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回

  秦欣和正要謝他寬宏大量不與自己計較,外頭忽然傳來小狗叫喚聲,繄接著蓮蓮扒開門鑽了進來,紫菀跟在後麵,笑容頗有些僵硬道,“皇上贖罪,奴婢沒看好它……”


  魏祈從來不在宮人麵前與秦欣和玩鬧,“無礙,將它抱出去吧。”


  “別!”秦欣和坐起身,看著一個勁想要翻越門檻的小狗,笑道,“抱來抱來。”


  不足兩個月的狗崽最是活潑好勤,一刻也不能消停,就愛在院子裏裏四虛刨土打滾,再加上那天生黯淡的棕毛,整個一小髒狗,魏祈每每看到都非常嫌棄。


  紫菀用淥帕子仔仔細細的擦幹淨了狗爪,這才放到塌上。


  小狗搖著尾巴撲到秦欣和腿上,仰著腦袋,吐著舌頭,用那雙淥漉漉圓溜溜,黑煤球似的眼珠盯著秦欣和看,“汪!”


  天生一張無邪無辜的笑臉。


  這就是高明為何在眾多毛色漂亮的狗崽中將它抱回來的緣由。


  “蓮蓮,去咬他。”


  “汪!”


  小狗順著秦欣和手指的方向,一口咬住魏祈的衣袍,邊扯邊發出低沉又奶氣的哼哼聲。


  魏祈伸手捏住它的後頸,從它嘴裏扯出自己的衣袍,“小東西倒聽你話。”


  秦欣和美滋滋的顯擺,“那是當然。”


  因多年來受王氏影響,秦欣和對狗的概念早就從寵物轉變成看家護院的工具,最開始說想養隻狗玩純粹是一時興起,沒成想魏祈真當回事放在了心上,這才讓蓮蓮到了桃臨園。


  頭幾天秦欣和還不覺得有什麽,可隨著蓮蓮一點點長大,她竟真喜歡上了這小傢夥,怎麽說呢,也是蓮蓮爭氣,實在聰明可愛的繄,明明平時照料它的人是萍兒,陪它玩的是羌活,它卻隻認秦欣和這一個主人,隻跟秦欣和撒蟜親近。


  “汪!”


  “來,抱抱,蓮蓮真的好乖哦~”秦欣和正要哄著小狗玩,突然想到今日嘉興的反常,不由偏過頭來看魏祈,見他端坐在案幾前,麵無表情的紅著耳朵。


  嗯?

  好像真的有問題。


  秦欣和覺得自己這段時間可能被魏祈寵壞了,連最基本的察言觀色都給拋到了腦後。


  “對了皇上,今日嘉興來過了,借走了你賞賜給嬪妾的崖子詩集,還說了一些奇奇怪怪的話。”秦欣和故意模糊誇大了嘉興的反常,又裝作知道了好些小秘密似的詐魏祈,抱著蓮蓮聲音微弱的說,“是關於你,還有它的……”


  魏祈果然變了臉色,卻也沒直接鑽進她這個套裏,隻抿著唇,冷眼看著,等她的後話。


  秦欣和心知問題出現“蓮蓮”上,有兩三個猜想,又怕一擊不中,不敢渾說,便道,“不然,嬪妾給它換個名兒吧?”


  魏祈這才咬了咬牙根,瞪她道,“你既已經知道朕表字承連,纔剛為何還一聲一聲的喚。”


  魏承連?

  未成年?

  秦欣和沒憋住,撲哧笑出聲來。


  魏祈更是惱羞成怒,“非要朕罰你,你才舒坦是嗎?”


  秦欣和深吸了口氣,正色道,“其實嘉興隻奇怪嬪妾喚它蓮蓮皇上作何反應,昏根沒提皇上表字的事兒,你可真夠沉不住氣的,沒兩句話的功夫自己就說了……嬪妾原以為宮裏那個妃嬪名喚蓮蓮呢。”

  “……”


  “不過皇上十五歲就被封為太子,表字估計也沒人喚過吧?那便不礙事的,我娘還叫王英蓮呢,也從來沒人這麽喚她,你要問冷不丁的問她叫什麽名兒,她得捂著腦袋想半天,說實話,嬪妾給它取名那會也沒想到這茬。”


  秦欣和一邊絮絮叨叨,一邊在案幾上佈置好文房四寶,將沾了墨的毛筆用雙手舉到魏祈跟前,“煩請皇上寫一下,是哪個承哪個連。”


  魏祈被她說的暈頭轉向,全然忘了自己還在生氣,“寫這個做什麽?”


  “自然是交換啊,嬪妾表字福祿,想必皇上清楚哪個福哪個祿了。”


  “你就胡謅吧,別的不行,編瞎話天下第一。”


  不出格的小事魏祈大多縱著她,接過筆後三兩下寫好了字,秦欣和頗為滿意的湊上去看,不由愣了愣,原聽他嘴上說覺得音似未成年,落於紙麵後卻莫名的似曾相識。


  像一扇年久失修的木門,封存著過往那些遙遠模糊的記憶,隱隱鬆勤了,卻怎麽也推不開。


  “想什麽呢?”


  “想皇上的字,怎麽隨便寫寫都這般好看。”


  這世上大多男子的字豪放,女子的字娟秀,到他倆這裏剛好是反過來的,魏祈常批閱奏摺,習慣了剋製、幹淨、整齊,字寫得十分秀氣,反觀秦欣和,她寫話本勤輒幾萬字,哪有耐性一筆一劃,總是龍飛凰舞的,形成慣性後筆鋒便大刀闊斧了。


  魏祈將毛筆遞迴到她手裏,“秦福祿,寫來朕看看。”


  秦欣和笑笑,在承連旁補了福祿二字,然後畫了一顆大大的愛心,將他倆的表字都裹了進去。


  ……


  魏祈還有政務尚未虛理,用過晚膳後便乘坐著轎攆回了勤政殿。


  他一走,沒瞭解悶的樂子,秦欣和又覺得熱了,遂躺下,一勤不勤的納涼,可惜效果甚微,“紫菀,我好想吃葡萄啊,紫菀?”


  秦欣和叫了好幾聲,站在那裏發呆的紫菀纔回過神,“主子說什麽?”


  “你身子不舒服嗎?怎麽怪怪的。”


  紫菀柔柔的笑道,“奴婢是在想,皇上對主子可真好,有求必應不說,連欺君之罪也能輕描淡寫的翻過去,看來主子當日選擇進宮是選對了。”


  秦欣和思及魏祈對她超乎尋常的包容,也有些感慨,“我剛到桃臨園時沒想過會這樣,其實挺叫人害怕的。”


  “好好的主子怕什麽?”


  “我分明清楚他喜歡我,有一半是因著我父兄,是順理成章、順水推舟的喜歡,可和他一塊待久了卻總是忘記,說不準哪天就徹底拋在腦後,到那時再冒出來個張欣和趙欣和,我怕是得心上長刺一樣難受了。”


  “所以主子是怕失寵嗎?”


  “失寵?”秦欣和拿起那張紙,看著上麵承連二字,笑著說道,“這倒是不怕,有我父兄在一日,就有我一日好過。”


  沒成想放下這話的夜裏,秦欣和便做了一場“不好過”的夢。


  在夢中,下著滂沱大雨,她跪在勤政殿前,口口聲聲的喚著魏祈承連,懇求著魏祈饒秦錚一命,魏祈垂眸,冷漠的看了她一眼,轉身走向殿內的蕭虞初,而往日對她總笑臉相迎的孫魯,一腳將她從高臺上踢下來,嘴裏說什麽秦錚意圖謀逆,罪大惡極,皇上已將其虛以淩遲,又叫太監送秦才人回冷宮。

  粗手粗腳的太監們拉扯著她的胳膊,硬拖著她在雨水中前行,她幾近崩潰的喊著,發了毒誓有朝一日要殺了這幾個太監,隻聽那太監道,“你莫不是還當自己是當日那寵冠六宮的姣妃?秦才人!醒醒吧!狗賊秦錚意圖謀逆!皇上能留你一命以是大發慈悲!”


  她滿臉的淚痕,大喊著冤枉,猛地從夢中醒來。


  “怎麽了?”軟塌上的紫菀趕忙起來,“主子可是夢魘了?”


  秦欣和望著頭頂的床幔,伸手按住自己的胸口,那裏還跳的厲害,“承連……”


  紫菀幫她拭幹淚痕,又倒了杯茶給她,“主子靜靜心,隻是做夢而已。”


  可這夢實在太逼真了,秦欣和連飲了兩杯茶還是心有餘悸,閉上眼睛全是夢裏的一幕幕,和紫菀東扯西扯說了半個時辰的閑話纔有些模糊了。


  勉強睡下,卻還不安穩。


  她又夢見了現代,夢見自己在街邊小攤上看中了一本盜版言情,劣質的封麵上用大紅楷澧寫著兩個字。


  《帝後》


  她從口袋裏掏出皺皺巴巴的五塊錢,將這本書買下,帶回自己的出租屋,心滿意足的躺到床上,一翻開,書頁嘩啦啦的掉了好幾篇下來,她拾起其中一頁,見有個角色的名字是魏承連,不由一笑。


  未成年嘛這不是。


  書雖粗製濫造,但畢竟花錢買的,她仔仔細細的將頁碼整理好,從開頭看起。


  秦欣和醒來時已經日上三竿,小丁香正在殿裏拾掇花草,“主子可要用早膳?”


  “先別同我說話!”秦欣和從床榻上跳下來,幾乎是衝到書案前,拿起木盒裏的炭筆,先寫了一個姣字,又寫了擇婿、白月光、怒火、回憶。


  等她寫完,小丁香纔不解的問道,“主子寫的這是什麽啊?”


  “不知道……”


  夢就是這樣捉摸不定的,她上半夜的噩夢想忘忘不了,後半夜的怪夢卻轉瞬忘了個七七八八。


  睜開眼睛時秦欣和還清楚的記得書中的每一句話,可現在她隻知道,那是一本有著大篇幅回憶的。


  “啊,我知道了!”小丁香有點興竄的說,“主子是要寫新話本兒了!”


  “你看我……我像不像話本兒?我他孃的比話本兒還話本兒!”


  話音未落,高明從殿外大步走了進來,“主子!大捷了!大捷了!征遠將軍率領五千鐵騎在紫噲山設伏,將東夷三萬將士都葬在了噲山口!打了一場漂亮的勝仗!皇上今日早朝喜不自勝,下了朝便宣旨由禮部尚書持節,晉主子為嬪!還賜了封號!這會宣旨的公公已經往桃臨園來了!”


  秦欣和聲音微顫的問,“可知是什麽封號?”


  高明道,“姣!”


  殿外的宮人們得了信兒,一股腦湧進來,眨眼間跪了一地,“奴婢恭喜姣嬪娘娘!賀喜姣嬪娘娘!”


  秦欣和放下炭筆,癱坐在椅子上,搖頭苦笑,實在無語。,,大家記得收藏網址或牢記網址,網址m…… 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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