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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越事

  寅時三刻,天蒙蒙亮……


  嫣兒睜開雙眼,見嬴政還沒睡醒,小心翼翼的從被窩鑽出來,穿好衣服走到床榻邊。


  為嬴政掖好被子,從放置的衣服下麵拿出一把小巧的剪子,悄悄掀開被子的一角,床褥上有一片嫣紅,嫣兒落下一行淚水,拿著小剪子將浸有嫣紅的床褥剪下來疊好藏了起來。


  嫣兒忍受著身體的疼痛,坐在床榻的一角,抱著膝蓋默默哭泣。


  這時嬴政睜開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見身邊空空如也,猛然坐起身,瞧見嫣兒坐在角落哭泣,心底沒由來的一痛,拿起旁邊的內衫穿上,走過去將嫣兒摟抱在懷裏。


  “是出什麽事了嗎?”嬴政為嫣兒輕輕擦去眼角淚痕,關切的問道。


  嫣兒搖了搖頭,默然不語。


  “昨夜……是熊否逼你來的?”嬴政又問道。


  “不,是奴自願的。”


  “值得嗎?”


  嬴政不認為嫣兒是那些貪慕富貴的女子,不會是認為自己身份尊貴這才鑽進他的被窩。


  “嗯。”嫣兒堅定的點了點頭,掙紮著站起來,走到嬴政身前,忍著疼痛跪下懇求道:“公子,奴懇請公子看在奴昨夜服侍公子的份上,將奴帶出平陽。”


  嬴政皺起眉頭,雙手扶著嫣兒香肩把她攬到懷裏,不解的問道:“為何想要離開平陽呢?我看平陽君此人……應是一個儒雅、賢明的君侯啊。”


  “賢明……儒雅……”嫣兒喃喃細語,冷笑道:“嗬,若真賢明,為何每到冬寒,平陽凍死、餓死的都是我越人,為何我越人的村落總是走水,沒到豐收之季田地顆粒無收?”嫣兒頓了頓,語氣淒涼激動的喊道:“賢明,他簡直是一個殘暴的屠夫,楚國的貴族除了丹陽項氏皆是一丘之貉!”


  (前麵章節中有說過,這部中的地名有很多是和實際不符的,請書友們不要較真)

  嬴政瞬間色變,連忙伸手捂住嫣兒的嘴,湊近嫣兒耳邊低語:“不想活了?不知道這裏是誰的地盤,還想不想讓本王把你帶出平陽了。冷靜點,行嗎。”見嫣兒乖巧的點了點頭,嬴政慢慢將手移開。


  二人都沒有說話,屋內呈現死一般的寂靜。


  良久……


  “你自稱為越人?”


  “公子方才自稱……本王?”


  嬴政尷尬的撓了撓頭,嫣兒雙頰飛上一抹紅霞。


  “你先說。”


  “公子先說。”


  二人再次不謀而合,同時說出。


  “咳……還是我先說吧。”為了緩解尷尬,嬴政幹咳一聲,道:“本王乃是大秦五皇子,『熙王』政。”


  “公子……呃,應該是殿下,沒想到殿下居然是秦人。”嫣兒張著小嘴,驚詫的說道,其實還有句話她沒說出,埋藏在心裏。


  『竟然是……皇子麽』


  沒有追問嬴政身在楚國的原因,嬴政很喜歡嫣兒這一點,笑道:“本王可是實話實說,現在輪到你了。”


  “本王方才聽你自稱為……越人。”


  聽此,嫣兒雙眸黯然,自嘲的笑道:“殿下是想說吳越餘孽吧。”

  “沒有。”嬴政一本正經的說道:“本王從不認為什麽楚人沒殺盡的吳越餘孽,不過是些想要複辟國家的愛國誌士,楚人覆滅了越國,那麽越人為何不能憑借手段和本事,再從楚國手中把失去的都奪回來,再複辟越國呢。”嬴政嚴肅的語氣,讓嫣兒對他更為欣賞。


  『他真的沒有說謊,可惜……貴為秦皇子』


  “多謝殿下的正義之詞。”嫣兒落寞的說道:“其實……奴乃是越國上將軍歐陽震的嫡女,也是唯一子嗣,奴本名叫……歐陽嫣,這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歐陽嫣……”嬴政喃喃自語,扭頭對嫣兒,不,應該是歐陽嫣,對歐陽嫣笑道:“很好聽的名字,不過,本王更喜歡叫你嫣兒。”嫣兒心底莫名一熱。


  “對了嫣兒,你也算是越國貴族,為何會流落到熊否的府邸做歌姬?”嬴政問道。


  “被抓來的。”歐陽嫣眸中閃過一抹回憶,落寞的說道,“越滅國近十載,越初亡時,奴和越國幾十萬同胞在楚君的安排下生活在丹陽一帶,以丹陽君項鄃(shu)為首的丹陽項氏不曾將我越國百姓和楚人區別對待,甚至對我越人多有安撫。”


  “而三年後,越王幼子無英以少主身份召集那些曾經的越卒,應該有三四千人吧,襲擊了幾個楚人村落,後丹陽君項鄃率領的丹陽軍將其擊潰,無英少主以『楚君不仁,我越人當奮起複國』的口號征召了數萬越人,命名為『複越軍』,自己以更名為『複越』,拿錢糧為誘惑,甚至可以招募到那些楚人為我越國而戰,可笑嗎。”


  “再後來嗎……因為複越軍經常擾亂丹陽一帶的城縣治安,襲擊楚人村落。楚君以丹陽軍項鄃為帥,領丹陽軍、鄢陽軍等楚正規軍一舉擊潰無英少主的複越軍。楚君盛怒將我越人逐出丹陽趕至平陽、安陽一帶。複越軍得以遁入祁橫山,休養生息,不斷壯大。”


  “奴也是前幾日進城購買家用補貼時被熊否的惡仆抓住,和熊否府內的那些歌姬一起練習歌舞供熊否玩樂,所以才會有了……昨日的事。”


  歐陽嫣敘述了越國滅國以來發生的事情,嬴政也由此聽出無英少主也就是所謂的複越空有大誌,卻無實才實能。幾次三番的被楚軍打崩。


  至於歐陽嫣被抓入熊否府內為歌姬一事,嬴政本以為歐陽嫣身為越國上將軍的子嗣應該另有隱情,誰能想到這隻是一個意外。


  “嫣兒,本王可以答應你的懇求,但你要告訴我你在熊否眼中的地位。”嬴政說道。


  “地位?昨夜筵席上是奴第一次在熊否麵前露臉,以往也不曾關注。”


  聽到歐陽嫣的回答,嬴政心中一鬆,如果隻是一個普通歌姬的話,那倒問題不大。


  “那就好,如此看來,筵席上是熊否那廝起了色心啊。”嬴政雙目看著窗外,自顧自的說道。


  昨夜筵席上熊否那貪婪的眼神一直若有若無的掃著歐陽嫣的嬌軀,當時嬴政對熊否的感官還不錯,也沒多想,男人嘛,大家都懂的……可現在不同了,既然歐陽嫣和自己發生了關係,那就是自己的女人,被熊否瞅來瞅去算什麽事?

  不得不說,嬴政的占有欲是極強的,可奇怪的是,在和嬴政發生過關係的花魁也不少,更有甚者受嬴政喜愛留在『熙王府』好幾日,夜夜笙歌。


  但都沒有對歐陽嫣的那份……唔,說不出來的感情。可能嬴政唯一歎息的,便是歐陽嫣不是完璧之身吧,他卻不知歐陽嫣早已將那塊象征著處子身份浸有嫣紅的床褥藏了起來。


  “啊?”歐陽嫣沒聽懂嬴政說什麽,在筵席上她一直躺在嬴政懷中背對著熊否,全然沒有注意到熊否侵略的目光,不然怕會更加惡心吧。


  “哦,沒事。”嬴政搖了搖頭。


  屋內再次安靜下來,歐陽嫣捏著床褥的一角,不停的揉搓著,嬴政深深的看了眼歐陽嫣,心中暗暗下定決心。“嫣兒,你……”


  “願意和本王……回長安嗎?”


  “啊,這個……”歐陽嫣沒想到嬴政會這麽問,愣了下。


  “本王的意思是,回長安,回『熙王府』,如果你願意的話,你就是我嬴政的女人。”


  嬴政雙手攬著歐陽嫣的香肩,真情的凝視著歐陽嫣的雙眸,鄭重的說道:“我不敢向你承諾什麽熙王妃,但我嬴政可以在此立誓,你,歐陽嫣,會是我嬴政一生一世的女人,我會給你一個名分的,絕不會拋棄你,有違此誓,定……”


  “殿下不要再說了,奴,願意。”


  嬴政話未說完,歐陽嫣嬌柔的身軀撲進了嬴政懷裏,“奴不求什麽名分,也不敢有什麽奢望,隻希望,能夠一生一世侍候在殿下身邊。”


  二人緊緊的擁抱對方,沒有進一步的動作,就這麽抱著……


  “殿下,讓奴服侍您穿衣吧。”歐陽嫣眨巴著大眼睛說道。


  “以後不要在自稱奴了,我說過,你歐陽嫣,是本王的女人。”嬴政抵著歐陽嫣的額頭,霸道的說道。


  “妾身嘍,妾身服侍殿下穿衣好了吧。”歐陽嫣嬌笑道。


  嬴政笑道:“這才是本王昨夜的嫣兒嘛。”


  “殿下又調侃妾身。”歐陽嫣嬌嗔一聲,白了眼嬴政,起身拿起嬴政的內衫為嬴政穿上。


  歐陽嫣伸出玉手去拿衣架上嬴政的華服,卻落了個空,嬴政早已拿過華服披在了歐陽嫣嬌弱的身體上。


  歐陽嫣起初不解,嬴政稍稍用力刮了下歐陽嫣高挺的鼻梁,笑道:“你是我的女人,你的身體隻能我看。”


  歐陽嫣雙頰一紅,這才注意到自己身上穿的還是昨夜筵席上那套性感的薄紗羅裙。


  嬴政從行禮中拿出一件月白色的華袍,嬴政尚未弱冠,所以頭上沒有冠纓之類的。


  嬴政推開門邁步走出房間,歐陽嫣怯怯的走在嬴政右後方。


  嬴政住的是個小別院,帶有一個涼亭,涼亭邊上帶有一個人工挖鑿的小池塘,裏麵有些不知名的小魚。


  呂巍、穆括二人窮極無聊的坐在涼亭中,瞧見嬴政出屋,這才起身走來。


  令嬴政出奇的是,呂穆二人瞥見嬴政身後的歐陽嫣後,倒是沒有太大的驚訝,很自覺的轉移了視線。


  昨晚上就是呂巍、穆括他倆披著毛毯在涼亭守夜,聽到屋內傳出一陣女人特有的引人深思的聲音,二人對視一眼皆懵逼,悄悄往房屋走去,直到聽到嬴政的嘶吼這才慌慌張張的狼狽跑回涼亭裝耳聾。

  穆括把胳膊搭在呂巍肩膀上,悄聲嬉笑道:“咱們殿下當真是豔福不淺,在長安時有人投懷送抱,到了楚國地界還能得到佳人青睞,實在是……嘖嘖嘖。”


  穆括聲音本就不小,有沒有刻意的壓住聲音,致使羞怯的歐陽嫣聽到後更為尷尬,不自覺的扯了扯嬴政衣袖。


  呂巍把穆括的胳膊打掉,不吭不響的抱著膀子站在一旁,絲毫不帶搭理穆括的,像某人這種作死的家夥,呂巍可不想和他有過多接觸。


  嬴政握住歐陽嫣的玉手,轉身對其笑道:“他叫穆括,旁邊那個故作深沉的是呂巍,別太在意,穆括那貨從來都是這麽吊兒郎當。”歐陽嫣輕“嗯”一聲。


  嬴政轉過身來,冷著臉看向嬉皮笑臉的穆括,淡淡的問道:“穆括,你擱那兒叨咕什麽呢?”


  “呃……我是說,殿下您持之以恒的精神值得我和呂巍大為學習,即使是到了楚地還是起這麽早。”穆括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哦……是麽。”


  “既然你這麽想要學習,那以後王府的馬廄歸你打掃了,每天晚上抱著馬睡覺。唔,就從今晚開始吧。”嬴政背著手說道,又看向一旁的呂巍:“呂巍,你覺得呢?”


  『啊?這怎麽還有我的事』


  “呃……殿下,卑職以為……”


  穆括瞪了呂巍一眼,不停的擠弄眉毛示意呂巍,呂巍不動聲色的掃了眼穆括,拱手道:“殿下之言甚為穩妥,此舉可促進和戰馬的感情,呃……所以,殿下的提議卑職是非常讚成的。”


  話罷,呂巍又轉身對穆括鄭重的說道:“要不是殿下執意欽點你,我都想和你爭一爭,要知道,戰馬就是我們的生命啊,楚國占地廣袤,沒有戰馬代步,如何抵達郢都,如何促使秦楚結盟?”


  “而且,據兄弟我所知……”呂巍給了穆括一個『你懂的』的眼神,神秘的說道:“咱們這次騎的馬,沒一個母的,你晚上躺在馬廄裏可以安心睡覺。”


  歐陽嫣再也忍不住,噗嗤一笑,意識到了自己有些失態,硬生生憋住不出聲,悄悄退到嬴政背後偷笑。


  也難怪歐陽嫣失態,呂巍畢竟是有過一次演員經驗的,在加上他那一本正經的嚴肅語氣。


  嬴政麵部肌肉繃緊,亦是強忍心中笑意,差點給憋出內傷來。


  呂巍內意不就是穆括不用擔心自己會狼性大發,瘋狂的把馬給強了……


  “呂巍你這廝……”穆括咬牙瞪著落井下石的呂巍。


  “殿下,林老大剛才叫我過去,卑職就先過去了。”


  呂巍眼見穆括快要發作,對嬴政拱手,也不管嬴政是否同意,撒腿就跑。


  “鏘!”


  “別跑!”穆括拔劍出鞘,舉著劍追趕呂巍。。


  “這兩個家夥。”


  嬴政搖搖頭,對歐陽嫣尷尬一笑,誰叫這倆奇葩是自己手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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