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個瓶子
“爸，你看看這是啥？”劉負圖著話，從口袋裏掏出那幾枚“宣和通寶”，遞到了劉八裏的麵前。
劉八裏拿起銅錢，在眼前晃了晃，根本沒有細看，便毫不客氣地交還到了兒子手中。
“爸，這是宋徽宗宣和年間的銅錢，有上千年的曆史呢！”劉負圖有些驚訝地道。
劉八裏對這銅錢根本不屑一顧，自顧自地望著悠悠東去的洛水，道：“你子是從在學校裏學呆了吧？咱們在洛水岸邊長大的人，能稀罕這東西？”他的言下之意，洛水岸邊文物眾多，根本不把幾枚銅錢放在眼裏。
負圖爸爸的不錯，在他的時候，甚至於結婚前，家裏的老瓶子、舊罐子什麽的，多得很。比如家裏喂豬的石槽，有人是漢朝的，家裏泡鹹菜的壇子，有人是唐代的，最後誰也沒有當回事兒，砸的砸，賣的賣，前些年來村裏收舊貨的，隻要給錢就賣。而這些，還遠遠不算那些因為下大雨從地底下衝出來的精美玩意兒。
“銅錢可能不怎麽值錢，不過和銅錢在一起的，應該有值錢的東西！”劉負圖知道給父親文物，文化，他都不懂，也不感興趣，隻有到錢，才能真正打動他的心。
沒想到的是，劉八裏的臉上陰晴不定，有疑惑，有懼怕，還有一些痛苦，他左右看了看，見沒有別人，才極其認真地道：“孩子，盜墓的勾當咱可不能幹，那是違法哩！”
從他認真的樣子裏，劉負圖能夠感受到父親對自己走正道的期盼和深怕自己走錯路的擔憂，這不就是父愛嗎？！
“沒有，沒有那回事兒。”劉負圖沉浸在父愛的幸福裏，一時忘了自己要的話。
“那是咋回事兒？”父親聽到兒子的保證，心緒略微平靜，低聲問道。
“我和伊一在洛水裏用漁網網上來的。”劉負圖如實道。
父親還是沒有明白兒子的意思，一雙眼睛灼灼地盯著他，等他把意思講明白。
“是這樣的，我和伊一，還有另外一個人，我們三人在水上打魚，一網下去，有魚也有銅錢。當時我就是喜歡這些銅錢，覺得它們散發著文化氣息，而他倆像你一樣，都對它不感興趣。”劉負圖邊邊指著水麵道，“我後來想了想，那裏既然有銅錢，不定還會有別的值錢東西，我估計是宋代的一艘船沉在了那裏。”最後，他出了自己的猜測。
劉八裏看著兒子，心裏矛盾重重，其中既有對發財的渴望，又有對兒子的關心，還有對可能要承擔不測風險的恐懼。
劉負圖的手指了指“船”的大致位置，然後道：“可能有，也可能沒有，所以我沒跟別人。”當然了，若是沒有，就顯得劉負圖判斷失誤；若是有，其中寶藏或多或少，怎麽分配，恐怕要鬧得沸沸揚揚，白白地惹來許多不必要的麻煩。這一切，劉負圖都經過深思熟慮，所以趁著和老爸在一起的時候，才提了出來。
父子兩人順著洛水往下遊走了一段距離，找到了李伊一停靠在岸邊的木船，然後由劉八裏劃船，劉負圖尋找上次打魚的大致位置，並開始在那裏撒網捕魚。
第一網下去，撈上來是清水漣漣，可是網內除了水還是水。劉負圖隻好笑了笑，帶些愧疚地道：“第一次打魚，丟人了。”
“丟人？你子在我麵前丟人不是第一次了。”負圖爸爸“嗬嗬”笑道。劉負圖從光屁股尿床到長這麽大，在父親麵前丟人現眼自然有很多次。
“彼此彼此，老媽收拾你時，我也看著呢！”劉負圖回敬道。他在腦海裏默默地回憶上次伊一撒網時的姿勢，然後學著比劃了好幾次，劉負圖的胳膊和腰都累酸了，但是每次都沒有撈上什麽，除了水，還有一些泥沙，至於魚、銅錢，還有可能潛藏的寶藏，根本就沒有見到個影子。
“幸虧就咱倆在，要不外人要笑話了。”劉負圖道。
“笑話讓他們笑話去，讓老爸給撒幾網。”
劉八裏也沒有撒過網，隻是他見得多，而且是農村種地的人，不像兒子那種書生，往往眼高手低，所以他出手之後，幾網下去，雖然沒有網到寶藏，但是卻捉到了幾條魚蝦，更重要的是，又撈上來了幾枚“宣和通寶”。
“還果真有寶藏呢！”負圖爸爸笑道。
劉負圖把幾枚銅錢清洗幹淨，然後心翼翼地裝進口袋裏，一臉笑容地道：“爸，我猜這裏麵一定有寶藏！”其實到底有沒有寶藏，他自己心裏並沒有著落，隻是給自己和爸爸增添些信心罷了。
他接過爸爸手中的漁網，開始往那片水中撒網，幾網下去，居然撈到一個大家夥——一個瓶子。後來他在附近連續撒網，最終沒有收獲。
眼看著色漸漸暗下來，負圖爸爸道：“孩子，隻有一個破瓶子，恐怕還不夠咱倆半的勞力錢呢！”
“算了算了，我把撈上來的銅錢分你幾枚，算是你的勞力錢。”劉負圖著話，就伸手給爸爸掏錢。
“龜孫！我要那些東西幹啥！你自己留著玩吧。”負圖爸爸伸手撩起船外的水，心地將那個破瓶子外的泥沙清洗幹淨，然後遞到兒子手中，道，“給你，雖然隻是一個破瓶子，卻是咱爺倆今出來散心撿的，就當玩吧！”
劉負圖心裏喜歡，他喜歡的不是這個瓶子，而是瓶子裏所蘊含的文化，或者是傳統文化，這畢竟是在洛水裏浸泡過多年的瓶子呢。至於多少年現在還不好，在劉負圖心裏，它一定和“宣和通寶”一樣，是宋代的東西，所以在洛水中，它應該已經沉睡了近千年。
收拾好船和漁網，劉負圖將擦洗幹淨的瓶子裹挾在羽絨服裏，和父親一起，快步往家走去。
他們走在五千年洛水的岸邊，走在十三朝古都的地麵上，心裏有種不出的愉悅。
“回去你媽問，該怎麽回答？”
“你不用管了，我想辦法。”
“好！瓶子的事情不要對外，你自己拿著玩就可以。”
“嗯！我知道！”
完全黑下來，劉負圖的腦袋因為興奮而變得靈敏，似乎覺得身後有人在悄悄地跟著他們。他幾次回頭，想要看看那個跟在他們身後的人，但是都沒有任何發現。。
那雙腳步很是輕盈，人又躲躲閃閃的，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直到他們進了家門。那個可疑的影子似乎還在身後。他的心裏始終沒有平靜下來。
最終，他用自己的舊衣服包裹了瓶子，將它藏在了臥室的衣櫃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