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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朕恨不得你

  引子

  深秋簾幕千家雨,落日樓台一笛風

  晉文二十年正月初九,整個大晉一如它剛存在時的那般國泰民安,隻是在這歌舞升平的背後,卻潛伏著多股暗流,如同一隻凶水猛獸,要將當今的大晉朝撕碎開來,明明已經入春許久,整個地卻如仍未蘇醒般,農民期待的春雨也遲遲未下,萬物都缺著一口春氣,等待著春雨讓他們煥發生機。今日於千萬子民無非是稀疏平常的一日,對於襄王府,卻並非如此,整個大晉翻動地的變故正是從這一拉開了序幕……


  空中那輪夕陽遲遲不肯下墜,照映的整個襄王府一派祥和。餘暉竟然也能給人刺眼的感覺嗎,忠謀?是他們等不及了,還是我們這些所謂的藩王都已經老了啊…不過我知道,若是還在,你已經老了……這個男人的鬢角已經生出了一些白發,人之憂,或為情,或則為國事。而他,隻為了讓這亂世以他的方式解決,襄王李祝,他用他的刀,讓所有人知道了惹怒李祝的下場,李祝,一個讓任何帝國將領聽聞渾身都讓打冷顫的殺神,他的鐵騎所過之處,伏屍百萬,長刀所至,破池拔城。二十年過去,一些民間坊言至今還在用李祝的人名恐嚇自家的孩子深夜睡覺。如果論功,他用長刀拚出來了半個下,才有這廣袤的疆土和盛世,若是論過,他屠過的人頭足以堆滿數個城池,李祝的赫赫威名都是用人頭疊起來的,所有的諸侯藩王,隻屬他一人,可以在自己的封地傭兵七十萬,大晉也正是因為有他坐鎮邊疆,才讓整個北唐不敢南下整整二十年。


  盡管苟延殘喘的朝廷已經不是自己兄長當年所期望的朝廷,這個下,已不是兄長當年揮斥方遒定乾坤的下了,兄長他已經老了。聽見庭前的杜鵑嗚咽,讓他不禁想到了自己起於微末,用人頭鋪起來的諸侯路,那個穿著黃服的兄長,親手在他跪拜的時候將他扶起,當著下人麵前到,“卿以後見朕,不必跪拜。”那一日,李祝被封為襄王,尊為靖國公。


  他緩過思緒,將手中的書信輕輕揉起,拋在一邊。


  “請王爺三思,屬下以為此等大事不稟報聖上,是有些……”殿中密密麻麻站滿了謀士和心腹,其中一年輕男子半跪在地,顫抖的話語打斷了他的思緒,相處這麽多載,每當他麵對著李祝,總是有一股發自內心的寒顫,那種冰冷的寒意讓他忍不住打了幾個冷顫,這是李祝用人頭砌出來的煞氣。盡管他隻是靜靜的坐在上麵,甚至眼睛飄忽的看向窗外。待他到這裏,李祝的目光緩緩看向了他,竟然讓他突然斷了話語,那目光仿若針芒,使他的手心止不住冒出汗來,年輕謀士重理了一些思緒,才慢吞吞出了後麵的話,“王爺若是貿然出兵,陛下將來怪罪下來如何是好,畢竟此番這可不是去殺唐賊啊!”完便叩頭不起。


  李祝看到他嘴角輕微撇了一下,“世侄,你的年歲還是不夠,此舉一是為了我大晉,更是為了你那冤死十年的父親。”他握緊了手,目光遊離在自己身上滿是蟒紋的官服,想起來了自己的摯友宋忠謀宋仲某,是這片大陸自有王朝以來的第一謀士。


  談吐星辰變,袖中掌乾坤。


  便是敵國史書中對其的評價當日大晉建立王朝之時,晉文帝李溫就下令召集最好的工匠用赤銅澆築了一尊宋忠謀雕塑,戰爭不可沒有智將,宋忠謀的出現,強行逆轉了當時的大勢,如同文曲星降世一般,為謀略而生,層出不窮的錦囊妙計引領著不足百萬的將士將南唐的三百萬兵馬碾碎,最終連帶著整個南唐都改朝換代。至今宋忠謀的銅像依然在都城傲立,成為了整個大晉智者的參拜聖地。


  台下的年輕人就是宋忠謀的幼子,宋孝。李祝看著叩頭不起的他,眼中似有深邃,恍惚間看到了那個曾經與自己談笑風生的書生。想必若是他還在世,也會同意自己的做法吧……


  宋孝聞言淚水止不住的掉落下來。自他記事起,他的父親宋忠謀便已身死,下人都知道宋仲謀是死在了平叛的途中,隻有李祝言過,宋仲謀的死另有蹊蹺。可是人人皆知他的父親是開國功臣,李祝為何敢言宋忠謀死有蹊蹺?


  李祝把一塊完整的兵部虎符摁在了文案上,“傳我的命令,兵分五路,子時出兵。平除叛亂!”普之下的諸侯,隻有他,擁有著一塊完整的虎符。


  隨著李祝一聲令下,邊突然潑了墨一般,幾朵積雲壓了下來,伴著要來臨的夜色,淅淅瀝瀝下起來晚到的春雨,微微風嗚咽著,仿佛抱怨這將近的愁雲。


  這淅淅瀝瀝的春雨對於渴求的百姓來,是一場貴如油的贈禮,可有些人卻不這麽想。李祝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瘋子,也是因為這次的出兵,趁著雨夜,開撥四十萬鐵騎兵分四路出兵四個諸侯,或許是李祝太久沒有殺人,或許是世人已經把他當作了一個隨著歲月逐漸腐朽的老人,都以為蟒紋連他的戾氣都一並掩蓋住了,隻有當他今夜的兵馬鐵蹄重新在半旬的時間踏平一座又一座城池,當他生擒著四個想要傭兵叛亂的藩王時,所有人才明白,李祝的刀,一直沒有被歲月腐蝕,他也不是一個隨著光陰磨平戰意的老人。

  不平靜的流血夜,平靜的春雨聲。


  這春雨淅淅瀝瀝的持續了半月。一切似乎都照舊,所有藩王心裏都有一個疑問,隻剩下一個空殼的朝廷,為何值得他們的胞弟李祝依然如此賣命。李祝親手在襄陽城樓上揮刀斬首了他的四名兄長。四個藩王的人頭高高的懸在城樓頂,眼神中充滿了憤恨和疑惑,雨水衝刷的鮮血似要將雄威的石板全部染紅。那幽紅的高台仿佛裹雜著不滅的冤屈,想要破石而出。


  “我早知…他會這麽做,我那些胞弟,看著我病入膏肓,知我無藥可醫,定會出來跟我像二十年之前一樣爭一爭這下,難不成活了一大把年紀,還會爭不過快要死的朕嗎!!咳咳……咳咳……”整個寢宮布滿了苦澀的藥渣味道,還有嫋嫋的檀香藥熏,那香煙似乎要連成一條線,飄到寢帳裏麵,隻為讓裏麵的皇帝陛下多喘上一口氣。昔日大晉的文帝李溫,在世人眼中就是真龍子一般降世,平定亂世,建立大晉,助世人開山辟海,大興水利,推行法度,鼎定盛世。就是這麽一個人,竟然也會有臥床不起的一,滿頭竟是雪白密布,如同一個身形鞠婁的平民百姓蜷縮在床上,似乎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床上的文帝用盡了全身力氣,竟纂的手中的竹簡嗶啵作響,這是襄王李祝出兵前就已經發來的奏章,等快馬加鞭送到帝王身邊,時日剛好過去一個月的時間,四個藩王的人頭早已被砍下。吞並了四個藩王的李祝,襄王的封地赫然有著和都城分江而知的味道,其版圖已經擁有了大晉的半壁江山!

  “陛下切勿動氣,保重龍體啊!”一旁的孫公公慌忙到,他的聲音陰柔到讓人覺得刺耳不堪。他慌忙丟下袖中的拂塵,扶著文帝盡力支起身子,半坐在賬內。


  “孫公公,朕直到這般地步,也沒有任何人可以逼朕,朕是子,沒有任何人可以替代朕!朕死了,便是這下也要亡。”文帝盡力想用他一慣波瀾不驚的口吻,可是卻止不住的喘著粗氣,像一個破爛的風箱,可能下一秒,就會不再發出聲響。


  “陛下乃真龍子降世,萬壽無疆!”孫公公畢恭畢敬的回複到,轉身候在帳邊。


  “賈先生呢,你可請來了?”文帝的眼神中充滿了一些期盼“稟陛下,賈先生已經答允,想必現在已然在返回的途中。”


  寢帳中的文帝抬了抬手,孫公公諾了一聲,輕輕的退去。


  整個寢宮又恢複了死寂,隻有偶爾沉悶的咳嗽聲。


  突然有一絲幾不可聞的嬰兒哭啼聲,漸漸的越來越清晰,厚實的殿門被推開,一人身著朱紅色的華服,抱著兩個大聲啼哭的嬰兒,就這麽施施然走到了文帝帳前,並不曾跪拜。


  “這是我答應為陛下坐的最後一件事,之後我便會帶著妻繼續雲遊下,不問塵世。還煩請陛下賜藥。”那華服男子看著殿中的藥熏,緩緩到。


  “如此…朕便有勞賈先生出手了,還有護送一途,務必不得有失。等賈先生歸來,我便會把解藥雙手奉上,你我之間的承諾也會一筆勾銷。”


  賈先生的麵孔閃過了一絲激動的神色,“臣謝過陛下。”聽聞這句話,竟是直接跪下,帳中的文帝冷笑了一聲,“還請勞煩賈先生親自出手。”


  朱袍男子聽言伸出修長的手指撫摸著懷中一個嬰兒的頭部,這嬰兒竟然逐漸止住了哭聲,“我出手,莫李祝,哪怕是當世醫聖鄧祁泊也診不出來,我用了自身三分內力打入這嬰兒體內,護住心脈,使他不至於因為他的病先早逝,但有朝一日隻要他在李祝的教導下踏入武道,這股真氣便會引爆他的心脈,就算是仙人降世也是束手無策,他的頭部也被我刻意用真氣震傷,以後也必是一個愚人,於文於武,李祝無傳人,陛下不必擔憂會有威脅。”


  “就像二十年前那樣…”朱袍人最後輕輕的歎了一句。


  床上的文帝聞言渾身一震,雙手不知道哪裏迸發的力氣將被角死死捏住,下一刻,便恢複了平靜,緩緩鬆開已現枯瘦的手,“賈先生辦事,寡人自然放心。煩請賈先生請務必保守秘密。”


  “在下告退。”朱袍男子撇下了懷中另一個嬰兒離去,嬰兒身上綁滿了紅色的綢緞,用著奇怪的眼睛望著這個帳中喘著粗氣咳嗽的男人,竟然止住了啼哭。


  賈先生關上了殿門,望著懷裏目光呆滯的嬰兒,“此種結果真的為我所性嗎?”


  過了良久,寢帳中的文帝輕輕歎了一句,“這世上真的有仙人嗎?”,轉瞬之間眼角恢複一貫的陰狠,“這世上隻有朕這般子!李祝,想來你將來也不會怪罪兄長,畢竟我送給你的是我的孩子……不論如何,你是朕的胞弟,所有人都要反我,你卻替我平了下,朕恨不得你,便讓你以為的血脈孫兒替朕去恨你……”撫摸了一下身邊的嬰兒,“以後,你便叫李慶吧。”

  這日都城竟也下起了綿綿的陰雨。


  而賈先生此時懷中的這個嬰兒,便是李溫和去年剛選的玉貴妃的兒子!


  賈先生此行便是受文帝所托將李祝的親孫兒和這個嬰兒偷梁換柱,瞞過海,在所有人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完成。


  李祝膝下隻有一個兒子,自及冠之禮後便被朝廷接入京都生活,李祝也知道,所有的藩王子嗣都會在及冠之禮之後入京生活,此為朝廷的“照顧”,若是子手中沒有握有藩王的命脈,對這個下就不會放心。李祝在得知自己兒媳婦懷有身孕,便給李溫寄去了書信,懇求能讓這個孩子自在他的身邊長大,從那個時候起,文帝便對這樁事有了自己心中的主意……如今得償夙願,心中更是快慰萬分。


  “先生,車隊已經備好,即刻出發嗎?”旁邊隨從心翼翼的向賈先生詢問著。


  他們不知這個朱袍男子有多強,隻是知道賈先生便是整個大晉的武者巔峰,一代宗師,包括當今的文帝,也會稱其一聲先生,不直呼其名。足以見得其實力之強勁!

  長歌沂水湄如

  滿弓霜雪聽雨眠


  金刀不及賈生拳


  蕭雨晨辰不平劍!

  便是民間中廣為傳頌的詩句,描寫對象就是當今下的四大武宗:雨長歌,寒霜雪,賈先生,蕭雨晨。


  四大武宗,大晉便占得寒霜雪,賈先生兩位,北梁有著寒霜雪,南越有著雨長歌。所有的大晉便因此更加推崇武學,

  世上男兒多習武,一般的武者在軍中,一人足以抵擋十人,更是能夠站在馬背上麵隻憑借雙手拉住脫韁的烈馬拖拽奔騰,才真正的叫做武者。


  傳聞中有的武者男兒可以一掌劈碎百斤巨石,甚至與猛虎搏殺,更有傳言賈先生更是可以在千軍之中取將領首級。當然這些也都隻是傳聞,沒有人親眼見過賈先生出手,因為見過他們出手的人,都已經死了!他們這四大武宗便是無數習武者的精神支柱。


  賈先生不知望著懷中的嬰兒在思緒著什麽,這個嬰兒,便名為李軒。李軒,便是李祝提前給自己孫兒準備的名字,陰差陽錯的卻到了這個孩子的身上。聽到一旁侍衛詢問,猛地清醒過來,兩個侍衛下得立馬跪下,以為這賈先生竟然是要發火,害怕其出手抹去自己的生命,連忙求饒,這個世道上,有誰是不想活著的呢?此行車隊,不僅他們這些京都李府的五百親衛傾巢而出,更是有傳中的賈先生領頭護送,究竟是多麽可怕的敵人,竟然需要如此龐大的力量來確保安全,要知道他們這些親衛中,足足有三百名武者!

  賈先生一揮手讓他們兩人起身:“傳令出發吧。”把抱著懷中的嬰兒進入了車隊中間的馬車

  浩蕩的車隊在雨幕緩緩開駛,那雄偉的都城樓閣在眾人身後變成了一個個的黑點,消失不見。隻有雨滴打在木車上麵的飛濺聲……夜色越來越深,馬車窗外,一道道閃電劃破了漆黑的夜幕,沉悶的雷聲如同大炮般轟鳴,使人悸恐,雨勢越來越大,狂風卷著暴雨像無數條鞭子,狠狠地往車隊抽將而去,明明已是春末,卻越發的讓人覺得寒冷起來,賈先生也給懷中的李軒多裹了幾層衣裳,皺著眉望著窗外,聽著不絕於耳的嘶鳴的馬聲,皺著眉頭,總覺得接下來會發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突然這時候,車隊停止了。賈先生把李軒遞給了車裏的丫鬟,走下車去,望著車隊的前端嗬到,“為何停止?”這聲音裹雜了他渾厚的內力,也不知道傳出去了多遠。


  不一會,前麵跑來三個渾身滿是泥水的親衛,拘身一叩。


  “稟先生,前麵的橋梁已經斷裂,一旁的木橋怕是承受不住我們這些馬車的重量,雨太大了,尋常的火把根本就點不著,望不到木橋下方的情況,無法通行!”


  雨越下越大,似乎要將地都淹沒,暴烈的雨聲已經掩蓋了馬蹄的嘶鳴。


  賈先生心中一警覺,忽然他耳垂一顫,聽到了一聲弩樞扳動的聲音,隨即便大喝出“有敵襲!”


  在這一刻,兩旁的樹林中亮起來了無數的長明燈,一陣密密麻麻的聲音,從車隊的四麵八方響了起來。


  “咚咚咚咚”


  無數的弩箭在一個呼吸間就將賈先生方才騎乘的車廂射成了一個馬蜂窩,無數箭弩的破空聲,馬兒的嘶鳴聲,隨隊女人們的尖叫聲伴隨著空中轟鳴的雷聲,仿佛編織起了一首勾人心魄的鎮魂曲,在這不平靜的雨夜,唱出一泊又一泊幽紅的鮮血。

  賈先生早已顧不得什麽,如同一隻飛鳥一個躍身踏到了自己馬車前,一拳震破車窗,將車中死去的侍女翻過身,方才找到了幾乎是裹在侍女腹部血肉中的嬰孩,這時候空中突然響起來了一個炸雷,一道耀眼的光輝仿佛自邊而來,將整個地一起照亮!讓所有看到的人,都睜目如芒,這道光芒,在這短暫時間裏,沒入了嬰兒的體內。很快眾人的視力恢複清明,賈先生短暫的一滯,發現懷中嬰兒無恙,重重的舒了一口氣。


  車隊的喊殺聲隨著暴雨愈演愈烈,李府親衛,三百武者!都是從戰場死人堆裏麵爬出來的漢子,麵對著如此突兀的攻勢竟然沒有叫喊一句,很快聚攏在一起,頂起盾牌抵擋著愈來愈烈的弩箭攻勢,與那弩箭群宛若兩道涇渭分明的鋼鐵洪流!在前端交錯的地方,頓時激蕩起一片耀眼的金屬光巷來,如雷的馬蹄聲,將所有的慘叫驚呼全部壓了下去!三個親衛隊長翻身縱馬大呼,做出了最簡單的命令:“衝過去。”


  他們已經預見到,除非短兵相接,不然這弩箭攻勢不知道何時才會停止!


  隻聽見一片片讓人驚心動魄的悶響聲,那跑在最前麵的騎兵們在撞在一起的第一波裏,就有無數人落馬,縱然如此整個親衛隊伍依然保持了完整,即便是同伴落馬,但是這些彪悍的衛兵,卻連看都不會去看一眼,隻是緊緊的伏在馬背上,握著騎槍,紅著眼睛朝著前方長明燈亮起的地方奔馳。賈先生更是首當其衝,不時的傳來利刃插入血肉的聲音,兩方勢力終於衝在了一起,弓箭的聲音慢慢的停了下來。


  朔氣傳金柝,寒光照鐵衣!

  無數刺客殘破的肢體飛起又落在那洪流撞擊在親衛陣列上,前赴後繼,猶如浪潮拍打著堤岸,飛濺起來越來越滔的浪花!喊殺聲愈來愈烈,整個叢林中彌漫著使人聞之作嘔的血腥味。密密麻麻的刺客一波一波主動撞向親衛鐵騎,無數的刀光劍影密布了這一片區域。


  賈先生抱著嬰兒的李軒止住了身形,望著前麵雨中長明燈旁的人影,重重的吐了一口濁氣,帶著驚訝,“竟然是你!?寒霜雪!”


  麵前的人黑布遮麵,臉上僅露出一雙似漆的眼睛,閃爍出狡詐的鋒芒,卻又轉瞬即逝,摸不到一絲蹤跡,他仿佛完美的融入中這雨聲和夜色中,可他明明就活生生的站在人麵前,左眉間有一道觸目驚心的刀疤,右手中握著一把銀白色的長弓,銀色弓弦經過時間的洗禮,卻絲毫不見鬆弛,依舊緊繃在弓身上,既優雅又莊嚴。


  此人離賈先生十丈遠,雖然賈先生一個飛躍就可以到蒙麵人的身邊,可是賈先生此時也不敢輕舉妄動,因為麵前之人正是整個下家喻戶曉的第一箭手寒霜雪!貿然妄動,必定會中箭!


  “你抱著他,鬥不過我,我在,他就要死!”寒霜雪陰沉的聲音響起,他的一隻手已經搭上了弓弦,整個弓身被拉伸到了一個不可思議的弧度,瞄準的正是賈先生懷中的李軒。


  傳聞寒霜雪一箭可以射穿五人合抱之木,更有傳言就連那鋼鐵鑄成的鐵盾,也擋不住吳霜雪千米外的一箭,可是賈先生知道,這不是傳聞,寒霜雪本人的弓術甚至要遠遠的在傳言之上,千米之外的飛箭力道,跟隻有十丈之外的飛箭力道,孰輕孰重賈先生心中清楚無比!巔峰武者對決,講究氣息身法,可是他懷裏的嬰孩李軒萬萬不能死!抱著他根本就是一個累贅,不可能有機會近身寒霜雪搏殺,何況都為宗師,寒霜雪的拳腳不一定就比自己差到了哪裏去。賈先生的眉頭凝成了一股黑繩,滾滾雨水從頭而下,這個孩子他是萬萬要確保平安送到李祝那裏的,李軒若是有恙,不僅他那一直被文帝挾持的妻兒有危,也會受到李祝的追殺,哪怕他是一代武宗,麵對成千上萬的鐵騎追殺,終有筋疲力盡束手就擒的時刻,所以這個孩子,無論如何都不可以死,哪怕送去的時候隻有一口氣,也不能送去一個屍體。賈先生下定了決心,眼神重新恢複清冷,靜靜著盯著寒霜雪,靜默的隨著雨聲的大調整著自己的呼吸,似乎和這片遮的雨幕都融入了一起。


  “咻!”一道銀色的白光從寒霜雪的弦上飛馳過來,裹雜著雷霆萬鈞的氣勢,似乎這片地都亮起了一道銀色的光芒!轉瞬間就到了李軒眉心前。


  賈先生顧不得多言,抱著嬰孩李軒一個後躍,伸出手指“叮叮叮叮”的在那箭頭上連續擊打了十幾下,眼花繚亂的速度根本非人眼可以捕捉,竟然用那雙看似潔白無害的手一邊後跳一邊強勢點著那箭頭,那箭頭終於止住了攻勢,被賈先生牢牢的抓在左手中,幾絲血線順著他手心緩緩落下。隻用手指便接下了這驚一箭,這是何等功力!


  可寒霜雪這一箭,竟是讓賈先生受了傷。

  而賈先生這一退,就是五十丈的距離!如果此番下去,不賈先生的傷勢會累積的有多嚴重,恐怕所有人都會接連死在寒霜雪的箭下,若是雙手搏鬥,賈先生完全可以更好的應對那一箭,甚至近身寒霜雪搏鬥!可是現在的情況讓他束手無策,他和寒霜雪的搏殺,根本不是這些普通親衛武者們可以參與的,兩個人都很默契的沒有注視身邊人的衝殺,因為他們知道,真正的勝負隻在他們二人之間。兩人身旁被刻意留出來了百丈方圓的空地,無人膽敢接近,生怕卷入其中。


  有寒霜雪的箭在,賈先生根本無法逃跑,可是抱著李軒,又無法搏殺,暗呼難道亡我也?

  就在賈先生短短一個愣神之間,還來不及扔下握在手中的弓箭,對麵寒霜雪那邊傳來了另一道破空聲,一道銀色的流星比剛才的勢頭更猛,賈先生恍惚間隻得徒勞一扭身,箭頭洞穿了他的右肩膀,留下一個大洞,這個過程中更是將賈先生整個人都往後拖了半丈,雙腳在地麵犁出一道深深的溝壑,那箭頭穿過賈先生的軀體之後並無停歇,接連穿透幾顆大樹,緩緩的墜

  落在地上。發出清脆的“叮”聲。


  不待賈先生反應,寒霜雪又搭上一箭,冷冷的,“四大武宗,從今起,便要消失你這一位了。”


  “等一等!”賈先生同樣用著渾厚的內力嗆聲問道,“隻是我不懂,你為何非殺他不可?”他的雙腳已經在箭頭的拖拽中磨爛的鮮血淋漓。


  “乖乖的死去,莫要臨死壞了氣度和聲名。”寒霜雪冰冷的回複到,


  隻待他剛好放箭時,突然一道碧青色的劍光亮起,空中月光泠泠澈澈的灑下,似乎和那帶有青光的劍容為一體,夾雜著呼嘯而至的驟雨,一劍刺中了寒霜雪的手腕,寒霜雪手腕一僵,那第三支弓箭掉落下來,隨後看清了來人,猛的尖嘯一聲,幾個縱躍就和密集的刺客消失在了雨幕中。


  賈先生終於鬆了一口氣,望著慢步踱來之人,有些慍怒道,“還好我臨時起意叫上你此次跟我一同,可是你那一記飛劍為何不幹脆瞄準他的頭顱,這樣豈不是下少一名武宗?”


  來人尬笑了一聲,知道賈先生是在為自己不第一時間出手救他而生氣,到“我若是一早暴露,豈能一招退敵?你們一接手的時候,我就到了,還好我出手不算晚,如果我一先就出手,那寒霜雪毫無傷勢的退去,你此行一路他都會跗骨之蛆一般跟著你,你敢合眼嗎?再了,我要是真的殺了他,隻怕我今生都會被整個大梁追殺,這種日子,可不是我一介散人想要的,到這裏,老賈,你可欠我兩條命了。”此人正是四大武宗之一的蕭晨雨,也正是因此,寒霜雪在意識到這點之後,立刻退去,沒有半點遲疑。一敵二,就算賈先生重傷,他寒霜雪也沒有膽量單挑兩個武宗。賈先生暗暗慶幸自己提前聯係了蕭晨雨,他與蕭晨雨一道交好,而蕭晨雨則如一個流浪客一般四海為家,無牽無掛,似乎生來便是這與世無爭的樣子。


  “可能這也是文帝要挾我的初衷吧。”賈先生心中冷笑道。


  這暴雨和那刺客一般來的快去得更快,隻是一炷香的時間,眾親衛重新排好隊形,將死掉的士兵托運到林中,就地掩埋,這些屍首中,不少是他們的手足兄弟,五百名親衛在短短一炷香的時間,隻剩下了不足三百位,可見戰況之慘烈,看著這些多出來的新土堆,賈先生心中莫名想到了一句話:


  白骨露於野,千裏無雞鳴。


  車隊在這之後足足行走了一個月的時候,這邊破曉,日光濺起,賈先生披上了一個皮裘靠著車門,他的右肩頭已經早已被包紮好,蕭晨雨則是在距離襄王境內十裏的時候離開了車隊,這個地界,已經依稀可以看到威武的邊城樓門,無人膽敢在這種地方刺殺。因為不管是江湖武者還是軍中將士,都有一種不約而同的默契:千萬不要招惹李祝這尊殺神……


  良久,李府內,李祝抱著懷中的李軒,望著賈先生輕言到;“如此有勞賈先生了。”隨後向府中下人使了個眼色,如同變戲法一般琳琳琅琅的搬上來一堆金銀珠寶擺放在賈先生麵前,他雖貴為武宗,也不能免俗,畢竟衣食住行,都離不開這白花花的銀票。賈先生唯一疑惑的就是這老頭好像對他們途中遇刺一事並不怎麽上心,也沒再多想,言到:

  “在下就卻之不恭了。”賈先生笑著將那些金銀珠寶讓他的隨從抬起,李祝禮貌性的留他住下幾日,賈先生都回絕了,便披星戴月般的趕上都城。。


  所有賓客盡皆退去,李祝才把李軒舉在半空中,細細打量起來,李軒也睜開眼,目光中一片清明,哪有半點的癡兒樣子!

  因為這個嬰孩的李軒早不是孩童了,這卻要從遇刺的那時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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