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出遠門（2）
去太原的一切行程，都是林楓根據陳琳的意見安排的。
山西，太原，從古至今都是惹人注目的地方。隻是注目的點，不太一樣。
饒是自認為做好了十足的心理建設，但當飛機抵達武宿機場的那刻，不免還是被眼前的景象所驚嚇到。
他們到的時間是中午11點左右，飛機尚未落地，橢圓形的窗戶已蒙上了一層暗灰暗灰的“霧”。
林楓嚐試湊近了去看，那“霧”看起來很厚重，中間還夾雜了一條條暗黃色的色帶。而下了飛機，踏出機艙的那一刹那，喉嚨如被抽濕機一下子抽幹了一般，幹澀的感覺讓人很不習慣，更不論湧入鼻腔的莫名刺鼻味道。
下了梯子，抬頭一看，才發現，這裏的空顏色怪異地嚇人。這讓她不由地回憶起來時搜過的資料。
柴靜曾在文裏提到自己的故鄉。“像個燒了很長時間的鍋一樣蓋在城市上空。一眼望去，不是灰，也不是黑，是焦黃色。”
而這早就這般不同尋常的焦黃色的正是硫化氫。
如今仍是三月早春，西北風尚未遠離。左太行右呂梁，白白困住了裹身其中的太原盆地，硫化物伴隨著西北風，停滯在盆地腹部，怎麽也不肯散去。
而裹挾於其中更致命的是一種無色無味的氣體，是苯並芘的強致癌物。
生於江南之地，見慣了青山綠水，橋人家，算不上大富大貴，沒有豪車名邸，可卻實在不會遭遇這麽突兀和難堪的生存環境。
二人在武宿機場打的去酒店。可能都是被太原的惡劣空氣影響了心情，她和陳琳上車後抱怨了幾句氣後再也無話。
業的人早已等候在酒店那頭，準備接上她們去吃午飯。
“上回和溫總去印尼看煤場，也沒見人家這環境髒成這幅鬼樣子的。”等林楓辦理完入住手續，回到大堂沙發處時，就聽到陳琳坐在沙發上抱怨。
抱怨不是陳琳的作風，可時至今日，同樣在南方出生的陳琳，也忍無可忍。
順著她目光所及之處，林楓往外多看了幾眼。
這才發現原本該是透明的大堂玻璃，居然是褐色的，厚厚的一層覆在外頭，像極了幾沒洗的乞丐身上的那層已不能稱為角質的髒東西。
為食欲計，二人和業的人草草寒暄幾句，趕緊把行李推到了樓上。
簡單吃完午餐，二人便啟程去業。
業的總部建在府東片區，正是太原最老牌的行政和金融中心。業的大樓就緊挨著市政府不遠處。大大的LOGO懸於中間，連灰蒙蒙的鬼空氣也無法掩蓋它的鋥亮。一看就是新掛上去不久。
因二饒級別有限，又是打前站的，來見她們的是業集團融資部的副總經理，姓錢。
錢經理是個頂年輕的人，目測也就比陳琳大不了幾歲。他長得高，典型的北方基因，站起來交換名片時，兩相一比，越發能凸顯她和陳琳的嬌。
不過，他話倒是挺和氣的，低沉的聲線，讓人聽著很舒服。
“上次雅加達我沒去，回來聽我們餘總，和那邊談得還不錯。也多虧了你們溫總隨行指點。”
陳琳雙手捏著他的名片，鄭重又正式地放於自己的正前方位。
“您客氣了。業這麽好的項目，我們國展能有幸參與，感謝餘總給機會。”
完這話，錢陳二人皆是會心一笑。有了好的開始，下麵的細節溝通就順利許多。
林楓坐在陳琳的左手邊，一邊聽他們的交談，一邊認真的記錄。
不得不，陳琳是個特別影柔韌性”的人。這是林楓這麽些年觀察下來，自己為她總結的最大特質。
當然她也完全可以像何姿一樣，以嘲弄的口吻來評價。比如，見人人話，見鬼鬼話。但她覺著，要是這麽描述的話，自己不就和何姿一樣，沒品沒性了。
如何的柔韌？林楓有很多的例子可以例證。
麵對她時，陳琳一貫很強勢，從話的語氣到處事的風格。麵對老溫時，她倒是心思巧很多，不太會咄咄逼人，多是輕聲細語，娓娓道來，然而軟中帶著倔強，偶爾也會顯得強硬。
而此刻，坐在業18層靠窗的一個會議室裏，她又展現出另一種林楓不曾見過的風情。
那是一種平和，徐徐不疾，像是與多年不見的友人，坦然地交流著對稀鬆平常之事的，可有可無的觀點。
記錄是她在做，每一輪他倆之間的觀點交流，都一一被記在了自己那本大而寬闊的筆記本上。不過是半時的時間，已經洋洋灑灑的兩大麵紙。
這一趟和錢經理的會麵，不可謂不成功。至少從林楓這個經辦的角度，對於業和業想要做這場並購的決心，已完全了解。
會談結束後，按規矩錢經理該請她們吃個飯。不過，起身的時候，卻聽到這個隨和卻高大的北方男人用極為誠懇的語言，解釋著晚上無法作陪。但晚上她們吃什麽，都由他來買單。
這大概是這場會談下來，林楓覺得錢經理最讓她覺得不舒服的一點。按，做融資出身的，應酬自然免不了。且不有多少的銀行排著隊想請他們吃飯，而反過來，他們每年又得安排多少局和資金方吃飯。
不過錢經理接下來的解釋，又不得不讓林楓這個姑娘對他刮目相看了一下又下。
他，你們是兩位從上海過來的優雅女性，若是由我請二位吃飯，可能家裏的媳婦會有意見。所以隻能很抱歉，兩位能理解我的苦衷。
陳琳想過很多理由，萬萬沒有想到會是這種。林楓倒是不詫異，隻是暗暗覺得這位錢經理很不錯，私心的來講。
即便如此，錢經理還是滿臉歉意卻又熱情周到地將她們倆親自送到了大門口，最後還讓助理遞來兩個做工精致的口罩。
“山西這地方，味道重。你們南方來的，怕是不習慣。見你們來的時候沒有口罩，就讓人準備了。”
到這個份上，晚上無法一起吃飯的尷尬已經被錢經理化解得幹幹淨淨。
走出業，林楓注意到陳琳下意識地扭頭回看了一眼。許是室外的空氣實在令人奔潰，陳琳很快就戴上了錢經理給的口罩。
晚飯依舊是業招待的，來了一個辦公室的副主任，女的。北方女性多好爽健談，整頓飯吃得挺愉快的。
回到酒店，林楓也管不了屋內暖氣是否太悶人，把自己直挺挺地嵌入大床內，舉起手機和簡凡通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