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我家有魚(嶼)海!
夜幕降臨星空璀璨映襯四周桃花,坐在火堆前的北堂墨和賀君誠各懷所思皆沉默不語,賀君誠抬頭看了看天色,低頭看向被火光照亮滿臉愁緒的北堂墨,半晌接收到賀君誠目光的北堂墨轉頭而來,視線交織終是賀君誠先開了口。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好」
北堂墨腦子裡亂成一團的漿糊,仰頭望向滿天閃爍的星辰,深呼吸嘆了口氣,視線內賀君誠已起身朝自己伸來手掌,北堂墨順著賀君誠的手,緩慢抬頭正對上賀君誠那張帶笑的容顏,那笑容不似平常,星空下桃花徐徐,渲染上一層揮之不去的哀傷,如針扎在北堂墨的心上,隱隱作疼。
「賀君誠,你們這裡就沒一個人可以活得簡單點嗎?」
「什麼?」
「哎…」北堂墨沉重的嘆了口氣,低頭看向火堆,目光悠遠言語遲緩:「人生一世草生一秋,廖廖數載轉瞬即逝…好複雜…好累…」
「…」
「好好活著不好嗎?為何一定要捲入其中呢?」
「…」
「好像非得要裝神秘才能體現出自己很厲害似的,其實我啊…只想活著…好好活著…」
「小粽子…我…」
賀君誠尋得拉住自己的手站起來的北堂墨眼中波光涌動顯露孤寂,眼看北堂墨轉身就走,一股刺痛泛濫賀君誠胸腔,逼得賀君誠一步跨出拉回北堂墨抱入懷中,雙臂之間是北堂墨呆愣的身體,緊抱北堂墨的賀君誠神情複雜,眸中儘是迷茫。
回想起那夜也是滿天星辰,玲仙兒問自己會不會後悔?而今一瞬之間他得到了自己內心的答案,還未開始他就已經後悔了,如遇絕地逢生的一線生機,賀君誠咬了咬牙鬆開環住北堂墨的臂膀,改為雙手輕握北堂墨的臂膀,低頭看向正抬頭望著自己一臉懵懂的北堂墨。
「北堂墨」
「啊?」
「跟我回西嶼,好嗎?」
「西嶼?」
北堂墨愣了半天,偏頭尋著賀君誠目光中的期待與緊張,她方才不過是有感而發,怎得賀君誠就跟掉了棒棒糖的小孩子一樣彷徨無措,引得北堂墨心中忐忑,她不明白賀君誠為何會如此,就像是這一別,這輩子他倆都無法再相見似的,難不成賀君誠打心眼裡就覺得自己會輸的一塌糊塗?北堂墨尬笑一臉,抬頭本想回懟一句,可當對上賀君誠眼神,北堂墨心中漣漪盪開,呡了呡唇卻道:「為何啊?」
被北堂墨問得明顯卡頓的賀君誠,餘光瞟過被北堂墨吃干抹盡的魚,他怕說得太直接嚇到北堂墨,眼下他又找不到更好的說辭,只好迂迴委婉道。
「你那麼喜歡吃魚,我家四周都是江海,有很多很多的魚」
「…」
「只要你想,我天天給你抓魚」
「…」
「你想吃什麼魚都可以,烤的煮的蒸的,哪怕是頓頓吃魚都行!」
「…」
北堂墨被賀君誠一通話語說得風中凌亂,那感覺簡直像是走入了偶像劇套路,更何況她就算是真想吃魚,也不敢讓堂堂西嶼國太子爺,未來的西嶼國君天天光著膀子給自己抓魚吧?
那自己豈不是前腳剛躲過北昭百姓的亂石,後腳就得被西嶼國百姓唾沫淹死,這樣的作死法,她可無福消受,更不敢陪著賀君誠瞎搞,左思右想北堂墨也是腦子斷了路接上腦中熟悉的套路台詞,脫口而出。
「呃…你是要為我承包整個魚塘嗎?」
「不,是整個西嶼海」
「…」
…我TM
…這是要發財的節奏啊?!
當然想歸想,北堂墨還是很理智清楚自己心中的抉擇,她不可能跟賀君誠回西嶼國,最起碼現在不能,她還有自己要去做的事要找的人,北堂墨抬頭毫不避諱賀君誠的目光,揚唇淺笑說出了心中所想。
「賀君誠,其實我一直有一個想要找的人」
「人?誰?!」
感知到賀君誠握住自己肩胛的手掌發顫,北堂墨愣了愣神,腦中蹦出一隻兔子勾起北堂墨嘴角處不經意的笑意,半晌北堂墨於賀君誠急迫的目光中啟齒堅定道。
「兔子」
「兔子?」
「嗯,十二歲那年我答應過他,若有朝一日我還會回來,我一定會去找他」
「你…」
賀君誠雖是詫異於北堂墨的回答,但也沒遺落了北堂墨話中的疑點,回來?據他所知北堂墨除了四國比武會就沒離開過北昭國,怎會有回來一說?越想越不明白的賀君誠忍不住道:「回來是什麼意思?」
北堂墨低頭淺笑,事到如今她一點兒也不介意被賀君誠發現,因為在她心中,賀君誠已是她的家人,她願意相信的人,就像驚蟄和墨北,所以在她來看來也沒必要對家人藏著掖著,索性坦然道。
「賀君誠,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我不過是借住北堂墨這副身體而重獲新生的一縷靈魂」
「…」
「當然我也沒法給你解釋清楚,我究竟為何會來這裡…」
「…怪不得」
賀君誠斂眸凝神,總算明白了為何來到南祁國的北堂墨會那般反常,如此一來倒也順理成章,其實他一點兒也不詫異於北堂墨的天方夜譚,反而鬆了口氣,畢竟醫者所遇奇事有過之而無不及,靈魂交替雖是稀奇但也不是不可能,就像有的葯多一克救命少一克要命,總歸就像師父說的大千世界無奇不有,轉念想起北堂墨所說的兔子,這個是關鍵!酸味瀰漫甚是上頭,賀君誠繼續道:「那個…你說的兔子是男是女?姓誰名誰?家住哪裡?有幾口人?!」
「…噗,哈哈哈」
「嗯?」
「你查戶口呢?!」北堂墨抬手掩住嘴角,雙肩笑得不停顫動,偷瞄了眼鄭重其事的賀君誠,那眯成一條縫隙的桃花眸緊緊盯著自己,敢情只要自己說出兔子是誰,賀君誠就能把他給做了似的,可就算她想,她也確實說不出兔子是誰,否則她也不會在每次夢見兔子醒來后因忘得一乾二淨而每每悵然若失,沉浸許久北堂墨淡淡道:「其實我…我也不知道他具體是誰…只是他一直都在我夢中…」
「…」
「賀君誠,若有一天我找到兔子了卻心愿,我就來西嶼找你好不好?」
「…」
「賀君誠?!」
「…好」
賀君誠這聲好說得牽強,北堂墨聽得出自然也會心中不舍,自己此番離去前途未卜,再歸時或是物是人非,可這南祁為質,若不是賀君誠明裡相護,帝無羈暗中相助,她早就死了千百萬次了,如今帝無羈了無音訊,她不希望賀君誠也落得帝無羈那般下場,忙抬起手朝賀君誠伸出小指。
「拉鉤!」
「…」
賀君誠低眸尋著北堂墨伸出的小指,這是孩童才會玩的把戲,但當對上北堂墨認真的神情,賀君誠沉了目光,很慢很慢的抬起手勾住北堂墨的小指,耳邊傳來北堂墨堅定的話語。
「賀君誠,你等我」
「…」
「我會給你帶好多好多好吃的回來!」
「…」
「所以你一定要等我喲!」
「我…好…」
等待是這世間最考驗人心的東西,它所需的勇氣信心以及背後會面臨的破碎絕望,不是所有人都能承受得起時間的考驗,尤其對於從小身在皇族的賀君誠。
賀君誠尋著北堂墨眸中的希翼,掩去內心的落寞,揚起嘴角將北堂墨再次抱入懷中,他還有國要護,有西嶼千萬子民要守,這些豈是他想拋棄就能拋棄的,既世事無常那便各安天命吧…
月光拉長兩人歸去的影子,宣洩兩人即將迎來的宿命路途,臨到棲殿門口,北堂墨停了腳步見賀君誠一如往常的朝自己笑著,然後瀟洒轉身。
北堂墨望著賀君誠離去的背影,回頭走了幾步如有心電感應般頓停步伐,轉頭對上賀君誠同時回首看向自己的目光,視線交織那一刻北堂墨沒由來的鼻子一酸,連身旁雙手都握成了拳頭,末了兩人如初見時相視一笑,同時轉身同時跨步走向不同方向,如同交叉遠去的兩條直線,在命運交匯處相遇相知從此踏上不同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