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退婚
很快,封石就將做好的糕點遞進了馬車。糕點並不多,一碟隻有五枚,卻勝在模樣精致,口味極好。
唐樂渝咬了半口百果糕,眸底亮晶晶一片,讚道:“真好吃。”
甜而不膩,酥而不爛,確實比她之前吃過的口感要好。
想到這兒,唐樂渝心中隱隱有了打算,抬眸見謝衍正在看書,唇角淺淺彎起,端起那碟杏酪湊過去道:“殿下可要嚐一塊兒?”
謝衍手中看的書是上次去暖汀院時,在桌上的那本遊記,裏麵的某些記載倒是令他頗開眼界。沒想到唐樂渝還放在心上,過了沒多久,就讓人送到了王府。
他將書合上放到一旁,掃了眼未曾動過的杏酪,還有姑娘純真的笑容。謝衍無奈,隻得掰了一角,塞進嘴裏道:“甜的。”
咦?不是苦的。
唐樂渝半信半疑的拿起剩下半塊,也嚐了一口,眼睛刷的亮了一下,笑道:“殿下怎知酥酥喜歡甜食?”
謝衍拿起放在幾上唐樂渝擱置的手帕,提她擦了擦唇角碎屑,淡淡道:“我不僅知道你喜歡甜食,還知道,你有話要跟我。”
“果真是什麽都瞞不過殿下的眼睛。”唐樂渝莞爾道。
謝衍輕輕笑了一下,就算他不提,接下來她也能把話給挑明了。
話落,就聽唐樂渝道:“這位老夫妻手藝極佳,隻是沒有一個安穩落身的地方,未免耽誤了這身手藝。正巧,我那什錦閣還缺人手,不如將他們請到那處,身旁也好有個照顧的人。不知殿下意下如何?”
“他們不會去的。”
唐樂渝不解:“為何不會?”
“因為情懷。”
情懷?這跟情懷有什麽關係?
謝衍越這般,唐樂渝心底越發不服氣,她喚來菘藍,同她細細吩咐了幾句。
很快,菘藍就折身回來,惋惜的搖了搖頭。
唐樂渝泄氣,手中端著的糕點頓時覺得也沒有了甜味,將碟隨手一放,轉過身氣鼓鼓的背對著他。
謝衍怔了怔,眼底掠過一絲茫然。
平日與他接觸的姑娘家一隻手都可以數的過來,更不用有人膽大到在他麵前耍性子。
這該怎麽哄。
還有這遊記,今兒是鐵定看不下去了。
謝衍心底輕歎一聲,手臂屈起搭在一旁窗上,手指輕撚眉心,做思慮狀望著姑娘背影。
謝衍在猶豫,唐樂渝等的也焦急不安。
白淨指尖緊緊絞著指尖,櫻唇上咬出了淺淺齒痕。
唐樂渝恨不得現在就轉過身,撲進謝衍懷裏,軟軟糯糯的撒個嬌,可想了又想,她還是忍住了。
殿下真笨,哄個人都不會。
就在唐樂渝耐心快要告罄時,身後淡淡清泠檀香傳來,謝衍坐的離她近了些,道:“夫婦二人出身貧苦,早就習慣了平淡清閑,閑雲野鶴的日子,你給的待遇雖好,卻給不了他們想要的生活,拒絕你也是在情理之內。”
唐樂渝悶悶道:“我沒想那麽多。”
“我沒怪你。”謝衍無奈道。
來去,還是個涉世未深的姑娘。
唐樂渝倒也不在乎這些,他在乎的是謝衍的態度,若是剛才謝衍敢一聲不吭,非得將他一腳踹下馬車不可。
她伸出手,輕輕捋平衣服上的褶皺,不曾想一轉身就跟謝衍碰了個麵,那距離之近連對方呼吸聲都能夠感受到。
唐樂渝眨眨眼,輕動了動鼻尖,又往前湊近了些。
謝衍下意識的身子往後傾,待瞧見唐樂渝委屈的神情時才反應過來做了什麽,忙道:“抱歉,我不是有意的。”
“殿下,我不會對您做什麽的。”唐樂渝坐直身子,語氣無辜道。
“……”
謝衍麵上閃過不自然,輕咳一聲,轉移話題道:“再不喝梅花粥就涼了。”
完,就對外吩咐封石駕車回相府。
今兒出來差不多,也沒什麽好逛的了。
等到相府,幾上的糕點和粥也見了底,唐樂渝摸著圓滾滾的肚子,掩帕輕打了個飽嗝。
她從來不會在謝衍麵前故端姿態做樣子。
謝衍也不在乎。
也是,連創辦女子學堂,讓女子入朝為官的想法都能夠提出來的攝政王,怎麽可能會敗在儀態上。
“這幾積雪化水,涼,若是無事不要出來。等回王府,再讓人送些果子酒過來,記得暖了再喝。”
馬車在相府外停下,謝衍不免多叮囑幾句,生怕她給忘了。
唐樂渝莞爾道:“殿下放心,酥酥記得您的話。”
完,下了馬車。
等主仆二人進了相府,封石才道:“殿下,唐姐她們進去了。”
謝衍將那本遊記重新拾起,找到先前折角的那一頁,淡淡道:“嗯,回去。”
“好嘞。”
封石跳上馬車,邊駕車掉轉方向,邊道:“殿下,您是不是真對人家唐姐上心了?”
“怎麽?”
封石正了語氣道:“屬下跟了您這麽久,也沒見著您對哪家姑娘貼心叮囑過。您瞧瞧剛才,又是買糕點又是輕聲細語的,不是上心是什麽?”
謝衍頓了下,道:“她受得起。”
……
唐樂渝剛回到暖汀院,柳氏身邊的春嫂就迎了上來,急聲道:“哎喲我的姐,您可算是回來了,都快把奴婢急死了。”
“春嫂有話您慢慢,我聽著呢。”
春嫂道:“就在剛才傳來消息,是安慶侯府的夫人帶著人去尚書府,同沈大姐退了婚約,這會兒在皇都正傳的沸沸揚揚,夫人怕您擔心就哎……”
不等春嫂完,唐樂渝帶著菘藍轉身就往回來的路走。
好好的,怎麽退婚就退婚。
安慶侯府也真會挑日子,偏偏要選在除夕夜沒過幾,這以後要是傳開了,榆姐姐可怎麽做人。
一路上,唐樂渝心急如焚,連忙催促著駕車廝快點快點再快點。
馬車剛剛在尚書府前停穩,唐樂渝便掀簾跳下馬車,快步往沈向榆閨閣走去,看的菘藍好是膽戰心驚,生怕她不心給滑倒。
她與沈向榆是從一起玩到大的閨中好友,平時連對方屋裏擺設有什麽都能夠的清楚,更不用交情如何。如今出了這事,她心中怎能不急。
院空蕩蕩的,連個伺候的丫鬟都沒有,唐樂渝沒管這些,剛踏進屋子就被滿地茶瓷碎屑嚇了一跳。
“榆姐姐?”她聲喚道。
繞過屏風,進到裏間,就見沈向榆端坐在鏡前,臉色蒼白,雙目無神,一行淚痕掛在臉上。
滿頭青絲隨意披散在身後,模樣甚是憔悴。
唐樂渝走過去,心疼的執起她的手,剛要開口,沈向榆忽然動了一下,看著她嘶啞道:“酥酥,他不要我了。”
唐樂渝鼻子一酸,她緊緊握住沈向榆的手,安慰道:“不會的,怎麽可能,就算是不要,也是我們不要他,是他莊簡沒這個福分。”
聽到這個熟悉的名字,沈向榆合上眼,清淚從眼角滑落,她苦笑道:“是我沒這個福分,算來算去,終究還是沒在一起。”
唐樂渝也不知該繼續些什麽,隻好讓她輕靠在自己懷裏,無聲的安慰著。
菘藍找來幾個丫鬟將地麵狼藉收拾了一下,又讓人去廚房取來碗熱湯,放到一旁的桌子上。
待屋子收拾幹淨,所有人退下後,沈向榆起身,拉著唐樂渝坐到床邊,卻低垂著腦袋什麽也不。
隻是不,唐樂渝也能猜個大概。
沈府後院的事情向來是掌握在沈家二夫人的手裏,那沈家二夫人唐樂渝見過幾次,是個口齒伶俐,言語刁鑽的主,加上沈大人素來不願多管之事,又是個耳根子軟的,就算是真有什麽事情,也被二夫人三言兩語的掩蓋過去。反觀沈向榆生母早早離去後身邊便沒個幫襯的,空有個嫡女名頭,其他的什麽都沒留下。
沈向榆溫柔賢淑,端莊大方,是從骨子裏的清高。白了,平日裏也不屑於做那讒言討好之事。這對於女子來是不可多得的好事,可偏偏安慶侯府家的侯夫人不這麽想,她總是覺得沈向榆是在故作清高,端著架子瞧不起他們侯府。
這事兒就像是一道溝塹,硬生生插在兩人中間。
上次在梅山賞梅時,莊簡躲著沈向榆,就是因為有次安慶侯夫人在街上正好碰見兩人,二話不就是頓冷嘲熱諷,還將他兒子從大街上帶了回去,氣的沈向榆不知背後偷偷抹了多少眼淚。
想到這兒,唐樂渝試探性問道:“可是侯府夫人過來的?”
沈向榆眼神隱隱波動了一下,閉上眼,無力道:“不是,是他親口跟我的。”
頓了下,又道:“與我退婚,改娶沈府二姐,沈芙。”
唐樂渝錯愕。
沈芙?
她怎麽也跟著進來摻和。
上次夾竹桃粉的事情還沒有跟她算清楚,這會兒倒好,自個兒換了路子,跑別的地方瞎折騰來了。
還有那個莊簡也是,性格軟的要命,事事都聽他娘的,一點男子氣概都沒有。
越想唐樂渝是越氣。
她發誓,要是以後謝衍敢這般對她,她第一件事就是跑回相府,讓大哥揍他一頓,二哥罵一頓,等人親自上門道歉後心裏才能解氣。
這種狗男人,愛誰要誰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