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家是每個人最終的歸宿
序:
妻子的妹妹第一次帶男朋友來家裡,我正在廚房準備晚飯。
她跑進來偷偷問我:「你看這個男孩帥嗎?」
滿臉洋溢的都是陽光燦爛。
我說:「戀愛的事,自己喜歡就好。」
幾個月後,妻子的妹妹又告訴我們她要結婚了,和那個男孩。一臉滿足。
我嚇了一跳,沒想到一切來的這麼快。
晚上睡覺,和妻子聊了很多,知道了關於男孩的點滴。
我對妻子說:「為什麼不慢一點呢?一切來的那麼快。」
妻子說:「戀愛的時候,你不是知道嗎?」
我說的不是這個,我的意思是戀愛可能是一瞬間的事,只是在人群中多看了一眼,便陷入其中無法自拔;但婚姻是一輩子的事,需要考慮很多才能去做決定,這是對自己負責,每個人都不該為自己的人生負責嗎?
我說:「你怎麼看?」
妻子說:「我能怎麼看?生活是自己的,好與壞我都不能說,誰能知道未來呢。」
嗯,這是實話,生活是自己的,與誰都無關。況且這時候她又能聽進多少呢?戀愛中的女人往往是感性大於理性的。
其實,妻子還有一層意思,自己當初不管不顧一頭扎進了愛情里,現在又有什麼資格去要求妹妹在對待婚姻問題的時候權衡利弊呢?
妻子見我半天不說話,又問:「那你怎麼看?」
我說:「妹妹省吃儉用卻沒有存款也沒有買房付首付,她一定是把錢花在愛情上了,愛的太徹底,沒有一點餘地,多像當年的你。」
妻子說:「你是不是擔心的有點多,杞人憂天?」
我說:「不是,你們都是我最親的人,我只想所有人的未來都很美好。」
01.
第一次去妻子家,漫天的雪花在飛舞,山是白的,樹是白的,房前屋后全是白的,好一派北國山村美景。
妻子的弟弟妹妹當時都在上高中,正在放寒假。
面對不速之客,他們很好奇,趴在窗戶外面偷偷往裡看,紅撲撲的小臉蛋洋溢的全是好奇和樸實的笑。
岳父殺了雞招待我,雞肉端上來的時候,他們在碗里夾了幾塊肉,害羞地跑出了門外,屋裡屋外瀰漫的全是雞肉的香味。
妻子叫他們進屋一起吃飯,他們滿臉歡笑的對妻子說:「那個人在,我們不好意思。」
從此以後,「那個人」被他們私底下叫了很多年。即使是現在,兄妹倆也很少叫我姐夫,我很享受這種沒有稱呼的感覺,這樣反而覺得是一家人,加了「姐夫」這個稱呼似乎就變得生疏了。但其實,我就是外人,但我願意永遠是他們最親的人。
02.
他們倆上高中的時候,不在一個學校,學習成績也不盡相同。
弟弟屬於上課認真學,下課盡情玩的那種,但每次考試都能考出優異的成績,家裡人和老師都對他的前途充滿了希望。
妹妹學習成績一般,按照家人的說法,考上高中都是因為命好。
既然考上了高中,家人自然希望她學習好,將來考個大學,有個美滿的前程。
岳父沒文化,就用最樸實的話來激勵她:「現在不好好學習,將來姐姐的孩子穿皮鞋,你的孩子穿布鞋,你甘心嗎?」
高考那年,弟弟的老師說:「上了考場好好發揮,以模擬考試的成績來看,不是能不能考上的問題,是能上什麼學校的問題。」
妹妹的老師帶著學習好的同學去山上的廟裡燒香拜佛,沒有帶妹妹,她不在預計能上大學的名單里。
考試成績出來后,親戚朋友打電話詢問,都問弟弟考上了什麼學校,沒人問妹妹。
岳父岳母高興地說:「兩個都考上大學了」,打來電話的親戚朋友略顯尷尬,岳父岳母笑著說:「命好,都是因為命好。」
03.
升學宴在山溝里舉辦,十里八鄉的人都來慶賀,院里院外擠滿了人,黑壓壓一大片。
桌上的宴席用了村裡的最高規格,十個熱菜八個冷盤,雞鴨魚肉很豐盛,就連村裡人難得一見的蝦都上了桌。
桌子不夠用,就用流水席,吃完一波再來一波。
我問妻子:「孤零零的山村裡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多人?」
妻子說:「附近的人全來了,基本上全家都來吃宴席。」
我說:「每戶禮錢只收5塊錢,那不虧了很多錢嗎?」
岳父笑嘻嘻地說:「高興,圖個高興。」
我的心中萬分感慨,把身上僅有的1200塊錢交給了記禮的主事。
主事看著手裡的紅色鈔票,驚愕地說:「這麼多!」
我說:「不多,帶的只有這麼多。」
山裡人樸實,因為十里八鄉出了大學生翻山越嶺舉家來慶賀;岳父家人更實誠,哪怕傾其所有也要讓村裡人吃好喝好。
這是全家人的榮光,也是全村人的驕傲。
我從車上搬出來兩箱禮花,大山裡的人們看著煙花在半空綻放出美麗的花朵,露出羨慕的笑容,小孩子蹦蹦跳跳圍著煙花跳舞。
妻子高興地說:「山裡人很少見到煙花的,要是夜裡綻放該有多美。」
我沒說什麼,在響徹雲霄的禮花聲中,聽到周圍的鄉親們說:「三個孩子都考上大學了,從來沒有過的事,一定是祖墳冒青煙了。」
04.
時間有時候過得很快,彈指一揮間,他們便上完了大學,而我的記憶還停留在他們的學生時代;
時間有時候又過得很慢,慢的在醫院裡感受著自己的心跳數著時間一秒一秒的過,度日如年。
其實時間不快也不慢,永遠按照它自己的步調在滴答,快與慢都是我們內心歡愉或者悲傷的感受。
我們開始為看病求醫問葯的時候,所有的重心都在自己身上,忽略了身邊的人,甚至連弟弟妹妹也忽略了。
有一天,我和妻子去蘭州看病的途中,妻子說岳母要到醫院來看我們。
我說:「算了吧,別讓來了,幾百公里的路程,各種倒車,很不方便。」
妻子說:「她們非要來,攔也攔不住,已經在來的路上了。」
那天妻子只是做了個微創手術,手術做完后岳母才風塵僕僕的趕到醫院,一同來的還有妹妹。
我有點意外,不禁詢問:「怎麼不去學校?」
妹妹說:「已經畢業了呀。」
我才如夢初醒。
時值中午,很長時間沒見到他們,想請她們吃點好的,岳母卻說喜歡吃牛肉麵,其實我心裡明白,是她們怕我破費。
吃飯的時候,我問妹妹:「在哪裡上班?工作好不好?」
妹妹說:「在縣城,工作一般。」
我試探著問:「願意來西寧嗎?我不能保證什麼,但是工作機會挺多,正好也可以陪陪你姐。」
妻子的心情一直不好,她又不願意和人溝通,除了上班、回家、看病,幾乎沒有其他活動。我想,妹妹來了,有了說話的人,她的心情就會慢慢好起來。
我只是試探性的問,沒想到岳母和妹妹很爽快地答應了。
欣喜之餘,想到不能耽擱了妹妹的前程,於是補充了一句:「哪天要是有更好的去處,你隨時可以離開。」
妻子自始至終沒有說話,不知道她當時是怎麼想的。
回家的路上,在火車上,我和妻子發生了一點不愉快。
妻子說:「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我們的痛苦為什麼要讓她們也來承擔?」
我說:「這怎麼能叫自私呢?姐妹之間不就是應該互相照應嗎?她陪你說說話,我們陪她成長,在大城市工作的機會不是更多嗎?」
妻子不再說話,我也不說話,一路無語,但我心裡開始想:「叫妹妹來,到底是錯還是對?」
想了一路都沒想出個所以然來。
妹妹還是來了,和我們住在一起。
工作上,我們沒幫她什麼忙。她自己能力很強,短短三年時間,就當上了公司財務主管。
期間,我和妻子一直想通過親戚給她介紹工作好一點的對象,都被她婉言謝絕了,她想通過自己遇到生命中該遇到的那個人。
弟弟在外地上大學,和妹妹同一年畢業,畢業后留在了當地的高中當老師,前途一片光明。
開始做試管嬰兒的時候,需要一大筆手術費,當時手裡沒錢,該借錢的親戚朋友都已經借遍了,只能從銀行貸款,但是中途又出了點意外,貸款的時間要推遲,沒辦法,想到了弟弟。
妻子說:「沒想到引以為傲的姐姐要向弟弟張口借錢了。」
我說:「銀行貸款一下來,立馬還錢。」
妻子說:「你理解錯我的意思了,我的意思是妹妹陪了我三年,現在弟弟也要和我們一起分擔痛苦了。」
我不知道說什麼好,只覺得眼睛里有淚花在閃爍。
我想到了親情,大概這就是最好的親情吧。
當妻子需要有人陪的時候,妹妹義無反顧地來到了我們身邊;當我們身處艱難的時候,弟弟二話不說告訴了銀行卡里所有的金額。還有什麼比這更濃厚而直接的親情呢?這應該飽含著所有的愛吧!
05.
妻子慢慢脫離了抑鬱,孩子也在她的肚子里一天天孕育著長大。
當時的青蔥少年,如今站在三尺講台,揮斥方遒,講述人文地理;
當時的羞澀少女,如今事業初成,娉婷玉立,待字閨中。
陰霾終將過去,而周圍的人終將長大。
我對妻子說:「現在的我們多好。」
妻子說:「你還是自私,誰都要成家,家才是每個人最終的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