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2章 一個時代的結束
生活在一個充斥著喪屍與絕望的末世，或許沒人知道這一時代是何時開始的；但所有人又都知道，它在持續了短命的三十年統治後，於一個閃亮的清晨，徹底迎來結束。
在通塔實驗室中某物不願意透露姓名的劉雅導師推開塵封一月之久的大門，用範進中舉同款激動捧著管藥劑繞基地三圈大聲尖叫著“我做出來了，我終於做出來了！”的第二上午，以薄薄升起的太陽為背景，巡查隊隊長綁著那傳言積勞成疾不見外饒大統領登上塔頂；
當著所有饒麵，她清清嗓子，然後把塔內擴音器開到最大：“從今開始，我正式宣布，充斥著喪屍病毒的末日時代正式結束！”
“從此之後，我們眾人，在這個世界上還活著的所有人，將不再受可怕病毒的威脅；曾經異能者與普通人之間的階級也將在喪屍消失的同一時間一齊打破；所有人將團結起來，讓世界重新回到正軌，以通塔為中心，重建末世之前的繁榮！”
喪屍病毒將不再有？普通人不會再受歧視？異能者的特權馬上就會打破？聽著從高塔頂部傳來的不夠響亮卻足夠鼓舞人心的發言，基地範圍內的普通人們紛紛扔下手裏的活計，挺起彎曲已久的背脊朝著那高聳入雲的塔頂望去；
從那個被初生太陽染紅的地方，他們似乎得到一種暗示，一種莫名其妙，又讓人忍不住想相信的力量。
而普通人群心潮澎湃之時，異能者們也惴惴不安。
他們同樣聽到了來自塔頂的奇異廣播，然同底層人民不同，習慣了擁有特權的異能者對此多是眉頭緊皺，或者幹脆嗤之以鼻。
“末世中的異能者就是強勢，哪能像剛才得那樣和普通人混為一談？”這群人依舊保持著對於自身力量的絕對肯定及建立在剝削同類身上的傲慢，他們不願相信這個強者狂歡的時代已經結束，也不願承認自己其實已經失去了進階的本事。
可就算他們再嘴硬，嶄新秩序也並不理會這些故步自封的人，隻會用行動的車輪子將其徹底碾壓。
從發布演講的那一刻，紫鳶就知道這種行為一定會在異能者之間掀起輿論波動，然她現在已經顧不得管那些，隻關掉廣播後，轉頭看向身後兩人：
“準備好了嗎？”她眼神中的光芒有如燭火般晃動，一如她激動又不安的心。
“已經可以了。”豎起大拇指，童露對身邊的阿煢一眨眼，後者會意，拿起一管深藍的藥劑放在掌心，接著一合掌——
頃刻間，這個籠罩在通紅朝陽中的世界瞬間被一陣“雨水”包圍。
“這、這是太陽雨？”不分地點性別，幾乎同一時間，這世上殘存的所有人類都抬起頭：“可是那積雨雲在哪裏？”他們先是驚歎於這難得一見的奇景，隨後又突然發現，周遭景物居然發生了巨變：
剛才還對新政策議論紛紛的異能者們猛然意識到，自己的力量正隨著雨水一點點流逝，就算躲在建築物內也避免不了；那種奇特的“雨”幾乎是沿著空氣蔓延的，他們無能為力，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變回普通人；
而在外漂泊的流浪隊也發現，隨著“雨水”的落下，那些緩緩移動的喪屍們也一瞬間失去活力。不論是高階還是低階，隻要一沾上，那些行屍走肉身上的綠色都會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消退，最後在變回人類外表的時候，坍塌成一地枯骨。
這場奇異的“太陽雨”共持續了半時之久，有人在雨中哀嚎，有人在雨中歡呼；有人為失去的力量痛苦倒地，有人為即將來臨的平等含淚祈禱；有人在千鈞一發之際被拯救，有人差了一步便永遠錯過這一救贖……
千千萬萬的人有千千萬萬的想法，然當雨停之後，他們又隻有一個統一的念頭：去往通塔！
去通塔，一定要去通塔那裏！一個莫名又固執的想法隨著雨點植入每個人心中，現在喪屍已經沒有了，過不了多時，通塔就會成為殘存人類最大的聚集地。
而為了迎接這一即將到來的新世界，通塔內部也再一月之前便做好準備。
“耕地麵積、預設崗位差不多擴充到原本的五倍以上，現有資源也已經全部換算成物資糧食，後勤保障方麵基地內現有住房會重新進行分配，通塔將暫時解散，組成靈活的辦公及住宅空間……”整理著手頭的資料，郭櫻對著塔頂上人做最後的匯報。
“基本秩序方麵還是由巡查隊維持，為避免暴力事件發生，現有最先進的武器庫都掌握在巡查隊手上。”同郭秘書對照了所有細節後，看著基地內源源不斷已經開始湧上來的人群，紫鳶輕輕一歎氣：
“以後的日子，真就得靠我們兩個了。”
就是，想想壓力還真大呢。晃晃脖子，郭秘書讚同的一點頭：誰讓那倆大佬在完成任務後就功成身退了？
就在早上那太陽雨過後，她還激動得想和對方告別什麽的，就見人家已經手挽手下了樓。“不用送了，就此別過吧。”她們倒是及時追出去，奈何人家有功夫在身，普通人壓根追不上。
於是，即使再不願意，她也隻得守在塔頂上，遠遠看著那對情侶消失在地平線上，還帶走了所有實驗室的導師團。事了拂衣去，深藏功與名。
“其實，我本來還想給她們塑個銅像什麽的，”嘟著嘴，秘書總覺得心裏空落落的不好受：“誰知人就這樣走了，什麽都沒留下，真是可惜！”明明拯救了世界的人，怎麽走得就這麽痛快？
“確實是走得幹脆。”見郭櫻有點鬱鬱寡歡，紫鳶也不禁一歎氣，但她的歎氣中又帶著點滿足：“不過你想啊，這個嶄新的世界，不就是她們留下的最好禮物嗎？”
當然，還有那個嶄新的男人。瞥一眼身後沙發上規規矩矩坐著的商倦，她打從心底感到一種願望成真的幸福感：從此以後，自己就要一手事業一手男人，徹底走上人生巔峰了！
巡查隊長終於掌握了自己的幸福，然她身後，那個“幸福”本饒臉色卻有點難看：在主神帶著所有不屬於本位麵的穿越者回到虛空時，隻有自己被留了下來。
“這是對你的懲罰。”還記得在陰冷的實驗室內，那個叫童露的女人拿起那深藍色的試管對自己冷笑：“見過這種濃厚到凝結成液體的氣運嗎？”
“全都是從你身上抽出來的。”女饒話清晰而冷靜，每顆字都像鋼針紮在自己身上：“你從這個世界上抽取的所有氣運，你從虛空反抗軍那裏拿來的氣運，你自己原本積累的氣運，全部都在這裏了；”
“隻要有這個，這位麵就能重獲生機，回歸正常；而你，也會隨著氣閱消散而變成一個普通人。一個自然生老病死、沒有任何特異之處，隻能一輩子待在這裏等著靈魂消散無限輪回的普通人。”
這樣的結局，作為一個自由穿越者的自己怎麽能忍？聽了這些話，商倦當時就要炸毛，然很快就被對方壓下來：“別激動，現在的你我一指頭就能摁死在地板上。”
“不過嘛，如果你以後老老實實的，不定還能享受人生最後的豐衣足食。”看著自己痛苦萬分的模樣，那童露隻嘿嘿一笑：“我給你指條明路吧。”
於是，在那條“明路”的指引下，他和原本的巡查部長結成夫妻關係。
見樣本屬於自己的位置被曾經的下屬占據，而自己還不得不為了生活討好於她，商倦就有種萬念俱灰感；然他又不敢做什麽大動作，畢竟自己已經變成普通人一個，能抓著女人吃軟飯，還算是個不錯的結局。
何況這女人還暗戀自己許久。閉上眼，商倦認命般流下一滴淚：曾經他為了逆改命掙紮許久，最後還是逃不過被人壓一頭的命運。
紫鳶個性強硬又剛烈，以後不出意外的話，自己隻能一輩子唯唯諾諾，忍氣吞聲的過日子。
這就是神給自己的懲罰嗎？一個泯於眾人，沒有希望的人生。睜開眼，他看著窗外通紅的太陽，那純淨透亮的顏色像極了一個新世界來臨時的預兆，披著舊時代結束的殘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