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解元豬倌
在叔公家歇了兩天,韓銘在摸清整個村子的狀況后,他就開始行動了。
不得不快啊,上廁所沒手紙真是太難受了,簡直不堪回首。
在學正家裡,他就因為粗糙的手紙使用不當,造成某個部位痛了好久。
現在回到鄉下才知道,好傢夥,那玩意居然要半兩銀子一沓,大概四百張。差不多上一次廁所就要三文錢,這老百姓怎麼捨得。於是……
韓銘實在沒轍,偷偷撕了兩頁書,用完之後還特意找了地方埋起來,不讓人發現。千萬不要覺得這是小題大做,在古代廢紙燒了都不能用來上廁所,被人舉報是要吃官司的。
想想也知道,這種行為是對儒學極大的不尊重。但是,這算一種民不舉官不究的情況。因為書寫用紙、書本,比草紙貴多了,一般人哪裡捨得。
為了讓自己過得下去,韓銘親自考察了養豬場的建設用地,心中謀劃了幾個豬倌人選,他則是第一任場長。
叔公家開放式的後院,挨著主屋也有三間房。一間是韓銘的住處、一間是書房,還有一間以前是七叔的房間,現在用來堆雜物。
哪怕離家十來年,碰著七叔結婚,他的兩間房都一直留著。這不,七叔都到別處蓋房子去了。
韓銘坐在書房裡寫寫畫畫,哦,用的雞毛筆,簡稱毛筆。他要徹底告別自己讀書人的身份,同時向外傳達一個信息,「我病的厲害,到此為止了,不用記得我。」
心中有了成算,他找到叔公,說了自己的想法。
叔公覺得自己可能耳背,本以為他說的營生,至少和讀書有點關係。沒想到這麼接地氣,居然是養豬!
狠狠揪了一下自己的鬍子,叔公用充滿懷疑的眼神看著他,「五哥,你從來沒幹過農事,養豬你懂嗎?這個可是要花很多錢的,而且豬肉也賣不上價啊!」
韓銘信心滿滿地說道:「叔公,我養豬的法子和別人不同,豬長得快不說,味道還不重。做好後端上桌,只要不說,一般人都不會知道這是豬肉。」
叔公還是有疑惑,但又見五哥這麼心有成竹的樣子,心裡一時拿不定主意。他是族長不假,可正是如此,考慮的事就更多了。就算疼孩子,也不能拿族人的生計開玩笑。
知道叔公的顧慮,韓銘想了個折中的法子,「叔公,我身上還有十兩銀,先用一半買豬仔。等有成效了,我再教族人養,您看行嗎?」
想了想,叔公搖頭,「你這也是為族裡謀生計,不能由你出錢。這樣吧,我從公中撥給你八兩,但只有這一次。如果不成,就讓你姑丈給你找個活計,怎樣?」
「好!」韓銘鬆了一口氣,有叔公點頭,這事就好辦多了。
拿到了辦場許可證,他馬不停蹄地召集人手,就是前幾天一起蹲著聊天的小夥伴。
看著一頭霧水的幾人,韓銘笑著問道:「大兄,想不想快點娶個媳婦?」
被他叫做大兄的人,是這一輩的老大,名叫韓富貴。老百姓的孩子,大多數名字叫得響亮的,家境往往都相反,因為這是一種期許。
韓富貴正是如此,他們家也是村裡獨一份存在,因為孩子實在太多了。他今年二十五歲,是家中老大,下面有四個弟弟、五個妹妹,加上叔叔、伯伯的兒女,一家總共近二十個孩子。
古代男子二十加冠,女子十五歲及笄,寓意成年。
稍微講究的,家裡都會在成年之前先定好親事,待冠禮和及笄禮舉辦后,幾個月內舉辦婚事。
不講究的,也可以先成親。而鄉下人家更是如此,男子十四五六娶妻,女子十二三就嫁人的比比皆是。
拖到二十五,還是光棍一條,可見家裡實在是沒辦法。
韓富貴被他這麼一問,黝黑的臉龐居然能看出紅色來,耳朵更是發燙。
其他幾人紛紛大笑,「大兄估計做夢都想吧。」
見他沒說話,韓銘認真說道:「我想做一件事,要是做成了,大兄明年年底就能娶親。可是也會有失敗的風險,而且很累、很苦,名頭還不好聽,大兄願意做嗎?」
「願意,我不怕吃苦的,也有的是力氣。」韓富貴片刻都沒有遲疑,非常相信韓銘。
「二哥、三哥,還有幾位弟弟呢?」
幾人面面相覷,其中最活潑的一個小孩問了一句,「五哥,咱們要幹什麼?」
「養豬!」
這個答案一出,連韓富貴臉上都帶著崩裂的表情,彷彿在說,「你在逗我?」
韓銘折了一根樹枝,在地上劃了幾個圈,「你們知道,為什麼現在的豬肉吃起來,有很重的味道嗎?」
看到他們搖頭,韓銘繼續說道:「因為飼養的方法不對!什麼都給豬吃,加上很多豬沒有閹割,味道就會更重。不用笑,閹割豬的方法,千年之前就有了。」
「只不過那時候,豬是在五穀輪迴之所養的,只有賤民才吃。久而久之,這種方法民間用的就很少了。另外,豬長得太慢,養豬的人也少了很多。以至於,現在都沒什麼人知道了。」
「然而,閹割過的豬,比沒閹割的,性情要溫順得多,長得也快。最重要的,是味道不重。只要我們餵養的時候注意些,絕對很好吃。」
聽他這麼說來,好像很有道理的樣子,但是這靠譜嗎?一個讀書人,說起養豬頭頭是道,比他們都懂。
韓富貴則不管那麼多,五弟作為族裡最為出息的人,總不至於拿他開玩笑吧?他實在是窮怕了,一起長大的小夥伴,孩子都滿地跑了,心裡能不急嗎?
他直接說道:「五弟,你說吧,我們要怎麼干?就算是不成,做哥哥的也絕不怨你,你總是為我好的。」
有大哥拍板,剩下幾人都點頭同意,索性他們也沒錢,但力氣有的是。
就這樣,『韓氏養豬場』日後的『解元豬肉集團』,就在這一塊窪地中正式成立了。韓銘任場長兼技術總監,韓富貴是劁豬部門主任,專門負責豬的閹割工作,記錄生長情況。
二哥韓風、三哥韓茂才、四哥韓倉負責豬圈的清理,以及給豬洗澡。幾個幼弟負責打豬草,準備豬吃的食物。
有了明確分工后,韓銘帶著幾人來到事先選好的廠址,在村子的邊緣,一塊地勢比較高的地方。
對幾人說明豬圈的規劃,怎麼建設之後,直接下令動工。
由於要趕時間,他找到族裡賦閑在家的壯勞力,以計分的方式,請他們幫忙。等豬養好以後,他們可以用分來換豬肉。
被叫來的長輩,臉上帶著和善的笑容,都揮了揮手,壓根不在意這些。只是心中好奇,這讀書人還會養豬?
畢竟,他們已經聽族長說了,五哥現在是解元了。這可了不起勒,廬陵縣近二十年都沒出過了,可是大大的給族裡長臉面。現在就這點小忙,都是自家人,還要什麼報酬?
人多力量大,地基很快就挖好了。可是涉及到材料的時候,韓銘才明白,為什麼村裡都是泥草混合的房子了。
因為,砍樹要錢,石頭也要錢!
不遠處的小山屬於其他村子,上面的東西都是有主的,你想要木材、石料什麼的,都要交錢。
這就有點難辦了,樹什麼的不說,可是草不能不要吧?
沒辦法,韓銘讓叔公帶著他,來到了隔壁的靠山村。嗯,韓家所在的村子叫臨水村,都算是名副其實。
打過招呼后,靠山村的話事人聽到對方是解元,趕忙見禮,異常的客氣。這是時代所限,大多數老百姓,一輩子連縣令都見不到,眼界並不開闊。
接下來的事情就好辦了,韓銘客客氣氣地說明來意,並且是按市價買樹。
對方一聽是這事,哪裡會不同意,況且價格還很合適。只是聽到韓銘要隔三差五上山打草的時候,心中有些狐疑,沒有立刻同意。
韓銘笑著解釋,「是這樣的,我要的都是些雜草,給豬吃的,不會亂動其他東西。每次打完草都會經過你們村,到時候你們可以檢查。」
幾位說得上話的,私下商議著,「人家是解元,肯定不會因為這點小事騙我們。一年一兩銀子啊,就賣些無用的草,很划算。而且我們不也經常上去除草,保證樹的漲勢嗎?」
「對,瞧見沒有,人家多客氣,說話輕聲細語的。不像隔壁村的李秀才,找他寫個信,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是鄉里鄉親呢,寫一封信十文,紙墨費另算,真是太黑了。」
轉頭,幾人就開始聲討起某位無關人士了,這件事就此定下。
簽合同的時候,韓銘非常自然地亮出還有繃帶的手臂,「對不住,前段時間受了傷,怕是不能拿筆。你們這有會寫字的人嗎,我來口述。」
最後,村長家上了幾年私塾的小兒子,光榮的成為合同起草員。
在念過幾遍,雙方都沒有異議后,按了手印。
交了三兩銀子,韓銘和叔公慢慢地往回走,心中想著新的計劃。
養豬一旦有了成效,勢必會擴大規模,擴大規模后,要的草就更多了。用不了多久,對方就會覺得三兩銀子太吃虧。
到那時候,就能談其他東西了!比如,燒磚用的黏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