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序曲
沉重的石門被緩緩的推開，發出令人牙酸的聲音，昏沉的黑暗裏一顆星辰在隨意地遊走，阿斯蒙蒂斯在這黑暗裏行走，無人可以忽視她的存在。
“蒂斯莉，”阿斯蒙蒂斯在聽到這隔了千年的熟悉稱呼，她有那麽一刻的失神，這聲音如此親切與熟悉，她仍舊深刻的記得那一天，她被賜名的那一天，他無邪的笑著看著她，看著她阿斯蒙蒂斯，這位**的王。阿斯蒙蒂斯的腳步加快了幾分，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臨近了卻又放緩了步調，她在猶豫該如何麵對他，這從初見至今幾千年日思夜想的殿下，她的主人，她一生的夢。
黑暗中燃起一團火焰，火焰宛如昊陽一瞬間點亮整個黑暗，這是一座空曠的大殿，十六根大理石柱支撐起大殿天頂，石柱上刻畫著紛繁精美的壁畫，除卻石柱便再無任何他物。
“還是不願意燃起一絲光亮啊，蒂斯莉。”阿斯蒙蒂斯看著在身前幾尺外的兩個人影，她的目光略過莉莉絲，落在阿爾伯斯的身上，她的眼神燃起了火焰，阿爾伯斯像黑洞一般引誘吞噬著阿斯蒙蒂斯眼裏的火焰，她慢慢地走著，不疾不徐。
“第四軍團長，阿斯蒙蒂斯·潔麗爾·阿爾伯斯參見殿下。”阿斯蒙蒂斯走至阿爾伯斯的身前，單膝跪下，垂首俯身覲見。
“起來吧，蒂斯莉。”
阿斯蒙蒂斯抬頭看著阿爾伯斯，餘光掃過他身邊的莉莉絲，略微停留一下，而後直接盯著阿爾伯斯。“殿下，消失千年，如今才回來就帶著這麽一位小可人，好不快活！”阿斯蒙蒂斯笑意盈盈的出聲道。
“蒂斯莉，你又胡言論語了。”“哦，那為何我在她身上感受到了殿下的氣息，難不成是殿下的眷屬嘛？”阿斯蒙蒂斯站起身來，看著莉莉絲。她的感知不會有錯，莉莉斯身上的氣息太過熟悉和親切，可是，這也僅僅是一隻上位的魅魔罷了，實力不堪入眼，但殿下帶在身邊，如非眷屬，便是承歡之軀了。阿斯蒙蒂斯看著天真無邪的莉莉絲倒也並未多言，殿下從誕生至今身邊女子何其之多，長久陪伴的至今也隻有自己這個**之王。
“都不是，不要胡思亂想了。”阿爾伯斯笑著回應，隨後便自顧自的走向大殿前方的王座之上，“啟示也該重新開始了啊。”阿爾伯斯靠在王座之上，濃鬱的黑暗開始蔓延覆蓋，他隱隱露出半邊身子，可是麵容卻看不清。
阿爾伯斯雙眼輕輕的合上，光和影仿佛作怪被發現的精靈，迅速的離開了阿爾伯斯的身邊，遊離在他的身邊，小心翼翼的。
大殿當中稀少的光亮，顯得更加的微弱不堪，不知過了多久，一片沉寂的永恒黑暗中有了一絲的波動，沉睡的阿爾伯斯依舊保持著自己的姿勢，沒有一絲的氣息波動。
光和影在他的身邊遊離，阿斯蒙蒂斯矗立在阿爾伯斯的左手邊，她低垂著頭，眉眼隱約可見之間散發著似有似無的魅惑，如同純潔少女的清純可氣，又恰似宮廷貴婦的雍容華貴。莉莉絲好奇的打量著一切，阿爾伯斯閉著眼，仿佛睡著了，他真是的！可是，為什麽光在他的臉上遊走啊，看不清的麵容，啊，我怎麽有感覺自己無法記得他的麵容？
莉莉絲盯著阿爾伯斯，一旁的阿斯蒙蒂斯注意到莉莉絲的無禮之舉，她自然知道莉莉絲心中所想，殿下休憩之時，麵容永遠潛伏在光影當中，無法辨清，在夾縫之中所在。
“停下吧，看不清的。”阿斯蒙蒂斯抬眼看了看莉莉絲，莉莉絲仿佛受驚的小鹿一般，怯生生的看著阿斯蒙蒂斯，小心翼翼的應道：“是嘛？我隻是想記住罷了。”
阿斯蒙蒂斯示意莉莉絲跟隨自己離開這大殿，莉莉絲不放心的看了眼阿爾伯斯，“走吧，殿下隻是在沉思罷了。”
“嗯。”
“殿下閉上雙眼之時，他就會在時間、空間、因果當中漸漸隱藏，那是無法捕捉同存留的。你會忘記殿下的身形及麵容，但是氣息是不會抹去的，這是來自神王的賜福及恩惠。”
“原來如此。難怪我會感到記憶的缺失。”
“那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我們下去吧。”
大殿之中再度回歸到寂靜的黑暗之中，阿斯蒙蒂斯領著莉莉斯穿過長長的甬道，甬道上附著的牽牛花刹那之間綻放開來，隨風搖曳。
清脆的馬蹄聲回蕩在街道之上，兩名聖騎士騎著馬走在教區的街道之上，街道之上並無行人，所有信仰主的人此刻都應當在教堂之中禱告。
“倒是沒有想到會在此遇到克裏斯家的獨女，若非你提起，我還真對莉莉絲菲爾·克裏斯沒有過多的印象。”
“溫婉而美麗的女士總是令我等多加關注罷了，伊利菲絲你不用過於在意這些細節。”賽因轉過頭看著伊麗菲絲，臉上笑容溫和，口吻淡淡的道。賽因雙手拉了拉韁繩，“聖女殿下，才是我心中唯一的光和信仰。”
伊麗菲絲白眼嬌俏，明知賽因在說謊，倒也沒有戳穿。畢竟同為大貴族一員，他魁塞特·賽因·莫德又怎會不認識克裏斯家族的獨女呢？“是，是，賽因你說的對，聖女殿下是您唯一的光和信仰。”
“但是，你不覺得波克利亞城的氛圍頗為古怪嗎？”伊麗菲絲環顧四周，賽因也是同樣的動作。賽因皺眉，思索者波克利亞城與其他教廷轄區的區別，思索著一路以來的見聞。波克利亞城作為一個獨立的商業城市，不受幾大王國的管製和製約，擁有獨立的城市法規和執法衛隊。
“作為教廷的彌賽亞轄區的最後一個傳教城市，波克利亞的信教氛圍並不濃重，即使對教廷懷有敬畏和信仰，但是前麵你也看見了那等場麵，光天化日之下竟然能有如此不分尊卑的地痞流氓之行為。”
賽因看著伊麗菲絲似乎還在為莉莉絲菲爾之事感到氣憤，畢竟同為女性，或能有所感同身受吧，隻是他身旁的男子倒是未曾見過。雖然賽因覺得那男子不簡單，但是自己目前的身份並不適合做多餘之事。
“是的，彌賽亞轄區是最為古老的轄區之一，但是也是信仰眾多的轄區，舊時代的諸邪神，各自傳下教統，即使曆經教廷千年來的審判依舊留有餘毒。”賽因語氣平緩，隻是神情不解。
“正因如此，教皇陛下不就把波克利亞的救贖作為聖女殿下的考核嗎？”
“正因如此，我們的聖女殿下才不得不離開亞當教區，前來這裏，而我們才有機會得以外出。”
賽因嬉笑著對伊麗菲絲言道：“而且，作為古老轄區的最後一個傳教城市，多年來都未成功，這裏的氛圍古怪似乎印證了傳教失敗的隱秘之一。”
伊麗菲絲疑惑的看著賽因，賽因對她投來的疑惑目光回以白眼，“我忘記了，你是個除了戰鬥就不會其他的白癡了。”伊麗菲絲抬手就是一記聖錘砸在賽因的頭上，“好好解釋隱秘。”
“這些並非在教廷的典籍之中所記載，你也知道我的出身，我的家族是近百年才躋身大貴族行列，而且還是依靠教皇陛下的支持才得以進入。”
“所以？”伊麗菲絲對於賽因的廢話頗為無奈，直接打斷。“彌賽亞轄區，流浪著惡魔與墮落天使。而非民眾信仰自由或無信仰。”
伊麗菲絲聞言直接策馬前行，不再同賽因廢話。賽因看著伊麗菲絲的背影，撓撓頭，不明所以，隻得策馬追上伊麗菲絲。
正如大主教所說，預備主的道路，修直他的道路。既然傳教或者信徒的歸化不順，那必然是有外因，除卻異教與惡魔的影響，又有什麽可以影響呢？人類需要信仰，堅定而決絕的向前行走，泥濘之路，容不得一絲的猶豫與掙紮。
聖女一行的作用，就是在於修直主的道路，為主獻出生命，神賜予祝福，而後終將歸於天堂之懷抱。
兩人來到聖以賽亞教堂前，將胯下駿馬交予見習騎士之後，便在幾名修女的帶領下前去麵見牧首主教，穿過青石板鋪就的前門過道，入眼便是兩座高達十二丈的尖頂哥特式高塔，高塔間隔三丈，通體以石塊及灰磚構成，越過高塔視線便會落在其後的圓頂大殿之上，頂上豎立著四座常人大小的十二翼天使雕像，雕像麵向四方張開自己的懷抱，大抵是做悲憫之相，救贖世間眾人。
眾人緩慢的穿過廊道和禱告室來到主教府，修女們在府前向兩人行禮後便離開了，一名中年女神官拉開大門，駐足門前等候二人，隨即帶他們到牧首主教的會客廳。
牧首主教佝僂著身體背對二人站在窗前，幾息之後，主教轉過身，笑著示意二人坐下，一名年輕美麗的修女端著茶水進來，恭敬的放下之後便離開了。
“二位便是賽因和伊麗菲絲騎士吧，可是代聖女殿下先行到達本教區做視察？”牧首主教看著賽因和伊麗菲絲說道，視線掃到伊麗菲絲是稍微停留了一會，又看向賽因。
“正是，當然我等並無它意。僅僅替殿下代為巡視殿下的教區，以便殿下日後管理。”賽因微微低垂著頭，語氣平和的回到主教的問題。
“那便為殿下祈禱!殿下多久到達本教區呢，以便老朽提前做準備迎接殿下。”
“約於十日之後，殿下有言，一切從簡，便不勞主教閣下多做他事了。”
牧首主教聞言，怔了一下：“既然如此，留給老朽的時間尚還有多餘，老朽也不必匆忙前往第五教區了。”
“是的，當然主教閣下也可將主教府中之人一同帶上，屆時自有我等同袍為主教閣下護衛。”
“嗬嗬，那我可要感謝聖女殿下的幫助了。”
“那我等就不叨擾主教閣下了！”兩人起身行了騎士禮後便推開房門離開，牧首主教笑著目送。
主教端起麵前尚還溫熱的紅茶，悠哉的吮吸了一口，“大人，聖女殿下此舉頗有警告意味啊。”
房間當中響起了另一道頗為年輕的女聲，但是並無他人。“是啊，畢竟是個小丫頭，忙著宣誓自己的權威，這不是就像突然從父輩手裏接手權力的幼獅嘛？”
“大人的意思是不必太過擔心？”
“暫且如此吧。嘛，我也不介意就此離開這裏，雖然富庶，但是始終走不到教廷的中心之地。眼下，不就是個好機會嘛？”
女人沉默了一會，“雖然第五教區靠近教皇國，但是上一任樞機主教才逝世，我們此刻入駐，還是有些困難的，畢竟各種打點也是較為麻煩的。”
“主說，如有所得，便有所失！既然要往上而去，付出一些身外之物又有何憐惜呢？你看著辦吧，很快就能行走在舞台之上了，孩子。”。
“是，我的父親，我的主教大人，虔誠的孩子始終在您身後的陰影之中。”
日光穿過彩色的浮繪玻璃，玻璃之上雕刻著慈祥博愛的天使，懷抱著幼小的嬰兒，展翅而升。倒影落在牧首主教的身上，牧首主教閉上眼，緩緩地躺在座椅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