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初次較量
那晚,紅雨雜誌社記者的報複來得很快。
一個星期後,《紅雨》雜誌第八期首頁刊登了葦卡斯音樂學院“鋼琴王子”奚仲卉,在校慶音樂會當晚故意毀壞私人物品和蓄意打人的報導,記者並在報導中宣稱他已聘請了律師,決心要將奚仲卉告上法庭。
該篇報導很快引起社會各界人士的高度關注,不少“有心”之士也趁機落井下石,以達到一己私欲的目的。但社會上更多的是反對的聲浪,反對的聲音大多出自奚仲卉憤怒的粉絲團,她們紛紛抗議《紅雨》雜誌胡亂詆毀他們的偶像。刊物剛一麵世,《紅雨》雜誌社的電話就日夜響個不停,工作人員們個個忙著焦頭爛額。
而令程雨沒有想到的是,他的報應竟很快就來臨了。
他走錯了一步棋,他萬沒有想到奚仲卉粉絲團裏有一位忠實的粉絲是天月市市長的千金。她利用父親的職權壓下社會上所有的負麵消息,並強令程雨記者三天內向奚仲卉登報道歉,否則將讓他在新聞媒界永遠除名!
短短不過三日,程雨記者在強權壓迫之下不得不登報澄清緣由,並親自上門向奚仲卉公開道歉。一場鬧劇不過一個星期就落下了帷幕,日子很快又重新步入了平靜和安寧。
在平靜的日子裏又過了三天。
三天後的清晨,經過昨晚雨水的洗禮,空氣顯得格外的清新。
葉昕婷從樓層走出,忽地一隻白鴿由身後展翅飛躍,那仿如清泉噴發的感觸陡地在她心裏匯聚成一種稱之為勇氣的情感。望著翱翔於天際的白鴿,內心升起了一絲的喜悅。
在校慶音樂會當晚,得知宣翔和奚仲卉是舊時朋友之後,她便多了一條尋找“音樂王子”的線索。從所得的資料上分析、再分析,無論從音樂成績、人氣、容貌等各方麵都讓她鎖定了一個人,那就是奚仲卉。他在媒體前含糊其詞的說法,領航於全校三項全能第一的成績,所有粉絲們一致的認同,所有的目標都指向是他。
昨晚從宣翔口中得知奚仲卉今早會到第一音樂室練習鋼琴,她連夜準備了一番說詞,打算今天開始打“第一場仗”。
在第一音樂室門外足足等了半個多小時,終於她曾見過的白色轎車又再次停在第一音樂室的門前。車門打開了,身穿清爽休閑裝的奚仲卉慢條斯禮地走下來。
她笑顏綻開,迎了上去。“您好,初次見麵,我是天月大學新聞係的學生葉昕婷。”
“新聞係?你是記者?”他打量她一下,眉峰微蹙。
她坦然道:“不,我不是記者,很抱歉打擾您,我隻是想向您了解一下‘音樂王子’的事情。”
他一聽臉色微沉下去,語氣又變得冷漠起來:“對不起,我無可奉告。”他轉身朝音樂室大門走去。
她一瞧急了,跟了上去。“請等一下,奚仲卉,我是帶著一片誠意來的,我是宣翔的朋友,您能不能給我五分鍾的時間?”
許是聽到宣翔的名字,他腳下一滯,猶豫片刻後轉過身來,神情卻依然淡漠。“好,您請說。”
“謝謝!”她稍怔了下,她知道時間不多,得直截了當。
她定定心神,啟口說道:“奚仲卉同學,您也聽說過外界的傳聞吧?近年來,外界一直對四位‘天月王子’抱著十分期待和喜愛的心情,人們都希望能真正知道他們心目中的偶像到底是一群什麽樣的人?可是,這四位王子不知出於什麽原因,似乎是同時約好了一般,他們不向媒體公開他們的身份和任何的資料,留給公眾的隻是一個神秘而唯美的幻象。而這一切,卻恰恰給了那些投機者、詐騙犯和一些想出名想瘋了的人一個冒名頂替和賺黑錢的機會。如今網絡上自稱是‘天月王子’的人如卿江之魚,遍地都是,因而受騙的民眾日趨暴增,這對四位王子的聲譽造成了十分不良的影響。所以,我們都希望四位王子能接受媒體的采訪,向大眾公開他們的身份,讓那些投機主義者無所遁形,也可以更好的保護王子們的清譽!”
奚仲卉聽完她一席話,臉上依舊波瀾不驚,態度淡漠和有禮。
他直視她說:“首先,我並不認為有人冒認‘天月王子’的名號有什麽壞處。說白了,這個名號隻是人們推崇出來的一個無形的偶像。既然人們要相信這種泡沫的偶像,那麽他們的無知自然就會有人給他們上一堂變得聰明的‘課程’。其次,‘天月王子’並不是社會的救世主,把社會這種劣根性歸責於他們的隱蔽不是太牽強了嗎?最後我認為,既然傳說能給公眾一個神秘而唯美的幻象,那我們又何必多管閑事去揭開這層神秘的麵紗,朦朧而神秘的色彩不是更美嗎?葉昕婷同學,您的五分鍾時間已經到了,我還有課要上,失陪了!”
他禮貌的欠了欠身,轉身繼續走去。
葉昕婷一臉焦急的緊追其後:“奚仲卉,您這麽說似乎是一種自私的行為,難道這是您逃避承認‘音樂王子’的一種推托之詞嗎?哎,請等一下,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奚仲卉仍舊沒有回過頭,他的背影頎長和優雅,卻不近人情。
“這位同學,授課時間,請勿打擾!”警衛員大叔不知從什麽地方冒了出來,他張開雙臂把葉昕婷攔了下來。
“可是,我和奚仲卉的談話還沒結束呢,我……”她著急的望著奚仲卉已逐遠的身影,仿佛那是她永遠觸摸不到的幻象。
警衛員大叔依然麵無表情:“請回吧!”
“哐隆”一聲,載著萬丈光芒的音樂室大門在她眼前無情的緊閉了。在那一刻,她不禁在心底長歎:這一次,又是無功而返了!
“小婷!”
身後驀然傳來宣翔的呼喚,她回過頭,臉上一喜,真的是宣翔。
“咦?”她發現他手中捧著一束白菊,困惑問道:“宣翔,你這是要去哪兒?”
他幽黑的眸子裏透著些哀傷:“今天是我爸爸的忌日,我是來悼念他的。”
“那我可以去看看伯父嗎?”
“當然可以。”
風兒微微帶著些許溫暖的氣息拂臉而來。草坪上,青嫩的小草隨風搖曳。昨晚雨水的沐浴,如同天上的仙女向人間灑下了重生的聖露,從澄黃的泥土滲入每一處草根深處,又由脆細的草根往上滲透,漸漸地,一點一滴的,重生的力量往根葉拔起,朝陽般挺立。
伴隨著“沙沙瑟瑟”的腳步聲,二人不一會兒便來到葦卡斯音樂學院後山坡上的一處墓陵前,墓碑上赫然雕刻著“紀念葦卡斯音樂學院創始人羽樸濱先生”的鐫字。
葉昕婷訝然道:“宣翔,羽樸濱院長就是您父親嗎?”
“嗯。”宣翔靜靜凝視著墓碑,腦海裏仿佛浮現出在天堂微笑著的父親。
他眼眶一熱,細長的睫毛沾了些濡潤。“爸,我來看您了……又是一年了,時間過得可真快,我……已經好多了,已經可以正常的演奏了,您不用擔心……對了,爸,我新交了一個朋友,她是一個非常好的人。”
他微笑的看向葉昕婷,又回過頭:“爸,這是小婷,她是一個非常善良和熱情的女孩子,相信您一定會喜歡她的。”
葉昕婷心中有種莫名的感動,她噙著淚,真誠的說:“伯父,您好,我叫葉昕婷,我以前就聽說過很多您的事跡。您曾經是國際上著名的音樂家,曾獲得過的國際獎項和榮譽不計其數。三十年前,您毅然拋棄國外如日中天的事業回國創設了葦卡斯音樂學院,您是國內音樂界一個傳奇的人物,我一直很敬佩您!”
宣翔欣慰的看著她:“小婷,我爸爸一定會很高興見到你的。”
“會嗎?”她俏頰微綻。
“會的,一定會的,因為我……也會很高興的……”他臉頰有些微紅,羞澀的垂下纖長的睫毛。稍後,他抬起頭正待說些什麽,卻在視角裏看到了一個身影。
他神情顯得有些緊張,慌忙道:“小婷,我還有點事先走了,不要告訴別人你見到我哦,再見了!”
“哦,好的。”葉昕婷看著宣翔飛一般的跑掉,半晌摸不著頭腦。
“同學……這束白色菊花……是誰送的……”迷茫而蒼老的聲線在身後乍起。
她扭頭一看,瞳孔微擴,竟然是性格古怪的東方易老師。東方老師不是不喜歡別人和他打招呼的嗎?怎麽這一次竟主動和她說起話來了?
他神情忡怔地凝視著宣翔剛才放置在墓碑前的白菊,神情迷茫而恍惚,蒼老的目光似乎沉緬於深沉的往事。
“我……我不知道,我隻是剛巧路過的。”她想起宣翔臨走前的話,才低著頭撒了個小小的謊。
“是嗎……白菊……每年這個時候……總會有一束出現在這裏……就連那一次……也一樣……”他精神恍惚的喃喃自語,便又緩步離開了。
葉昕婷望著東方易老師有些落魄和蒼老的背影,困惑的撓了撓腦袋:“怎麽老師的性格是越來越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