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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百八十五章 穿越也並非萬能

  夜路難行,但幸好大國師的木屋與寺廟相距不遠,主仆倆互相扶持著,深一腳淺一腳地回到禪院。


  進到房間裏,青離就如同有後遺症一般神叨叨地將一眼就能看穿的房間實實在在地檢查了一番。


  翻箱倒櫃著實折騰得厲害,還將燭燈的芯子都剪了一截下來細細研究


  “你做什麽?”蘇芷瞧她。


  “沒……沒什麽,隨便翻翻!”直到確認此處並無危險後青離才走過來站在她身後,心有餘悸地道:“夫人,剛剛好險!”


  她嚇得直到現在心髒都還在“撲通撲通”地跳個不停。


  “怎麽個險法?”蘇芷看她終於不再東走西晃,舍得坐下來了,便抬頭睥她。


  “夫人,你不是吧,難道您剛剛沒有看到嗎,奴婢暈過去了,你想想,奴婢這個能打的不行了,留下您一個身嬌體弱的,要但凡那人有個壞心眼,您可怎麽辦?”青離不能原諒自己貪杯。


  “奴婢不該喝那杯酒的!”雖然那味兒是她從前從未喝過的,實在是好喝的緊!

  蘇芷看她肅容,一臉認真,知她是一根筋,今日她若是不給她解釋一番她怕是想不清楚的。


  “青離,你想多了,憑他的本事,他若是存心算計我們,你便是再怎麽防備也不是他的對手,可若是他無心算計,隻是試探一番,你便是喝了又有何妨!”


  “夫人,你早就知道……”青離微驚。


  那位智計近乎妖的老國師的算計能力已經讓她無法直視,可沒想到自家夫人卻也並未落後,她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


  “我若未看穿,又怎敢同他前往!”其實她並沒有青離所想的那般未卜先知,她隻是以己度人,試將自己與他調換位置的話,她又會怎麽做?

  當然是選擇維護自己的老鄉,在這個時代遇到這樣的老鄉可能性太小,好不容易遇上一個,聊得盡興,若是就這般弄沒了,豈不是又要再度陷入迷茫之中去!


  人有時候最大的敵人不是自己的對手,而是自己獨處久了之後生出來的孤獨。


  蘇芷在看到袁曲靖第一眼的時候,就從他的眼睛裏麵發現了他的落寞,那不僅僅隻是找幾個人跟他聊天便有解決的,他不是這裏的人,他有著無法抒解的抑鬱。


  在這個世界他失去了最愛的人,也自此失去了生存下去的希望,他的心再難以敞開。


  有些東西是騙不了人的,就算那人的演技再高明,也不能!

  “夫人高見,可是那人還是太恐怖了,他……都那麽老了,為何還能保持容顏不變!”


  “世間總有一些事情是不能夠解釋的!”蘇芷攤手。


  好比穿越這回事,好比他容顏永駐之事。


  “你隻需記得他其實也在變老,隻是所不同的是別人是臉與心一起老,而他老的卻隻有心,並且因為他的異樣,心老得更快!”


  “夫人……奴婢聽不懂!”真是太深奧了!

  青離晃晃腦袋,決心就此放棄,再折騰下去,她隻怕晚上都要睡不著了!

  “歇了吧!”


  “可是夫人,剛剛你手下留情,可萬一攝政王得到消息趕過來怎麽辦?”青離是吃了朱錦睿的大虧的,現在一提到他就有些遍體生寒之感。


  “剛剛其實不是我咱們手下留情,而是他放過了咱們,不過放心好了,他既然讓咱們走了,想必以後也不會再來找事,再說了,你以為我自從上次出了那樣的事情後,就連一點防備都沒有嗎?”


  蘇芷手上捏著衣袖笑得輕淺,她告訴青離,其實她手上早就備好了一揮就能把人藥倒的東西,而青離灑下的藥粉其實並不能藥倒她。


  “啊……他怎麽那麽厲害?那夫人,咱們的憑仗在哪裏?”青離大驚。


  事情越來越複雜了,她這腦袋瓜都不夠用了。


  “你的藥粉他早有提防,所以是藥不到他的,而他卻假裝被藥倒,其實是為了讓我們放心,也有示了之意。但是我給他下的藥卻並不是他所能防的!”蘇芷沉聲道。


  她雖然因為老鄉情份信任他,但是明顯還是不夠的,她不想因為自己的冒險而害得自己的相公沒有娘子,自己的孩子沒有娘親!


  所以但凡做什麽事,她都要小心小心再小心!

  青離點頭,


  “夫人這麽自信,是把藥下到了哪裏?”


  “空氣中!”蘇芷輕聲道:“你還記得你吃過我喂你的藥丸嗎?”


  “嗯,夫人剛剛也吃了,可是你不是也留了一顆給他嗎?”


  “他不會吃的,從一定程度上講我跟他都是一樣的人!”


  想要信任彼此,卻又要彼此試探!


  青離驚訝地捂住嘴,卻又再糾結雖然他自己沒有下手,但是萬一他跟攝政王是一夥的,會通知他前來怎麽辦?

  “他不會告訴他!”蘇芷笑笑,躺下歇息,但見青離還是不放心,她解釋道:“如果他得到通知想要趕過來,相公會攔住他的!況且,這山都已經被封鎖住了,他怎麽能夠通知得出去?”


  青離睜大眼睛,不得不對自家夫人佩服得五體投地。


  難怪她這麽大膽,原來這整座觀音山已經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她就說嘛,以大人對夫人的看重,怎麽舍得將她一個人留在這鳥不拉屎的山上。


  翌日晨起,蘇芷早早起身,捧著一本詩集在院子的桂花樹下讀了一歇,中秋早就已經在上次的混亂中度過,此時桂花已謝,空氣中隱約還帶著一絲花香,混在濕潤的氣息中清爽宜人。


  蘇芷讀過書後,繞著院子跑了幾圈,正氣喘籲籲之時,聽得青離來報:“夫人,有客來訪可要見?”


  “可是袁大師?請進來!”


  袁曲靖身上穿的還是那身灰布道袍,站起身緩緩向前走的時候,單衣薄衫在這秋意漸濃的天氣裏讓人看著油然而生一股涼意。


  “大師不冷嗎?”蘇芷擦擦汗,引了他在禪房中跪坐,親手煮茶。


  “習慣了!”袁曲靖見她輕裝裝衫,剛剛又在院子裏跑步,不由生出幾分熟悉感來。

  “這是在晨跑?”


  “嗯!”蘇芷斟了熱茶給他,請他一品。


  袁曲靖品得格外細致:“峨嵋山的毛尖,貧僧原本是不大喜歡的,但經你這手一煮,味兒倒是好喝多了!”


  “大師謬讚,我哪裏知道什麽烹茶的法子,不過是自己閑來無事,讀了點書,照著書上胡亂烹煮的罷了!”蘇芷笑得謙虛。


  這大師就是大師,昨日兩個人深入剖析過彼此,又彼此交鋒算計過,但是到了這麽一會兒兩個人卻好像都變得像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般。


  昨日之憂仿若昨日死!

  袁曲靖是不會在意昨日之事,但他見著蘇芷竟然也並沒有計較,不由對她越發欣賞。


  這丫頭小小年紀,卻甚是大度!


  蘇芷看得出來他的想法,她自然是不會告訴他昨日那顆藥其實沒有問題,還真是解藥,可他並未服下,所以他還中著她下過的藥。


  隻是短時間之內不會有問題,她也懶得提。


  袁曲靖不明其中就理,隻瞧著她放在桌案上搗藥的東西道:“那你那一手醫術是從何學來?”


  “哦,我忘了告訴大師,其實我在現代是醫學院的學生,隻是後來因為某些原因並沒有做醫生!”他先前跟大國師說的時候隻提到了顧衡是醫生,也不知她是有意還是無意撇開了自己也曾經學過醫的事情。


  “你來此快十年了吧!”大國師突然道。


  蘇芷一怔,比了一個七的手勢。


  他就算再怎麽四舍五入,也該是八年才是,怎麽就直接跳到了十年。


  後麵剩下的兩年都不用過的嗎?

  “有沒有覺得哪裏不舒服的?”大國師看著她,表麵上顯得淡然從容,但那雙眼睛中卻凝著緊張的因子。


  蘇芷搖頭:“沒有!”


  “你的臉看起來似乎隻有十七八歲,你可知道?”


  蘇芷的心事被說中,臉色有一瞬間的僵硬。


  “難道我也會跟大師一樣?”


  “或許是!”大國師來此說他是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


  “你說顧衡魂識消失的時候貧僧心中便有一個想法,如今看來卻是真的!”


  據他所說,穿越之事雖然很玄,但畢竟還是發生了,隻是這事也並不是完全沒有一絲一毫的壞處,他會讓人變得不一樣,而且都或多或少會有一些缺陷,有些甚至是致命的,就如同顧衡。


  他的缺陷便是魂識不穩,所以他鬥不過因為他的進駐而重新清醒過來的朱錦睿。


  “而大國師你的便是容顏不會老?”


  “恐怕你的也是!”袁曲靖歎息一聲,那聲音中有著無限的蒼涼還有一抹不可見的同情!

  曾經的皇帝都想要尋求長生不老之術,但是不知他有沒有想過。


  每個人都應該有自己生老病死的一個過程。


  如果一個人非要跳出這個輪回的話,那麽他就注定了孤獨。

  試想,身邊的人全都遵行自然規律走了,隻剩下你一個人,沒有與你同時期的人,也沒有人能夠與你暢聊,甚至有可能將你當成怪胎一般……


  你失去了你最心愛的人,最熟悉的人,朋友,親人,甚至是敵人……


  這樣的生命將會是多麽的寂寥,想想蘇芷都覺得心口起了一陣陣寒涼之意。


  “大師可有解?”她試探著道。


  “目前並未有解!”如果有的話,他也不用再頂著這副麵容活著了。


  “大師可曾有想過用別的方式……了斷?”比如跳崖自殺、割腕什麽的。


  “自然想過的,但貧僧如今還有一個遺憾!”袁曲靖說到了朱錦睿身上。


  “貧僧曾經答應替先皇看著他的江山,看著他留下來的密鑰!”


  袁曲靖有些傷感,其實早在幾年前他就已經替自己找好了埋骨之所,也留好了遺囑,可是這幾年,天下卻在以看得見的速度正在慢慢地變得混亂。


  他怕他這麽一死,倒是一了百了了,但是天下卻亂了,他便無顏去見地下的先皇!


  他對不住他!

  這個話題太宏大了,蘇芷並不想討論。


  畢竟是朝廷的事,她不過隻是一介弱女子罷了,心中所想也就是相公孩子,家人,朋友!


  朝堂之事,自有天下萬千官員和皇宮之中的皇帝操心!

  袁曲靖見她有心不管,心下有些遺憾。


  但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便沉默下來!

  他擅長謀略布局,但那中計之人也必須得是有所求才行,可麵前這女子整個一副淡然的樣子,比風還輕,心中又無欲念。不管是對財富,還是對權勢,她都不看在眼裏,一時之間竟然讓他有種無計可施之感。


  “大師可還有話說?”蘇芷已經看出他的心思,他想把他所肩負的重擔轉移到她身上,難怪昨日那麽輕易的放手,雖然她未必會怕他動手,但是想到他即將要那樣利用她,她還是有幾分不快,因而說出來的話裏少了先前的恭敬。


  “沒有了,是貧僧僭越了!”


  袁曲靖起身,仿佛又不甘心似的:“貧僧看施主也不像是鐵石心腸之人,難道就真的忍心看著朝廷禮樂崩塌,百姓遭殃嗎?”


  “大師,如今天下,我不知你是否有認真分析過,原本皇上繼位,大有作為,可攝政王卻一心把持朝綱,遲遲都不放皇上親政,以至朝堂政務無法統一,可你想要幫助的對象卻是與朝堂作對的攝政王,我夫君效力的卻是正統的皇上,我如何能幫你?”


  “竟是如此?難道是我久居深山,竟然已看不懂天下局勢了?”袁曲靖一怔,心有萬千疑惑卻終是隻道了一叨擾便抬腳走了出去!

  目送他的身影遠去,在蒼茫的白霧中,蘇芷覺得他的高大的身影愈發顯得孤高起來。


  待到白霧被風吹散,有人大步前來。


  看清他的身影,蘇芷惶急混亂的心一下子便理順了,如同溪流,沿著溪澗穿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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