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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 她沒事

  蘇婉眉躲在樹下。

  那個女生往福利院的後門走去,蘇婉眉看見在那裡站了兩個身形高大的男青年,女生的腳步在看到他們之後就變得遲緩,顯然是帶了很多膽怯。

  「梁小姐,走路快點啊!」有個男生吹了聲口哨,輕佻得讓人噁心。

  被叫「梁小姐」的女孩不得不加快了步伐,走到了他們面前,和他們保持著一定的距離。即使隔著挺遠,蘇婉眉也感覺到她整個人都在發抖,顯然是怕到了極點。那個吹口哨的男生又不樂意了,招了兩下手,讓那女孩站得近一些。女孩當然不敢上前,從口袋裡摸出一沓子紙鈔,用雙手捧著遞到兩人面前,聲音怯怯的,說:「我這個月只能拿這麼多了。」

  看到這,蘇婉眉就明白了。

  她思索著要怎麼報警,卻被拍了拍肩膀。她嚇得渾身一抖,畢竟她也怕黑,方才拿在手中的小本子掉到了地上,在寂靜的街道上發出「啪」一聲脆響。一個比她高上整整一個頭的男生輕而易舉地鉗制住了她的肩膀不讓她動彈,並且朝那邊兩人招呼,說:「嘿,發現一個偷看的!」

  蘇婉眉就是這樣被扭送到了梁清遠面前。

  梁清遠借著從福利院那裡照過來的昏暗的燈,看見她被一個健壯的青年拽著胳膊拖到了三個人中央,那個男生一使勁,她就狼狽地摔坐在了地上。蘇婉眉低著頭,半天沒緩過神來,周遭的黑和突然的變讓她有些失去清醒的意識,只知道自己剛剛被捏著的胳膊火辣辣地疼著。梁清遠認出了蘇婉眉,但她被嚇得僵在了原地,愣愣地看著那三個人打量著蘇婉眉全身上下。

  其中一個開口了,「這妞兒全身上下普普通通,看起來家裡沒啥錢。」

  剛才那個吹口哨的卻笑了兩聲,他的聲音很尖細,「倒長得挺漂亮~」

  蘇婉眉聽到這句話更是不能抬頭,她也沒遇到這種情況,一時間也不知如何是好。她的大腦閃現過很多可能的結局,因為真實的害怕與恐懼而微微顫抖著。

  那個領頭的混混開口了,顯然他在這三個人裡面話語權最大:「沒錢就把她扔了,反正她也沒看清咱的臉。其他事就不要惹了,咱就要錢!」

  說完,他彎下腰把蘇婉眉扛到肩上,那個猥瑣的青年順勢摸了一把她的大腿,梁清遠看見他們翻過福利院的欄杆,把蘇婉眉扔進了那個臨著福利院後門開著窗戶的小屋裡。「砰」的一聲,蘇婉眉大概是摔倒了地上,這一下可不輕。

  梁清遠看著他們行雲流水地操作完畢,打量的目光看來是即將又要回到了自己身上。她不管不顧地轉身就跑,身後的混混也注意到了這隻逃跑的獵物,撒腿就追了上來。

  她心裡害怕極了,聽著身後響起的凌亂的跑步聲,腳底下步子邁得飛快,即將到小巷轉角的時候正面撞見了一個舉著手電筒的男人,她還以為是同夥,幸虧反應夠快,她一個閃身躲開,終於進入了有路燈的大街。這時候身後的腳步聲停止了,她聽見那條街上響起一聲大喊:「你們在幹什麼!」然後那幾個混混的腳步聲越來越遠,顯然是從反方向逃走了。

  她長舒了一口氣,回過頭卻看見那個舉著手電筒的男人也不知道去哪了。梁清遠靠在公交車站的站牌上無力地喘著,腦海中卻止不住地浮現出蘇婉眉剛才被扔進小屋裡的樣子。她想她得趕緊找個人來把蘇婉眉救出來,但是她渾身上下什麼都沒有,書包和手機都落在剛才那個地方了,她顯然也沒膽子孤身回去取。

  她著急得不行,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這四周相對來說比較荒蕪,只有一個老舊的小區,她記得父母給她說過這一片馬上就要拆遷了,也沒什麼人住。這時候天色也晚了,路燈下只有她一個無助彷徨的身影,再到處亂跑顯然也不安全。而且渾身上下越來越冷,下過雨的城市刮來的風宛如刀割。近處小區天台之上傳來陣陣歌聲,梁清遠聽不進去,只能在原地干跺腳著急。

  「清遠——?」

  梁清遠看見江水寒和程溯,眼淚順著臉頰掉了下來。她不管不顧地沖了上去抓著程溯的袖子就要把他往福利院那邊兒拽,而不明所以的程溯和江水寒都用奇怪的目光注視著她。

  管不了那麼多了,救人要緊。

  「我……我剛才被人打劫,然後蘇……蘇婉眉學姐她就出現了,結果她被人關到那個小屋子裡去,你們……你們救救她。」她扯著程溯的袖子,手不停地發抖,聲音也因為哽咽而有些模糊,雖然完全前言不搭后語,但是已經傳達出了基本的意思。梁清遠失魂落魄的樣子很具有說服力,兩個人二話不說就跟著梁清遠往福利院的後門跑去,程溯姜以清都從包里拿出手機照明,借著光,程溯看見蘇婉眉的包孤零零地躺在街道的中央,她包里的試卷和書本散落一地,正被風吹得滿地亂飄。

  「就從這!」梁清遠指著那個小房子。低矮的小平房只開了扇窗戶,因為年歲久遠而帶著詭異的幽靜。

  「你們又是來幹什麼的!」那個拿著手電筒的男人又出現了,梁清遠嚇得整個人抱著頭躲在江水寒身後,江水寒張開胳膊把她擋在後面,問:「你是誰啊!」

  「我是誰?我是這家福利院的工作人員,你們在這鬼鬼祟祟的幹什麼呢!是不是跟剛才那幾個一夥的!」

  程溯的聲音很冷靜,對工作人員解釋他們是來救那個被小混混扔進平房裡的女孩的。

  那個工作人員聽完也一驚,他一拍大腿,說:「壞了,該不會是小蘇吧!」隨即趕緊翻過了福利院後方的圍牆,程溯跟著他翻了過去,江水寒和梁清遠就留在了原地,幫著收拾散落一地的東西。

  梁清遠一邊彎腰撿東西一邊抽泣著,江水寒聽見她在斷斷續續地說:「這要是因為我……這怎麼辦啊。」要是摔壞了一中最好使的腦子,大概教導主任會擰下始作俑者的頭吧。

  江水寒輕聲安慰她,「沒關係,她一定沒事的。」

  梁清遠沒說話,一張秀氣的小臉上掛滿了淚珠,她本來齊整的髮型在風中肆意凌亂著,但她只顧著幫蘇婉眉整理好書包裡面的東西。她眼中有很多破碎的情緒,自責、懊悔、委屈、擔憂,都凝結成一滴滴在微弱的燈光下反射著光的淚水。

  在江水寒的印象里,梁清遠實際上是個有點膽小,但挺傲氣的姑娘。梁家的乖乖女一直以來都是江母刺激江水寒的好好榜樣,來一中后江水寒也聽了不少她在一班和許紀顏切磋的故事,卻從來不知道她失落的一面。

  她不為自己的顏面盡失難過,不為自己的財物損失悲傷,反倒最先擔心起蘇婉眉的安危來了。

  人會因為什麼而喜歡上別人?江水寒看著女孩的側臉,心裡有些莫名且微妙的悸動。

  是因為她完美無缺又出類拔萃嗎,好像不是。

  人會喜歡別人,大概是因為打開了貝殼看到了柔軟的內里,而其中包裹著一顆閃閃發光的珍珠吧。

  「我去拿鑰匙!」工作人員先落了地,正欲跑向保安室。卻聽見後面一聲落地的響,程溯翻進福利院那一側,直接從欄杆的上方從窗戶跳進了平房內,跳之前他已經看清了蘇婉眉落地的位置,確保自己不會對她造成二次傷害。

  這是個很久沒有被使用過的體育器材室,程溯借著手機的光看清了平房的內部,被凌亂地堆積在地板上的墊子上有一層厚厚的灰,也幸虧是這一層墊子在,讓蘇婉眉沒有受什麼嚴重的傷。四周擺放著很多亂七八糟的雜物,空氣中瀰漫著嗆人的灰塵,程溯擺了擺手散去了眼前的細小顆粒,終於看見蘇婉眉的身影。

  她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只是曲起膝蓋緊緊地抱著自己的腿,顯得脆弱又易碎。她濃密的黑髮散在腦後,身上潔白的校服沾著一層灰土,在程溯眼裡映入的就是這樣的蘇婉眉。

  程溯趕緊扶她起來,即使是靠在程溯懷裡她也沒有睜開眼睛,大概只是因為驚嚇和恐懼昏了過去,幸好沒有受到什麼錢其他傷害。她的手很冰,程溯脫下了自己穿在校服外面的皮夾克,把她嚴嚴實實地裹了起來。

  等工作人員來開門大概還要有一陣兒,外面傳來了江水寒的呼叫聲。

  「沒事兒吧——」

  「她沒事,放心!」程溯朝窗外大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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