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一次成功的輿論營銷
陸詩詩說了一句改變自法國作家阿納托爾·法郎士的話,直接到崔元給鎮住了,然而這只是開始,更多的名言如約而至。
「法律如果不講道理,即使延續時間再長,也還是沒有制約力的。(愛·科克)」
「法律是為了保護無辜而制定的。(愛略特)」
「我們像鷹一樣,生來就是自由的,但是為了生存,我們不得不為自己編織一個籠子,然後把自己關在裡面。(博萊索)」
……
每一句都有振聾發聵的效果,崔元的眼睛越來越亮,他感覺自己已經觸摸到了法律的真諦,領悟到了法律存在的意義。
「醍醐灌頂,振聾發聵,如夢方醒。」
崔元嘆道:「我自詡為整個越國最懂法之人,今日方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人,原來我竟是這般淺薄。」
「放心吧,奏摺交給我,我還嘗試著說法一些人,雖然勝算很低,但只要做了便問心無愧。」崔元表態。
「奏摺先不急,等我們先把輿論造起來。」姜鈴和陸詩詩已有了行動計劃。
「何為輿論?」崔元感覺自己今天就像是剛入私塾的學生,實在無知。
「所謂輿論,指的是社會中相當數量的人對於一個特定話題所表達的個人觀點、態度和信念的集合體,它是社會心理的反映。」陸詩詩是個背誦的高手,此刻說起輿論的定義來信手拈來。
「不懂……」崔元搖搖頭。
「這麼說吧,大多數人都認為這個人是奸臣,而那個人是忠臣,這就是輿論。」姜鈴解釋道。
「原來如此!那就靜候佳音了。」
約定保持聯繫后,姜鈴和陸詩詩便離開了崔府。
「班長,你說我們想的那個法子真的有用嗎?」
「應該沒問題吧,有些道理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當天,姜鈴和陸詩詩就展開了行動。
她們行動的靈感來自於漢代的緹縈救父的故事。
淳于緹縈是著名醫學家淳于意之女,淳于意醫術高明,長期行醫民間,救死扶傷。趙王、膠西王、濟南王、吳王都曾召他做宮廷醫生,他一一謝絕,不願趨炎附勢,因而被富豪權貴羅織罪名,送到長安城受刑。
淳于緹縈跟隨父親來到長安,她上書漢文帝,言辭懇切。
「我父親是朝廷的官吏,齊國人民稱讚他廉潔奉公,現被判刑。我痛心的是人死不能復生,受刑致殘也不能復原,即使想改過自新也不能如願。我情願自己在官府作奴婢來替父贖罪,使父親有改過自新的機會。」
漢文帝看到后,深為感動,不僅赦免了淳于意,而且還廢除了肉刑。
她們改編了這個故事,並且讓人在月城廣為傳播。
在茶樓上,說書人眉飛色舞,口若懸河。
「話說有一戶人家,家主李員外樂善好施,每日都會施粥,是遠近皆知的大善人,然而其幼子,叛逆無道,屢教不改,一日,幼子在街上調戲婦女,家主恰巧遇見,怒而罰之,施以家法,后幼子離家出走。」
「後來,幼子加入了一夥山賊,打家劫舍,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更是膽大包天,進攻州府,結果被鎮壓了,幼子被官府抓住了,判了個秋後處斬,可這戶人家也被連累了,包括奴僕三十六口也被判了處斬。」
「可他們有罪嗎?沒有,相反,這戶人家在當地有口皆碑,不知多少乞兒、流民因為他們的粥活了下來,可卻因為一個逆子的所作所為,他們全都落了個處斬的下場,你們說公平嗎?有道理嗎?」
「行刑那天,刑場被圍得水泄不通,百姓們為這戶人家請願,請求免除他們的死刑,然而監斬官不為所動,最終這家三十六口還是被殺了,人頭滾滾,血流成河,那個慘狀就不多說了,然而就在此時,天降飛雪,那可是六月呀,可想而知有多冤。」
聽眾們個個嘆息,無不扼腕。
在大街上,姜鈴雇了一些小孩子散發傳單,上面詳細記述了這件事,請了個禮部的官員來潤筆,文筆不俗,言辭懇切,頗為動人,不少人看過後都為之留下了眼淚,下意識地就開始反對起連坐法來。
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這個故事在月城傳播得也越來越廣。
又過了五天,在街上突然出現了一個劇團,他們在街上表演話劇,演的就是一家子被一個人連累而被處斬的故事,劇名為《六月飛雪》。
被處斬如果要演出來比較驚悚,會被巡邏的衙役阻止,因此這一段只是象徵性的砍了一個後頸,然後人就倒了,之後就是六月飛雪的場景了。
姜鈴讓人用在高處撒棉花,沒錯,這個世界是有棉花的,棉花紛紛灑落,看上去就像是下了一場雪。這個世界上的人哪裡見識過這般手段,一個個看得如痴如醉,沉醉在六月飛雪的氣氛中,不知不覺眼淚就流了下來。
《六月飛雪》很受歡迎,每到一處就被圍得滿滿當當,每次表演完畢,落淚者、哭泣者不計其數,甚至有人專門追著劇團。
雖然備受歡迎,不過演了五天後,姜鈴停止了演出,效果已經達到了,當適可而止,畢竟《六月飛雪》過於悲傷,氣氛壓抑,煽動性強,再演下去恐怕會有意外發生,亦會引發敵人的注意。
這些天來,《六月飛雪》這個故事已經成為了京城百姓茶餘飯後的談資了。
某家賣瓷器的商人家,飯後,男主人正在品茶,兒子在讀書,而女主人則絮絮叨叨著。
「你們知道《六月飛雪》嗎?那李員外太慘了,一家人都被不孝的兒子連累了。」
男主人嘆息了一聲:「是呀,誰說不是呢?所以說呀,兒孫輩的教育得抓緊,萬不可出忤逆子孫,幸好壇兒明禮懂事,不需要人操心。」
某戶鐵匠家,鐵匠剛打完幾件農具,一身疲倦地回到家中,剛吃上一口熱湯,就聽見妻子在苦口婆心地教育孩子:「以後別跟那些人混了,否則遲早要被帶到溝里去,知道了嗎?」
鐵匠一臉詫異,妻子以前對孩子都是不管不顧的,每次都是自己管教孩子,這回怎麼如此熱心了?想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