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夜裏的梅花更美
雪越下越大，風越來越冷，就像念晨的心一樣。
念晨冒著大雪跑回了武府，臉蛋凍的通紅，披風上落滿了雪。
阿梅老遠就看到念晨的身影，急忙把念晨帶回了屋裏。
“下那麽大的雪還急著往外趕，你看看，臉都凍僵了，手也冰冰的，要是病倒了還怎麽是好。”
念晨沒有說話，把披風解了下來遞給阿梅，現在是什麽心思都沒了，哪還有力氣說話啊。
從進屋念晨你就緊繃著臉，阿梅看著也奇怪，不知道念晨是在哪裏受得氣，怎麽看樣子怪怪的。
“xiao姐這是怎麽了？歡歡喜喜的出去，回來倒是板著一張臉，莫不是受了氣？”
“我這是受的哪門子的氣啊，我能是誰，沒有人管，沒有人看著的，過著也就是這樣了。就算是真受了什麽氣，還能有人替我憋屈不成，算了算了，提這些做什麽，空圖心底有個痛快。你不用擔心那麽多，就是天氣厭人罷了，想著難受，不想也罷。”
說是那麽說，可是念晨的臉色就是沒好看過，阿梅看在眼裏，心裏也清楚。這個二xiao姐啊，脾氣就是這樣，老是口是心非的，高興是高興，不高興也要裝著高興，讓自己看著也難受啊。
“瞧瞧你，說是算了算了，可心底還有氣不是。你呀，就是這個樣子，看著天氣冷是冷，雪大是大，可是今兒早不是聽有人說的嗎，說啊，這雪的顏色就是好看，還說什麽，白色的東西，不是空圖的架子，沒有顏色卻勝過深紅菲綠的，還什麽”
念晨忍不住笑了，扯著阿梅的衣角。
“你就知道取笑我，隻是有點兒煩心罷了，老是硬跟我扯什麽勁啊。”
“嗬嗬你呀，總是這樣，現在笑了不是，還生氣嗎？到底是遇到什麽事情了，讓我們家二xiao姐動那麽大的怒？”
念晨收了笑容，想想看到的景象，心底就難受。
“哪有動怒那麽嚴重的，就是有點兒煩罷了，提那些做什麽，不說了，你還是出去吧，我想要休息下，剛從雪地裏跑回來，挺累的。”
“也是，你看看我，盡想著開玩笑了，都忘了你凍了那麽久。那我去給你熬碗薑湯，別惹了風寒就不好了。”
“不用了”
“那我去給你熬蓮子粥，冬天吃了也好，xiao姐您不是最喜歡的嗎。”
“阿梅姐，都說不用啦，瞎費心幹嘛，你回去吧，讓我歇會兒。”
“那你休息吧，有事兒就叫我，我走啦。”
念晨揉了揉眉心，看著床頭的畫筒，今天卻沒了力氣去打開它。
雪越下越大，念雨和誌異牽著手小跑了回來，豐大娘趕緊給兩人熱水，替念雨拍著身上的雪。
“誌異啊，怎麽能讓大xiao姐站在雪地裏那麽久呢，玩也要看時辰啊，不是雪那麽大，恐怕也沒想著回來吧。你倒是泥地裏長大，也不想想大xiao姐的千金之軀，要是惹了風寒就不得了了。”
“大娘，您說的嚴重了，以後不用老叫我什麽大xiao姐，就叫我念雨好了。誌異也是想著給我解解悶，雖然挺冷的，但是下雪的時候最好看了，我們就是看看雪，不會染病的。”
誌異拍著身上的雪，回頭就看到了屋門外的一大枝梅花，花瓣上還有未融完的雪，真是梅花開雪中，想看鬥奇絕啊。
“娘，這是上哪兒弄的梅枝啊？這枝梅選的好啊，朵朵梅花都開的那麽精氣，就是太大枝了些，搬起來聽費事的。”
“可不是嘛，這是二xiao姐送來的，還是從武府抱過來的。”
“念晨？那她怎麽走了？那麽遠的抱過來，應該很累吧。娘你也不留她一會兒，現在雪多大啊，這樣跑回去不得著涼啊。”
“我是留她了，可是二xiao姐說什麽也要走，她去看了下你們，回來就走了。”
念雨很詫異，想不到念晨居然來過這裏，很明顯是不知道自己在，那她找誌異到底是什麽事？就為了送一枝梅花？還大老遠的抱過來，想著想著，念雨的嘴角露出一絲冷笑。
誌異拿起梅枝，嗅了嗅味道。
“你這是幹嘛，難不成還有香味？”
“那是自然，隻是梅花的香味比較含蓄罷了。”
“嗬，你還用上含蓄來了。”
“哎，這念晨來了怎麽都不叫我們的，大冷天的聊聊也好啊。”
“想必是看到我們兩個了吧。”
“嗯？”
不知道是不是該說誌異愚鈍，怎麽一個教書先生，連這點都不懂呢，念雨隻笑不語。
豐大娘也沒說話，站在旁邊看著，自己這個兒子啊。
“對了，二xiao姐說，這是她選的最好的一枝梅，枝幹粗壯，花朵也開得勝。說梅是喜好寒冷，雪要慢慢融化。”
“是嗎，嗬嗬念晨還真懂梅，梅就是這樣，有雪的地方，才能開的那麽美。”
誌異摸著梅枝，看著盛開的梅花淡笑。
豐大娘搖著頭，臉上是無奈和焦慮。
也許是命吧，命裏的東西，有誰能夠說得準呢。
天已經很黑了，雪下的小了許多。念晨打開窗戶，冷風吹了進來，念晨緊了緊衣領子。從回來到現在，就一直倒在床上，倒不是困了，就覺得很累，可是怎麽的都睡不著。
念晨穿的單薄，也沒想著添件衣服，就開了門出去。
外麵的風更大了，吹的涼颼颼的，現在府裏麵的人都睡了，靜悄悄的。
念晨走到了院子裏，地上的雪很厚，屋簷上都落滿了雪，夜裏的雪白的發亮，在寂靜的夜裏，就像是到了白天一樣。
念晨脫掉了鞋，光著腳踩在雪地裏，好涼，好冰，冰的刺骨，都涼到心裏了。可是不知道為什麽，念晨就想這樣。踩在雪地上的感覺木木的，就像現在的心一樣，不知道是對這個家呢，還是對某些人。
念晨走到梅樹下，看著漫天雪花，摸著梅樹的枝幹，冰冰的。
為什麽那麽冷的天氣，梅花還能那麽自然呢，居然才發現，原來夜裏的梅花，越發的美豔。
念晨輕輕的往前走，踩著地麵的雪吱吱的響，積雪沒到腳背上，已經沒了感覺。念晨靠著梅樹，腦袋裏麵空空的，都不知道在想著什麽。有如此大的家世能怎樣，不是自己的，也不是盼來的，那些眼灼著武家的人啊，當真是榮華覆了眼嗎。
在武家，自己是個光鮮的二xiao姐，但自己有些什麽呢，有別人羨慕的眼光，有下人低頭伺候，難道自己要的就是這些嗎。
倦了，真的倦了，念晨好想哭，可是為什麽眼睛裏麵就是沒有淚水呢。生在這樣的家世裏麵，到底是對還是錯，應該說是自己命好嗎，好到連母女親情都感覺不到。是自己命不好嗎，可是，為什麽又能讓自己如此牽掛呢。
念晨問過自己很多次，如果有一天，自己沒有了xiao姐的身份，不再有下人伺候，什麽都沒有了，那自己又會成什麽樣子呢。隻要有娘親在，隻要有親人的陪伴，能夠每天看到他們微笑，其實什麽都沒有了也無所謂。
想著真是好笑，怎麽別人都盼望著自己有錢，反而自己卻厭倦了這種榮華富貴呢。這些所謂的，令人羨慕的生活，在自己看來就像是金絲籠，關的牢不透風。
自己的自由又在哪兒呢，自己的天呢，什麽都沒有，什麽都找不到。沒人喜歡自己，沒人疼自己，怎麽天底下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
夜很靜，天很冷，身旁是漫天雪花，念晨呆呆的站在那裏，仰頭看著天空，靜靜的看著，可是天空好像永遠都看不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