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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一五章 屈辱與罪惡

  叢重並沒有給陳茶珍東西吃,他也不可能給她東西吃。他就是要讓她倒死不活地出現在他的對手那行的麵前。就是死, 他也要讓她兒子那行和她一起死。不這樣, 他似乎解不了他心中之恨。


  叢重這個人己經走到不僅心狠手毒而且毫無人性的地步。


  由於接連走了兩條地道回來, 叢重也感到累了, 於是靠在洞壁上想閉目養神一下。他知道, 接下來很可能有一場殊死戰鬥, 自己能否像在碉樓那樣有幸逃脫死亡的命運還是個未知數。他要好好地休整一下自己, 以便養精蓄銳作最後掙紮。


  他現在有個問題弄不明白,按季一天和那行的槍法, 要擊斃他簡直是輕而易舉。可是, 他們就是沒向他開槍。這究竟是為什麽呢?


  忽然, 他又回想起在碉樓看到那張有圖示的紙條時, 同時收到一條莫名的短信, “從地道出山寨,有人接應。遠走高飛, 重新做人。 ”


  於是,他便在警方的眼皮子底下很快進地道逃跑。他終於明白, 他的大爺和二爺事到如今還在屁護他,甚至在暗中希望他逃出目前險境,遠走高飛,重新做人。現在他才感到,金錢用在感情和陰謀上的投資比用在商場上的投資更為重要。


  他何尚不想做人?他原本就是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名利雙收的紅人。現在他捫心自問,自已為啥從一個人變成一個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魔鬼?

  此刻,過去的記憶一幕幕出現在他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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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風刺骨的幼兒園門口。同學們的爸爸媽媽都熱情的把自己的孩子接走了,可五歲的叢重還一個人站在門口的一側,可憐巴巴地等待著。門衛爺爺走上來摸著他凍紅的小臉問: “孩子,你爸媽怎麽經常不按時來接你呢?”


  叢重沒吱聲,“哇”地聲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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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熱的天,學校操場一角。六七個男孩子把叢重按倒在草地上挙打腳踢。一男孩在旁揮著手大聲地叫道: “不要怕,隻管打,他是個沒爹沒媽的野種,打呀,死勁打!”老師發現了,走過來,驅趕走了那些打人的孩子,將打得鼻青臉腫的叢重扶起來,問: “他們怎麽打你?”


  叢重還是不吭聲, 但這次沒哭,隻是把小拳頭揑得緊緊的,怒視著打他的人遠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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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學校上圖畫課,別的孩子都在畫老師放在講台上的一個花瓶。可叢重在畫一把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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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學的路上,九歲的叢重被一群男孩追趕,忽然,他從書包裏抽出一把小刀,舉起來怒視著追趕他的男孩們。男孩們一看,調頭就跑。從此,他包裏就藏著一把小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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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歲時, 叢重冷著麵孔問在廚房做飯的羅翠華道: “小姨, 我再問你,我爸媽是被誰害死的?你再不說, 那就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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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初中的時候,他床下的一個小木箱裏,已經收藏了六七把各式各樣的刀,還有兩把玩具手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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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警校射擊場上,叢重對準目標舉槍瞄準, 心中卻在念道,“趙玉林, 你去死吧!”槍響, 子彈命中十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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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陽街頭,98輛高級轎車組成的迎親隊伍招揺過市,十八歲的叢重問身邊的一個女人道: “阿姨, 這是誰結婚呀,排場這麽大?”女人道: “趙前新,你不知道呀?他老漢叫趙玉林, 暴發戶有錢!” ——

  夏季的一天,已經當上刑警幾年的叢重, 走進季一天辦公室, 將一張申請遞給季一天,說: “季隊, 周局說,隻要你簽字同意, 他就批。”季一天一看, 驚訝地問: “你要辭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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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辭職後的叢重, 在鞭炮聲中將一塊披著紅綢的“紅化裝飾公司”的牌子掛在門口的牆上。緊接著, 這塊牌子變成“紅化市房產開發公司。”


  從此,叢重用盡心計接觸當時己名場西南的紅陽建築公司老總趙玉林。表麵上是學習取經,實質上是尋機報仇。


  六年前的一天,為了慶祝“紅化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成立, 叢重在紅陽最大的“旌龍賓館”舉行了私人宴會。參加宴會的人除一位市領導外, 還有他曾經的上級——市公安局長周明亮,副局長李陽,刑警大隊長季一天和紅陽地區出名的建築公司大老板趙玉林。


  宴會上賓朋高坐,興高彩烈,紛紛舉杯祝賀紅陽市最大的房地產開發公司“紅陽市紅化房地產開發有限公司”成立。


  酒足飯跑後, 叢重帶領周明亮丶李陽丶季一天和趙玉林到卡啦ok廳唱歌。幾個人坐定後, 女服務員送上芒果丶榴蓮等高級水果和酒水後離去。


  所有領導喝了幾口飲料後均借口有事向叢重握手告辭。趙玉林也要走, 卻被叢重婉言留住了。


  叢重招來一名小姐陪趙玉林唱歌跳舞。這小姐年輕漂亮,穿著十分暴露。趙玉林完全被她胸前的亮麗風景迷住了。


  誰也不知道,罪惡就從這時候開始。


  在趙玉林十分投入地和小姐跳舞時,叢重將一包白色的粉沫倒進趙玉林的飲料杯裏,然後欣然離去。


  一曲下來, 小姐陪趙玉林坐在沙發上,趙玉林端起飲料杯欲喝。


  “嗯!”小姐嬌嫡嫡地說,“不忙嘛!來,先吃點水果。 ” 說著, 小姐便殷情地將一塊芒果塞進趙玉林嘴裏。


  趙玉林咽下水果後,左手搭在小姐坦露的玉肩上,色迷迷地說: “哇, 好吃。”隨即, 右手端起那半杯飲料一飲而盡。小姐立即又給他倒上半杯, 他又一口喝下。


  趙玉林雖然己年過六十, 但身上的荷爾蒙仍十分旺盛。雖然他年輕時因好色差一點丟了性命, 但在如此就手可得的美女麵前,他似乎忘了過去,也控製不住了荷爾蒙的暴發,即刻向小姐撲去。


  小姐擋住他說: “嗯, 不慌嘛!來, 再跳一曲, 跳完後, 一切都依你。”


  本來就喝得醉勲勲的趙玉林, 如今更醉了,而且醉得舌頭也硬了。他吖吖唔唔地對小姐說:“是……是你……你說的, 跳, 跳完後一……一切依我?”


  “依你, 你想怎麽做, 我都依你。”小姐說。


  “好!開, 開音樂, 跳!”說著, 他就抱著小姐開始跳起舞來。

  可還沒跳上一分鍾, 趙玉林突然“砰” 的一聲倒地,隨即周身抽縮,口吐白泡。


  小姐見他沒了動靜,用手往他鼻孔上一試,嚇得站起來驚叫道: “啊!死人了, 死人了!”


  十幾天後,叢重辦公室。叢重過去的一個領導臉色嚴竣地與叢重對坐在沙發上。


  這個領導說: “你小子闖大禍了!趙玉林這案子, 本來是可以食物中毒結案的,家屬也認可。可辦案人員突然要求解剖屍體。你說怎麽辦?”


  領導說的這個辦案人員就是那行。


  叢重說: “解剖我也不怕, 反正我沒殺人,你也不會相信我殺人。不過,這樣一折騰,我怕牽連你,還有更多的領導,畢竟你們也出席了我的宴會。”說時, 叢重將一張銀行卡遞給這個瓴導, “聽說嫂子癌症開刀需要錢, 這一百萬夠了吧?至於其地領導,你放心,我不是有思不報的人。”


  “那怎麽行?不行,我不能要!再說了,上麵要求得嚴,中央也三令五申。再說, 查出來可不得了!”這位領導說。


  “誰查呀?”叢重說,“這事我不說,你不說, 誰知道?再說了, 不是你當初放我下海,我會有錢?從這個角度說, 也應該報答你呀?放心吧, 賬號是你的出生的年月日, 密碼是你的電話號碼。 ”


  兩天後的一天, 叢重從鍾有全處獲悉, 趙玉林屍體已由家屬火化。那時的鍾有全和那行一樣,僅是個刑偵員。


  當晚,叢重躺在床上,望著窗外的繁星,自言自語地說: “沒想到, 殺人就這麽簡單而且容易?”


  那一年, 叢重被評為紅陽市優秀企業家, 當上了市政協委員。從此, 他經常報紙有名, 電台有聲, 電視有影,成了紅陽的大名人。


  陰雨連綿的一天。一個穿著黒色風衣, 戴著白色口罩,手棒一朿鮮花的男人來到公墓。 穿過密匝匝的墓碑,來到一座雙人合墓前。墓碑上用等閑體刻著“父親叢陽,母親鄒玉瓊之墓”。 他彎腰將鮮花輕輕地放在墓碑前,跪下磕了三個響頭,然後大聲說: “爸丶 媽,安息吧,兒子為你報仇了!”稍頓他又小聲地咬牙切齒地說,“但是,兒子還不甘心。兒子再對你們發誓,不殺趙玉林全家, 決不罷休! ”


  這個人就是叢重,被仇恨同化了的鬼!

  時間來到九一年,在市城建局工作的趙玉林的兒子趙全新下海繼承父業,但競爭不過叢重。於是,趙前新仗著他對土地資源開發的輕車熟路,另辟蹊徑, 成立了土地拍賣公司。不久,鳳凰台那塊土地拍賣,叢重便打起了滅掉趙前新的主意。


  下麵幾乎是電影的蒙太奇,一幕又-幕, 一個鏡頭又一個鏡頭的在叢重的腦海裏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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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麗的一身披金掛銀的鮮素芳挽著趙前新的手在商場出入。一張張銀行卡從鮮素芳的手裏遞到趙前新的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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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賓館的床上,周寶芝躺在叢重的懷裏含情脈脈。此刻,他的眼前來回交替出現華玉鳳洋洋得意的笑臉,鮮素芳花一般的容顏,趙前新貪婪的嘴唇,周寶芝欲火焚燒的目光,以及他的父母墓碑的鏡頭。頓時,他的眼情裏射出萬道凶光。 ——

  狐狸洞他手起刀落, 趙前新和鮮素芳頓時死於非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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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載著死者趙前新丶鮮素芳的車上, 叢重給某人或多人發出了一條信息: “我殺了我的仇人,尋求幫助解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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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凰園98號別墅裏,他又殺了發現他的一個老太, 然後指揮甘正林將三個死者擺成家鬥死亡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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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 ,他接到一個人的電話,“法醫做出了因家暴升級造成相互殺戮死亡的屍檢結論。但那行不這樣認為。好自為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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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著,那行找周寶芝談話,龍雲豐突然來訪,華玉鳳神秘表情,那行登門造訪,省上來人做秘密屍檢……

  亊感不妙的叢重,再次下了毒手,當場在醫院太平間殺死同夥,下令綁架徐敏企圖探聽秘密屍檢結果。一切都無利好消息後,他又親自駕車製造車禍, 殺死了華玉鳳和她的司機楊木。


  黒暗中,他攤開自已的一雙手,想看看他的這雙沾滿很多人鮮血的手現在變成了什麽樣子?但什麽也看不見。到現在,他才在心中有些後悔地說: “如果我殺了趙玉林,替我父母報了仇後就停止殺人的話,我也許不會……”


  “哎喲!”陳茶珍一個呻吟打斷了叢重的回顧和心語。


  他不屑地說: “叫什麽,沒吃的,忍忍吧!”


  陳茶珍有氣無力地說: “叢重啊,你幹脆殺了我吧!為啥要這樣折磨我一個老婆子呢?”


  “折磨你是輕的。要問為什麽, 我早就說過, 隻因你兒子那行對我一點情意不顧。我出了事, 連我的老上級老戰友都在保護我, 可我曾經的徒弟你兒子那行卻一直要把我往死路上逼!現在, 我也豁出去了, 大不了我們一起死。我和他的恩怨到陰間去一起算吧!”


  “你太糊塗了。”陳茶珍說,“你以為你的那些老上級老戰友是在愛你嗎?哎, 他們是在害你。就說你第一次殺趙玉林吧 ,你的老上級早就知道,如果他當時勸你去自首……”


  “什麽?”叢重一驚,“他知道趙玉林是我殺的?”


  “凡是-個資深的刑警都知道。你請客, 在場的人都沒中毒,唯獨趙玉林中毒,誰信?我問你, 在卡拉ok廳唱歌的時候你為什麽離開?”


  “我單位有事。”


  “可你並沒有走, 呆在廁所裏直到趙玉林死後,見派出所的警察來叫120把屍體運走後, 你才離開的旌龍賓館卡拉ok廳。”


  “你怎麽知道得這麽詳細?”


  “別忘了, 我曾經也是警察。”陳茶珍說,“隻是很早就病退了。何況辦案的警察是……是我老公身前的下級。那時候, 要不是你過去的領導庇護,你隻要你投案自首, 根據你的情況,最多判個十來年。可現在……”


  “叢總, 我回來了。”正說時,甘正林氣喘籲籲地回來,打斷了陳茶珍的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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