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一起來玩找找找
荷花池畔榕樹下安靜到了極點,夜風吹過滿樹風車傳來「唦唦」轉動聲,眼前北堂墨笑意盈盈,一股自心底湧現的暖流穿透南宇湘五臟六腑浸透全身筋脈,悸動著南宇湘冷寂哀莫的心臟,喜悅、開心與激動匯聚交融致使南宇湘不可自控的奔向北堂墨,雙手用力將北堂墨抱入懷中。
突如其來的擁抱也是讓北堂墨愣了愣神,感知著南宇湘激動到不停顫抖的身軀,北堂墨握緊被南宇湘抱得只能往兩旁打開僵硬在半空的手掌,緩慢…再緩慢…再再緩慢收攏輕輕回抱南宇湘。
「…」
「…」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著,兩人一動不動,瞧得退居一旁的墨北腦門心陣陣抽疼,沒忍住重咳了聲,北堂墨猝然回神與南宇湘同時鬆開手臂,尷尬的抬頭望向南宇湘,不好意思的撈了撈頭。
「那個…我可沒想占你便宜啊!」
「…哈哈哈哈哈」
聞著北堂墨的話語,南宇湘一愣隨即仰頭大笑,笑得墨北一巴掌拍上自己更黑的臉,真不愧是自家世子這邏輯顛倒得也是讓人嘆為觀止。
北堂墨瞅著笑聲過後連連咳嗽的南宇湘,忙從懷裡拿出藥瓶,倒出一顆藥丸遞給南宇湘。
「咯!你試試…」
「試試?咳咳」
南宇湘接過藥丸,覓得北堂墨心虛的目光,心知北堂墨慣有慌不擇路的作風,嘴角忍不住上揚,笑得北堂墨愈加心虛,這葯是她拿著賀君誠給的葯根據感覺重新組合製成的,雖說篤不定真能有效,但三下五除二最起碼還是能有一丟丟效果,聞得南宇湘咳嗽越來越重,北堂墨穩了心神對上南宇湘視線。
「沒錯,這葯是我配的,而且你確實是第一個吃的,也就是試…試…穀雨!你!」
北堂墨話未說完,得到北堂墨答案的南宇湘已仰頭將葯吞了下去,末了低頭看向北堂墨。
「那真是我的榮幸」
「你…你不怕…」
「怕什麼?毒藥?」
「呃…」
「哈哈」南宇湘又一陣輕笑,遲疑片刻還是抬手輕輕拍上北堂墨的腦袋,湊近北堂墨耳邊輕聲道:「除了你,我誰也不信」
「谷…穀雨…」
「這世間每個人都為慾望所控,每時每刻都在權衡布局,也包括我…」
「…」
「從出生那刻起就沒有停止過,看似滿朝忠臣,誰又知下一刻明槍暗箭,何時死於非命」
北堂墨尋得南宇湘說話間眸中閃現的哀寂,她雖未到達南宇湘萬人之上的地位,但也能感從高處摔落後粉身碎骨的凄涼,曾經萬人高捧而後萬人踐踏,雖不同位亦是同感,北堂墨嘆了口氣,看向南宇湘。
「穀雨,你累嗎?」
「…」
「人生數載轉瞬即逝,如你所說這世間很多人因慾望而活,無論是這裡還是我以前的世界,但也有人棄慾望而瀟洒,如果你能放下,你會發現那些狗屁事根本都不是事」
「那你呢?」
「我?」
「嗯,你放得下嗎?」
北堂墨看著南宇湘瞳孔中映照出的自己,眼前浮現臨南城血腥滿地碎屍成山,刺激著北堂墨陣痛的神經,也令北堂墨揚起嘴角顯露一抹苦笑。
「我放不下北昭臨南城千萬亡魂,忘不掉我醒來看到的滿目瘡痍,我雖無一登巔峰的豪情夢想,但沒法原諒我曾經的無知和挫敗,我想讓亡魂因我得到救贖,哪怕會弄丟這條來之不易的命,我也會堅持到最後…」
北堂墨抬頭望向因自己話語而變得呆愣的南宇湘,露出八顆牙齒的標準笑容。
「這其中也包括你!」
「…」
「我知道給你下藥的是誰…但是很抱歉!很抱歉!現在的我…真的…真的…」
愧疚自心底隨言語蔓延感官,北堂墨慚愧的低下頭,該有的自知之明她還是懂的,關於慶毓光,她眼下確實做不到也干不掉,所以她就算知道南宇湘真正的病因也無能為力,就像她明明懷疑帝無羈的死和慶毓光有關也無可奈何,只能在夜黑風高幹些她力所能及的事,南宇湘見北堂墨突然止了口,尋得北堂墨抽動的小腦袋,心下柔軟,輕聲啟齒。
「北堂墨,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谷…穀雨…」
「真的」
南宇湘當著北堂墨重重的點了下頭,抬頭看向滿樹風車,從來沒有人為他這樣做過,能在所剩不多的時間裡見到自己夢中渴望的東西,自是心滿意足了。
南氏江山因他曾祖父崛起,也將因他曾祖父種下的因結出的惡果而終結,因果輪迴,身為南氏子孫時至今日他也願放得洒脫,而現在該是他全北堂墨的夢了。
想著南宇湘拉起北堂墨的手繞著榕樹尋了幾圈,正當北堂墨被繞得頭暈止不住想開口時,南宇湘突然放開北堂墨,朝著榕樹根部不易察覺的蟻穴走去,北堂墨見南宇湘蹲下身就開始徒手挖了起來,一臉茫然神情尷尬。
「穀雨…你沒事打洞幹嘛?」
「…」
「你是想…」
「把你的驚翼給我!」
「穀雨!你可不能自殺啊!再…再說了你挖的這個洞也裝不下你啊!」
「…哈哈哈哈哈」
南宇湘笑得肩顫,瞧著蹲到自己身邊一臉嚴肅的北堂墨,無奈的嘆了口氣。
「北堂世子,本君好歹也是南祁國君,自殺埋樹下是不是也太寒酸了點?」
「呃…」
「給我驚翼」
「哦…哦…」
北堂墨遲疑的將驚翼遞給南宇湘,南宇湘接過驚翼又開始挖了起來,不一會兒北堂墨就見南宇湘從洞中掏出一個層層包裹的包袱,當著自己的面解開外面的錦布,露出裡面精美的長方形盒子。
「這…這是什麼?」
「你要的東西」
「我?」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你在找什麼」
「穀雨…」
「這是母后留給我,她說有一天這些東西可以保住我的命…」
「那你…」
「可現在對我而言,已經沒必要了」
南宇湘笑看一眼北堂墨,緩慢打開錦盒,從錦盒中拿出一副畫卷和一根銅發簪,遞到北堂墨眼前,北堂墨看了眼畫卷又看了眼銅發簪,來回數次,目光最後落到銅發簪上,想起自己手上的銅手鐲,念及鬼夜花市中魑魅先生所講,北堂墨猛然抬頭看向南宇湘。
果見南宇湘意有所指的將銅發簪伸到自己手腕處的銅手鐲上一碰,清脆聲響傳來伴著南宇湘面上意味深長的笑容,北堂墨看著南宇湘將銅發簪插入自己髮髻,再將畫卷放到自己因震驚而攤開的掌心,啟齒對自己道。
「還差兩個半了」
「…」
「當年四國祖先不惜生靈塗炭,而今你已得其中一個半,剩下就得靠你自己了」
「一個半?」
北堂墨僵硬的抬手摸了摸頭頂的銅發簪,滿腦子愣怔,先不說怎麼會有半個,她不過是疊了一樹風車,沒拚命也沒見血便得了另外一把鑰匙,難道這就是傳聞中所說傻人有傻福?
南宇湘等了好一會兒都不見北堂墨回神,以為北堂墨是好奇這些鑰匙的形狀,反正該給都給了,南宇湘也沒什麼好藏著掖著,所幸和盤托出啟齒道。
「這四把鑰匙分別是銅手鐲、銅發簪、銅玉環和銅戒指,其中你的銅手鐲不全,僅為陰鐲還差陽鐲,另外銅玉環藏在白玉之中特別不易發覺」
「陽鐲?白…白…白玉?…」
北堂墨甩動好不容易回神的腦子,結結巴巴的接上南宇湘所說。
「嗯,若有朝一日你能集齊這四把鑰匙,那你還需要找到熔煉這四把鑰匙的鑄溶環,也就是藏有鑰匙設計的珏玉上的鏤空銅箍」
「啥?鏤空銅箍!還…還找?」
北堂墨突然提高的音量,嚇了南宇湘一跳,看著北堂墨瞪大的瞳孔中全是恐慌,南宇湘腦中滿是不解,這世間要是有人像北堂墨這樣得了鑰匙,早就高興得手舞足蹈了,怎得他在北堂墨眼中看到的儘是恐慌之後顯而易見的拒絕。
「你…你沒事吧?!」
「沒…沒…應該沒事…」
「嗯,加油找!」
「…」
…啊!
…蒼天啊!大地啊!
…咱能別找找找了嗎?!
北堂墨雙手抱頭,風中凌亂都不足以表達她現在腦中亂竄碰撞后不斷死亡的逃命細胞,瞧得南宇湘也是一臉緊張,想著是不是自己所說給了北堂墨太大的壓力,看著北堂墨升至漲紅的臉色,唯恐北堂墨把自己憋暈過去,忙拍了下北堂墨肩膀,見北堂墨獃獃抬頭望向自己,南宇湘拉著北堂墨站了起來,仰頭抬手指向風車轉移話題道。
「我母后說風車每轉一圈就能許下一個願望」
「這…」
…哄小孩的把戲,你也信?
北堂墨扯了扯嘴角,一臉尷尬擴散,看著一臉嚮往的南宇湘眨了眨眼,對上南宇湘低頭而來的希望目光。
「我們一起許願吧?」
「…好」
廊橋燈籠照亮榕樹上迎風轉動的五彩風車,映襯榕樹下緊閉雙眸許願的南宇湘,北堂墨趁著南宇湘許願的間隙,睜開左眼瞟向一臉虔誠的南宇湘,尋得南宇湘有所感知立馬閉了眼。
「母后說認真才會願望成真」
「呃…嗯…」
此時耳邊充盈風車轉動傳來的唦唦聲,北堂墨安靜下來的腦中映現出夢境里的黑衣少年,嘴角笑意加深,以至於讓許願完成投來目光的南宇湘不由得一愣。
「你許什麼願那麼開心?」
南宇湘確實好奇,北堂墨也不隱藏,雖說許願若是說了就會消失,但許願這玩意兒不過是人們心中寄託,而她所許之事就算說出來也未必會失效,畢竟人不會憑空消失,故而笑道。
「找到兔子」
「兔子?」
「嗯,一隻在我夢中橫行霸道十年,我卻始終看不到真容的兔子!」
「就一隻兔子?!」
北堂墨瞧著南宇湘僵化的神情,未免太過誤導南宇湘,萬一南宇湘為了這滿樹風車,明天給自己送來一堆兔子作為回禮,再讓驚蟄給煮了燉了燒了,她可真就沒法說清了,忙解釋。
「呃…人…」
「人?」
見南宇湘又要追問,北堂墨話鋒一轉。
「那你呢?」
「我?」
「嗯」
「噓!」
南宇湘將手指豎於唇間,緩慢朝北堂墨搖了搖頭,見北堂墨眉宇一蹙,雙臂挽胸明顯不悅的神情,笑意自嘴角而起充盈南宇湘凝視北堂墨的雙眸,我的願望便是盡我最後所能如你所願所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