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逼你回去
蘇大掌櫃原以為他至少要吃一頓教訓,罰點工錢什麽的,卻不料她如此輕拿輕放。等找到衣料再?嗬嗬,那就不知得猴年馬月咯!
他心裏頓時鬆快許多,但麵上不顯,仍舊做出一副端正又誠懇的認錯樣子,恭恭敬敬地爬起來行了禮,告退出去了。
蔣正這才看向她,詢問:“究竟怎麽回事,你與我細一遍。”
宋語然皺著眉頭:“我定下開榮記的計劃,除了給陳管事去了信,叫他多從各地給我尋一些好料子,也給京城宋管事去過信。”
畢竟論料子的名貴華麗,還是京城裏的最好。蔣正點零頭,聽她繼續講。
“宋管事給我回信,雇了鏢局,押著一批料子來京城,本該五六月裏就能到的貨,如今已經八月裏了,還沒見著影子……”
“要麽是根本沒出京城,要麽就是路上出了叉子。”蔣正替她分析。
宋語然點頭:“我也是這麽想的,所以……”
蔣正將她犯難的模樣瞧在眼裏,立即笑了:“這能是多大的事,向前他們不是明日就要南下麽?正好,一路上給你查一查。”
宋語然誠懇謝過他,重新坐回椅子上沉默下來,她一手擱在桌麵上,手指煩躁地敲著,顯然心裏有事且猶豫不決。
很少見到她如此犯難的模樣,莫非還有事情?蔣正略略挑眉,陪她靜坐下來。
良久,宋語然終於下定了決心似得抬頭,看向蔣正:“明日,我與他們一同南下。”
蔣正訝異地挑高了眉頭,滿麵不解:“為何?”
她好不容易詐死離京,如今不過半年多光景,怎麽又要回去了?就為了要查這一批料子?
宋語然抿了抿嘴唇,宋家人做的事實在叫她難以啟齒,可事到如今,她不回去根本不校
“我詐死的事情一早就敗露了。”她深呼吸幾下,終於讓自己短暫平靜了下來,“我一到京城就被虎爺盯上,他們不可能不知道我活著,詐死到涼州的目的是為流查父親的死因。”
如今她清楚了,父親是被宋二老爺買通虎爺殺死的。冤有頭債有主,她是時候回去了。
蔣正點頭:“嗯。”他忽然煩躁起來,“但那又如何?他們不敢光明正大的來找你,默認你死了,他們殺饒罪狀就永遠被掩在地底下,上不了台麵。”
宋語然抬起眼來,眼神精亮:“或許媚娘並沒有落在虎爺的手裏,所以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已經知道了實情。”
蔣正頓了片刻:“你覺得,他們在逼你回去?”
宋語然點頭:“最主要的是逼我回去交出手裏的財產金銀。”
蔣正卻不是隨隨便便好糊弄的,他幾乎立即覺得不對:“他們以什麽要挾你回去?就那一批衣料?再值錢的衣料,在你這裏不過九牛一毛,這威脅饒籌碼也太了罷?”
宋語然難堪地閉了嘴,撇開臉不去看他,這事兒出來太叫人惡心了。
宋家人從前拿她的婚事巴結成郡公府,成郡公府倒了黴闔家被斬,她父親又意外去世,宋家人為了圖謀霸占家財,又要把她送給品行不端甚至有惡癖好的上司為妾。
這便罷了!
如今倒好?!
他們如此逼迫,宋語然很清楚,無非是要她乖乖的回去,再把錢財金銀如數交給他們。
蔣正從旁一直觀察著她的麵色變化,越看越皺緊了眉頭:“是不是發生什麽事了?”
宋語然下意識地想沒有,但話未出口,手上被她捏得皺成一團的信紙便被他奪了過去。
她一心想著如何編一個像樣點的理由搪塞回去,倒沒料到他會突然奪信,再反應過來要去搶時已經來不及。
蔣正身高腿長,本身就比她高出了許多又故意高舉雙臂,叫她拿不到信,宋語然再使力也是徒勞無功,索性不搶了,難堪地坐回了椅子上,卻是越想越覺得生氣,越覺得難堪,她一向堅強不愛落淚,但此時忍不住紅了眼眶。
蔣正一目十行,很快將信整個兒看完,抿著嘴皺著眉,一言不發站在那裏。
他忽然察覺到異樣,一回頭,就見宋語然垂著腦袋呆呆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整個人透著一股頹喪又無力的氣息。
蔣正走到她身前,在她跟前蹲下,與她雙目平視,沉著又平穩地問她:“你是想親自回去,把這樁……可笑的事給取消了?”
除了她親自回去阻止,她想不到更加好的辦法,總不能任由他們把她的生辰八字與一個死人擺在一起一輩子罷?
宋語然深覺無力,自己此前汲汲營營那麽多,到頭來卻被人家一下子就掐中了死穴。
蔣正深深地望進她的眼裏:“你信我嗎?”
宋語然抬頭,一雙通紅的眼睛裏泛著狐疑,就那麽望著他,蔣正微微一笑:“相信我,把這件事交給我。”
宋語然蹙眉,她自己都沒有什麽好辦法,他能有什麽好法子阻止?況且……他的身份……
她的心猛地一緊:“你要怎麽做?你不能回去!”
她詐死離家,再回京城無非就是被宋家吃住,再被他們掏幹淨家財,至多落個身敗名裂身無分文的下場。
可他不一樣,他活著便是一樁欺君大罪,怎麽能輕易回到京城這樣一個虎狼之穴?何況還是為了她這麽一樁……叫人恥笑的事情,若是他因此有個好歹,叫她於心何安?隻怕往後一輩子都要活在愧疚自責當中了!
蔣正淡淡一笑:“放心罷,我與你不一樣,當年的事情做的衣無縫。”
他伸出手想將她臉頰上殘留的淚痕抹去,最終卻是拐了個彎兒,手掌落在了旁邊的桌麵上,“況且,我不必進京城,也照樣可以將你這樁事解決了。你相信我。”
宋語然看著他的手掌,心裏頭略過一陣怪異,覺得把她這樁事交給他,更加怪異。
她沉默下來,那種難堪委屈的情緒,來得快去的也快,她試著組織語言怎麽跟他這件事其實並不適合他出麵解決,可一時間找不到合適又委婉地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