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6、小元
自穿越以來,余盛心心念念的也就那麼幾件事兒,他有金大腿了,剩下的就是幫金大腿攢齊了團隊日天日地。金大腿團隊里最重要的,當然是他的小姨父了!
幾年來,他上躥下跳,在公孫佳沒看到的地方里也不停的努力,就想早點找到「元錚」。開始是因為判斷失誤,以為金大腿很菜,那就必須把金大腿她老公找到,才能保下金大腿。後來是發現金大腿能幹,那就更得把人送到金大腿面前,以推動進展了。
想想還有點小激動呢!
現在可是真的激動了!
余盛跳了起來,啞著嗓子說:「你你你你……」
他的神情和聲音都不太對了,公孫佳才多看了他一想,想到他一直以為「阿靜」是個女孩子,還愛往人家身後蹭,好像是有點慘。於是很溫柔地說:「他是個男孩子呀。」
余盛好險沒背過氣去,喬靈蕙將兒子薅了過來,斥道:「你那是個什麼樣子?!」
她讀過書的,也曉得兒子這個樣子不行,男孩子,娶妻納妾可以,但不可以好色!原本以為元錚是個女孩子的時候,她一度動念跟妹妹把這個侍女給兒子討過來,也算全了兒子的一樁心事,現在顯然是不行了的。且妹妹一向有主意,弄個男孩子裝女孩子還放在身邊養著,一定是有原因的,不能讓兒子摻和,大不了她等會兒再問就是了。
余盛卻不肯領這個情,他忘記了害怕,梗起了脖子,臉綠得要命,話雖問不出來,眼睛里卻寫滿了控訴。
喬靈蕙才誇完兒子上學用功就得為他打圓滿,順手用力擰了一把兒子腰間的軟肉,擰得余盛彎下了腰,喬靈蕙才問公孫佳:「這又是唱的哪出呀?」
公孫佳看看元錚又看看余盛,也有點莫名奇妙,見余盛莫名悲憤又有點獃獃的,她問元錚:「你怎麼他了?」
元錚也覺得奇怪,他有些日子沒見余盛了,哪怕余盛在府里的時候,他也只是「奉命」打過余盛的手心而已。
喬靈蕙一見這倆的樣子,就知道是自己兒子又想多了,說道:「沒事,他又犯傻了。」順手又擰了余盛一把,見他要說話,用力將人薅過來捂住了嘴,余盛正在掙扎,鍾秀娥又來了:「這是怎麼了?普賢奴,你惹你娘生氣了?」
余盛委屈極了:「唔唔唔!」才要掙脫母親,又被一旁的父親給按住了。餘威的力氣比喬靈蕙大多了,按得余盛動彈示得,眼淚終於掉下來了。餘威莫名其妙:「這孩子怎麼了?」鬆開了捂他嘴的手,依舊攥著他的胳膊。余盛大哭:「嗚嗚,阿靜……」
這回大家都明白了,鍾秀娥哭笑不得:「這孩子!竟有些痴!好了,別哭了,以後給你娶個好看的娘子,來,跟外婆去吃飯吧。這個……小元?你陪單先生一起用飯?」
元錚看看公孫佳點了頭,才一抱拳,轉身離去。走到門外,遇到門上來報的:「丁郎君來了。」
丁晞知道妹妹領了職之後也想過來道賀的,他有心事,前幾天在門外徘徊了一陣,究竟沒進來。今天聽說妹妹請了病假,再坐不住了,奔了過來。鍾秀娥自是歡喜的,又有點不滿意:「你娘子呢?她不跟你過來嗎?這是什麼道理?」
丁晞道:「她又有身子了,在家陪阿翁阿婆。」
鍾秀娥這才轉怒為喜:「那是好事,叫她好生歇著,她吃得還好嗎?睡得還好嗎?別刻薄了她。你阿翁阿婆苦慣了的人,咱們現在用不著像以前那樣省吃儉用。」
絮絮說了不少,丁晞都應了聲。公孫佳道:「明兒我派兩個人去看著。」
鍾秀娥道:「也行。」
丁晞問公孫佳:「你總操心別人,你自己呢?什麼病?還是頭疼?」
喬靈蕙翻個白眼,心道,你還知道她會頭疼?凈添亂!
公孫佳道:「已經好了,看到事情有些多,我就先躲回來了。」她不大跟丁晞說什麼朝廷大事,正事也說得少,甚至不如跟喬靈蕙講得多。一則與丁晞沒那麼親近,二則這些事跟丁晞說了也沒什麼用,他也幫不上忙,白費說話的力氣。
不想丁晞自己是個混衙門的,職位並不太高,於其間的貓膩竟還知道一些。他板起臉來說:「躲也可,不要總躲著,該知道的事還是要知道的。宗正寺里的小吏,你施些恩惠,他叫他們給你通風報信,有些事情,長官不知道,小吏反而更清楚。萬不可被人坑了。」
他說了不少事兒,比如如果衙署里有事,萬一有什麼好事沒人通知她,把她閃在一邊,那她這就是吃悶虧。事後,人家還會說一句:「哎喲,你不知道嗎?我也忘了對你講了,早知道該告訴你一聲的。」裝個好人。
別問丁晞是怎麼知道的,問就是被坑過。
諸如此類。
一家人吃著飯,丁晞說著話,鍾秀娥與喬靈蕙交換了個眼色,都有些欣慰,這丁晞,終於有點哥哥的樣子了。餘威則想:她連信都侯那樣的人都攏了來當手下,斷不會像你那樣人緣差的。不過小舅子跟小姨子關係好,他也欣慰——誰想岳家亂七八糟呢?
只有餘盛,他的初戀就這麼飛了!本該被安慰的,結果所有的長輩沒一個將他失戀當回事的。千年不做人的舅舅當起了好哥哥,關心他的親娘掐他,外婆和親爹也不看他。有心掀桌打滾,金大腿在上,他不敢!
憋屈得要命!
好容易熬到吃完了飯,他還要跟爹娘回家。金大腿倒沒有忘他,說:「在國子學里好好學,不要惹事,更不要怕事。你不犯人,人若犯你,回來告訴我。」
這句話讓餘威夫婦都很高興,餘威往兒子背上一按,按著他行了個禮,才揪起兒子往妻子的車裡一扔:「我看他今天丟了魂兒,別叫他騎馬了,回家再收拾他。」
余盛被運回自己家,他爺爺當值還沒回來,他就被爹娘揪到了房裡好一套教訓。先是餘威說:「那個小元,你不要再想了,他是你阿姨的人!」
「我知道。」余盛覺得更憋屈,他小姨父能不是小姨媽的人嗎?
餘威道:「你知道個屁!你阿姨抄李銘的家,是他□□進去從裡面開的門!那不是一般的人,必是早有安排,好掩人耳目的。」
余盛一怔:「啊?」
餘威有些生氣地說:「你阿姨掌家的時候與你現在一般大,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余盛條件反射地頂嘴:「看看人家爹再看看……」
「篷!」他腦袋差點被打進脖子里。
喬靈蕙先嗔丈夫:「你著的什麼急?」然後罵兒子,「你頂的什麼嘴?該打!」一邊給他揉頭,一邊掐了他兩把。一邊揉一把掐,還抽空問丈夫:「那個小元,你看真的有些本事?」
餘威道:「年紀還小,雖說不好,可一準比那些成天鬼混的貨色強。普賢奴再不用心,我怕比不上他!烈侯的遺風,是斷不會吝嗇栽培忠誠可靠之人的。能在藥王身邊的人,必是已經得了青眼的。普賢奴!你以後不許再跟小元磨磨叨叨了!也不要提什麼阿靜的事了,知道不?」
余盛不明白,為什麼突然之間他連初戀都不可以哀悼了。
喬靈蕙道:「唔,這個小元,長得不錯呀。」
餘威道:「你怎麼也說這個啦?還嫌他不夠亂的?」說著,又彈了兒子腦門一記。余盛往喬靈蕙身後一躲,喬靈蕙護著他,邊護邊說:「你想到哪裡去了?我是說,他正好可以陪藥王解悶兒。藥王我是知道的,她必然是喜歡這樣的人。白凈、整潔、話也不多,個子要高挑,人要能幹……」
餘威父子倆都瞪大了眼,看著喬靈蕙。喬靈蕙越說越帶勁說:「我看他就不錯,不如收了房。」她開始操心起妹妹的感情生活來了。
餘威道:「你這是幹什麼?!哪有姐姐給妹妹弄面首的?他是烈侯府里的人,要怎麼處置都是府里自己安排,你別亂說!要有話說,也該勸一勸,那小子身量已經長開了,半大的小子放在一個小娘子身邊,會有人說閑話的。還是要設法避嫌。藥王畢竟是女子,以後在朝上,也要小心這些。陰私之事是最易潑的髒水,又最難辯白的。」
喬靈蕙道:「呸!就你們多事!只要她願意,誰說她的閑話我跟誰沒完!我就這一個妹妹,這輩子都看不到她嫁人了。如今娘也不在府里了,我們都不在了。總要有個知疼著熱的人吧?阿姜雖好,那也是個管事,藥王已成人了,不好總與阿姜混著的。再說了,藥王既是定襄侯,如今又是少卿,她就養幾個好看的男孩子,又怎麼了?從小養的,知根知底。沒家人更好,以後就只能向著府里。」
喬靈蕙越說越覺得這事可行,把要給兒子討的妾,轉眼就安排給了妹妹。
餘威氣道:「越發胡說八道了!你把藥王當什麼人了?她是要成家的!先弄個小元像什麼話?我看小元以後是要有正用的,這弄得不清不楚,以後如何收場?以後如何用他做事?還有烈侯的香火……」
喬靈蕙道:「我怎麼胡說了?!就算有孩子,也姓的公孫,管他爹是哪個呢?不知道親爹反而更好。」這是她的人生經驗,她是親娘養大的,要是不姓喬而姓鍾,日子一準比現在過得好。所以,稀罕個爹幹嘛?
餘威道:「你別替她做主張!你做得了她的主嗎?」這才讓喬靈蕙沒再反駁,只是惋惜:「自阿爹走後,藥王的歡樂實在是太少了。她要願意,我拍手叫好,你們都不許背後說她的閑話。」
余盛已經聽得麻木了,原本想哭一場的,現在也哭不出來了:這他媽都叫什麼事兒?余盛抹了一把臉,木木地說:「爹、娘,你們繼續,我去休息了,明天還上學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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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後到了國子學,情況又是一變。他的同學們看他的眼神雖然還帶點戲謔,對他卻又更加親近了些。留意著金大腿的公務員生涯,發現金大腿居然安安穩穩在宗正寺里呆了下去,非但沒有被排擠走,連風言風語都幾乎沒有聽到過。據說,她一直在「養病」。
如此過了三、四個月,正在夏天,余盛抱著半個冰鎮的甜瓜坐在檐下啃,忽然,慶國公的小兒子楊珏湊了過來,手裡也拿著半個甜瓜。他來國子學與公孫佳把余盛安排進來的原因一樣——養人脈。
兩人吃瓜聊天兒,楊珏問余盛:「你還給你阿姨請安不?」
余盛奇怪地瞟了他一眼,楊珏道:「我昨天聽我大哥說,她老人家又告假了,你們都不擔心的嗎?」
余盛瓜也不吃了,問道:「你們幹嘛那麼關心她?有什麼事嗎?」還老人家?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楊珏道:「你不知道嗎?」
「什麼?」
「宗正寺將宗室的籍簿重整了一遍,上奏陛下,說是人口繁衍,有好些適婚的男女到了該成婚的時候了。因為宗室人口變多了,好些人之前沒照顧到,有些快要耽誤婚期了。請示陛下,以後宗室男女到了年紀,都由宗正造個冊,提醒陛下……」
集體相親嗎?還是集體包辦婚姻?余盛正琢磨,楊珏就向他打聽:「聽說,這事兒宗正寺說話管用,你那兒有消息嗎?」
「那也是宗正該管的,我阿姨只是少卿,還總請假。」
楊珏狠狠地咬了一口瓜,含糊地說:「誰不知道安樂縣公與平嘉駙馬都不管事?說話算數的就只有你阿姨一個人!你幫我打聽打聽……」
余盛也低頭吃瓜,吃得滿手都是甜黏的汁水,心說:大佬就是大佬,這都怎麼干成的?
他卻沒有馬上答應楊珏,他至今還有點怵去公孫府,金大腿面前他就是個小傻子,這沒關係,反正他是人家外甥,姨媽要怎麼埋汰他他都認了。可是元錚……他不知道要拿什麼面目去見。
一拖二拖,拖到入秋,不止楊珏,他的其他同學也有托他打聽的,一群二世祖何嘗這麼求過人?一起擠兌他,他只好說:「那我明天放假去阿姨家。」同學們這才饒過了他。
聽說他要去見公孫佳,喬靈蕙也很開心,說:「這就對了!你這幾個月總避著小元,這不好!小時候的事兒,笑笑就過去了,你不放在心裡,別人才會不放在心裡。別學你舅舅,什麼破事都悶在心裡,將自己悶得人厭狗嫌。」
余盛抽抽嘴角:「哎。」
騎上馬,帶上兩個小廝,他去了公孫府,在府門上遇到認識的管事。管事笑道:「余小郎君來了?那可正好。」余盛道:「你臉色不大好,怎麼了?」
管事道:「丁郎君,將丁娘子和兩個小郎君帶到咱們府里來,他自己倒說有事離開了。」
「咦?」余盛驚訝了一聲。聽說丁晞最近跟公孫佳走得近了些,但是!他不是該丁憂的嗎?他的爺爺奶奶不是在夏天裡相繼去世的嗎?
「奇怪吧?」管事又說了這三個字,就催他進去了。
余盛心想,有別的客人,我的問題恐怕要尋機再問了。到了公孫佳跟前,見姨媽正看著舅媽逗孩子。余盛一個頭磕下去,公孫佳說:「甭跪啦,來,有新鮮的貢果,嘗嘗。」余盛爬起來,盡量目不斜視,仍然看到了元錚。
小姨父長得更高了,也更俊俏了……麻蛋!還我老婆!
余盛將果子咬得咯吱咯吱的。
公孫佳跟這個親嫂子沒什麼共同語言,這嫂子是個半文盲,連把人拐過來給她幹活的主意都打不起來。外甥來了,公孫佳難得見余盛特別順眼,問:「你近來功課很緊么?怎麼這麼久沒過來?是誰攔著你了?還是有什麼事了?」
余盛道:「是楊家的……」
話未說完,小林飛跑著進來,隱晦地掃了一眼丁娘子,很快湊到公孫佳面前,咬了一回耳朵。余盛小心翼翼地看著小姨媽的臉色,卻見公孫佳神色像是變了一下,又很快恢復了。緊接著,公孫佳對丁娘子道:「對不住,有點事。」
丁娘子道:「你是有正事吧?正好我帶孩子去睡覺去,這時候的孩子,最愛睡了。」
公孫佳道:「有保姆,嫂嫂自己也要歇息好。」
兩人客氣了兩句,丁娘子就走了。公孫佳的臉這才沉了下來,目光往余盛身上一掃,余盛忘了正在吃東西,把自己給嗆到了。
公孫佳道:「普賢奴,你也該長大了。」
「哎,咳咳,是!」
「你舅舅剛才行刺紀宸去了,人被當場拿下,還受了傷。」
「叭唧」余盛手裡拿的碟子掉地上了:「什麼?他瘋了吧?」
「我派人去告訴你外婆和你娘,你現在跟著小高一起,給我回你的家去,守好你的家裡,最近不要亂跑,明白嗎?」
「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