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梧桐葉上三更雨,葉葉聲聲是別離
世子宴會後,李軒便知道,太子此行,便是為了鏟除自己,他甚至隱隱之間有一種感覺,自己就算住在這襄王府中,在以後的日子裏,也不知道會麵臨多少威脅!襄境現在已經隱隱成為了朝廷的心頭之患,大有與朝廷分江而治的意思。這自然不可能是任何一個君王可以接受的事情,可是文帝病重,又隻能依靠著忠心耿耿的襄王幫他鎮守疆土穩固,可若是李祝後繼無人,待他死後,整個襄王封地,都會土崩瓦解歸順朝廷,李軒很清楚的明白太子想要鏟除他給他下毒的原因,其心之切。昭然若是!
可是他所擔憂的並不僅僅隻是太子一方,整個朝中大臣,各大家族,想必也和太子一般,將李軒視作了心中刺,這還不論被李軒前不久所誅殺的四部藩王殘餘勢力。李軒這麽一想,頓時感到了危機重重。
隻有等待自己擁有了世人無法奈何自己的實力,才能夠一步步展開自己的行動。所以李軒的第一個決定便是,在自己沒有完全的自保能力,不能完好的保全自己以及保護整個襄陽府境內安危的時候,自己必須低調,萬萬不能展現自己的實力,引起其他人的注目,如果萬一讓他們發現,襄王的世子竟然有著如此逆的靈智和武道賦,自己的生命也勢必會在一波一波危機中走到盡頭!不是每一次的難題都會迎刃而解,這是李祝上一世受到的教訓。
心中不斷的思前想後,李軒便做出了示敵以弱的第一步,向李祝索要了一間單獨的地下密室用於夜間偷偷練功,也要將自己的性格偽裝起來,可是這麽一做也會有不的弊端,眾所周知將門無犬子,此後自己必定會淪為別人口中的笑資,李祝的世子不通武術,豈不是被世人看不起,但這卻是李軒不得不做出的決定,隻要自己有一勘破煉體境界,能夠調動腦海中龐大的靈識之力,整個大晉的各方勢力,便已不足為懼,而在那個時刻,所有勢力會驚噩的發現,自己早已經錯過了動手的時機……李軒前世畢竟是整個神恩帝國鳳毛麟角的通神境界修者,大成修真者,若是沒有清晰的頭腦,早已經死在了一次次的走火入魔之中。
李祝聽聞李軒的提議之後,隨即允諾,更是將李軒移在了後院深處,清除了所有的附近的仆人,更是為李軒開拓出來一個密室,也囑咐數遍自己的兒媳婦廣宣公主,此事萬萬不能夠聲張。
世子宴的木香湯一事便為李祝心中敲響了警鍾,盡管自己前前後後的將李府中人換了幾遍,可是那種隱藏在府中的毒蛇,究竟還有幾條?
李軒的整日就隻剩下了夜間密室的練功凝練真氣,在白,李軒則故意流露遊手好閑與半分癡呆的模樣,也正是如此,文帝知曉李軒真的是一個癡子,更加快慰萬分,不過這些細節,李軒卻是並不知情。
日子便在李軒的疑慮,猜測,成長之中一的過去,一年年溜走,日新月異,此時已是晉文三十四年,李軒已經十四歲了,地間一片蒼涼,萬木凋零,下起了淒厲的秋雨,深秋已至。
少年輕輕依著門窗,看著蕭瑟的秋雨,他穿一身慘綠羅衣,頭發以竹簪束起,身上一股不同於蘭麝的木頭的香味。邊晚雲漸收,淡琉璃。慘綠少年的臉如桃杏,姿態閑雅,尚餘孤瘦雪霜姿,少年瞳仁靈動,水晶珠一樣的吸引人。他的背脊挺直,好像在這白楊樹一樣挺秀的身材中,蘊含著巨大堅韌的力量,他的肌膚上隱隱有光澤流動。
宗之瀟灑美少年,
舉觴白眼望青,
皎如玉樹臨風前。
這便是李軒,十四年間,他已經長成了一個衣冠楚楚的公子模樣,一雙眼睛和廣宣公主一般明媚而不摻雜任何雜質。如今的他,已經煉體到了撼氣境巔峰,體內的真氣已經開始漸漸轉化成靈力,需要的隻是一個時間問題。李軒的體內經脈不同於下的任何一個武者,是唯一一個開辟了一百零八條經脈,這也導致他的練功進展緩慢無比,他需要汲取十倍於別人的功力,方能進階,僅僅從罡氣境到撼氣境界,就用了十四年,不過現在的大晉王朝,修真者幾乎寥寥無幾,萬千武者之中,已經沒有一個可以是李軒十招之敵。
廣宣公主在這些年間幾乎將他照顧的無微不至,到起居,大到親自下廚,就連李軒最愛吃的糕點,也是廣宣公主親自下廚,很難想象一個幾乎從在宮中長大不聞煙火氣的公主,竟然能夠如此細微的照顧著自己的兒子,為母則剛,這便是母親的偉大。
十四年間,一點一滴的親情早已經將李軒心中的鋒芒和冰冷一點點的抹去,整個心底都是迎接著那種來自親情的溫暖,上一世的李軒年歲足有二十二,可是廣宣公主誕下李軒之時也不足二十歲,看著實際年齡比自己些的母親對自己的關愛,十四年間,李軒似乎早已適應了這無法割舍的親情,“娘親”二字叫的越來發由心生。廣宣公主這十四年來寫回都城的書信都是圍著李軒,每日的辰時,都會悄悄的給李軒送去一碗糖粥,正如母愛,也如一顆蜜糖,李軒心胸中因為前世的戾氣,被這碗糖粥日複一日的緩緩撫平。十四年間仿佛她已經不是一個帝王家的公主,而是普通人家的女子,過著平平淡淡的日子,寫著一封封書信,看著孩子長大。
在這期間,李軒更是將他前世記憶之中的神恩帝國的胭脂水粉製法告訴了廣宣公主,神恩帝國不比大陸邊緣貧瘠的大晉,大晉的製粉手段一向滯後,也沒有正規的商鋪,大都是民間當地自己的作坊,甚至有些作坊的胭脂對女子的弊大於利,何不用神恩帝國最為火爆的脂粉生意攬下之財,普之下,又有哪個女子不愛美呢?李祝之前就在和李軒的談話中多次抱怨襄王境內的士兵軍餉問題,有著自己的封地,傭兵近百萬看似風光無比,可是這些軍隊的吃喝拉撒依舊是需要解決,李祝向來不是一個喜歡搜刮民脂民膏的王侯,襄王境內的稅收二十年間未曾加重過一次,可是最近幾年接連的自然災害,農戶百姓大多顆粒無收,軍餉糧草就更成了問題,朝廷又不會給私人封地傭兵撥發餉銀,更是讓李祝為此頭痛不堪,李軒靈機一動,便生出了這個法子,誰的錢最好賺,當然是女人的錢。
廣宣公主招募府內工藝人按照李軒給的配方生產出來的胭脂,不僅紅豔無比,更是有著淡淡的清香,皮膚也不會因為塗抹產生任何不良的影響,已經推出,便被市民哄搶,供不應求,最後李祝索性動用力量收購了襄王境內所有的胭脂水粉鋪子統一經營,在李軒的建議下取名宮粉閣。
宮粉閣一躍成為了達官貴人們的新寵,所有的女子爭相購買,李祝望著每進賬的銀票,嘴角咧的像一個瓢,老頭發白的胡根都要笑掉,襄境的士兵軍餉問題也迎刃而解,李軒見狀又是將口紅和神恩大陸的絲綢配方一股腦丟給了廣宣公主,十四年間,整個襄王府早已經賺的盆滿缽滿,已然成為名副其實的下第一商賈。廣宣公主越來越是欣賞起來自己的孩子,竟是待在這裏不願意走了,直到朝中寄來一封書信,廣宣公主觀之麵色凝重,抬頭把信遞給了李祝,“這件事情,最好不要讓軒兒知曉……免得他擔憂。”
“好。”李祝看過信良久,緩緩應到。似乎一瞬間蒼老了十歲。李祝似乎還想什麽,張了張嘴,良久也沒有出來一個字,重重的歎了一口氣。
這一日,廣宣公主便要返回都城。
“這是為娘親手給你縫製的平安符,記得要時刻戴在身上。這是為娘給你備下的方糖,如果餓了,就給自己熬一碗喝,這是……”廣宣公主臨行前掏出一包又一包的東西交付在李軒手中,語重心長的到,“孩子,我知道你的身上有著很多秘密,娘不會逼問你這些事情,也不會去幹擾你的生活,看著你每日夜間的練功,總覺得你心中所背負的負擔太重,娘沒有別的願望,隻希望你這一輩子平平安安,快快樂樂的度過一生……”廣宣公主輕輕撫摸著李軒的額頭,現在的李軒已經還要比她再高上一點了,雖然還是可以回來探望,但是畢竟自己的夫君還在都城,終是要回去一看的。一旁送行的李祝並沒有話,隻是囑咐多派一些親衛護送廣宣公主返京。
李軒滿眼通紅的了好幾次“娘親放心。你的我都記下了。”廣宣公主仍然是一步三回頭的望著他,過了好久,才在餘暉之下由一個黑點最終消失不見……
李軒最是受不了這些別離,回首望著李祝那鬢角越來越多的白發,“時光啊……”。
強如李祝這般人,在這世上,竟然也是會老的。
一老一互相並肩在餘暉中向著襄王府走去,可是李軒萬萬沒有料到,她與廣宣公主這一別,竟是永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