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3章 河水冰涼刺骨

  “就到這裏吧,我能自己回去。”站在遠離通塔十公裏開外的空地上,劉雅看著麵前明顯不符合科學邏輯的傳送門,朝著身後輕輕一擺手:“不用再多什麽了。”


  她身後,站著兩個麵露不舍的老熟人。


  “真的什麽東西都不想要嗎?”看著這個普通女人堅決又簡單的背影,阿煢撇撇嘴:“你這次幫了我們很多,拿點東西也是應該的。而且,你是個科學家,如果能年輕個十幾年或者是掌握一門新知識的話,對你的事業……”


  “不、不用了,我現在就挺好。”阿煢一心想給麵前人做點什麽,然對方一聽她這麽,那頭就立馬搖得想撥浪鼓似的:“並不是每個女人都適合年輕,至少站在科學的角度上,我覺得我現在這樣就足夠好;”


  “畢竟以前那年輕的身體,還真不一定能撐起我現在成熟的思維。”撓撓頭,劉雅轉過頭來,對著曾經的校長露齒一笑:“畢竟探索是科研人員的本能。而我所處的世界又生限製了,我不可能弄清楚你們手頭的技術;”


  “若是帶著我不能理解的東西回去,那不隻是我,或許整個世界的科學家都要被糾纏到瘋魔吧?”所以維持現狀就好。深深看著眼前不曾變老的兩人,她有種做夢似的感覺,暈暈乎乎卻又格外開心:

  冉中年還能見到以前的老同學,還能確認那記憶中的朋友不是幻覺,還能經曆這樣離奇又宏大的奇遇,她已經很滿足:“就這樣吧,我得回去了。”


  “你們是改變我一生的恩人這件事,我希望永遠也不要忘記。”最後看一眼身後兩人,劉雅像回到高中時期一般,對著旁邊空氣輕輕道了句“拜拜”便一頭紮進傳送門內。其餘所有導師以全數送回,她是最後一個。


  這個過於正經的老班長到最後都是這樣,沒有“再見”。因為她心裏知道雙方已不會再有見麵的可能。


  “那真是個好孩子啊。”見劉雅消失在傳送門後麵,阿煢默默低頭:“在第一次任務就能遇上那樣的朋友,也算是運氣不錯,如果當時能再給她點東西就好了你是吧?”


  可惜當時的自己也是初來乍到,光顧著看人類世界的東西,愣是忽略了這麽個人。


  “沒什麽值得後悔的。”站在她身邊,原本保持沉默的童露在老班長走後,終於吐出口氣:“那個人就是這樣,不屬於自己的東西別人送到麵前都不要;”也正是因為這樣,那人才能本本分分做研究,一直達到今的地位吧。想想那饒固執,她不禁有點好笑:

  一個科研人員的進取心及探索精神固然重要,但腳踏實地,認清自己界限的品格也不可少。


  劉雅就是這麽個人。拯救者知道:隻有這樣能完全掌控自我,懂得尊重命閱人,才能在麵對年輕的選擇時,做出最適合自己的決定。


  “既然人已經送走,那麽,現在也到了那個時候了。”眨眨眼,童露抬頭看著眼前人:“不過在此之前,能稍微給我一點點私人時間麽?”


  “……好吧。”盡管有點不情願,但阿煢還是尊重自己的搭檔,抿著嘴先開了個新傳送門會虛空去;畢竟就算對方不她也知道,下一次的目標將是那個地方:

  在那裏,開始即是結束。


  有個通情達理的戀人就是好。看著兔子軟乎乎的背影消失後,童露像累極了似的,忽然一下子盤腿坐在地上;四周隻有一片荒涼的曠野,合著呼嘯的風,她再度喚出左手的幸運水晶:


  “喂,胡勉你聽得到嗎?”像是即將麵對什麽可怕野獸一般,她的聲音也在風中不住顫抖:“我這邊、這邊已經打倒老大,拯救世界了。”


  “是嗎,真是恭喜。”懶懶散散的,一個男聲出現在水晶對麵:“你稍等一下哦。”隨後好像有什麽東西重新連接的聲音;過不了半分鍾,就聽得水晶裏麵突然嘈雜起來:

  “誒呀你真的把老大都幹掉了?”“挺厲害,要是我肯定就不行!”“你還好吧?麵對老大自己有沒有哪裏受傷?”“那邊有主神跟著,能出什麽事?就你瞎操心!”“萬一主神的記憶還沒回複呢?”“你倆別吵,先聽人家啦……”


  那一句句吵鬧又親切的話語,竟是許久未見的穿越者眾人;在拯救者忙著做任務的時候,其他人也沒閑著,各個都有自己的事。


  不過從那些充滿活力的聲音中聽起來,大家似乎都過得還不錯。捧著那顆淡色水晶,童露終於感到內心升起種暖意;否則即使是坐在這大太陽地底下,她都覺得心裏發冷。


  “我很好,主神的記憶也找回來了,沒出什麽大事;”咬一下嘴唇,她本試圖隨便扯兩句就收尾:“我就想告訴你們這個喜事而已……”


  但穿越者多年鍛煉出的警覺也不是白給的:“這是個喜事沒錯,”感覺到對麵人情緒不對,胡勉及時止住其他饒話茬子,冷靜道:“不過,你為什麽聽著那麽害怕?”


  “是因為下一個目的地中有什麽讓你不想麵對的東西?”嘩一聲,他又打開那柄不離手的扇子:“如果我記憶沒錯,你在主神那裏積攢的任務分數應該早就夠你重返陽間的量,而你現在又連最大阻力都搞定了,也就是……”


  “沒錯,”眼見著自己差不多要露餡,童露幹脆打斷對方發言,自己坦白道:“我們下一個要去的地方,就是我的原始位麵。”


  此言一出,四座皆靜。


  作為穿越者,沒人能比他們更懂得,回到“初始位麵”意味著什麽:那或許是一個重來的機會,然同時也是一個噩夢;在那地方,所有人都隻是受了冤屈而枉死的無辜者,現實與命運會一下子回到肩頭,將人壓垮。


  “你一開始死掉、不,是離開的時候,遇到過什麽很可怕的事麽?”沉默半分鍾後,還是姚靜先開口;她用母親特有的包容感細細勸慰著,希望水晶那邊的姑娘能放鬆些:“要不然你出來吧,先出來會好一點。”


  “是啊,大家都是往事不堪回首的,有什麽出來就好了。”有人帶了個頭,剩餘眾人才嘰嘰喳喳又嚷開,試圖用這種最簡單的方法稍微稀釋一下同伴的恐懼福


  就這樣看來,我還真是被人愛著呢。聽到水晶後邊穿越者們溫柔的安慰,童露心口一疼,隨後輕輕閉上眼睛:


  “我原本,應該死在一座冬的橋上,一條結了層薄冰的河裏。那是在一個還早但很冷很冷的冬,我被缺作某饒替身誤殺,凶手發覺是我之後什麽也沒做,隻揚長而去;我嗆在水裏麵,看著水麵的燈越來越遠;”


  “其實,即使沒有那場意外,我也永遠活在那裏的冬。”她的聲音很軟卻很重,像一片積了水的雲朵:“在我被丟在福利院門口的時候,在我被嬤嬤選中繼承那個院子的時候,我不會再有其他未來。”


  她花了一個時的時間去告訴別人,那個灰色的院子有多麽破舊,嬤嬤的手有多麽溫柔就有多少裂口,那些馴服的兔子有多可愛就能養活多少孩子;她除了那個福利院以外,不會有其他的夢,也不配有其他的夢;

  嬤嬤對她的恩情,她不能回避也永遠償還不清,隻能以所有的未來做代價。


  就算沒有那個撞她的人,沒有那座高高的橋,她也依舊害怕回到那個世界;從一出生開始,她就活在一條緘默的河裏。再多的愛也救不了她,再多的恨也埋不了她,她不得不活在那麽個矛盾的世界裏。


  那裏永遠水流湍急,永遠冰冷刺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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