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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6、刺客

  公孫佳根本沒功夫看熱鬧。

  紀宸也是率軍回師的,  他與燕王、公孫佳等人會了面,接著就是見自己的女婿安定王章旭。他所率大軍可是跟著一塊兒來的,「紀宸的兵馬」與「燕王所部」這兩個詞放在一塊兒,  是個人都要頭疼。

  互相嘲諷已是相當平和了,  對著表功說對方是廢物也是尋常。紀宸部沒有對上敵軍主力,  燕王部倒是杠上主力了但是戰損大看起來更狼狽,  這都是互相攻擊的點。雙方都有袍澤死在戰場之上,又都打贏了,  氣勢既盛,又容易被激怒。

  第二天紮營的時候兩部就開始有私鬥的。

  公孫佳手底下秩序還好,  她手下的人來源比另兩人的部下還要複雜,好在她還管得住。這些手下的戰功都是她硬搶來的機會,她勝在治軍比另兩位都嚴,  表功的時候又還公平不會埋沒了將士,  也不剋扣死傷將士的撫恤。公孫佳雖病著,人人都擔心她的身體,  一天到晚得閑就燒香禱告,盼她長命百歲,沒心情去打架,倒是省了不少事兒。

  榮校尉、元錚、薛珍、郁喜來、尚和等人,以及從各府抽調來的駐軍校尉輪班巡視,除了管束自家隊伍,也將燕王部與紀宸部的矛盾報給了公孫佳。

  公孫佳的病情才好轉,聽了消息也只能從病榻上爬起來——她是監軍,後續隊伍的紀律她也能管。當然,她也可以不管,一本奏上去,  把這兩個都告一狀。想了一下,她還是決定出手。

  公孫佳將紀宸、燕王、章旭、岷王都請到了自己的大帳里,向他們說了毆鬥的事,末了總結:「九十九拜都拜過了,就差最後一哆嗦了,回程路上軍紀敗壞,咱們都沒法向陛下、向朝廷交待。」

  紀宸與燕王都護著自己的手下,尤其紀宸更是心情複雜。他爹讓他多把功勞記到公孫佳的頭上,他跟章旭一打聽,好么,根本不用他多記,把公孫佳做的那些報出去,就足夠打燕王的臉了!只要筆法夠好,甚至能夠把燕王寫成個只會搶功、不管手下死活的廢物!可是公孫佳和燕王兩個人,他哪個都不想誇,琢磨了半天,還是決定「如實」去寫,反正燕王在他的眼裡也就是個庸材!

  腹稿打好了,還沒提筆,公孫佳又請他們過去。士卒打架唄,還是跟對家打,紀宸與燕王都不在意,他們更關心自己人打贏了沒有。如果打贏了,那一切好說,打不贏他們才要罰手下呢!

  燕王道:「一場大戰,咱們綳得緊,底下人也不好過,放鬆放鬆而已,何必計較?」

  紀宸也說:「都是青壯,血氣方剛,也需要發泄,總憋著是要憋出事來的。」

  他倆倒達成一致了。

  公孫佳道:「我是監軍。看到了就要說,管不了就上報。」她大病還未愈,臉色煞白,聲音也不大,燕王與紀宸卻都不能輕視他。燕王道:「陛下起自行伍,也是知道這個事的,如今這樣已算看得過去啦。」

  世人都以為敗兵、潰兵士氣低落,容易自暴自棄各種犯事,其實打勝了的隊伍也常出現各種各樣的問題。最常見的就是打著「戰利品」名義的搶劫,搶劫的內容包括但不限於金銀財寶、奴婢、婦女、各種他們認為有用的東西。搶紅了眼的時候,連自己人也搶。

  目前倒還沒有出現惡劣的搶劫事件,毆鬥也沒出現人命,憑良心說,情況已經不錯了。

  紀宸道:「對有功之人,何必太苛刻?」

  公孫佳偏杠上了:「這是王師,不是匪徒。」

  這話略重,有點罵到兩人臉上了,岷王跳出來打圓場:「監軍職責所在,自然是說的。哥哥也是,征北也是,愛護士卒固然是好的,可也不能不管吧?」

  燕王沒好氣地回了一句:「你有辦法?你來管?」

  岷王如今陷在一個大-麻煩里,這個麻煩的源頭就是燕王,如何敢再接這個茬?一時語塞,面子上下不來,又有些惱——都是你這個麻煩精!他看了一眼公孫佳,有點猶豫,有點期盼,他于軍旅是新手,公孫佳會不會有辦法?又不想貿然開口,擔心把公孫佳架到牆上。

  公孫佳卻順著梯子自己上了牆,對他點了點頭。岷王底氣來了:「哥哥沒有辦法,征北呢?管不管?」紀宸抿了抿唇,他手下的兵鬥毆絕不會輸燕王的殘兵破將!又不能明著說偏要打,便說:「只要公平。」

  岷王道:「那好!定襄是監軍,她來管!我的人馬交給定襄一併處置!」他想好了,這一仗他的人馬也參與了,那就是他也參了份子,分紅也得有他一份,到這會兒可不能把事情辦糟了。比起紀宸與燕王,他當然要跟公孫佳站在一塊兒。表完了態,還捎上了侄子:「五郎,你呢?」

  章旭對公孫佳比對紀宸還要信任些,當即說:「我與叔父一樣!」

  公孫佳道:「好,聚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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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聚將令由監軍發出來無論哪邊的將校都有數——為了毆鬥的事嘛!眾將校打了勝仗,天王老子叫他們都不怕了,任魁還說了一句:「一俊遮百丑!」

  進了公孫佳的大帳,最先安靜下來的還是他,不知道為什麼,任魁也有點怕公孫佳。

  公孫佳開口很和氣:「有幾天沒跟大家聊了聊,今天說點正事兒。都坐吧。」

  眾將坐下,聽她接著說:「幾路大軍合兵一處,人多事雜,把這些人消消停停的帶回去,是所有人的責任。打完仗了,都閑了,人太閑就會惹事生非,燕王與征北都說各領一軍,沒有權責管,那就只好我來辦了。」

  「大戰之後論功行、今年兵部還沒做完的銓選升遷貶黜,我要忙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索性兩件合成一件來做。請出天子劍來!」

  公孫佳這是第二次祭出劍來,也只是為了做一個保證:「回程這幾十天做考核。有犯軍法者,我以天子劍斬之!我處事不公,這劍,斬我!

  都說要讓人猜不透才會令人畏懼,我不這麼想,我把底交給你們,我不要你們怕我,只要你們信我。不識字,不知道條款的,我派人講解。」她別的還少,義子好幾百號人,都識字。

  接下來才是公布她的審核標準:不拘哪一路的將士,只計其功過。評功的標準就那一些,殺傷敵軍數目、佔據關鍵節點城池之類。武官升遷的標準她也給公布了,非常簡單的積分制,共分幾項,每項一到五分,做得越高評分越高,其中一項就是——約束士卒。

  兵都帶不好,放著出去鬥毆,你算哪門子將?還能指望你支使得動你的兵?什麼?是你自己帶兵出去毆鬥的?不懂得自我剋制的將校是不可靠的,我看你做個小校仕途也就到頭了。不但不許毆鬥,還要做到不擾民!想起這個公孫佳就生氣!她跟這「王師」二字杠上了,發誓只要有她在的地方,王師就得做得跟傳說中的一樣好,不然豈不顯得她特別的傻?

  沒說鬥毆的事兒,卻給所有的將校頭上扣了個緊箍咒,讓他們不得不約束手下。

  甜棗也給了——只要你打仗了、有功了,就不埋沒你。

  大棒也立起來了——不老實就拿走你的仕途,以及性命。

  這事兒關鍵的點還是「公平」,誰都知道,主帥嫡系好處多,雜牌子容易吃力不討好。公孫佳倒有個本事,反正她不需要偏袒燕王、紀宸雙方的任何一方,她本人更不需要搶別人的功勞。「如實」而已。

  岷王、安定王放手把自己的人交給她,從上到下最為安逸,公孫佳自己的人向來都能得到一個公平的賞罰,最不擔心。燕王損失較大,看了弟弟和侄子滑跪得徹底,也放手了一部分考核的權利給公孫佳,公孫佳也沒說他廢物,將他的功勞與難處也列明。於評功勞之外,又加了一項「苦勞」。有些雜牌軍好處沒撈到,苦頭卻吃了不少,也給他們計一項額外的分。

  加分項、減分項十分明晰。

  最為難的是紀宸,他既不能放手將自己的人馬交給公孫佳隨便點評,自己又不能做到像公孫佳那麼公允。底下部將的怨氣已積得能看到他們頭頂的黑色了。

  公孫佳也不催促他,只是說了:「有不服者,可投書給我。不識字的,公推一個口齒清楚的來說也可以。我是監軍、是兵部的侍郎,是來管你們的!你們可以跟我講道理,但不許與我講條件!」

  營地瞬間平息了下來,一連十日,大軍行進的時候秩序也明顯的好了,紮營之後的毆鬥也肉眼可見的減少了,將校們愈發的勤快。公孫佳這裡的文書工作卻開始猛增。虧得她的義子們識字的多,童子營里出來的都讀過些簡單的書,元錚與單宇更是可以代筆擬稿。

  饒是如此,公孫佳還是把吳選等人也叫了來幫忙,汪斗、薛珍不怎麼識字,只好分了更多的警戒、巡邏的任務。最有趣是岷王,他為了躲避燕王,不但搬到了公孫佳的旁邊與她做鄰居,還以「學習」為名,要過來做文書整理。吳選做了一陣子主簿,這方面的手腳倒是很利落。

  公孫佳沒讓吳選從頭學什麼軍冊之類,而是讓他去做另一件事——除了隊伍,還有一些轉運的民伕之類,公孫佳也想把他們整合起來。起碼讓他們回鄉的路順暢一點,路上萬一病了能揀回一條命。

  岷王咋舌:「嘖,你這想得也太周到了。」

  公孫佳道:「於我不過幾句話的事,於這些人或許就是生死攸關,一個家庭少了一個青壯,可能就要餓死人。一個弄不好,這邊打了勝仗,那邊民伕死多了,在千裡外的鄉野里再出個張世恩?又要「剿匪」了,還是要咱們操心?煩!」

  岷王笑道:「以後再剿匪,用不著請你這尊大神了吧?」

  公孫佳道:「還要我兵部居中調配,一樣的煩。把苗頭掐了,不好么?」

  岷王就在她這兒躲災的,附和道:「很好。對了,小心些,裝得忙一點,別真的累壞了!」

  公孫佳笑笑:「放心。」

  岷王猶豫了一下,仍然是問道:「我回京要先向阿爹請罪,你看如何?」

  公孫佳放下筆,說:「很好,但要看請的什麼罪。」

  岷王道:「我明白了。」

  又行二十日,眼看京城已在眼前,自上而下都透著一股輕鬆與興奮。公孫佳這些日子以來辦事公道,士卒有不服上訴者,她也都認真聽取了意見,並且給出了足夠的理由。連對紀宸部,她的評價也頗為公道,紀宸的士卒更整齊、戰鬥力更高,只是運氣不好,狼主自己往右路鑽,那這就不是紀宸的問題了。紀宸在左路打得也不錯,思路清晰,用兵也更高明。

  她還管著兵部,只要照著她給出的方案來,那是真的不會埋沒出力的人。賞賜就在眼前,家,也就在前方。甚至一部人已經到家了——由於部隊成份比較複雜,一部分是隨著主將返將,沿途各地抽調來的一路上就已經回家了。回家也回得很安心,公孫佳也把他們的功勞都記錄下來了,他們可以等著賞賜了。

  這一日,岷王回去寫他的新奏本,琢磨「請罪」,公孫佳問吳選:「安定王向我要你,你要跟著他去嗎?他來年還是要赴外任的,你跟著他,是在州府任職,以你這些日子的表現倒能升上一級。」

  吳選道:「不能跟著君侯嗎?」

  公孫佳笑了:「我又不曾開府!你要進兵部?現在還差著點兒。要是想念你姐姐了,想留在京里,倒是也有空缺,就是閑了點兒。你的年紀,又肯吃苦,不如外任。」

  吳選有些沮喪,說:「安定王性情不定……」頓了頓,似悔失言,最終下定了決心說,「時而怯懦時而顛狂。自卑,又聽不得人說他不好。」

  元錚在一旁白了他一眼,心道:你這是在說你自己嗎?你倆倒還挺配的。

  公孫佳道:「卻也磨練人。他倒覺得你挺好,很合意,很能幹,他信任你。你……跟在他身邊,辛苦了呀。」

  吳選低下了頭,公孫佳道:「唔,我再想想吧,回去之後跟你姐姐也商議商議。不急。」以她現在的本事,安排吳選這個級別的人,什麼時候都能辦,不需要特別的找什麼機會,是真的「不急」。

  「是。」

  公孫佳道:「你去吧。阿宇啊,將那些土儀,分他一份,回去好交際。」

  吳選急忙推辭。公孫佳搖頭:「我小時候不明白,為什麼有些人那麼的吝嗇,那麼的思慮不周,長大了才明白,不是他們不好,是匱乏。譬如你,想到了要走親訪友,可你兩手空空,拿什麼去見人?也就只好縮在家裡,做個孤僻的人了。是不是?你如今錢倒不怎麼缺,可走得急,土儀是沒有的。這也是匱乏。阿宇。」

  單宇道:「是。吳主簿,隨我來吧。先領了東西,你回京的時候就自己駕著車走,就說是你自己的。」把吳選拖了走。

  薛珍問道:「君侯也會匱乏么?」在她的心裡,公孫佳從來都是主人,擁有無數的財富,權勢通天之人,怎麼會有這種匱乏的感嘆?她只是覺得君侯真是太貼心了。

  公孫佳笑笑:「人與人的匱乏是不同的。匱乏不是貧窮,是缺少。人總會有缺少的東西。」

  薛珍有點聽不明白,疑惑地歪了歪頭。公孫佳道:「莊子上的丫頭,衣服上都是補丁,她就會羞於見人,給她件新衣裳、再給她兩串錢,你是不是就更樂意見她?你呢,衣食無憂,也拿得出兩串錢,可你要的是兩串錢嗎?」不同的圈子對資源的要求是不一樣的。

  薛珍膽子大,問道:「那君侯匱乏的是什麼呢?」她完全想不出來!

  公孫佳笑笑:「等我拿到了,你就知道了,現在可不能說。」

  薛珍嘟起了嘴,公孫佳樂了,招招手,將她招過來伸出食指輕戳她鼓起來的腮,軟乎乎的,可愛透了。正要說什麼,外面一陣混亂,夾著一聲:「什麼人?!」接著又是:「胡人!」、「刺客!」的聲音。又有「走水了!」的喊聲。

  薛珍跳了起來,拔刀在手,緊貼著公孫佳,擋在她的面前。元錚抽出佩劍,下令:「護衛!結陣!一!」

  第一陣就是一群人手執兵刃臉沖外圍成一個圈兒,把公孫佳圍在中間,同時圈內還有兩個人執□□,為了是防著頭頂。

  陣結好了,元錚對薛珍道:「守在這裡!」衝出去指揮擒拿刺客去了。榮校尉執劍而來,元錚道:「我去。」榮校尉道:「好!」公孫佳對榮校尉道:「傳我軍令,全軍原地待命,不許慌亂,離的最近的人救火!阿榮,接岷王、安定王過來!」

  外面一陣乒乒乓乓,夾著慘叫與兵器相交之聲,很快平息了下來,火也撲滅了。

  燕王父子不要命地往這兒跑,紀宸離得遠,也在往這裡趕,他們都在公孫佳的營外被攔住了——章旭並沒有與紀宸在一處,他看岷王與公孫佳做了鄰居,索性與他們倆合在一處了。經過了一番觀察,才放他們進來。岷王早帶著餘威,與章旭一起成了最早的一批訪客。

  所有人都很驚惶,公孫佳擔心三王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事,他們又何嘗不怕公孫佳在自己面前出事?一看公孫佳完好無損,三人都鬆了一口氣。尤其是燕王,恨恨地罵道:「不知道哪裡來的畜牲,竟然敢咬人了!」

  公孫佳倒還平靜:「諸位都要加強防衛了。」

  不多會兒,元錚過來回報:「是死士,著胡人服色,聽得懂我們的話。觀其體態不像是胡人。」死士,就代表著很難有活口。

  燕王急切地問道:「不是胡人?」

  元錚道:「沒能問到,眼見其事不成,他們便自裁了。然而,出手不一樣。」這同樣是一個只有行家才能看出來的問題。不同的軍隊的習慣是不一樣的,比如有的擅長用□□,有的擅長用彎刀,他們發力的方式,操練的基礎招式也不一樣。天下的死士培養的方法肯定也是不一樣的。再說體態,水土物產等等原因,由於人口流動不大,一個地方的人通常會有相似的特徵。

  刺客一共二十餘人,如果說胡人里有幾個長得像南方人那是有可能,但是二十幾個人全長得沒有胡人的特徵,這就不對了。「胡人」故名思議,鬚髮更濃密。此外還有眼距、五官的組合等等,感覺就不對。

  燕王跳了起來:「那會是誰?一定要徹查!」

  公孫佳道:「人都死了……」

  「那還有物件呢!」

  公孫佳道:「還好天冷,拖回京城再說吧。」

  岷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有點懷疑是他哥燕王乾的,但是……公孫佳的仇人里,紀家得排頭一號。別的不說,呂氏就有前科,那可是紀炳輝的外孫女!他說:「我看,明天開始就加快行軍,早些回京!還有,要報給京城知道!」

  這個無人反對。

  公孫佳道:「盡量不要聲張,就說走水了,我受到了驚嚇,要快些回京看病。」

  紀宸說了句公道話:「今夜這般,消息是封鎖不住的。要安定軍心,不如你明日巡營,讓將士們看到了,他們也就安心了。」紀宸此時也在懷疑,是不是他親爹乾的,一時心中有些亂。

  燕王道:「這怎麼行?焉知刺客沒有同黨?這不是給刺客機會嗎?你這安的什麼心?」

  公孫佳道:「不要爭吵,明天聚將不就得了?就這麼定了!」

  第二日,公孫佳再聚將,看起來一副暫時不會死的樣子,總算讓大家的心安定了下來。接下來,大軍以一種「要去前線與人交戰」的警戒姿態開回了京城。

  原本離京城就只有三、五天的路,一旦加速便走得飛快,迎頭撞上了皇帝派來的使者——霍雲蔚。

  霍雲蔚帶著鄭須,兩個人一個外臣一個內官,來的既不是公孫佳的親戚們,也不是宗室。

  霍雲蔚見過燕王與紀宸之後便不客氣地說:「奉陛下諭,我二人要與監軍面談。」

  燕王與紀宸目光一對,又各自別開,與霍雲蔚告辭。清完場,霍雲蔚道:「安全嗎?沒有亂人嗎?」

  公孫佳道:「放心。」

  霍雲蔚這才卸下官方的表情,急切地問:「究竟怎麼回事?陛下很是挂念,到底是什麼樣的刺客?真的沒有活口嗎?屍體上能看出來不是胡人?我親自驗屍去!」

  公孫佳道:「霍叔叔,屍體還是由我帶進京城更安全些,你要先拿走了,當心有人搶。」

  霍雲蔚道:「有古怪?」

  「您急著回去覆命,就別帶東西了。我派人護送您回去。不不不,事到如今,也不用護衛了。都盯著呢。那就請您給陛下帶句話——刺客可以是任何人。」

  霍雲蔚倒吸了一口涼氣:「什麼?刺客別是假的吧?」

  「是真的,被他們所作的人,傷口潰爛,他們的兵刃上塗了穢物。要是我挨上了,怕就是死了。虧得我的護衛身強體壯,發現潰爛之後重新清洗了傷口,颳了腐肉才保了命。」

  霍雲蔚的臉色非常但沒有變好,反而顯出了驚恐的模樣,在公孫佳耳邊說:「刺客是你的仇人,但是你這裡是不是發生了比刺客還可怕的事情?傳話陛下……燕王也很危險?天!陛下,陛下,怎麼會遇到這樣的事情?」

  公孫佳也在他耳邊說:「你我不要辜負陛下才是,傳話吧。」

  霍雲蔚直起身來,正一正衣冠:「我這就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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