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八十六章 他鄉遊子歸故鄉
來人一身石青色錦衣,勁裝窄袖,目光漸漸明晰起來,看到她薄衫站在門口,山風吹得“呼呼”作響,他不由心疼:“娘子,怎麽站在這兒吹風?”
“相公!”蘇芷投入到他的懷中,靠著緊實的懷抱,呼吸著他的氣息,她被袁曲靖的話弄亂的心慢慢地穩住,一點一點地沉積。
兩人相擁許久後,蘇芷才從這溫暖中清醒過來,驚問:“相公怎麽來了?可是錦官城的事情已經解決了?”
趙晉搖頭。
“那你不在那裏居中策應,怎麽跑到山上來了?”
“沒有什麽,我隻是放心不下你,路過此地過來看看你!”趙晉答得很是平緩。
若不是蘇芷看到他眼底深處的隱憂,恐怕就真要被他這樣的態度給騙到了。
“不對,出事了,是不是,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你不能瞞著我!”
“他來過了,帶著杜知州夫婦借口來看你,在我們府裏轉悠了一圈!”
然而什麽都沒有搜到!
“這沒有什麽呀,一切不還是在相公你的計劃之中嗎?”
“可我們太低估他對你的……他實在是找不到人便大怒,命人完全封鎖了錦官城,現下城裏的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但卻大都人心惶惶!”
“怎麽會這樣!”蘇芷皺眉。
朱錦睿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會為了女人而幹出這般失去理智之事的人!
“相公,你可能誤會,他大概是查到茉莉可能到了錦官城,或者有了她的消息,所以想要借口找出她來!”
他可是認為茉莉手上有他想要的東西,而那東西……
她這兩日聽得大國師那般方向,想來那密鑰關係重大。
她將此事告知趙晉,讓他一定不能將密鑰落入朱錦睿手上。
趙晉道:“實在是不行,便是毀了也不能讓他得到!”
“還有其他兩個密鑰,好像是在大國師手裏,相公,咱們可要……蘇芷做了一個搶奪的動作。
趙晉瞧著自家娘子生得嬌嬌俏俏,說話也是溫溫婉婉的一個人,可說出來的話兒怎麽聽著透出一股子匪氣。
他不由笑了,順手將她擁進懷裏,刮著她的鼻尖,二人相依相偎,情動便在一瞬間……
彼此慢慢靠攏,呼吸變得急促。
“娘子!”趙晉的聲音低沉沙啞,帶著令人心醉的誘……惑
夫妻倆才分開幾日便有說不完的話,說完了正事,又說私事……
而此時的錦官城中,朱錦睿的確如同趙晉所說一般異常生氣。
他沉著臉,看著來來往往卻依然一無所獲的侍衛。
“你們到底是怎麽辦事的?”
“王爺……屬下等已經盡力,在這錦官城裏四處都找了,實在是沒有她們的蹤影!”
“你找不到那個女人,找不到阿芷,難道還不會跟蹤嗎?趙晉不是出了城了嗎?人呢?”
“王……王爺,趙晉在……在楊柳村,他視察民情,人一直都在那裏,連村子都沒有出過!”
“廢物!”朱錦睿“啪”地一聲拍打在桌案上,心頭的滿腔憤怒不知從何發泄。
黃小兵在一旁看著,心裏是滿滿的得意。
這幾日,他一直跟著攝政王處理劍閣府的事,故而這邊的事倒是沒有他的份,此時他心裏想得最多的便是:看吧,他一不在,他們就把事情辦砸了,這回好教王爺知道他的重要性!
“王爺,末將認為那趙夫人之事倒是可以不用著急,俗話說得好,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的家人都在錦官城中,王爺隻要命人牢牢地將趙府看牢了,她一人能飛來飛去的跑,末將還不信他們一家子都能高來高去!總會讓咱們抓住把柄。倒是那南詔來的老太後卻是一個大問題,還有那賤女人茉莉,她已經逃走多時,再不找到她恐怕就遠走高飛了!”
此時事情堆成堆,攝政王很明顯有些心急了,故而將所有的事情都集中堆到了一起來處理,這肯定是不可取的!
要想將事情處理好,就得先分清主次,將最重要的最先處理,不重要的壓後處理。
而不是囫圇吞棗齊齊上陣,結果因為兵力分散,而使得所有的事情都沒能處理好!
“茉莉之事由阿大去辦,你接手南詔老太後之事,一定要將人給本王抓住了,本王倒要看看她所為何來!”
黃小兵得了差使,見他們都不行,便有心想要做一番事業出來,好讓攝政王看看他是有真實本事的。
當即點兵出馬,一群人浩浩蕩蕩地往城裏出發。
“那老太婆既然不在趙府,那麽肯定就是被他們給藏起來了。
你們趕緊去搜,所有的巷子裏的民居,包括所有的客棧都給本將軍好好的搜,一寸都不許放過!”
眾將士得令而去,極其高興。
他們最喜歡做的便是這等摸進平民之家幹這搜索之事,名義上是搜人,可搜到什麽喜歡的東西,還不是個個都往懷裏揣,麵對的又都是一些手無寸鐵之人,沒有一點反抗之力,還能得到無數的好處!
抱著這樣的心思,原本就亂起來的錦官城此時便被弄得更是一團糟了。
消息很快便被報到府衙,知府趙晉不在,府衙之中便由程中傑全權作主。
“你說什麽?”程中傑似是有些不敢相信:
“有官員和將士在城中隨意搜查?他們手上可有帶著有用的憑證?”
他快速地看了一遍衙門裏的衙役,大家都在這裏,況且他們平日裏受趙大人的教導,都不得隨意出外騷擾百姓,這事兒到底是誰幹的?
手底下的班頭呂大貴吞吞吐吐地道:“他們……他們不用憑證,都穿著總衛營的衣衫,隻憑著那身衣衫就……就沒人敢攔!”
程中傑臉色一沉,黑如鍋底。
“竟是他們……弟兄們隨我出去一趟。”
“程捕頭,那些人……來勢洶洶的,大人又不在,依小的看咱們還是暫避鋒芒的好!”不然怎麽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那些當兵的氣場,著實嚇人的緊。
他剛剛不過是在巷子口打了一個照麵,就被他們嚇得現在心跳都沒緩過來。
“呂大貴你少危言聳聽,你說說這錦官城到底是皇上的錦官城,還是他們的錦官城?你身為保衛一方府衙平安的衙役,竟然連人家找上門來了都不敢出擊,要你何用?”程中傑氣得剛蓄的八字胡高高翹起,頭一個拎了一把長槍就出去了!
“程捕頭……”上官有令,身後的衙役不敢不從,隻好畏畏縮縮地摸著腰刀跟了出去。
外麵的士兵早就得了黃小兵的吩咐,哪裏會將他們這些本地的衙役看在眼裏,一言不合就打了起來。
盡管程中傑功夫好,可也架不住人家人多,三下五除二將他們二十來個衙役全都撂倒在地,製住一群人威脅他,無奈為了保住屬下,他也隻能停止抵抗,被黃小兵派人押回了府衙。
“我們是得了攝政王的吩咐辦事,你們小小的一個府衙衙役也敢出頭,攝政王是你們能得罪得起的嗎?”
黃小兵端盡了身份,好不得意地扛在程中傑麵前。
“你……你個狂妄之徒……”程中傑人是直的,腸子也是直的,做事全憑一股子勁兒,他哪裏知道要害怕,看不慣黃小兵那般模樣,衝上去推搡起來。
“媽了個巴子,你一個小小的府衙捕頭,你還敢跟本將軍杠上,看你就是欠揍!”
黃小兵擼了衣袖衝上去,程中傑迎上去,兩人一番亂鬥,黃小兵卻不是程中傑的對手,在混亂中被他打中一拳,他立刻怒了。
他娘的,他自從靠上攝政王之後,挨打的感覺已經好些年不曾有過了。
他連罵數聲,一揮手,身後的士兵全都一擁而上,蟻多咬死象,推搡間把程中傑牢牢地按在了地上,在黃小兵的喊叫中,各個放開了對準他拳打腳踢起來……
一番混亂後,黃小兵領著諸人揚長而去,地上流了一灘的血,和一個被打趴在地爬都爬不起來的程中傑。
“姓黃的……你他娘……嗚……”程中傑的脊梁硬實的,根本不知道什麽叫低頭,他掙紮開來,還要再次叫罵,甚至試圖站起來,終是受傷過重,身虛乏力被眾衙役齊心協力拉住了。
“程捕頭,你快別說了!”呂大貴連忙按住他。
都打成這樣了,幾乎都要去了半條命,還要再鬧騰,大人又不在,到時候別把命給丟了!
程中傑叫了幾聲,因失血過多暈了過去,眾衙役絲毫不敢耽擱,連忙將她往趙府送。
如今也隻有醫術最好的大小姐能救他了!
眾人遠去,那灘鮮紅的血跡是那般的刺眼,夾巷之中有人小聲地道:“爺,他們走了!”
“過去吧!”
“可是爺咱們剛剛為什麽不救救他?”
“你說得容易,我救他,他可是趙晉的人,我憑什麽?”
手下人回答不出,幹脆低著頭不說話了!
兩人這番話傳入馬車之中,一雙素白的小手掀開車簾,另一隻手揉著眼睛道:“白澤叔叔,小乙讓你救誰?”
白澤瞪了一眼小乙,似是在怪他將她吵醒了:“沒誰,已經走了!你累了,再歇一會兒,還沒到地兒了!”
小姑娘恩嗯了一聲,卻不再睡著,而是半掀開車簾看著街上的景致,嘴裏感歎著:“好久沒回來,這裏似乎還是這般模樣!”真是一點兒也沒變化!
白澤掀掀眼眸:“這座又破又老舊的城會有什麽變化?自然是沒有什麽變化的,哪裏比得上我們春城!”
他一臉驕傲自豪,卻不想這句話一下子戳中了丫丫的心。
“我娘以前常常告訴我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的窩!”
春城再好,也不是她的家,錦官城再破舊,這裏有她的爹娘,親人,便是她的家!
她的根紮在這裏!
“行啦,小丫頭,我是說不過你的,你呀就你娘一個樣,這張嘴比什麽都好使!”白澤拍拍她的手背,一臉無奈兼寵溺。
瞧著她一點一點地長大,越大便越長得像她的娘,玉白如骨瓷一般的皮膚,瑩潤可人,大大的眼睛亮閃閃的,像會說話似的。
想到這幾日將要跟她分別,他還真有些不舍。
不過他此行是來吸引火力的,終究不舍得帶著她涉險,便將她送回了一個安全之所,爾後趁著夜色趕往他應該去往的地方。
觀音山澗,蘇芷帶著趙晉一並尋到了山穀裏袁曲靖所在的小木屋。
可裏麵卻已經人去樓空。
“大國師走了!”蘇芷眉眼微閃。
趙晉輕聲道:“他並沒有出山!”
因為蘇芷在這裏,他的人早就將整座山都包圍起來了,如果有像袁曲靖那樣頂著一頭白發的人出山的話,肯定早就有消息來報了,但是直到如今依然沒有收到消息,就說明他仍然還在山裏。
“或許他覺得有些事情已經不是他能插手的了!”蘇芷卻認為他是有意躲開了去。
“也許他已經知道了攝政王的狼子野心,認同了他是在倒行逆施,所以離開這裏想讓你放心!”
趙晉雖然不知道昨日自家娘子與那神秘的大國師具體談了什麽,但是二人對彼此之間的算計與提防,蘇芷卻是沒有絲毫的隱瞞,俱都一一告知。
故而趙晉也知道袁曲靖心中所想,他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
蘇芷歎息,看著一塵不染的小木屋微微歎息一聲,聲音很低,似是在自言自語:“難得遇知音,若是事情了了,大國師還願一談,還請錦官城一敘!”
她拱手離開,依然在玄關處的小方幾上留下了一顆藥丸——這是他所中之毒真正的解藥。
夫妻倆相依相攜離去,許久後,小木屋後的崖壁間出現一道灰袍銀發之人。
他看到方幾上的藥丸時淺淺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