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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頭無兩(一手借花獻佛玩得漂亮,如...)

  過年並不當值的沈書為著聖旨匆匆進了宮,  望聞問切之後口道恭喜,說顧清霜確是又有喜了。

  她當然是有喜了。

  這些日子沈書雖都在歇息,太醫院留下來當值的兩位太醫她也未曾傳召過,  但長年累月待在宮中的醫女可有的是。

  醫女們總是低太醫一頭,哪怕醫術不錯也混不到什麼高位,  多數時候不是在給太醫們打下手就是在為宮人們看病,  手上也就寬裕不起來。

  顧清霜在尚儀局時便知曉這一點,也認識幾位醫術可靠的醫女。這回想著沈書不在,就先請她們來看過,得知的確有孕,又多添了賞錢,  請她們暫且保密。

  於是接下來的月余,盈蘭成了明面上最風光的那一個。皇帝若召幸宮嬪,十日里有七八日都會是她,到懷瑾宮則多是在白天,  與顧清霜用個膳便走了。

  顧清霜就安然看著盈蘭風頭無兩的模樣。

  這原也是個美人兒,  春風得意就更顯得氣色也好。晨省昏定之時,  低位的宮嬪們總愛圍著她說話,  即便她的位份也算不得高,在其中卻總有種鶴立雞群的氣質。

  如此一直到了二月末,  顧清霜的身孕差不多滿了三個月,紫宸殿里「如約」傳下旨意,後宮婕妤以下各晉一例,  賞白銀千兩;婕妤以上位份不晉,  但賞黃金千兩。

  旨意中明言,  是為賀柔妃有孕。

  旨意一出,宮中自然一片歡喜。經年不得寵的小嬪妃們是難以晉位的,  哪怕大封六宮的時候,也總不免會有被遺忘的人。這樣又一個算一個皆能晉封的機會鮮少會有,一時之間,著宮人趕去千福寺求佛敬香的人都多了。

  消息傳進懷瑾宮,阿詩笑稟顧清霜說:「聽聞都是去為娘娘祝禱的,盼著娘娘平安生下這一胎。」

  顧清霜聽言笑笑,垂眸慢悠悠地修剪著面前的桃花枝:「我與她們大多不算相熟,偏偏眼下的祝禱十之八九來得最是懇切。你瞧瞧人多有意思,有時複雜得叫人瞧不透,有時又簡單得不得了。」

  阿詩頷首說:「總歸是實打實的好處最叫人感動了。」

  顧清霜一哂:「誰要去忙,就由著她們去,咱不必多做什麼。但若有登門來道謝的,我懶得見,你盯著底下人好生款待,別怠慢了人家。另外再替我頒些賞,位份高些的你看著辦,貴人以下的直接給銀兩便可。」

  雖則皇帝剛頗為闊氣地一人賞了千兩白銀下去,她這裡五十一百兩的添上些許似乎並不起眼,但事實並非如此。

  宮裡要花錢的地方太多了。若得寵還好,若不得寵,日子想過得好些便要處處使錢。可偏偏不得寵的嬪妃手頭最難寬裕,這般有人賞了錢下來就最實在,不會有人嫌少。

  她想好了,若來日與榮妃的一場較量難以避免,她就要趁著當下的風光把六宮都打點到,還要打點到實處。

  一則榮妃在宮中頗有積威,二則,她將來想做的事情,也還需六宮的讚譽為她撐一把腰。

  顧清霜一壁想著一壁修枝,心不在焉之間倒將側旁開得挺盛的一朵給剪了。

  但聞「咔嚓」一聲,嬌妍的花朵落地,她才驀地回過神來。無奈一笑,索性將整支都抽出來丟在了一旁,擱下剪子,又問阿詩:「倒忘了問,盈蘭可有什麼動靜?」

  「她啊……」阿詩說起來就笑,「盛寵這麼久,也不過在年前才熬到才人,如今借著娘娘有孕才封了貴人。聽聞這兩日都稱病閉門不出,也不知是真病還是假病。」

  「心眼兒真小。」顧清霜嗤之以鼻,「好歹是晉了位分,這是白來的好處,我若是她就不生氣。」

  又過兩天,太后忽而召見了她。顧清霜掐指一算,自己上次面對面地與太后說話還是過年的時候,後來便是尋常問安,見個禮就走了。

  於是她格外謹慎地梳妝了一番才往頤寧宮去,入了殿下拜見禮,太後顧及她有孕,禮至一半就讓人擋了她,又道:「坐吧。」

  顧清霜福了福,去榻桌另一側落了座。太后一如既往地開門見山:「看你倚仗身孕在後宮惹出這樣大的風浪,哀家原不想見你。昨日聽皇帝說你是推了自己的貴妃之位來做這些,又覺得便也罷了。」

  她這般說著,顧清霜即便低垂著眼帘,也覺出她眼中漸漸多了幾分審視。

  太后頓了一頓,便問:「你是怎麼想的?」

  顧清霜思緒一轉,覺著她該是知道了皇帝原想連榮妃一併晉封的事才來這樣探問,便做出一派賢惠又守禮的模樣:「皇上有意封臣妾為貴妃,臣妾卻敬重榮妃與嵐妃兩位姐姐,不敢忝居。皇上又說要連榮妃姐姐一併冊封,這倒不失為一個法子……只是臣妾心下一算,一場貴妃冊禮便是十幾萬兩白銀的開支,兩人同封更逾三十萬兩。前些日子又剛行過臣妾與和妃姐姐的冊禮,亦花了一大筆錢……實在不敢讓皇上為臣妾這樣辦了。」太后笑一聲:「你怎麼突然顧慮起這些?」

  顧清霜面上蘊出幾分局促:「不怕太後娘娘笑話,臣妾是小門小戶出身,別的不懂,卻知柴米油鹽貴――尋常人家連柴米油鹽都嫌貴,皇上治國平天下,要用錢的地方想來只會更多。這幾十萬兩白銀用在什麼地方不好,何苦花在位份這種虛處?」

  「臣妾便想著,皇上左不過是想為臣妾腹中的孩子賀一賀,那倒不如封一封宮中低位的姐妹們。一則六宮都熱鬧熱鬧,瞧著更賀得實在;二則姐妹們日子過得好了,還為孩子積福;三則更將銀子省了,指不準來日就有大用,實是一舉三得的美事。」

  她越說越欣喜,好似只慶幸於自己這樣「一舉三得」的小聰明。

  太后聽罷,沉吟了半晌,也不得不承認:「是有些道理,難為你能這樣想,無怪皇帝寵你。六宮若都能如你一般,哀家與皇后也能省不少心。」

  顧清霜低著頭,笑容變得有些羞怯:「臣妾身在妃位已然知足,自問當不起貴妃之位,才用這樣的伎倆幫皇上省些錢,不敢當太後娘娘的誇讚。」

  太后的面色愈發欣慰,緩息點了點頭:「好生安胎,若有什麼不順心的事,盡可來與哀家說。懿太妃那邊你也大可多去煩煩她,那就是個面硬心軟的主兒。哀家看她如今在寧壽宮很是閑得發慌,你若給她找找事,她倒高興著呢。」

  這番話顯多了閑話家常的親近,顧清霜眉開眼笑地應了聲,又依太后之言嘗了案頭新制的點心。

  在宮中的時日久了,她應付太后也愈發地得心應手起來。回想當年初次拜見,她很有些緊張。心神緊緊繃著,全神貫注地思量如何回話。

  如今,已能對答如流、遊刃有餘了。

  顧清霜在兩刻后從頤寧宮告了退,太后含笑目送她離開,待她出了殿門,卻出神了良久。

  她發覺自己越來越看不透這個顧氏了。

  打從一開始她就知道顧氏是個聰明人,可那時候顧氏回話,她句句都能分辨真假。如今顧氏這一番話說出來,卻讓她覺得虛實難辨,私心裡覺得並無那麼簡單,又偏生挑不出錯來。

  思索了半晌,萬般思緒終是化作了一聲長嘆。

  墨竹聞聲上了前,打量著她的神情關切詢問:「娘娘適才不是與柔妃娘娘聊得挺好?現下怎的嘆上氣了。」

  太后神情複雜地輕笑一聲:「施家若有這麼一個就好了。」

  墨竹一怔,低眉斂目地說:「皇後娘娘端莊賢惠,榮妃娘娘也懂事。」

  太后微微凝神,俄而又一嘆:「是啊,皇后是個好孩子。榮妃……」她頓一頓聲,「盼著她真能懂事吧。」

  主僕多年,墨竹自然聽得出太后這話里的意味,也明白這話從何而來,也無聲地一嘆,邊為太后添茶邊道:「娘娘莫太憂心。榮妃娘娘從前沒有孩子,心裡不安是難免的。如今有了皇次子養在膝下,您看,近來不也沒什麼事了?她不是不明理的人。」

  這話聽來讓人安慰,卻也不過就是個安慰而已。

  孩子的事,她從前就勸過榮妃多次,讓她寬心,跟她說日後總會有的。便是沒有,憑著施家她的日子也不會過得差。

  但榮妃聽不進去。

  若榮妃聽進去了,她也不必這樣急著去勸皇帝將皇次子交給她。如今孩子送過去了,太后一壁盼著榮妃真能安心,一壁又怕她的貪慾不止於此。

  她總覺得這個自己一手挑進宮來的侄女,愈發地不肯與她交心了。

  有時候說出來的話,聽著還不如柔妃實在。 .

  舒德宮裡,榮妃一邊心不在焉地翻著皇次子的功課,一邊腦海中轉個不停。

  柔妃又有身孕了。借著這一胎愈發地春風得意,還好生在宮裡籠絡了一把人心,錢是國庫出的,好處卻是她的。

  一手借花獻佛玩得漂亮,如今六宮對柔妃多有稱讚。

  這讓她覺得扎眼刺心,但也不過如是。

  柔妃到底只是宮女出身,哪怕位至從一品妃也難登大雅之堂,她的孩子也掀不起什麼大風浪,頂天了日後憑藉皇帝寵愛得一塊好的封地,當個一生逍遙的閑散王爺去。

  真礙她的事的,還是皇后與嫡出的皇子。

  皇后在,那個位子便永遠與她無關。

  嫡子在,皇帝再立繼后也會多幾分猶豫。

  不過……

  若是能讓皇后與柔妃兩敗俱傷,當然還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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