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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0、準備

  大軍是開拔之後,  雍邑街上的氣氛有了些微的改變。士民還是照常生活、店鋪還是照顧營業,只是其中不少人行動間不免帶了點緊迫的意思。

  前面打仗,後方總要有相應的配合,  糧草從城外的糧倉里直接運走看起來不用驚動城內,  但是搬運的腳伕之類也不是平白變出來的,  還是有些驚動的。城內大小的官員,凡與此相關的,  也都要動起來。

  商旅們在雍邑及附近一切行動都還一如往昔,卻又擔心走遠了因為戰事商路不通,  不免要打探消息。

  「影響還是有的。」余盛一板一眼地彙報。他已被公孫佳一路薅到了副都副留守的位子上,給自己親姨媽當副職。由於公孫佳身上還有更重要的幾個兼職,雍邑的一般事務就都落到了他的肩上。抱上金大腿讓他的晉陞十分順利,這份順利也是要付出代價的,他又忙碌了起來。

  公孫佳又問了雍邑的儲備之類,最後才說:「很好。前面打仗,  後面就指手劃腳了,把這些做好就成啦。」

  余盛心底佩服了起來,  小姨媽丈夫出征她居然還能坐得穩,他都覺得壓抑忍不住想叨叨呢。想到這裡,  他就說:「沒別的事兒了,我找妹妹玩兒去。」

  公孫佳道:「去吧。」

  不多會兒,後院里就傳出來一憨一瘋一大一小兩個的尖叫了。公孫佳扶著杖走過去,  站在院門外看他們倆又鬧騰上了也覺得好笑,余盛跟別人在一塊兒,  人都得說他是個痴人,偏偏妹妹從小跟他一起玩兒不覺得他有什麼異常。妹妹呢,別人或多或少都供著、哄著,  又或者用特別嚴格的目光審視她,只有餘盛當她是個正常的表妹。雖然年紀差了將近三十歲,兩人居然有了「知己」之感。

  「他們倆倒是投緣。」鍾秀娥聽到響動也走了過來。她現在最重視的就是妹妹,別人都得靠後一點,妹妹有了動靜她就過來了。

  「都是小孩兒,當然能玩到一塊兒啦。」

  鍾秀娥看公孫佳一臉的平靜樣,別人看不出來,親娘還能看不出來么?她說:「想小元啦?」這麼些年看過來,鍾秀娥對元錚的評價一路走高,人老了,經了許多的事,也更能看出來一個人的性情了。也只有元錚這樣的,才合適公孫佳。換個什麼名門公子,公孫佳走到現在這一步,不定會生出多少是非來!

  公孫佳怔了一下,痛快地承認了:「是啊,有點想了。」

  鍾秀娥道:「以前你爹出征的時候,我也是這麼盼的,那會兒……」其實有些事情已經記不太清了,只記得那會兒她只要心裡不安就帶著閨女往娘家跑。那時候鍾祥還在,老太妃也還在,更早些時候她的大哥、鍾源的親爹也在,不管是聽消息,還是求照顧都是極方便的。

  她看看公孫佳,公孫佳能求誰呢?只有別人求她的,什麼事最後都是她在扛。鍾秀娥心頭一酸,說:「小元會好好回來的。」

  「是啊,他最好回來。」公孫佳說。

  鍾秀娥聽這話有點怪,問道:「你這是什麼話?」

  公孫佳看向母親,鍾秀娥在許多事情上很精明,但是或許是生在一個親情極佳的家庭里,她即使見過許多鬧哄哄的事兒,卻極少把糟心事往自己家人身上想。公孫佳朝妹妹那裡揚揚下巴:「在我還能生的時候,她最好能長成形,讓我看一看。」

  「這話更奇怪了。」

  公孫佳道:「阿娘,這一個是我必得生的,不惜一切代價。下一個,就不是必須得生的了。只要她能好好長,我就不用賭命,只要好好養她。她要是養不成個人樣兒來,我不能把基業都押在她的身上,就只好賭一賭運氣,再生一個,總不能生了兩個都是廢品吧?」

  鍾秀娥是真的驚呆住了!「我是不是什麼時候說過什麼話,倒叫你記住了?!」她反省了一下,不對啊,她這心事只跟親娘大長公主說過,「養兒防老是不假,怎麼都是自己的孩子。我生了你們幾個,指望著你們幾個養老,十個指頭有長短,偏誰一點兒都有,可都是心疼的!多點兒少點兒而已。你可不能把孩子全都稱斤論兩了啊!」

  公孫佳輕笑一聲,搖了搖頭:「咱倆不一樣。我從來沒指望誰養我,我在乎的是誰繼承我的基業。」

  說起來,鍾家廢物子孫不少,與鍾秀娥平輩的如鍾泰這樣,就是個漂亮的廢物,這都不算特別離譜的了。與公孫佳平輩的里,鍾佑霖是漂亮且平庸,公孫佳還有一個純廢物的表弟,僅止比朱瑛那樣廢得離譜的強一點而已。但是鍾秀娥從來沒想過讓他們肩負什麼,又或者要拋棄他們什麼。

  鍾家子孫真的太多了,老一輩如公孫佳的大舅,就是個人才,鍾保國當個大將也是稱職的。平輩里的鐘源也是個精英,鍾源的兒子鍾黎也四平八穩的。談不上誰好誰差,大家湊一塊兒過日子,多好多差的,缺不了一個出身良好的老婆,好一點的標配就是娶公主。

  公孫佳就不一樣,她只有自己,妹妹現在也只有自己。妹妹比公孫佳略好一點的地方就在於,她從一出生開始,她親娘就有了培養她的打算,不像公孫佳,長到十歲左右公孫昂才試探性地教她點東西,沒多久公孫昂就死了。

  可公孫昂當年,有一個把他當兒子看的太-祖,後有一個還比較厚道的太宗,公孫佳現在敢指望章嶟維護妹妹嗎?但凡妹妹本事差點兒,他跟別人一塊兒把妹妹骨頭給嚼了都還覺得自己辦了件大好事呢!

  妹妹得自己夠聰明夠狠才行。

  否則……公孫佳就真的只能賭一賭命,再生一個來教導了。

  「我總不能讓全家死無葬身之地,成了別人口中的談資笑料!」公孫佳手中的竹杖在地上狠戳了幾下,「最好還是跟元錚生,他得給我好好的回來!」

  鍾秀娥聽她這話,一把抱住了她,淚珠撲撲往下滾,更咽道:「別說了,別說了,我都知道,我都知道。誰又想嫁那麼多呢?」

  公孫佳緩緩抬起手,在空中停了一陣,才抱住她:「好了好了,都過去了。」

  「那你呢?」

  公孫佳想了一下,說:「總會有辦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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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公孫佳的諸多優點裡,其中一條就是沉得住氣。與鍾秀娥抱頭痛哭了一場之後,鍾秀娥還繼續死盯著外孫女,生怕妹妹出意外,公孫佳已經頭一轉,又處理她那一攤子事兒去了。

  第一件是給霍雲蔚去信。

  她與霍雲蔚保持著聯繫,很是關心霍雲蔚的狀況。近期內讓章嶟與霍雲蔚和解是不可能的,可是霍雲蔚這年紀還沒趙司翰大呢,就這麼廢了也太可惜了。得讓他保持著一點信心,就章嶟這個樣子,非得跟趙司翰他們杠上不可!

  照公孫佳看,等蘇、陸等南人士子與京派杠上了,章嶟勢必還得需要人來平衡,到那個時候就是霍雲蔚的機會了。

  第二件是與京城保持聯繫,京城動向直接影響著她對戰爭之後的安排。如果一切順利,她就安排更多的士卒在戰後返鄉,如果出現變故,那這一步她就會走得緩一點。

  第三件著手從現在開始就準備戰後的事宜。計劃哪些人返鄉、哪些人留下,返鄉的如何安排,不願回家鄉的到哪裡安置,留下的人又要安排什麼樣的職位。戰後,她就沒有理由常駐雍邑了,雍邑的官員又要如何安排才能既保證自己的影響又不至於引起中樞朝廷的忌憚。

  第四件是自己接下來要保留的班底以及給妹妹安排鋪路。女官的事兒幾年來已推進一些,雍邑周圍推行得還算順利。這也與雍邑的大環境有關,尤其是近兩年,一打仗男丁一抽,缺失的勞力就要女人頂上。官吏的職位也是一樣的。有些特殊的職位還需要相應的技能,比如核個賬什麼的,總不能大字不識只因為是男子就推上去做官了吧?

  但是,公孫佳一旦離開,這個進程可能會被阻斷,甚至可能打回原形。公孫佳近來最憂慮的反而是這一條。

  一條一條地寫著計劃,公孫佳每條都只寫很簡略的幾個提示詞,她的腦子轉得很快,手上就只來得及寫個單嘣的字詞,腦子又轉到下一條上了。一張紙上寫得十分凌亂。

  才放下筆,門上又有來報:「有幾個小娘子跑到街上喊救命來!後頭還有人追,副留守就把人帶進來了。」

  聽到是余盛在管閑事,公孫佳額角青筋一跳:「他不是跟妹妹在玩呢嗎?」

  「玩了一會兒,帶妹妹出門,就遇到了。」

  公孫佳皺眉道:「他又在搞什麼鬼?」余盛是副留守,等閑的事兒他就能處置了,非得帶到她這兒來,公孫佳懷疑背後有什麼故事。一般的副留守帶人過來,她就能下斷言:一定是這幾個小姑娘關係重大。換了余盛就還有另一種可能,這熊孩子又犯蠢了。

  「叫她們過來吧。」

  幾個人過來,公孫佳抬眼一看,余盛和妹妹帶了三個姑娘過來,看起來年紀都不大,從高到矮的排著,最大的不過十七、八,小的只有十二、三。這三個人一看就不是窮苦人家出身,雖然比余盛和妹妹兩個的衣飾差了不少,仍能看出來是小康以上,且眉眼雖帶點不安,卻不是面黃肌肉又或者日晒黧黑。見到了公孫佳,行禮倉促,卻也不像一般百姓來了就撲通往下跪。

  可即使這樣,公孫佳也看不出來三人有什麼值得余盛特意把人帶過來的。頭上也沒長角,身上也不發光的。

  公孫佳等著余盛的解釋。

  余盛忙說:「阿姨,這是凌大娘,這是她的妹妹二娘、三娘,她們的父母死了……」

  公孫佳道:「讓她們自己說。」既然余盛敢把人帶來,她就要看看這都是些什麼人,躲她家傻外甥後頭算什麼事兒?

  凌大娘上前一揖,聲音微顫,道:「妾姓凌……」

  姐妹仨家離雍邑足有五、六百里地,她們是偷跑出來的。偷跑是因為她們這命比公孫佳還不好,她們爹娘一口氣生了仨,全是閨女。她們的爹急病死了,這已經很慘了,她們居然是有叔伯的。這就要命了!叔伯們打算給她們各說一門親,收完聘禮將人一嫁,分了她們家產。她們的娘一著急,又是傷心又是生氣,這哪受得了啊?她們的親娘上吊死了。

  這還不算完,她們倒是有舅舅的,兩個舅舅,小舅舅覺得,姑娘家有個婆家就是有個歸宿了,也行。大舅舅有兒子,覺得親上做上,把外甥女兒重娶過來當兒媳婦,妹妹、妹夫的家產可以當成嫁妝,也不至於便宜了別人。

  兩頭的安排都不咋地,凌家父母擅經營,小有家產,可無論叔伯還是舅舅都窮,想一想,就算認命嫁人,這兩頭能給她們安排什麼樣的人家呢?還是得跑!

  姐妹仨的父母因生的都是女兒,家裡也有幾個閑錢,也給她們讀書識字,教些經濟營生,三人還有點主意。老大更是主意堅定,她眼看事情要壞,先把爹娘的靈柩寄放到寺廟裡,自己先不管家中田宅,帶著妹妹們先往廟裡住了號稱守孝。不管怎麼樣,先離兩方親戚遠點兒總沒有錯,父母遺骨也不能落到任何一方手裡。到了廟裡,再開始謀划如何出逃。幾人將細軟貼身藏了,計劃縫幾件僧袍,裝成廟裡的尼姑趁人不備跑掉。

  也是命不該絕,近來又是徵兵又是征糧還要拉伕,人都忙,她們才覷了個空兒能夠跑出來。半道改裝,拿首飾雇了輛騾車,一路往雍邑而來。凌大娘知道公孫佳,知道這招女官、女學生的事兒,跟妹妹們一說,決定跑到雍邑去。一則聽說公孫佳也是個孤女,應該會對她們的身世有點憐惜之意,二則雍邑這地方是新城,前陣兒還招人去墾荒呢,現在雖然免稅沒那麼優惠了,但大家都是新來的,她們過去也不至於太受欺負,三則既然都是陌生人,也可防止兩邊的長輩找到她們,將她們捉了回去賣了換錢。

  姑娘家沒出過太遠的門兒,趕路自是不如長輩男丁那麼方便,路上還小病了幾天耽誤了,後頭被叔伯追著進了城,恰好遇到了余盛。

  余盛本就是個看不慣恃強凌弱的人,呵退了凌家叔伯,命衙役把人帶到衙門裡一問。聽到凌家三姐妹的時候,他眼睛一亮——豁!我好像有印象的,問了姓名籍貫來歷,問了父母名諱,與他久遠的記憶合上了!不過你們怎麼這麼小?

  電視劇大家都知道的,最喜歡把年紀不同的人扯一塊兒,根本就是相差了十幾二十歲,演得跟同齡人似的。凌大娘可是他小姨媽的好幫手啊!多少年了,余盛早放棄了按圖索驥找牛人的事兒,但是送上門兒來的他可就不能不管了。

  再說了,欺負孤女,還是人嗎?!余盛想想就生氣,想到小姨媽當年的處境,他就更生氣了。

  轉頭就把人帶到了公孫府里來。

  公孫佳聽了凌大娘的話,沒有像她想像中的那樣義憤,公孫佳非常的冷靜,實因凌家姐妹的遭遇在這世上太常見了,公孫佳自己是這樣,妹妹往衙門裡去旁聽斷案,多少家長里短的官司里都有這樣的事情,要義憤得把自己氣成個河豚再氣炸。別說沒有兒子了,有兒子如當年的胡老太妃,還不是連夜提著兒子跑路?

  她問余盛:「追來的人你怎麼處置?」

  余盛道:「呃……打發他們返鄉,她們三個考上女學女官,一切就都好辦了。」

  「糊塗!第一,她們未必考得上,第二,我不憐香惜玉,到我這裡來是要賣苦力的,第三,就算做了官那些也還是她們的宗族長輩!這三條,怎麼解決,說!不許支吾,現在就想!」

  余盛冒了一頭汗,頭腦卻冷靜了下來,他到底是經過歷練了,很快就說:「您先讓她們考成不成?考不過,就算讓她叔伯帶走,她們也好歹試過了,不枉掙扎這一回。考過了……就……害!宗族長輩哪比得過爹娘?就說是爹娘的遺願!盼她們能像您這樣支撐門戶!長輩再擺譜兒也大不過人家親爹去!」

  公孫佳被這熊孩子逗笑了:「成,就這樣。」她也不過是需要一個糊人眼的理由罷了。

  凌大娘一手一個妹妹扯住了一起叩頭,謝再造之恩。

  公孫佳道:「是不是再造,考過了再說。」

  凌大娘道:「不是您在這兒我們也不敢跑到這裡來。」因為有這樣的一個人,證明了孤女也不是必得等著被欺負、被安排發嫁,還能守住家業的,她們才能有一個目標。否則,逃跑是肯定要逃跑的,跑出來之後呢?就兩眼一抹黑了,漫無目的半道被劫了、被拐賣了也說不定。

  她又擔心,怕自己考不過。哪知公孫佳給她們的題目看起來並不很難,隨手抽了一張題目給她們,書寫、簡單的計算、一些淺顯的經史之類,再考個寫作。三人都寫了,凌大娘的卷面尤其齊整。半天之後,三人交了卷子,公孫佳還是比較滿意的。

  倉促之間能答成這樣就不錯了。

  公孫佳道:「成了,普賢奴,照你說的辦吧。她們幾個么……」公孫佳把凌家姐妹安排到了慈幼局去。

  這與余盛的印象並不相符,不過人留下來了就好,接下來他也會繼續推薦的!

  公孫佳一瞧他這樣子,就知道他又想歪了。余盛這個人真的很好懂,這個表情就是他又「知道」點什麼了,但是公孫佳對余盛頗為了解,從來不肯依賴余盛的「先知」,說了一句:「讓小楊安排她們的食宿。」

  余盛就又把「推薦」給扔到了腦後,傻笑著說:「好。」帶著凌氏姐妹出去,邊走邊告訴她們,小楊是他的夫人,現在兼管著慈幼局,人是很好的,也是自己考試考上的女官。不過小楊的品級還不高,現在才是個八品。嘰嘰喳喳,說個沒完沒了。

  凌家姐妹卻都張開了耳朵來聽,覺得新鮮又有趣。余盛把人帶到了地方,交給了「楊夫人」,三姐妹悄悄打量這位夫人,她身形頎長膚色白皙,看著人有點冷,不愛笑的樣子,任余盛又把事情嘮叨了一遍,聽到是「阿姨吩咐」,「楊夫人」臉上才滑過一點笑,又收了:「好。交給我,你去忙吧。晚上別亂跑。」

  余盛乖乖地答應了,跟妻子道別:「她們就交給你了。我走了。你等兒先吃點東西,別又忘了吃晚飯。」嘮叨了一堆才走。

  「楊夫人」比凌大娘高半個頭,看人都像是在俯視:「來這兒就是要正經做事的,你們那不叫考試,也不是選官,選官沒那麼容易。丞相是動了惻隱之心為留下你們有個說法出的題。」

  凌大娘本以為題目不難,自己可以勝任之心被壓了下去,認真地應道:「我們姐妹,什麼事都可以做。」先留下來,有了靠山,就可以把父母的靈柩好好安葬了,然後再說別的。她們也不比別人缺胳膊少腿兒,養活自己也沒那麼難。至於考試,接著學就是了,她們也不是不識字,只要自己不放棄,比現在本事強些還是能做到的。

  再不濟,即使女官考試很難,先在雍邑落了腳,等一陣兒變賣了細軟,略置點產業重新經營也行。她管過家、也幫過父親經濟,還是有把握能養活自己的。當然,這收留的人情是不能忘的,人家讓幹啥就先幹啥,接下來再看自己能幫著做什麼。

  「楊夫人」又說:「有上進心是好事,你們也是好人家的女兒,也讀書識字的,蘭庭那裡一直都收女學生,你們真有心就把書撿起來,不妨試一試。你們有這個心我就要先提醒你們——那兒不是給誰家養媳婦、養奴才為了說親的時候臉上貼金的地方!是要與女公子一起讀書做人的,女公子將來前途無量,丞相是不允許將女兒當豬養的!誰要跟女公子說不思進取的話,腦子都給她打爛了!」

  凌家姐妹心中一凜,齊聲道:「是。」我們也不想那樣!

  從此三人就在慈幼局裡棲身,「楊夫人」並不天天過來,她還有別的事,倒是給她們帶些書本、紙筆。

  余盛眼看著這三個留下名字的姐妹天天在慈幼局裡帶孩子,也不知道小姨媽是個什麼意思。居然不是「一眼就相中」,另一方「納頭就拜,許以生死」?

  在余盛的疑惑中,時間飛快地流逝。前鋒發回來的軍報仍然是不固定的,有時候三、五天一封,有時候十天半個月也沒音信。后隊的汪斗那裡倒是很有規律地往回發軍報——順利。

  就太順利了,元錚在前面錘狼主的部族,狼主就帶隊去錘舊王族,舊王族往梁平那兒一跑,狼主跟著舊王族就過去再錘一錘梁平。

  狼主並不好打,元錚與他打了幾個月,雖然戰果可觀,仍到了需要撤回休整的地步。梁平那裡情況就更難。元錚可以完全放心自己的後方,那裡有公孫佳坐鎮,源源不斷的補給、兵源絲毫不用擔心。狼主損失不小,但是可以通過追擊舊王族補充。梁平就需要朝廷的支援,負責與他對接的是蘇銘,蘇銘能力不錯,在戶部卻是個新人,手生,對軍事也不夠了解,自然比不過公孫佳給元錚的安排。

  總的來說,卻是一切向好的。

  好到狼主不得不再派人求和,同意劃分草場給舊王族,要求兩下罷兵。章嶟這回卻硬氣了,他只接受與舊王族的和談,並且下詔指責狼主謀逆,要人家認罪,迎奉「舊主」。

  這就是不想講和了,擺明要逼狼主動手。

  狼主卻是個能屈能伸的人,他居然表示:可以談。可以談就是要派使者,要慢慢的爭吵。狼主想藉此得到一點喘息的機會,公孫佳心知肚明,因為元錚的隊伍也需要修整、補充。兩下除了一點邊境的小摩擦,進入了冬季和談期。

  毫無意外的,來年一開春,沒談攏,接著打!

  狼主是有苦說不出,冬春是很難熬的,過了一冬的牲畜掉膘掉得厲害。元錚則完全不需要考慮這些問題,這都有公孫佳在安排,公孫佳在調度上做到了最佳,保障了元錚的後勤,元錚從來沒有為後勤、與後方主帥的關係發過愁。

  新的一年,又開始了「你打我、我就打他」的鏈條,只是這一回與去年不同,元錚準備停當,一鼓作氣向前推,汪斗率部跟上,不給狼主喘息之機。

  狼主終於做了個決定——西遷!

  我不跟你對上了還不行嗎?我往西走,順便暴打一頓舊王族和梁平,搶點東西當路費,一路往西過瀚海,到那兒我還是最強的。

  公孫佳收到狼主西遷的確切消息之後,終於松下一口氣來,說:「我們也要回京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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