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抓魚小能手
夕陽下的太學堂背後小樹林內,賀君誠褪去日里白衣特地換了件天青雲綉漸變錦衣,風吹長袍撩起下擺出塵卓然,看得隨後趕來的北堂墨一時恍了神,她從未見過如此飄逸雅緻的賀君誠,尤其是那雙帶笑的桃花眸此刻正目不轉睛的看著她,令北堂墨不由得抬手揉了揉眼睛。
「別揉了,你沒看錯」
「呃…」
「有沒有覺得我今日特別入你的眼?」
被賀君誠一語戳穿,北堂墨尷尬的撈了撈頭,她本就知賀君誠長得不耐,眼下更是賞心悅目又怎會視若無睹,與其遮掩不如大方承認,北堂墨咧嘴一笑。
「何止入眼,簡直入心!」
「真的?」
「真金的真!」
「哈哈哈」
「嘿嘿嘿」
兩人四目相對同時仰頭大笑,笑過賀君誠朝北堂墨眨了下右眼。
「粽子今日這般賞臉,我決定帶你去個地方」
「你帶我?」
「嗯,我帶你」
「我…誒誒誒!我恐高啊!」
北堂墨驚呼聲被迎面拂來的春風吞沒,視線內紅霞絢麗觸目可及,驚艷了北堂墨感官,退卻了北堂墨心中驚恐,低眸俯看腳下參天翠綠急速閃過,再到賀君誠平穩呼吸間帶著自己腳尖輕點樹頂便能越過數米直達下一顆樹尖,起伏輕盈飄逸靈動,北堂墨突然懂了賀君誠當初所說的還會其他一點點,內心一陣狂亂叫囂,如果這都算一點點,那墨北直接切腹自盡算了!怕是連當初的北堂墨都得認真對待。
直到賀君誠一個瀟洒迴旋帶著北堂墨落了地,北堂墨依舊一副沉浸自我震驚無法自拔的神情,看得賀君誠眉宇一高一低,半晌伸手輕叩北堂墨愣怔的小腦袋,見北堂墨抱頭痛嘶一聲,忽的猛瞪自己。
「賀君誠,你又騙我!」
「啊?」
「你明明說你就會其他一點點!現在…這…這這這…」
北堂墨說到激動處,抬頭遙指樹頂再到地面的距離少說也得有十米余高,賀君誠全程身輕如燕不說,帶著自己數百米飛躍還未有絲毫氣息波動,饒是北堂墨再遲鈍也不可能真傻到連高手在前還裝愣不知,一把揪住賀君誠衣袖氣勢頗洶道。
「這能算是一點點嗎?怕是那些個高手見了你也不敢隨意叫囂,才對吧?」
「可這對於我來說就是一點點啊」
賀君誠揚了揚眉,看著北堂墨鼓成包子的臉,忍不住勾唇淺笑道:「再說了我從未說過自己很弱吧?」
「你…」
北堂墨眼珠子在眼眶中轉了幾圈,回憶著賀君誠與自己的相識相知再到相交,好像確實從沒說過這話,下意識的咬了咬唇,落入賀君誠眼中,引得賀君誠回想起八年前那場自己隱藏身份參加的四國比武會。
那場比武中自己僅僅只輸了北堂墨半招,就這半招成就了賀君誠對北堂墨初來南祁的好奇,但來到南祁的北堂墨卻讓賀君誠完全刷新了對她原有形象的印象,也讓賀君誠對北堂墨越來越感興趣才有了後來的苟同道合,賀君誠腦中想著,低頭尋得北堂墨一張俏臉憋得漲紅,借著過往故意湊近北堂墨耳邊慢悠悠道。
「是北堂世子一直覺得我很弱吧?」
「…」北堂墨被懟得干眨眼,抬起雙手不停搖擺,口中還不忘重複道:「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怎麼可能呢…呵…呵呵呵…」
賀君誠看著北堂墨淺笑不語,直讓北堂墨尷尬到了極點,畢竟她當初真的以為賀君誠就是個紈絝子弟,除了吃喝玩樂其他都是浮雲,那曾想越到後面越讓自己不可思議,北堂墨心虛的噎了噎口水,偷瞄了眼賀君誠,抬頭朝四周望了一圈,直到尋得桃樹圍繞的一汪碧譚,驚喜中乘機轉移話題道。
「賀君誠,你看那裡!好漂亮…」
北堂墨說得真切,她是真的覺得好漂亮,按耐不住內心的驚艷,北堂墨朝碧潭跑了過去,卻未見身後賀君誠桃花眸內柔情似水,面上笑意盎然。
「賀君誠!你快過來啊!」
「好」
聞得北堂墨言語中的歡喜,賀君誠笑著走了過去,一到北堂墨身邊,賀君誠便見北堂墨笑得像極了個孩子抬起雙手攤開掌心去接住那一片片飄落的桃花瓣,只覺眼前桃花配佳人如夢似畫美不勝收,一回神就見北堂墨捧著手中的桃花瓣舉到自己眼前。
「賀君誠,你看!」
「什…什麼…」
賀君誠話還未說完,北堂墨掌中的桃花瓣已隨著北堂墨鼓氣吹動間拂上賀君誠臉頰,一時間桃花迷了賀君誠的眸,兩人四目相對,北堂墨在笑,賀君誠聽到了自己加快的心跳聲,竟也莫名跟著北堂墨笑了起來。
「咕嚕~」
不合時宜的飢餓提醒聲響起,北堂墨雙手滑稽的抱住肚子,朝賀君誠尷尬的笑了笑。
「呵…呵呵,那個…民以食為天嘛…」
「恩~恩~」
「所以…賀君誠…你…」
北堂墨瞅著賀君誠看了眼自己,轉身就朝碧潭走去,臨近碧潭就開始準備脫衣服,嚇得北堂墨愣了愣神忙奔了過去,伸手拉住賀君誠解開衣帶的手再聲道。
「你這是要幹嘛?」
「抓魚給你啊」
賀君誠說得自然,北堂墨一臉茫然,看了眼碧潭又看向賀君誠,她平生最怕水,更何況連詩句都說桃花潭水深千尺,這賀君誠下去會不會跟李白一個下場?越想北堂墨越覺慎重道。
「這潭水都看不到底,萬一你下去,我又不會水,誰救你啊!再…再說了高手抓魚不都是不用下水,手掌一拍水面,魚就自己飛起來了嗎?」
「…啊?!」
賀君誠一聲疑惑,見北堂墨更是將自己拽得死緊,眸中滿是擔憂,忍不住仰頭大笑,末了低頭凝視北堂墨:「若是不費吹灰之力便拿來送你,有什麼意思?」
「什麼?」
「用心的東西怎能是其他任一可以替代」
「賀…賀君誠…」
「放心,我可是從小在海邊長大的」
說著賀君誠輕輕拍了拍北堂墨的手,柔聲道:「你就乖乖在岸邊等我,待會兒保證讓你知道什麼才是人間美味!」
「呃…可…啊呀!」
北堂墨話還未說完,就被賀君臣脫下的外套蓋住了頭,北堂墨扒拉著從頭上拖下賀君誠的外套,一抬頭賀君誠已扎進了湖中,只剩湖面一圈圈放大的漣漪,北堂墨不敢動的蹲在原地,目不轉睛的盯著湖面,心裡數著人在湖底的潛水極限,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湖邊等待許久的北堂墨算著已然超過的時間,嚇得趴在潭邊一個勁兒朝水裡狂喊。
「賀君誠!你在哪裡!」
「…」
「賀君誠!你出來啊!」
「…」
「賀君誠!你…噗…」
…嘩啦!
一陣水浪朝北堂墨撲面襲來,伴隨北堂墨的吐水聲,賀君誠幸災樂禍的大笑起來,方才他在水下看得北堂墨著急上火的樣子,本是想出來,可轉念逗弄心起,才有了眼下這番局面。
「哈哈哈哈」
「賀…咳!咳咳咳!」
被水沖了一臉的北堂墨猛咳不停,濕漉漉的烏髮貼在臉上狼狽至極,唯有那雙眸子怒火熊熊瞪得又圓又大,雙手握拳氣得渾身發抖,正欲開罵,就被賀君誠雙手舉到自己眼前的肥魚給止住了口。
北堂墨看著賀君誠手中活蹦亂跳的肥魚,肚子又一陣呼嚕響起,逗得賀君誠笑到忘乎所以,憋得北堂墨咬了咬牙,正所謂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看在肥魚的面子上自己就暫時不跟賀君誠計較,但仍是不甘示弱的仰頭哼了聲,見此賀君誠也很自覺的收了笑。
「你再等會兒就好」
「呃…」
賀君誠說完抓著魚就到了另一邊處理,北堂墨看著賀君誠處理起魚來手腳麻利,不一會兒便將魚插上樹枝夾在火上烤了起來,迎著升起的火光,北堂墨低頭看了眼自己手裡賀君誠的外套,再看賀君誠從下水到現在都是光著膀子,嘴角一個勁兒的抽搐,自己上輩子春色少見,這輩子倒是常見美男出浴…只是…為何自己面對賀君誠就能臉不紅心不跳,換了帝無羈…自己就…嗯…那個…嗯…
「小粽子!」
賀君誠看了眼快要烤熟的魚,抬頭見北堂墨小腦袋左右搖擺,雙眸盯著自己的衣服,眉峰緊蹙,一臉疑惑甚是苦惱,心中好奇再聲喚道。
「小粽子!魚快要好了!」
「…啊!哦…來了!」
北堂墨回應間忙收斂心神,抱著賀君誠的衣服跑了過去,坐到賀君誠身邊,將衣服遞給賀君誠:「快穿上衣服,待會著涼了有得你受的!」
「小粽子,這是關心我?」
「廢話!」
北堂墨白了眼賀君誠,賀君誠也不見外接過北堂墨遞來的衣服套在身上,又是那副風流瀟洒的模樣,瞧得北堂墨撇了撇嘴,果然是人靠衣裝佛靠金裝,當然基礎也得是姿色抗打抗戰才行,否則就跟某寶一樣,圖上美得心動,現實不敢直視,烤魚的香味竄入鼻息,拉回北堂墨飛出的思緒,轉頭見得賀君誠從衣袖中拿出一包香料,北堂墨湊近聞了聞,孜然啊!這香味簡直絕了!抬頭朝賀君誠驚喜的猛眨眼。
「想不到你還有這個!」
「那可不!想當年我可是西嶼出了名的烤魚能手,我說二絕沒人敢說一!就連我皇兄和師…」
「你皇兄和師父怎麼了?」
賀君誠話斷得生硬,北堂墨聽著頓生疑惑,轉頭覓得賀君誠眸中異光,心下一沉,半晌見賀君誠看向自己笑了笑。
「…也覺得很好」
「那…那是肯定嘛!我也覺得很好!」
北堂墨回得極快,因為她能感受到賀君誠說出這句話時內心所壓抑的情緒,看著撒上香料后令人垂涎三尺的烤魚,北堂墨咬了咬唇,故作隨口一說。
「賀君誠,你為何會來南祁為質?」
賀君誠看著北堂墨,沉默不語,半晌轉頭將烤好的魚拿到眼前認真檢查了番,將其中大刺除盡方才遞到北堂墨眼前,在北堂墨接過烤魚時低聲細語。
「你想知道?」
「想!」北堂墨毫不遲疑的點了點頭,隨即咬了口魚肉,直覺此乃人間美味,嘴角上揚笑意瞬息布滿俏臉,看向賀君誠:「若你願意,我想聽」
「…」
「當然,你若是…」
「九千歲」
「九千歲?!」
「嗯,我是西嶼國最小的皇子,其實我並不是最初最好的太子人選,最好的是我兄長」
「那他…」
「八年前我兄長奉命護送九千歲前往南祁,誰曾想還未出發便身中劇毒而死」
「八年前?!」
「嗯」
「…」
「我師父也是」
「…」
「所以我來南祁就是為了查清當年究竟發生了什麼…」
賀君誠越說越輕,半晌等不到北堂墨回應,一抬頭就見北堂墨俏臉漲紅,眼珠子都快要瞪出眼眶的石化神情,嚇了一跳。
「小粽子,你沒事吧?!」
「我…」
「你說話呀…」
「魚刺…刺卡…卡住了…」
「…」
賀君誠趕忙從懷中拿出藥丸喂進北堂墨口中,見北堂墨吞下藥丸又噎了噎口水確認化刺無誤,方才鬆了口氣,這葯也是他以前愛吃魚又怕被魚刺卡住而煉製,現如今也是派上用場了,只是北堂墨喉嚨的刺是化了,臉色也正常了,就是面上的驚諤不見減少反而猛增。
「小粽子,你…」
「所以…八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麼…」
「什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