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我不是武家的人
天氣越來越冷了，念雨叫人在屋裏點起了暖爐，屋裏麵漸漸暖和了起來。外麵下著蒙蒙細雨，想必出去是不可能了，許久沒有看看書寫寫字了，今天的心情也好，念雨打算練練書法。
念雨從來不讓別人磨墨，這點和念晨恰恰相反。
念晨把一切歸咎於心，她的說法是，隻要有心，就算是炭灰，也能成就一幅美作。
念雨則是講究多一點，她認為，什麽都是和環境有著直接的關係。拿這墨來說，誰來寫不重要，但是誰來磨就很重要了。
磨墨要看是為何用，畫畫應該磨細，磨勻，應該慢磨。但是念雨磨的墨從來都隻是用來練書法，沒有用作畫畫的，那是念晨的愛好，自己不學也罷，平生對畫畫不講究，也從來就不生興趣，這就是念雨的高傲之處。
念雨寫的字，每一筆都顯渾厚練功，提筆有力，收放自如，字體灑脫。難怪有才女之稱，在書法方麵，念晨確實不及念雨，但是她們所寫的字表現方法不一樣，念雨的字更加豪放，而念晨的更加秀麗，這也是她們的性格所致吧。
正在寫的用心的時候，念英偷偷跑了進來，每次大姐在書房的時候都不允許被人打擾，念英就不明白了，不就是寫字看書嘛，幹嘛都要躲起來的。
念雨聽到聲音，抬頭就看見念英偷笑著跑過來，頓時臉色變得很難看。
“念英，我是怎麽說的，我在書房的時候不準任何人進來，你是沒有聽到我說過嗎，怎麽還是跑進來了？”
念英嘟著小嘴，看到念雨板著臉怪嚇人的，老是因為一點小事就發火。其實念英有時候還挺怕念雨的，不知道怎麽回事，反正隻要念雨真的一動怒，那張臉就變的好恐怖。
對於念晨，念英是一點都不怕的，而且念晨對自己也好，要是自己發脾氣，念晨還會讓著自己呢。
“大姐，你在幹什麽嘛？我跟你一起玩啊”。
念雨覺得有這個三妹真的好煩啊，念英本就是三太太生的孩子，一直看三太太都不說很順眼，而且還整日貫著念英，爹爹也是把念英寵的不得了。
一直以來，別人都知道在武家是自己武念雨最得寵，從小博覽群書，論才識自己的，在整個東陵縣，那都是數一數二的。念英才十五歲，而且從小就驕縱，有三太太和爹爹的撐腰，都快把天給頂破了。
念雨就是不明白，念英什麽都不懂，念四書五經都不會，爹爹怎麽還那麽喜歡她。一定是三太太，她本就是個什麽都愛爭著搶著的人，就連念英的寵愛也不例外，要是再這麽下去，爹爹一定把所有的寵溺都給了念英。
自己在這個家，本就沒有什麽了，娘親又那麽早就去世了，而且娘親的死也跟念英有關係，要是讓她們奪走了自己的一切，這些怎麽能夠容忍呢。
想到這些，念雨看念英的眼神也更加有敵意了。
“念英，我現在在練字，你打擾到我讓我怎麽寫啊！要是爹爹知道你打擾到我，他也會責罵你的，快回去！”
念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看錯了，總感覺大姐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好像並不是多麽喜歡自己。但是畢竟年紀小，即使是種感覺，也不會當做是什麽的。
“不嘛，爹爹那麽疼愛我，他又怎麽舍得罵我呢，明明是你自己小氣不讓我看，我要是跟爹爹說，爹爹一定隻會罵你的！”
念雨怎麽沒有想到，念英是三太太的女兒啊，那個女人的孩子怎麽會是個省油的燈呢，就算是年紀小，她也會靠著一張並不成熟的臉打擊你的。
念英的脾性就跟她娘一個德行，年紀再小也不能忽視，以後長大了心眼一定比她娘的還多呢！
看到這樣的念英，念雨一下氣得不行，不是比自己年紀小就一定很單純，念雨也不知道是從什麽時候，對待念英也沒有了之前的耐性。
“我就是小氣又怎麽樣，念英，別以為爹爹和你娘疼你，就可以到處搗亂，你要是再不出去我就打你了！”
也許小孩子都是那樣吧，念英畢竟也十五歲了，從小驕縱，脾氣也好不到哪裏去。一聽念雨那麽說，也不知道是賭氣，還是故意想惹毛念雨，反正心裏也不舒服，有爹爹和娘親撐腰，大姐能把自己怎麽樣啊。
“我有爹爹和娘親護著，你又沒有娘親，沒有人會護著你的！”
話剛說完，念英就衝到桌案前，扯過上麵的紙張，大姐不讓她看，她就偏要看！
可能是扯的太使力了，桌案上的墨汁灑了出來，把整張紙和桌子都染得到處都是。
念英沒想到自己會闖這樣的禍，嚇得一下子說不出話來。
念雨則是氣壞了，整張臉都被氣的紅通通的。誰都知道，愛文之人是最愛墨汁的，尤其是自己專心寫東西的時候，最討厭別人打擾，中間就被念英給打斷，現在卻把辛苦研的墨汁給弄灑了。墨汁先不說，紙張上也弄了那麽多墨汁，自己寫的東西全部都不能看了，又想到剛剛念英說的話，真想給念英一巴掌！
念英看到大姐真的被惹怒了，也不敢直視著她，想著怎麽快點離開這裏。
“大姐，我我不是故意的”。
說著說著，眼眶也開始紅了，看著念雨一絲怒氣都沒有消的樣子，她想也不想，看著還開著的門，立馬跑了出去。
念雨看著跑出去的身影，氣得把桌上的東西全都給摔到了地下。
“大的如此，小的也不怎麽樣！當真以為我這沒有人了是不是！滾！都給我滾！”
下人們聽到摔東西的聲音，不知道大xiao姐為什麽會發那麽大的火，丫頭們也一個個的都不敢進去，現在進去了，無疑是給自己找麻煩。
念晨也老遠就聽到這邊的聲音，看著一個個不敢進去的丫頭，眉頭皺了皺。再聽聽屋裏麵的聲音，是出了什麽事了嗎，怎麽好好的就鬧出那麽大動靜來。念晨仔細想了想，來回走了幾圈，聽到摔東西的聲音還沒有停止，也不管那麽多了，徑直往念雨的書房走去。
剛進屋的時候，念晨也嚇了一跳，地上全是杯子和花瓶的碎片，念雨還在不停的摔東西。
“這是怎麽了？碗啊盆兒啊的倒不金貴，要是磕著絆著了，還是自己疼不是”。
本是勸解人的話，但這個時候的念雨哪裏能聽進那些，就像發怒的獅子一樣，不是逮著誰就咬誰啊。
念雨理了理被弄亂的頭發，看著念晨冷笑，真不知道她是故意看自己笑話的，還是閑著沒事找事解乏。
“念雨，你這是關心姐的話啊？我可跟金貴兩個字兒不沾邊兒，你們不是都盼著看我的不好嘛，連念英那個小毛丫頭都知道仗勢欺人了，還真是應了那句話，有人寵著就是天塌了都不怕。但是，我怎麽也是武家的大xiao姐，論資曆，我們都是晚輩，見著太太了得叫娘，見著爹爹了是少了一句都不行。你們也得叫我姐姐不是嘛，就算武家隻有我一個人，我也輪不到你們騎我頭上啊！”
念晨覺得莫名其妙，心底也有一些火苗在燃起，雖說念雨平時說話是哽著噎著自己，可自己也知道，念雨並不是那種打心眼兒裏壞的人。所以，自己真真切切是想關心念雨的，卻沒有想到，自己居然被說成了不懂禮數，心術不正的人。
“念雨，我不知道念英都說了些什麽傷害你的話，但是你應該清楚，我們都是一家人。念英還小，從小爹爹疼著，三太太愛著，難免會說話不著邊際，不僅對你，我也是受了不少的氣。你是姐姐，是明白事理的，有什麽不好的，不喜歡的，當做沒有的事情就好，我們怎麽會處處和你作對呢，你是想多了”。
“想多了？哼，念晨，我是該說你幼稚呢，還是說你單純呢。你受了氣我不管，你能忍的氣不是你能耐，隻能說你窩囊！還有，不要總把一家人都掛在嘴邊，知道的人說是我們關係好，不知道的，還以為我硬巴著你們想要有所圖呢！”
“念雨你”
“你也別全都記著那麽真，我對你是這樣，對那些個試圖看我笑話的人還是那樣。我是一個人，再怎麽喊娘，你娘也是你的，我不是借，我也不稀罕借。武家就我一個人，這是改不了的，我也看淡了，你們愛怎麽樣就怎麽樣，但別以為這樣就可以傷害我！”
念雨在邁出房門的最後一步，笑著回過了頭，表情看似什麽都沒有發生，嘴角是微笑著，但眼底的冷漠讓人心底發寒。
“你們活你們的，我過自己的，我不是武家人！”
看著念雨走出去的背影，忘了離去的那一刻是什麽表情，心底瑟瑟的。
念晨不知道念雨是怎麽想的，或許，就像她說的那樣，她從未把武家當成家，那她的家呢，她的家在哪裏？
或許念雨是不需要家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