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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舌戰群「儒」

  “唔,原來閣下便是景盺景大人,常聞景大人之名今日終於得以一見。”嬴政拱了拱手,彬彬有禮的說了一句。


  “哼。”景盺頷首冷哼一聲,顯然對嬴政的吹捧很是受用。


  這波馬屁拍的舒服!


  “景大人是覺得,秦楚兩國不可稱之為友鄰呢,還是……貴國自認為不陪和我大秦相提並論。”嬴政淡淡的說道,話中漸漸鋒芒畢露。


  此話一出,整個楚殿陷入死一般的寂靜,楚國的官員一個個麵色鐵青,眼冒火光,就是龍椅上的熊咢此時也握緊了拳頭恨不得給嬴政來套組合拳。


  旁邊一臉燦爛微笑的禮部右侍郎伍辭聽到這番話小腿一軟差點跪那兒。


  「我的殿下呦,咱現在可是在楚國啊,在人家的地盤當著人家一幫子人的麵貶低楚國這不是自尋死路嗎?」


  說的難聽點,可不就是作死。


  還是說,這位殿下認為,一個年近四旬的中年人加上一個尚未弱冠的少年能打過這一大屋子的人?咱老秦人是善戰,可也不代表一老一小能幹翻整個楚國的大臣呀!


  搞不好,這趟要把老命留在這。


  伍辭調整一下心態,賠笑道。


  “嗬嗬,政殿下……”


  “好大的口氣!”


  一聲怒喝直接打斷伍辭的話,一個長相粗狂身上套著層甲胄的武將應聲走出:“你這黃口小兒好生囂張!”


  嬴政臉上掛著一絲嘲諷的笑容,道:“不知這位將軍貴姓?”


  “哼!吾乃大楚鎮殿將軍子車剛是也!”自稱子車剛的武將昂著頭擺出一副和景盺同樣的驕傲姿態。


  楚國的大貴族都非常高傲,在這個時代平民們一向認為貴族和世家才是一個國家的根基,身為大貴族的他們也同樣這麽認為。


  “子車……”


  嬴政笑著點了點頭,走上前一步,看著不可一世的子車剛說道:“那子車將軍認為,若我大秦十萬鐵騎南下,貴國數百萬的兵卒能抗多少次屠殺呢。也可以換種好聽些的說法,被貴國「寄以厚望」的那支騎兵能否擋住我大秦鐵騎的一個衝鋒?”


  鋒芒畢露,盛氣淩人。


  子車剛怒火中燒,當即想要反駁,可秦國的騎兵威震天下,向來為中原各國所忌憚,子車剛再是無知也不會認為他們楚國那些養尊處優的騎兵可以打得過那些西北的蠻子。


  再是惱怒子車剛也啞口無言,沒有反駁的倚仗,氣得麵色鐵青咬牙切齒卻說不出話,一張大臉給憋得通紅。


  熊咢亦是火冒三丈,這個家夥未免也太囂張了,在他們楚國的地界還敢如此囂張,就不怕他令殿外的衛士衝進來把他大卸八塊嗎?

  而伍辭早已冷汗直冒,在長安就聽說過這位殿下油嘴滑舌,不過那都是在和其他家族的公子打嘴炮的時候。沒想到眼下這種情況還這麽「能言善辯」,現在的他已經不祈求能夠全身而退了,隻希望熊咢莫要讓他們死得太慘。


  這時一個身穿朝服的文官站出指著嬴政大喝道:“放肆!秦使可莫要忘記這裏是在楚國!”


  “這位大人是……”嬴政同樣恭恭敬敬的問了一句。

  “郎中仆令。”


  “仆大人,”嬴政禮貌的說了一句,向仆令走近,邊走邊道:“政自知此乃楚國,可仆大人……敢殺嬴某嗎?”


  “你……”


  子車剛冷哼一聲,握住劍柄惡狠狠的喝道:“隻要大君一聲令下,某第一個斬汝頭!”


  鎮殿將軍的職責就是為了維護殿內秩序和國君安危,是可以帶劍上殿的,一般都是國君的親信或心腹,不然豈不是將自己的性命交到了別人手上。


  “那子車將軍認為,楚君會因為子車將軍的一句話就冒著與我大秦交惡的風險而斬了政嗎?”


  “大君……”


  “即是不敢,那就請閉嘴!”嬴政眯著眼,話鋒畢露。


  「可惡啊……」


  “嘎嘣!”


  子車剛握緊雙拳,狠毒的剜了眼嬴政,不甘的退回去,如果眼神可以殺人的話,嬴政相信自己已經被千刀萬剮幾十次了。


  也難怪子車剛啞口無言,他一個武將本就不會耍嘴皮子,何況對上的是嘴炮沒輸過的嬴政?

  又有一個身穿朝服較為年輕的文官不甘寂寞,站出來嘲諷道:“秦使身為秦皇子居然親自來我大楚,除了主使身份外,第二個身份莫不是質子?”


  質子在這個時代是非常受鄙視的,一個國家往另一個國家的都城遣送一名質子說明這個國家對質子送往的國家表示臣服並甘願成為它的附屬。


  因此楚殿中響起一陣肆意的爆笑。


  “哈哈哈!”


  “區區質子安敢如此囂張?哈哈!”


  子車剛更是捧腹大笑,心中高呼快哉,可算是找到機會嘲笑這廝一番。


  嬴政麵色波瀾不驚,絲毫沒有因為楚國大臣們的嘲笑感到惱怒。


  嬴政對那個侮辱自己是質子的年輕楚國大臣拱了拱手,詢問對方姓名,楚國大臣們有了經驗,嬴政做出這個動作說明他又要開始了,暗暗為那個侮辱嬴政是質子的大臣捏一把汗。


  “玉尹靳故。”


  嬴政點了點頭,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問道:“靳玉尹何故辱政?”


  “哼!”


  靳故冷哼一聲,裝模作樣的向熊咢拱手,臉朝著嬴政,義正言辭的說道:“實乃秦使辱我大楚國威在先,鄙我大楚軍士在後。所謂君辱臣死,秦使這般羞辱我國,靳故豈有不斥之理!”


  一番慷慨言辭說得殿內眾人是心潮澎湃,反正楚國的大臣是這麽認為的,紛紛附和斥責嬴政。


  “靳大人說的對,這秦使這般羞辱我國顏麵,太過囂張!”


  “正是!我大楚乃世間強國,豈容你一黃口小兒如此羞辱!”


  “囂張至極!”


  收了錢的子尚亦是裝出一副慷慨激昂的模樣,他本是鄭國人,對楚國本就沒有多少歸屬感,隻要熊咢給他個官職好讓他借機賺些金銀就足夠了。當然,在這個時候裝出一副捍衛楚國尊嚴的模樣贏得熊咢歡心也是個不錯的主意。


  但他隻是裝出一副惱怒的表情,並沒有出聲喝罵嬴政,畢竟他可是收過錢的,收錢不辦事就算了如果再倒打一耙難道他混江湖不要信譽的嗎?

  裝裝樣子就可以了。


  至於其他的事,隨他們雙方爭辯駁罵去吧。


  與我何幹?


  嬴政雙手背在身後,瞅著自己踮動的腳背,也不插嘴,就眯著笑聽他們斥罵自己,等這些家夥說累了,自然而然也就挺了。


  看那風輕雲淡的樣子好像這一屋子人罵的根本不是他。


  倒是伍辭麵紅脖子粗,恨不得捋起袖子讓他們看看老秦人的實力。


  景盺、子車剛、仆令等人嘰嘰歪歪嘟嘟囔囔的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些嬴政侮辱楚國、嬴政不曉事不懂禮節之類的,個個說得口幹舌燥而「主犯」嬴政卻自顧自的踮著腳,也不生氣,絲毫不為所動,沉浸在自己的世界。


  你在這嘰嘰歪歪的叨叨,人家兩耳不聞外事,越發感到無趣,聲音漸漸小了直到無人再言語。


  嬴政瞅了瞅四周,茫然問道:“唔,說完了?”嬴政扣了扣耳朵,說道:“既然說完了,那就讓我來延續下去。”


  “貴國所倚仗的,是擁有數千萬人口大國的底蘊,是憑一己之力兩次獨鬥齊、魯、宋、魏、衛五國的實力,還有諸位大人的決策和楚君的英明神武。”


  「唔?」


  伍辭不解的看了眼嬴政,之前還伶牙俐齒步步緊逼的皇子政怎麽一改口風反倒吹捧起來了?


  相比伍辭,楚國的大臣們則並無驚訝之意,反倒一臉理所應當,下意識的挺起胸膛露出倨傲之色。


  在他們看來,這小子肯定是恍然認清了他們大楚的實力之強盛,對於自己之前的那些囂言妄語感到懊悔,這才急著吹捧他們想要彌補過錯。


  唔,肯定是這樣的。


  楚君熊咢對嬴政那最後一番話也很是受用,身為君王的誰不想被別人誇讚稱為明君呢。


  這小子,終於認清了自己的地位。


  不過,不覺得晚了嗎?

  國老景盺嗤笑一聲,嘲諷道:“秦使現在說出這番話,不太遲了嗎?”


  “哦……國老對此有何意見嗎?”嬴政嘴角一勾,笑問道。


  “秦使是畏懼了我大楚這才想要極力挽回過錯嗎。”


  嬴政哈哈大笑,“政何時畏懼說過楚國了,隻是說一下諸位大人的倚仗罷了。”


  “想必諸位大人都知道,雖然楚國兩次擋住五國聯盟的進攻,也隻是因為貴國人多,用人命硬生生的擋住五國腳步而已。”


  “且據政所知,兩次五國伐楚戰役可都沒有魏國最善戰的統帥魏忌大人,若是魏忌親自統兵縱使貴國底蘊強大,怕也不能擋住有魏忌參與的第三次五國伐楚戰役吧。”


  景盺麵色一僵,的確,楚國之所以能夠憑借一己之力獨抗五國,正是因為五國聯盟中除了齊國田焅外並無英明果敢的統帥,再加上楚有「四雄」,即使五國聯軍數十萬,也隻是把楚國打得損兵折將、丟城失地,卻不能一舉殲滅。


  沒辦法,人家楚國疆域遼闊、人口眾多,一戰斬殺楚國數十萬軍卒根本不痛不癢。


  可其中最大的原因也是因為五國聯軍沒有決策千裏的統帥,唯有一個田焅還一直被壽城君羋彰和鄢陽君景暘所牽製,雙方勢均力敵,誰也奈何不得誰。

  剩下的四雄之二丹陽君項鄃坐鎮楚國本土,殷陵君屈曻打得另一路聯軍找不著北,唯有第三路魏衛聯軍一路高歌猛進,連下楚國十餘座城池。


  而魏忌,是包括楚君熊咢在內的很多楚人都有所忌憚的,魏忌年近三十,是魏國皇室子弟,當今魏皇的族弟,乃是當世一流名將,頂尖統帥。


  不僅統率能力極強,魏忌亦有一身威震三軍的武藝,可就是這麽一個魏國的軍神,卻貪嗜酒色,浮浪輕佻,每逢出兵都會有兩個美姬陪伴左右,即使出征在外亦不忘夜夜笙歌。


  最不可思議的一次,韓軍夜襲魏軍營寨,魏忌下達命令後毫不緊張的返回自己帥帳上演「一龍二鳳」。


  之所以一談及魏忌殿內楚臣為之色變,因為魏忌的成名戰正是在十年前魏忌尚不弱冠時率軍攻打楚國,與四雄之一的鄢陽君景暘對陣三戰兩勝一平,一月之內連下楚國十三城,幾近兩日一城的恐怖戰績。


  更是曾手持一杆鐵槍斬下鄢陽君景暘「楚、鄢陽、景」的帥旗,要不是景暘跑的快甚至會生擒景暘。


  這也是景暘最狼狽的一戰。


  而最讓楚人慶幸的是,魏國大部分國土都和韓國接壤,名將魏忌才不得已坐鎮魏國北方防備韓人。


  如果魏忌參與五國伐楚……


  簡直不敢想象。


  羋彰和景暘被田焅一人拴住,屈曻要對付第二路聯軍,還需要一人坐鎮楚國本土防備複越軍,誰能擋住魏忌呢……


  不是說楚國隻有羋彰、屈曻、項鄃和景暘這四人,還有像囤縣的申屠昶、鬥濂、孫叔塍以及岩塞關守將屈孚這樣的楚國名將。


  可問題是……他們能和那位來自魏國的虓虎抗衡嗎?

  景盺不吭聲了,他雖然對軍事一竅不通,他也不會自信到認為打敗魏國易如反掌。


  看著嬴政恥笑的眼神,仆令硬著脖子有些心虛的說道:“我大楚猛將如雲,名將如雨,似屈曻大人、項鄃大人這般比比皆是,區區魏忌何足懼哉!”


  猛將以武力著稱,如曆史中的李元霸、嶽雲之類的,而名將則是陳慶之之類的,不以武力著稱。


  而魏忌,很難描述,猛將方麵,橫貫三軍,而名將方麵,他依然可以決勝千裏之外。


  “嗬嗬,事實真是這樣麽?”嬴政不屑的輕笑一聲,扭頭看向子車剛,笑問道:“子車將軍,您是武人,應該通曉些軍事吧。”


  子車剛冷著臉默不作聲,如果換做其他話題,脾氣暴躁的他已經開始怒罵起來,而對於這個話題……他沒有資格去侮辱魏忌。。


  十年之前,魏忌成名戰一役,子車剛還不是鎮殿將軍,那時他還在景暘身邊擔任副將,當時的子車剛也僅僅三十有餘,武力正值巔峰。卻被尚未弱冠的魏忌八槍打落馬下,難以想象,現在的他究竟成長到了什麽地步……


  魏忌此人……比起他所看到的任何一個人包括四雄在內的,都更要讓他感到……唔,恐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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