩的頭發。
“奶奶可不可以留下小憂,小憂不想回去。”女孩抬起汪汪的淚眼,聲音裏還帶著哭腔。
“好,小憂今晚就留在奶奶這裏。”
“小憂想要永遠留在這裏。”女孩緊緊攥著奶奶的手,說道,眼睛裏是一種不可轉移的意誌在燃燒。(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