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柔妃生產(生孩子,少說也要三兩個時...)

  除卻有意地籠絡六宮,  顧清霜近來也愈發纏著皇帝了。

  入宮這些年她都將分寸拿捏得很好,雖從不有意疏遠他,卻也鮮少有意纏他。眼下偶然這樣黏人起來便讓他無比受用,  又因她肚子里還有個孩子,他便更願意慣著他一些。一時間,  紫宸殿里日日柔情蜜意,  她有時會在午後回懷瑾宮去,晚膳時分他又要去找她一道用膳。而後若沒有什麼緊要的事情,他就索性留在思雅殿里陪她,給她闔宮裡獨一份的溫存。

  適逢皇後進宮也已兩載有餘,來年便又是大選的年份了。大選的名冊與畫像多是在這個時候就會呈進紫宸殿,  讓帝后先瞧一瞧,有些不想留的當下就可從名冊上劃去,以免殿選要看閱的人太多。

  上次一大選前,顧清霜也曾百無聊賴地看過那些名冊,  卻沒說過什麼。這回倒變得話多,  嫌這個名字不好聽、那個太胖、另一位又太瘦。皇帝對這事本來也不太上心,  果然肯慣著她,  時常她說一句哪個不好,他就邊看奏章邊隨口說一句「替朕劃了」。

  初時她尚會表示三分推辭,  撇一撇嘴跟他說:「臣妾只是閑的沒事隨口說說,皇上聽個熱鬧就得了,可別聽臣妾的。」

  他便將她攬進懷裡,  一壁輕吻她的臉頰一壁溫聲道:「你說不好就是不好。多替朕看看,  幫朕省一省力。」

  他總是善於拿這些無關痛癢的小事討她歡心――說到底他大權在握,  皇位坐得穩當,皇后也已然立好,  四妃亦都齊全。世家們大是不必為了女兒能不能進宮當個小嬪妃的事跟他計較,對那些沒見過面的姑娘,他亦不必顧忌什麼。顧清霜便前前後後否掉了小二十號人,乍看過去各樣家世的都齊全,其實近半數都是出身名門。

  這樣出身的姑娘被她說划就劃了,他不在乎,但必定有人在乎。

  榮妃,這樣的事情落進她耳中,不知又會為她再添多少憂愁。

  再過些時日,她就已初見了成效。

  因著她臨盆時日漸近,皇后在中秋翌日的晨省上就發了話,讓她自當晚昏定起就不必再來了,好生安養便是。顧清霜沒有客氣,直接頷首謝了恩。榮妃的目光落在她面上,眉頭淺淺蹙著,話音多有幾分嚴厲:「柔妃近來仗著皇上寵愛和腹中的孩子,底氣是越來越足了。」

  顧清霜淺怔,迎上她的視線,臉上滿是困惑:「臣妾不是頭一日得寵,這孩子也不是臣妾的頭一個孩子,不知榮妃姐姐何出此言?」

  這話聽來簡直跋扈,偏她說得心平氣和,更有幾分囂張而不自知的感覺。榮妃直是一愣,啞了一啞,卻終究還是維持住了分寸,只說出一句:「妹妹謹言慎行,好自為之。」

  「謹記姐姐教誨。」顧清霜低了低頭,臉上笑意嫣然。

  她也並不必再畫蛇添足地與榮妃爭下去了。榮妃這一句話便已足夠讓她知道,她坐不住了。

  如此又過十餘日,顧清霜在一個深夜猛然被腹中的搐痛驚醒。她急喚了聲「來人」,睡在旁邊的皇帝先醒過來,忙問她:「怎麼了?」

  她緩了口氣:「……約是要生了。」

  這句話剛好落盡正打簾進來的值夜宮女耳中,立時便折出去做了吩咐。思雅殿上下早已都安排妥帖,產婆早早地進了宮,沈書更已在殿後住了七八日。眼下聽說柔妃發動,眾人都手腳麻利地起床往這邊趕來,放眼望去,便可見燈光在懷瑾宮中倏然鋪開,照得處處通明。

  約莫一刻之後,皇帝被請出了寢殿。前後腳的工夫,聞訊而來的嬪妃們也陸續到了。皇後到得略遲了一些,進了宮門就問:「柔妃如何了?」

  門邊的宦官拱手:「柔妃娘娘胎像一直不錯,娘娘放心。」

  皇後點點頭,這便上前與皇帝見了禮。她下意識地望向殿里,柔妃大約是搐痛正漸漸轉烈,隱約可聞一兩輕聲叫自寢殿溢出來。

  皇后隱有憂色,吁了口氣:「臣妾不放心,想進去看看。」

  皇帝點頭:「也好,朕不便進去,你去陪一陪柔妃。」

  皇后又向他一福,便提步往裡去。剛邁過外殿殿門卻又收住腳,似乎忽而想起什麼,她沉吟了一下,轉回頭來:「臣妾總想著祥容華生孩子時的事,想想還是心有餘悸,總有些慌。三位姐姐陪本宮一道進去吧,若真有什麼事,咱們也好互相定一定心。」

  她前一句話還是對皇帝說的,說后一句話時視線微轉,看向了立在皇帝身側的三妃。

  聽她提及「祥容華」,莫說這三人,就是站得遠些的低位嬪妃們都面色一僵。誰都記得祥容華那一胎生得不容易,帝后還因此生過嫌隙。

  皇帝的臉色也是一沉,皇后的心弦綳起來,直怕柔妃出的這主意是在誆她,又或柔妃拿捏錯了。但很快,便見皇帝點了頭:「皇後年輕,你們同去吧。」

  三人齊齊地垂眸一福,便上前伴著她一併入了殿。皇后暗自鬆了氣,邊往裡走邊慨嘆,這柔妃是個狠角兒。

  皇帝寵過那麼多人,如今晴貴人黯然失色、南宮敏在冷宮瘋瘋癲癲、愉貴人更已香消玉殞,皇帝連提都不再提她們一句。

  她進宮時日並不長,都覺得皇帝實在薄情,在宮裡賭什麼也不能賭他的真心。

  柔妃卻偏就敢賭。

  柔妃跟她說,皇帝最是自詡情深,若在她生產時提及祥容華,他不會多想從前的嫌隙,只會想起祥容華命懸一線的危險,繼而也會擔心她置身險情。

  皇后當時覺得柔妃這是豬油蒙了心,當寵妃當得忘乎所以了。柔妃卻說,若她這話錯了,她願意至此不再覬覦后位,她會自問不配。

  為著這話,皇后才肯陪著她賭一把。將來的矛盾已近在眼前,若真能讓柔妃退上一步也是好的。

  可柔妃賭對了。皇帝點頭的那一瞬里,皇后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中的黯淡。

  她甚至毫不懷疑,倘若現下的柔妃與昔日的祥容華一樣面臨保大還是保小的驚險,皇帝會捨棄孩子,保柔妃的命。

  本事啊……

  柔妃簡直就是命中注定的後宮之人。 .

  寢殿中,顧清霜腹中陣痛又烈了一陣,淡去后她急喘了幾口氣,聽得阿詩壓音稟道:「娘娘,皇后、榮妃、嵐妃、和妃都在了。」

  她心弦一提,側首看過去,果見榻邊一丈遠的地方多了塊紗屏,屏的那側置著桌椅,幾道倩影安坐在那邊。

  顧清霜眼中凌光微轉,邊是緩著氣,邊吐出兩個字:「衛稟……」

  阿詩垂眸:「娘娘放心,都安排好了。」

  生孩子,少說也要三兩個時辰。榮妃若不下手,她就自己找機會。榮妃若下手,她也大可給她再加上一道。

  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過去。

  疼痛已掀至極處,顧清霜冷汗如雨般留下,浸透衣衫,又沾濕被褥。借著一聲嘶喊,她攥住了沈書的衣袖:「沈大人……」

  「……娘娘放鬆些。」沈書答著話,沉下心,再她鬆開他時便轉過身,繞過那屏風,稟道:「皇後娘娘,柔妃娘娘恐有難產之兆,臣會儘力而為,但若有什麼意外……」

  皇后平心靜氣地回看:「大人先儘力便是,真出了意外再說意外的事。」

  「臣遵旨。」沈書邊應邊抹了把冷汗,皇后不動聲色地看了眼榮妃,榮妃的目光只定在紗屏上,捉不到什麼情緒。

  過不多時,沈書便開好了催產的藥方,著人去煎藥。

  前後腳的工夫,皇后說口渴,幾人這才想起在殿中坐了這許久都只記掛著柔妃,連水都沒喝上一口。

  柔妃身邊的人都忙著,她們也不好此時吩咐宮人去沏茶,便各自遣了跟前的大宮女出去。

  她們都是去側旁的角房沏茶,四人原是一道進去的,沏茶的速度便也差不多。當中卻有個小宦官進來,火急火燎地與榮妃身邊的淺溪說:「姐姐可否容我先換個茶?是給皇上的。」

  淺溪只好讓開,另三人便先一步沏好了茶,為免放久變涼就先端回了寢殿,獨留了淺溪一個。

  淺溪倒也沒等太久,沏好茶也折向寢殿,入殿門時又正碰上衛稟急急地趕來。衛稟冷不丁地看見她,神情一松,拿起自己托盤中的小碗,啪地放在了她手中端茶的托盤裡:「太好了,你幫我把這參湯送進去,我還得去給娘娘盯著葯。」

  衛稟說完轉身就走,淺溪只愣了那麼一剎的工夫,再想開口喊他已經晚了。

  淺溪只得入了殿,先將參湯交給殿中的宮人,又給榮妃上了茶。榮妃不禁蹙眉掃了她一眼:「怎麼回事?」

  淺溪如實說:「在門口遇上柔妃娘娘跟前的衛稟,他忙著去給娘娘煎藥,讓奴婢把葯端進來。」

  榮妃心弦一陣,一股子不安鬼使神差地揚起來,又被她按了回去。

  她跟自己說:不至於。

  「啪」的一聲,瓷碗翻地的響聲在殿中一震,滿殿的忙碌都停了一停。榮妃的神思猛地被拉回來,循聲看過去,床榻旁邊瓷碗翻倒在地,阿詩跌跪在地上,手裡握著個什麼,她直勾勾地盯著,呼吸急促:「娘……娘娘……」

  接著,她怔怔地抬手,將手裡的銀針遞給眼前的沈書看。

  沈書抽神掃了眼,幾個產婆、宮人也都下意識地一瞧。頃刻之間,所有人都吸了口涼氣。

  原本光潔的銀針一端犯了黑,黑得雖不深,也觸目驚心。

  砒|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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