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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七章、太后

  威嚴的宮殿,寬大的膳桌,豐盛的菜肴。然而,全然沒有一點家宴的氛圍。

  父女兩人相對而坐,中間隔著長長的距離,哪怕全然是珍饈,吃到嘴裡也沒滋沒味。

  皇帝不斷讓宮人調換菜品的位置,把記憶中自己閨女喜歡吃的放在她面前,想看到她多吃一些。

  秦憶茹許久沒和自己父皇吃飯了,心裡高興就多吃了點。可這個飯量,在外人看來就比較嚇人了。

  見此情景,皇帝不由得想歪了,頻頻拿眼睛看身邊的六安。

  六安朝他搖頭,否定了那種荒誕的想法。

  「小茹看來是人逢喜事飯量大啊,你就認定了那個韓銘?」皇帝心裡不爽,酸了一句。

  秦憶茹當著自己父皇的面,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堅定地點了點頭。

  「你才認識他多久,萬一那是個不好的呢?我可是聽說,他的心,黑得很吶!」

  「只要不對我心黑就可以了。」秦憶茹立刻想到了韓銘坑自己的事,沒底氣地辯駁了一句。

  「哼。行啦,飯也吃了人也見了,你去拜見一下你皇祖母就回去吧。」

  聽到這無可反駁的話,秦憶茹臉色立刻就冷了下來,「兒臣領旨。」

  見小姑娘氣沖沖地走了,六安無語地看了一眼皇帝。好不容易緩和了一點,怎麼又作上了?

  「看什麼看,現在是時候嗎?」皇帝自己也鬱悶,真是太憋屈了。

  他在心裡暗戳戳地計劃著,是夷三族好,還是直接滅九族呢?

  殺氣四溢,六安沖四周的宮人擺手,讓他們全都出去。

  「陛下,公主如今長大了不少,是不是該透點風了?」

  「不行,就她那個單純的樣子,一眼就能被老狐狸看出問題來。除非,她的心和那小子一樣黑。這麼多年都過了,還忍不得這幾天嗎?」

  說起韓銘,兩人都朝對方看了一眼,臉上都寫著奇葩二字。

  除了賀塵的口述,嚴總督隨後把詳細的情報都送來了,包括治水的事。

  皇帝雖然不爽這人把自己閨女騙走了,可實話實說,他也確實是個人才。

  「陛下,駙馬雖說因病不能科舉,可做官應該沒問題的,他真的不在乎這些?」

  「現在還不知道,可從那小子的表現來看,還真有點像。你去把賀叔叫來,我有事交代。」

  「是。」

  皇帝獨自一人對著各式青瓷碗碟,沒有一點胃口。

  他從懷中掏出一張白紙,低聲念道:「死生契闊,與子成說。執子之手,與子偕老。清兒,我們的閨女長大了,都敢以你的名義騙人了。」

  細細摩挲了幾遍,皇帝小心翼翼地折了起來,「哼,小子,現在認慫可晚了點。敢帶壞我女兒,你怎麼就這麼能耐呢?」

  秦憶茹從宮殿出來后,感覺渾身冰冷,如行屍一樣向著某個方向走去。她是一千個一萬個不願意去的,可是由不得她任性。身為公主,禮不可違。

  此時,她十分想念自己的行哥。要是他在身邊,一定能想出辦法,不讓自己去的吧?

  內心再不願,她也來到了鳳棲殿門前。

  鳳棲梧桐,這是多麼美好的讚譽。裡面住的人,本該是自己母妃才對。

  這座宮殿乃是大盛太祖皇帝為自己的皇后特意加蓋的,並告誡自己的兒子太宗皇帝,此為皇后專用居所,任何人不得違背。

  可先皇卻置祖宗規矩不顧,大行前特意留下遺詔,將這座宮殿賜給了自己的皇后,直到她百年。

  還好現在的皇帝至今沒有立后,這真要是有皇后,那就要被天下人看笑話了。

  「還請通傳一聲,長安來給皇祖母請安。」

  門口值守的宮女見此,連忙回禮,「請殿下稍待,婢子這就去。」

  過了一會,秦憶茹被人領著進到了這個,她小時候就嚮往的地方。

  走了一盞茶的功夫,她來到正殿,見到了年過六旬,卻依舊不顯老態,穿著貴氣的太后。

  「長安見過皇祖母,願皇祖母身康體健。」

  太后一臉慈愛,親切地招呼,「免禮。長安啊,本宮真是好久都沒見過你咯,不想出落得如此美麗,真是落落大方,有我皇家風範,快過來坐。來人,上茶。」

  「皇祖母過譽了,長安當不得。孫女久居江南偏遠之地,未能侍奉皇祖母左右,內心甚愧,還請皇祖母原諒。」

  「你這孩子,說話怎如此客氣,都是一家人。」

  秦憶茹坐下后,兩人開始說話,語氣如平常祖孫一般。

  不久,太后突然說了一句,「對了,你兒時的玩伴季意正好在這裡,要不要見一見?」

  「遵皇祖母命。」

  聽到這話,太后臉上閃過一絲怒氣,不過很快就恢復自然,沖宮女使了個眼色。後者會意,行禮後走了出去。

  很快,她就領著一個二十來歲,長得不錯,但行為舉止略顯輕佻的男子進來。

  「見過太后,見過公主殿下。」

  「意兒啊,上前來,你們兩個可是好長時間沒見了。」太后招了招手,讓人過來。

  季意沒想到小時候的丫頭片子,如今出落得這般水靈。想到自己祖母的話,內心一下子就火熱了起來。

  他快步走到公主身邊,「殿下,還記得我嗎?」

  「從未敢忘。」秦憶茹聲音很冷,看死人一樣看著他。

  季意想到以前的事,臉色一僵,隨後行了一個大禮,「意,年少無知,做了許多錯事。以至現在還時時後悔。給殿下賠罪了,還請殿下原諒。」

  太后這時插了一嘴,「意兒,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本宮都聽過你的荒唐之事,若不是長安大度,你可是要吃板子的。這樣吧,長安久不在京城,想必對這裡也生疏了。你明天陪她四處逛逛,算是賠禮,可不許嫌煩。」

  季意大喜,恭敬地回答:「豈敢,只要殿下不怪罪,我定當鞍前馬後。」

  秦憶茹懶得陪他們演戲,「皇祖母,後天就是壽誕了,長安舟車勞頓,想在府里多歇息一日,免得壽宴之上出岔子。您的好意,孫女心領了。」

  「至於季公子,我早就不把那些事放在心上了,何談原諒。」

  她現在有點後悔,要不是擔心行哥出事,這人早就去見閻王了。

  季意很急,想解釋什麼,卻被太后狠狠瞪了一眼。

  太后看了秦憶茹一會,隨後點頭,「無妨,來日方長,壽誕過了之後也是可以的。」

  這回,秦憶茹沒有反駁,任由她自說自話。

  太后以為她默認了,就爽快地放人了,「天色不早,長安早些回去歇息吧。只不過,若有閑暇,還望不時過來看看我這個老婆子。」

  「是,孫女記下了。」秦憶茹恭敬地回復,行禮告退。

  眼見人都走了,季意的眼睛還一直盯著,彷彿魂都被勾走的樣子。

  太后搖頭,「你要是早前能穩重些,何至於此?」

  「誰能想到,昔日的小霸王,能變得這麼亭亭玉立啊。那時我都要躲著的,不然准被她丟大石頭。」季意感慨了一句。

  太后沒再這上面糾結,朝下面問了一句:「皇帝是因為什麼同意長安的婚事?」

  一個內侍打扮的人出來回話,「公主拿了茹妃娘娘的遺物,換得陛下的旨意。」

  「那就難怪了。是不是那幾封信?」

  「是的,聽說還有一封專門是寫給陛下的。」

  「嗤。秦家還真是盡出情種,人都沒了多少年了,還念念不忘呢!」太后十分瞧不上這樣的行為。

  季意聽到皇帝都下旨了,頭腦發矇地問了一句:「太后,這聖旨都下了,那孫兒?」

  太後面帶不屑,「那又怎樣,皇帝被打回來的聖旨還少嗎?就算旨意能通過,人能不能安生活到那個時候還不一定呢。」

  季意聽出了弦外之音,心中幻想著,自己騎上高頭大馬迎娶公主的那天。

  然而,他並不知道一句話,「好言難勸該死的鬼。」

  心情不好的秦憶茹回到府里,立馬撲進韓銘懷裡,之後又對著他猛看。

  韓銘接住了小姑娘,好笑地問了一句:「怎麼了這是,又和你父皇吵架了?」

  秦憶茹搖頭,把自己在宮裡的事都說了。

  韓銘的臉色越來越冷,「容他再蹦躂些時候吧,還請娘子放心,他要是能平安回到勛陽,我把頭砍下來。」

  「嗯,真是噁心。也不知道他哪來的臉,真當別人會不記得那些事一樣。」

  「這種人不值得費神,一切交給我。小姑娘,別皺著臉了,想想開心的事。對了,這是什麼?」韓銘安慰一句,指了指她手裡的盒子。

  秦憶茹把盒子打開,隨口說道:「這是六安叔給我買的小玩意,說是給我的生辰……」

  見她頓住了,韓銘也朝盒子裡面看去。小小的盒子正中,躺著一顆黑色的珍珠,看起來很是不凡。

  他瞬間就明白了,這就是小姑娘說過的,自己沒錢買的那顆。

  「小茹,這是不是?」

  秦憶茹點點頭,小心地把玩了一下,「這下,六安叔的養老錢都沒了。」

  韓銘還真是無話可說,這是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公主吧?

  虧得自己還把她當成小可憐,母親早去,父親不疼的。現在,他真想扇死自己。

  感覺又一次被大佬碾壓了,怎麼你們老不按套路出牌呢?

  「六安是你父皇的貼身內侍,太監總管?」

  「嗯,六安叔本是官宦之後,自身也是有功名的。十八歲那年,全家下獄,他以凈身入宮的方式才免於死罪。現在,他家好像就只有他和一雙侄兒、侄女了。」秦憶茹輕輕嘆道。

  明白了,又一個隱形大佬。

  韓銘感覺現在有些力不從心,自己是該好好琢磨一下了。不然,鐵定被人玩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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