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協調
「傳令下去,前面就地紮營。」公孫佳從自己的車裡傳出令來。
小林得令,派了小高扛著令旗騎上馬,一路疾馳。
「前面林邊紮營!」的話一聲一聲,傳遍大軍。
跟著公孫佳出來的侍女現在由單宇帶領,公孫佳將阿姜留在府里,一則阿姜可總管府內庶務,二則阿姜與宮中有著許多聯繫且熟悉公孫佳的人際關係,一旦需要動用人情,她知道該去找誰。
單宇也是第一次擔當這樣的重任,又是興奮又是緊張,問公孫佳:「君侯累了嗎?這才走了三十里,以後要不要照這個腳程來行軍?」
公孫佳揉了揉額角,說:「我就是出來受累的,何必在意這些?只是再不停下來召集諸將,不知道流言要傳成什麼樣子了。」
各部續派人過來跟她彙報,某部扎在某處,劃了多大的營盤。
紮營的時候就能看出來,她帶的這一支是有不同風格的部分拼成的隊伍。各部的布局都不一樣。帳篷搭的有交錯的、有橫平豎直的,營柵也是有高有低,有更喜靠近樹林的、有更願意靠近水源的。分開來看,幾部分各自都還有規律,合在一起就是個拼盤。
公孫佳站在車轅上,看了一眼就有點頭暈。她也曾檢閱過自家的私兵,也曾與鍾家的私家有過演練,也是數以千計的人頭密密麻麻的一片。但是眼下的兵馬以萬計,真箇看不到邊。
如此紮營,她心裡沒底。
還好,這不是在邊境,不用怕有人偷襲。公孫佳這樣安慰自己。單宇等她看得差不多了,才說:「天冷,小元帶人紮營去了,他手腳很快,君侯先在車裡歇息一下?」
公孫佳縮回車裡,抱著手爐子。那一邊,鍾佑霖等人都在她的中軍之中,帳篷沒搭好,他們也往這邊來湊,公孫佳只好又裹緊了皮袍子,坐在車轅上與他們說話。鍾佑霖有點興奮又有點擔心地問公孫佳:「你還行么?明天要不要也走三十里?」
公孫佳四下一掃,這些書生都比她扛造呢,說:「還照原樣,走六十里。」六十里看起來不多,但是如果算上輜重,考到隊形以及寒冬的氣候,算上拔寨、紮營、埋鍋造飯,這是一個普通的行軍標準,不能說低。
趙儉奇道:「那為什麼現在紮營?」
公孫佳道:「當然是因為等下要召集眾將啦,且是第一□□軍,總要留些余量。」
中規中矩,幾個人也都點頭。
期間,陸續有部將來報紮營的情況、出現的糾紛、各自需要的物資支領等等。鍾佑霖很焦躁地問:「軍需不是有人管嗎?怎麼事事都要過來問?」
管軍需的是單良,單良在這上頭吃過虧,也就是說,他比別人經驗更豐富。
公孫佳會心一笑:「單先生是個仔細的人,等他那兒忙完了,咱們就升帳。我有話說!」
最後四個字她說得有點硬,幾個「兄」字輩的人不由交換了一下眼色,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這樣。她不是一個情緒過於外露的人,也不至於一朝權在手就翻臉擺譜,難道是有什麼事?
還真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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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孫佳知道這一路並不好走。她小時候出城避暑又或者避疫,只一家人的出行就有諸多事宜。現在是大軍出征,只有更麻煩的。且出遊基本不會有危險,出征就是去玩兒命,更要小心。
從沒出發起,她就將注意力放在了行軍打仗上。
她知道自己的弱項——毫無經驗。這個毫無經驗是全方位的,她連普通行軍的經驗都沒有。她這就是去刷經驗、刷資歷的,所以挑的是這麼樣一個不大不小,又不是純靠進兵清剿的仗來打。已方實力雄厚,給她試錯的機會。
因為她的身邊,沒有人可以給她以最本質的指導。
通常,只要條件允許,各家子弟是需要跟隨自家長輩,又或者是別家經驗豐富的將軍,先混幾場仗,哪怕不打,也是押點糧草、充個後備隊,積攢下經驗的。皇帝和鍾祥他們是靠的野蠻生長,公孫昂就是跟在皇帝身邊,鍾源又被放到公孫昂身邊。
對公孫佳最好的栽培方式,其實是讓她跟著鍾保國、鍾源這樣自家親戚長輩,看、模仿,經過自己的揣摩思考,最後形成自己的風格。
但是公孫佳權衡再三,她的情況與別人不一樣,事出突然,她又需要一個絕對的話語權。她拒絕了皇帝配給的老將,那麼她這一路就只能靠自己摸索。
比如斥侯,泛泛說一句要廣灑斥侯,具體的頻率呢?一旦情況有變,又要如何變更?與沿途官員打交道她倒不是特別擔心,她帶了各方勢力的子弟當人質,基本上都能和平相處。紀氏的人就更不用擔心了,公孫佳不怕他們搗鬼,反而怕他們不搗鬼。一旦他們犯了錯,正好軍法辦了,一刀一個人頭。不犯錯,還得給他們請功,就很心塞。
然而城郊餞行之後,公孫佳就將這些事情姑且拋下,她面前了一個新的、必須解決的問題——皇帝派了燕王來給她餞行。
大冷的天兒,對著燕王笑吟吟的臉,公孫佳的臉都凍硬了。
皇帝的想法公孫佳大概能明白,燕王和太子都是皇帝的兒子,雖然鍾源受傷他要負點責任,但最大的鍋是紀宸的。兒子總是自己家的好,皇帝對燕王這個兒子還是比較重視的。公孫佳這次出行,陣仗不算大,不值當讓東宮來餞行的,更不提什麼讓百官出來。派個燕王,還是皇帝給公孫佳做臉了。
然而,除了皇帝,很多人都看出來燕王與東宮不是很親密了。燕王與紀宸爭功,還互相攻訐過好一陣,太子雖然沒有很回護紀宸,可也沒幫著燕王。
更要命的是,燕王世子章晃也來了,燕王府臨行又送了公孫佳好些禦寒的衣物以及一頂極厚重的牛皮帳篷。章晃說:「頭回出去,你比別人都重要,小心小心,在意在意。」帳篷都給她弄的三層。
章昺的到來則將這場鬧劇推到了頂點。皇帝雖然沒有下令,但是章昺還是自己跑了這一趟,他跟太子說了,太子也贊同,他就更賣力了,帶了好些酒肉。
彼時,鍾府里鍾保國、鍾源等人來送,又有姻親各家本就有子弟在軍中,也要給公孫佳做臉。各家大佬沒來,年輕一輩到了不少。公孫佳的身後,是一群即將出征的將士,隨行的文武官員都在,身前章家堂兄弟堂而皇之地吵了起來!
章昺說:「在外面衣食皆不如京里,我就說,你這出京也太辛苦了。我帶了兩個廚子來……」
章晃則擺出一副無奈的表情來對章昺說:「大哥這卻是想得慢了,妹妹已經帶了廚子了。妹妹,我家園子里的梅花今年長得更好了些,等到花開了,我給你送去。」后一句跟公孫佳說的時候又恢復了和煦儒雅。
章昺有點咬牙切齒:「出門在外,怎麼能這麼耗費人力?藥王,在外缺了什麼,或寫信、或派人回來,我必為你辦成!」
這堂兄弟二人說的話也都不算出格,送行的時候也常有的,除了官方的正式的餞行詞,什麼「放心,你的家人我給你照顧,你家的寵物貓我也給你養成豬」之類的,都有可能講。可眼前的情勢它不對!章晃笑吟吟的像個男狐狸精,章昺氣急敗壞的,像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倆人賭上氣了。
說句不太客氣的話,不像朝廷拉攏勢力,倒像是兩個男人爭風吃醋!
這局開得好!
起初,信都侯還在公孫佳身後悶笑兩聲,伸手戳了戳她的后心,漸漸的,都不說話了。是鍾秀娥不耐煩了,她來給女兒送行,這倆大傻子當眾吵成這樣,他們要不是皇孫,鍾秀娥早大嘴巴抽上去了。大步走上來,鍾秀娥幾乎要開罵:「你們兄弟倆有事回家說去,要誤時辰了!藥王……」
公孫佳道:「等我凱旋。又不是沒等過,是吧?以前等得到的,以後也能等得到。」
「哎。」鍾秀娥不敢再多說話,怕多說一個字就要掉眼淚,那可就太不吉利了。
燕王打了個圓場:「不要耽誤了時辰。藥王啊,都等你凱旋,莫要辜負了陛下的心意。」
「是!」
送行的鬧劇結了,事情還沒完。公孫昂過世之後,助公孫家掌握府里書面的兩大助力都跟「刺探」有關,公孫佳也就習慣凡事都要暗中探聽點消息。頭一回行軍她很慎重,越發的將這個習慣發揚光大了。大軍行進灑斥侯偵查周邊,她又暗中灑自己的心腹探子聽聽軍中有什麼小話。
小林那裡的人、單宇的幾個人手,帶回來的信息里都出現了相同的幾條:剿匪好不好剿、「想當年」、這次能有什麼收穫、能不能活著回來,好處上頭肯定拿大頭,軍紀又嚴,不讓搶,下頭能保個命就不錯啦但願不要餓肚子,以及……你們說,太子和燕王是不是,嗯?那咱們要怎麼站隊?打贏了不得賞的事可不是沒有,究其原因很大一部分是站隊出了錯。比如,前兩年紀征北帶隊,他的人就得了很大的好處。烈侯的舊部出了老大的力還被坑了。
前面幾條普通士卒討論得多,最後一條是有點經驗的官軍在討論。
公孫佳要的是年輕人隨她出征,年輕人有活力,還不大能管住嘴。
聽完彙報她就決定要早早紮營,一是自己好觀察一下紮營的情況作調整,二就是要把人心安定下來,告訴他們——別想那些有的沒的,先給我打好這一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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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十里的行軍,公孫佳已經很乏累了,仍然升帳聚將。
在她的大帳里,點起了明晃晃的幾十支牛油蠟燭,這是所有武將沒有見過的。他們出征,大帳里是火把、是中央的火塘,沒這麼精細的。武將對面坐的鐘佑霖等人則一臉的理所當然,他們的日常生活就是這樣的。
公孫佳道:「今天是出征第一天,還算風光,我也希望回京的時候也能這樣風光。」
薛維首先響應:「屬下等誓死追隨君侯!烈侯從未敗過,君侯也從未令屬下等受損!君侯必能凱旋而歸!」
黃喜也跟著說:「君侯從未負過我們!我們當然不能忘恩負義!」
他們一吆喝,鄧凱也跟著說:「我父子能苟活至今,全賴君侯仗義相助,君侯一句話,刀山油鍋我絕不皺眉頭!」他是年輕人,他爹鄧金明是吃過紀氏虧的。公孫佳幫了他之後,鄧家一琢磨,鄧金明就年年派鄧凱給公孫佳上貢,這份心意得到了回報,鄧凱被公孫佳給點進了名單里,級別也提了半級。
大帳里熱鬧了起來,個個都很激動的樣子。
公孫佳一擺手:「那好,說說眼下吧。第一,紮營。我看到的,各部之間亂七八糟,各營之內倒是井然有序,現改是來不及了的。只好因地制宜了,各人守住自己的營盤,非有命令不得互相走動……」
她的辦法是,按照人員的組成,給各營編個號,一、二、三、四,她是中軍,如果遇襲,一被襲擊,二、三來救,一不動,穩住營盤,四也不動、作警戒。其餘依次類推。她還是那個宗旨:我實力雄厚,只要我穩住了頂多吃小虧,絕不會出大亂。不強求各營友軍馬上就相親相愛,一路行軍走下來、跟叛匪打完了,結成自然的友誼就行。
說完了自己的辦法,她說:「我對行伍之事不是很熟練,你們是有經驗的人,還望有話就說,不要埋在心裡。否則,一旦出錯,你們是要拚死救我的,我活了,你們死了,虧不虧?我要是死了,大家都活不了,你們還是虧!現在說說吧,有什麼不妥就說。覺得自己辦不到的也說。有更好的辦法,更可以說。說出來也不要怕別人笑話,我自有判斷。」
鍾氏派來的郁喜來道:「君侯,屬下看不出不妥來。」
黃喜道:「那各營中間就有間隙了,得防著生事。想當年……」他看了一眼單良。
單良個缺德鬼就干過這種事,給公孫昂出過損招,覷著敵軍兩部之間空隙過大,派了兩陣人馬,把左邊一打、右邊一打,然後撤了,勾得兩路敵軍夜戰到天明,自己人打自己人。還有一次,是公孫昂定計,輕騎從兩部中間穿插而過,別人都還不知道。
公孫佳道:「好!這算一條!」
等這些人的意見說完了,又作了些調整。不外是什、伍連坐,保持聯絡之類。他們是官軍,條件可以支撐他們這麼做。
這些講完,公孫佳道:「還有一件……我看大家神色間都有些不安,為什麼?」
單良挺身而出:「廣安王與燕王世子——」他拖長了調子,勾起了人的心,最後說出了有些人想說的話,「一個媳婦兩個婆婆,這要怎麼辦?」
公孫佳笑了:「我道是什麼?婆婆?那也是我的婆婆。」
榮校尉哼了一聲,說:「是怕有功無賞。」
公孫佳道:「先有功再說吧,再胡思亂想壞了事,就要一休紙書了。是不是?小鄧?」
鄧凱年紀比她大,聽到一聲「小鄧」一個激零,起身抱拳:「是!」他想起了一句話「你們帶了多少籌碼坐到牌桌上來?」他們那點可憐的資本,上桌的資格都不夠,仗沒打贏就想這些有的沒有的,有些人真是無聊!整個軍中有資格的是公孫佳,他就跟著公孫佳走就是!
公孫佳笑道:「我總不會辜負大家就是了。散了吧,該用飯了。」
鄧凱走出帳篷,被路上才混了半天的同袍拉住:「你明白什麼了?」
鄧凱小聲說了,此人摸摸下巴:「你說的對!」
公孫佳的大帳里,幾個心腹跟她一起用飯,單良數年之後再次隨軍出行,心裡很是暢快:「幾年前,我以為此生再沒有這樣的日子可過了!」
公孫佳道:「以後的日子長著呢,走。」
「做甚?」
「看看他們吃的是什麼。」
公孫佳要到這次行軍才對行伍的飲食有些概念,其時,並不是所有人都能吃得飽飯,這個她是知道的。她莊子上的佃農,日常也不是頓頓都能吃撐,年節才能吃得肚圓,吃得好些。她的家將們飲食倒是不錯,能吃飽,所以她減私兵的時候要額外給他們分地,保證他們別餓著。然而普通的行伍中間,也不是餐餐吃飽的。
戰亂的時候,比如皇帝起兵的時候,士卒沒飯吃也是常有的,吃野菜的時候也不少。有時候士卒搶擄未必全是因為貪,還有一部分是因為餓。
這裡面還有另外一個因素——貪墨。除了虛報人頭吃空餉,剋扣糧草輜重也是部分人發財的一條路。
公孫佳這次的輜重是帶得全的,糧草是比較充足的,她要把這些糧食都分到每個人的口中!
收買人心是很困難的,但是,如果讓一些吃不飽的人吃飽了,人心自然就會向她聚攏。
「小元,來!」
元錚不明所以,仍是乖乖地跟在她的身後,單宇有些氣悶,明明一路上自己靠得更近,且也領了任務的。忙快走了幾步,取了斗篷來給公孫佳披上。
公孫佳坐在肩輿上,問元錚:「還記得方位不?」
「是。」
「那走吧,去他們他們兒蹭飯去!」
公孫佳只知道這些營盤的大致方位,元錚是被她派去蹓躂一圈兒的,就指著元錚給她領路呢。她一個營盤一個營盤的去,直奔人家的大鍋,示意左右把鍋蓋掀開,看裡面煮的是米是粥。領餐人手裡拿的大碗,一碗夠她吃三頓的,倒也盛得八分滿。
是粗糧摻米,熬得糊糊不算米也不算粥,陳米、新米、豆子三樣摻一起煮。公孫佳再不知人間疾苦也知道行軍還是得吃乾飯的,她的臉色不太好,拿個大碗,盛了一小口,親自嘗了嘗……
味道奇怪,還沒霉,就是不好吃。咽一咽,脖子都抻直了,公孫佳不動聲色強咽了,又看菜湯,這些兵士日常行軍也沒什麼肉和菜吃。
冬天,普通人吃不上新鮮菜,乾菜、蘿蔔之類熬一塊兒,一大鍋湯里飄一點肥肉片,有幾根大骨頭,算是葷腥,沒有單獨的肉菜。這一回公孫佳有經驗了,就喝了一口湯。
公孫佳又問元錚:「這樣,能吃飽嗎?」她對這個不太有數,她的飯量跟這些人的飯量肯定不一樣,但是元錚也是出力氣的人,以元錚的飯量做個標準,他覺得平均下來能吃飽,也就差不多了。
元錚道:「差不多。」
公孫佳這才在一干人的注目之中回到了自己的大帳。一個鍋里吃飯是別想了,她肯定咽不下,她能做的也就是讓他們能吃飽。
回去之後,公孫佳又下令召集眾將。單良道:「用過飯再見他們吧,他們也要吃飯、巡營。」
公孫佳道:「那口豆子還卡在我喉嚨里,我現在喝口水都能覺得喉管里塞著豆子渣,這怎麼吃得下去呢?叫他們來,也是說這個事!要吃好!」她現在指揮還幹不了,後勤還是可以的,一定要把這一點給保障了。
有力氣才能給她砍人吶!
此後,公孫佳一路走,一路就干兩件事:一、各部磨合她也跟著觀摩學習行軍之道,邊干邊自己總結經驗;二、抓軍紀、抓後勤。由於吃得還行,士卒倒不在乎管得更嚴一些,公孫佳這次人也選得不錯,這些人沒有一個中間,就只能聽她的,一層一層的話傳下來,軍心漸漸安定下來。
目的地越來越近,公孫佳的神經綳得很緊,除了她,其他人卻都漸漸帶了興奮,幾乎沒有什麼擔憂的情緒。
前面,就是歸初被盜匪攻打侵擾過的縣城了,此處縣城被洗劫之後,州府才重視起來,事情再也瞞不住了,於是上報朝廷。這才有了剿匪一說。
離縣城二十里,公孫佳命人去城中聯絡,讓城中做好準備。無論是勞軍,還是準備部分需要當地解決的軍需,都要提前告知。
信使才派出沒有一盞茶的功夫,忽然,遠遠的傳來吶喊之聲!
聲音一遞一遞地傳過來,小林疾馳去詢問,又疾馳回來,頭頂跑得冒白煙:「敵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