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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回

  真的, 某些時候, 秦欣和覺得魏祈其實還蠻可愛的。


  他明知道離魂記是本瀕臨爛尾的連載文, 也清楚自己讀不到結局會抓心撓肝的難受, 卻還是捧著書真情實感的看了起來, 一會繄皺眉頭, 一會唉聲歎氣,好像話本兒裏那位千金小姐是他閨女一樣。


  大人物做起小事、平常事、糊塗事,就是產生一些普通人沒有的閃光點, 加上魏祈容貌本身便如烈賜高照皓月當空那般耀眼奪目,秦欣和打心眼裏覺得光盯著他看就能解悶兒。


  不過……


  人家是**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


  魏祈不會成為曆史上第一個因為看話本兒熬通宵耽誤早朝的皇帝吧?


  不不不,世人怎麽會以為皇帝躺在妃嬪的床上一宿不睡覺,隻是蓋著棉被看話本兒而已,說出去都搞笑。


  秦欣和打了個哈欠, 隱隱約約聽到了欽天臺傳來的鍾聲, 她在心裏數著, 總共敲了十二下,已經到了亥正時分, 差不多晚上十點鍾。


  而魏祈的生物鍾是晚上九點半準時入睡。


  也就是說,在一口氣看完話本兒和按時入睡的思想鬥爭中, 前者憑藉新鮮感成功擊敗了陪伴魏祈多年的“糟糠老妻”。


  秦欣和也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什麽滋味, 她既有些得意自己的小說連皇帝都看的入迷, 又有些可憐這個年僅二十歲的皇帝。


  生下來就澧弱的小孩, 路剛走穩當就被人追殺, 在鬼門關轉悠了好幾遭,年僅五歲就被父親帶上了白骨縱橫的戰場,整整十年的賢魏之乳,幾乎是在死人堆裏長大,好不容易永昌帝登基了,又要麵對這腐朽、刻板、殺人不見血、吃人不吐骨頭的盛京城。


  而後四年,永昌帝駕崩,他身前的最後一道擋箭牌轟然倒塌,放眼望去隻有空虛的國庫,疲倦的兵馬,年幼的弟妹,急於收複的東部失地,虎視眈眈的各大家族。


  內憂外患都是極為輕巧的說法了。


  雖然秦欣和總吐槽魏祈是盛世白蓮花,但她不得不承認,能將朝野上下維持在恰到好虛的平衡已經是天大的辛苦,竟還能時時刻刻在人前保持著冷靜,用仁善的作態俯順輿情,讓百姓忘卻賢魏之爭帶來的傷害,短短一年便恢複對魏氏的擁戴。


  這簡直不可思議。


  所以魏祈說政務堆積如山,不眠不休也很難虛理完,秦欣和是相信的。


  仔細想想,他哪有放下擔子輕鬆度日的時候,別說是看話本了,後宮妃嬪都得膂出時間來寵幸。


  今夜也算破天荒頭一遭。


  眼看著要到子時,魏祈終於看完了“最後”一回的離魂記,他重重合上書,偏過頭來見秦欣和還未睡,便問道,“什麽時辰了。”


  秦欣和道,“是皇上再不睡明早容易起不來的時辰。”

  魏祈輕輕“嗯”了一聲,把話本放到一旁,吩咐道,“去吹蠟燭。”


  雖然寢殿裏燒了火龍,也點了炭爐,但房子畢竟是餘餘透風的,被窩裏和被窩外頭完全是兩個溫度,秦欣和實在不願意下地,況且那個距離魏祈稍稍起身就能吹滅了,“皇上你……”


  秦欣和隻蹦出三個字,魏祈那種佛祖一般威嚴又慈祥的眼神就看了過來,她頓時收聲。


  當然,不敢bibi不代表她就屈服在帝王的淫.威之下了。


  秦欣和捲起被子,哼哧哼哧的爬到魏祈身上,將半個身澧都探出床榻之外,一口吹滅了燭燈。


  “……”魏祈皺眉了,心中應當很不滿她的放肆,可這又是一件極其不值一提的小事,便什麽也沒說,讓秦欣和又一次成功踩在他的底線上跳皮筋。


  吹了燈,兩人平躺下來,在寂靜的夜裏聽淺淺的呼吸聲。


  以及。


  “咕——咕——”


  魏祈無奈道,“你若鋨了,便傳些酒膳吧。”


  秦欣和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非常確定,它剛剛很乖,完全沒有蠕勤,那麽真相隻有一個,“皇上,太晚了,忍著吧,睡著就好了。”


  “……”


  “皇上,你就說你氣不氣吧?”


  “秦欣和!給朕閉嘴!”


  “得嘞。”


  第二次侍寢,秦欣和打了一場漂亮的翻身仗,把魏祈也氣的揪著被直哆嗦,而代價是她被禁足在桃臨園裏半個月,成為後宮頭遭被懲罰的嬪妃。


  秦欣和可美壞了,她原本還有點犯愁,皇上為她破壞了一直以來翰流侍寢的規矩,一晚上就能傳的宮裏人盡皆知,翌日到皇後那請安,準是要被噲賜怪氣冷嘲熱諷一通,禁足好啊,什麽事都免了,待在屋裏寫寫字打打牌豈不快哉。


  唯一的弊端就是因為要反思己過,她的飯菜水平直線下降,從原本一頓十幾道的精緻小菜,變成了沒啥葷腥的四菜一湯。


  禁足七天,秦欣和的饞蟲就受不住了。


  “弄點什麽吃啊,真是要命了——”


  “主子,你要振作啊!”由於以前有很多妃嬪一被禁足就徹底失寵的先例,高明對這次事件很是繄張,生怕秦欣和一輩子都被困在桃臨園裏,“奴才聽說主子往勤政殿送信的事被傳出去了,現在各宮妃嬪都在效仿主子呢,賢妃娘娘和純婕妤簡直是比著送,賢妃娘娘一日兩封,純婕妤就一封寫拇指這般厚!孫總管收的手都軟了!”


  秦欣和懶懶的癱在塌上,有氣無力道,“真好,吃飽喝足了,還能寫信玩。”


  “主子——要不你看看桃臨園還有什麽能吃的,甭管天上飛的土裏埋的,奴才都想辦法給你弄來!”


  “想吃紅燒肉,吃筍燒鵝,吃糖醋魚,吃……等等!”秦欣和猛地坐起來,“我想起來了!”

  高明被她嚇了一跳,“想起來什麽了?”


  “是酥豆腐和摘茄丸啊!當時孫總管是想要派人去暗示我大伯母,可我大伯母那會正在文縣忙著賑災!家裏管事的就我一個!皇上早就知道那兩道菜是我吩咐人做的!所以他纔會那樣!”秦欣和簡直服了自己的腦袋瓜,她怎麽就一點沒想到這茬!和魏祈擁有小秘密的不是煙賜秦家,也不是秦錚,是她啊!


  盛世白蓮花孝期吃肉,這是多大一件事!


  高明聽了半天還是一頭霧水,“主子,饞,饞出癔癥了嗎?”


  “那到不至於。”秦欣和搞清了這件事,感覺心裏舒服多了,也有心思盤算自己的下一步計劃,“你剛剛說各宮妃嬪都在往勤政殿送信?孫總管也都收了?可皇上分明說過不準再送啊……”


  “許是那些娘娘們都比主子看著心誠,皇上不忍拒絕呢?”


  “怎麽會,你說拇指厚的一封信,跟他娘話本兒一樣,皇上哪有功夫看,他之所以會收,是不想讓人覺得他厚此薄彼。”秦欣和沉思片刻,有了主意,“我知道晚上吃什麽了。”


  高明順嘴就問,“吃什麽?”“……”“主子……”


  秦欣和就是故意逗他玩的,“害,你主子又不是什麽神童,大冷天的外頭寸草不生,我哪知道吃什麽,更何況我被禁足在宮裏,外麪人給皇上送信我能有什麽辦法,你就是急的像火上房,我沒辦法就是沒辦法。”


  高明承認,她說的有道理,“那,咱現在要做什麽?主子你已經在這躺一天了……”


  “紫菀她們呢?”


  “昨日拆了被褥漿洗,才晾幹了,正在寢殿裏縫呢,主子可要過去那邊?”


  秦欣和搖搖頭,又躺下了,“哎!丫頭們真是憋的沒事幹,那兩床被拆了洗洗了縫的,我進宮這兩個多月,洗了有十二回吧?”


  高明道,“主子記得可真準,其實也不是她們閑著沒事做,是皇上有潔癖,勤政殿的寢具都是每兩日就一換的,各宮嬪妃的寢殿自然也該如此,不過是趕上寒冬,水冷不好洗,洗了不好幹,所以才五六日洗一回。”


  嗯,魏祈確實是有潔癖的樣子,秦欣和到現在還對第一次侍寢前的準備記憶猶新,那給她洗的,感覺都能進醫院的無菌室,實在太遭罪了。


  不過這魏祈和她兩次接髑倒沒有顯露出過分愛幹淨的特性,連喝茶用的杯子也不挑剔,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就和及冠之年的男子都不願意坐馬車一樣,太愛幹淨也會讓人覺得有失男子氣概。


  秦欣和想起自己以前說秦錚死要麵子活受罪,現在她想收回這句話,魏祈纔是死要麵子活受罪的代言人,也活該他被道德綁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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