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士為知己
楚楚冒充林鳳騙過葉嘉興,借口去追趕方圓而順利脫身。方圓和楚楚藏在屋脊後目送葉嘉興一行離開,相視一笑。
楚楚明眸忽閃,好奇地:“大哥,如果林鳳冒充我來騙你,你能認得出來嗎?”
方圓借機興致勃勃地端詳起楚楚來,如同賞花,自豪地:“我是你大哥,當然能了。雖然你們外貌很像,但是生長的環境不同,聲音、舉止、氣質區別很大。因為知道林鳳像你,我會特別留意,所以就很容易分辨出來了。”
楚楚嫣然一笑,如映日荷花,:“如果不不笑也不動呢?”
方圓輕捏了一下楚楚的耳垂:“你的耳垂沒有穿孔,一看便知。”
楚楚擂了方圓一拳,嬌嗔:“你真能看。”
方圓輕笑:“伊人如玉,怎可不看!”
“我娘我是男子漢,所以不用戴耳環。”楚楚舉目注視著不遠處的火海,神情變得很黯淡。
半仙閣的大火熊熊燃燒,血紅的火球隨風搖曳,變幻出一張張猙獰的麵孔,滾滾濃煙猶如逃出地獄的魔鬼張牙舞爪地竄上夜空,看起來非常的詭異和恐怖。
楚楚幽幽地:“我出生的那,我家的大火一定更慘烈!”
“楚楚!”方圓輕摟著楚楚的肩,沒再安慰的話,現在什麽都是多餘的。眼前火光如血,對於浴火而生的人,怎能不觸景傷懷?隻有心與心的交融才能解開心結。楚楚偎依著方圓,相顧無言。
良久,方圓輕聲:“楚楚,我們先回鸚鵡樓吧!宋阿姨和蘭蘭她們會擔心的。”
楚楚輕搖螓首,展顏一笑,:“大哥,我沒那麽脆弱的。桃源居故技重演毀屍滅跡,我們去探一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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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金香訝然:“表弟,什麽時候的事?鳳妹妹今晚一直和我們在一起,沒出去過。”
林鳳若有所思地:“明白了,一定有人趁黑冒充我,騙過表哥的眼睛了。”
葉嘉興眼珠銅鈴般地瞪著林鳳直搖頭,肯定地:“火光照亮她的臉,我看得很清楚,和你一模一樣,不會看錯的。”然後驚疑地打量著林鳳的紅衣:“她穿白衣服,你換過衣服嗎?”
林鳳:“沒換。哪來的野丫頭敢冒充我?”
劉宗恒看了林鳳一眼,然後盯著葉嘉興失望地:“這麽,方圓和玉羅刹全身而退了?”
“不能怪我,你遇上也會上當!”葉嘉興理直氣壯地辯白。他是林副幫主的內侄,鳳凰山莊“飛虎衛隊”的統領,對不愛聽的話直言反駁。
劉金香:“表弟,我爹沒有怪你的意思。你明還要去食人穀求劍,先回醉仙樓休息吧!”
葉嘉興悻悻地走了。
劉金香:“爹,嘉興一定不會看錯,那個冒充鳳妹妹的姑娘,要麽和鳳妹妹長得很像,要麽戴有人皮麵具。”
劉宗恒:“人皮麵具隻是江湖傳,不一定有。易容大師‘千麵郎君’做的麵具很精巧,也隻能騙一時。嘉興在夜裏一時被騙不奇怪,若長期戴著麵具過日子,一定會露出馬腳的。所以,剛才壹鄭九順戴著人皮麵具混進桃源居的可能性不大。”
林壹:“外公,既然混進桃源居的可能性不大,外麵又找不到,不定鄭九順真的死了,是情報有誤。”
劉宗恒正容:“也有可能。林副城主被謀殺,林家很衝動,如果不盡快揪出凶手,不知還會發生什麽事。不管凶手是誰,快到圖窮匕見的時候了。劉總管,你去把尾火虎和角木蛟叫來。”
劉鬆海應聲出去。
劉金香:“爹,尾火虎和角木蛟協助林副城主追殺南宮雨,隻顧自己回來,連林副城主的死活都不管,這兩人信得過嗎?”
劉宗恒:“他們都是地痞出身,平日兩麵三刀,無‘信’字可言,由於負案在身走投無路,才會寄人籬下。人,遠比狗難養,因為人沒有狗忠實,但隻要掌握他們的弱點,就是不可多得的鷹犬之才。”
林壹好奇地:“外公,什麽弱點?”
劉宗恒陰陰一笑,:“他們是驚弓之鳥,今朝有酒今朝醉,所以,要讓他們感覺到安全,要讓他們盡情地享樂。”
劉金香麵露忌憚之色,輕嗔:“爹,你別把壹教壞了!”
劉宗恒語重心長地:“這不叫壞,是叫權謀。不懂得驅使別人的人,隻能被別人驅使,所以要學會駕馭。馬被人騎,但並不是生甘心被人騎的。時下人心不古,追名逐利者爾虞我詐,不擇手段。壹是鳳凰山莊的長孫,前程萬裏,從要學點權謀之術。”
劉金香搖搖頭,又點點頭,無言以對。
——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學壞,誰都希望自己的孩子不要吃虧,而似乎隻有學壞,才能確保不吃虧。隻要能不吃虧,好像任何伎倆都是值得學習的。樸實的願望很容易被接受,堂而皇之成為一種觀念,左右著人們的言行。誰都不是生地長的,自幼耳濡目染,豈能超凡出世而獨善其身?!
“外公得很對,真是老人的話可做藥!”林壹喜孜孜地:“娘,爺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如果我不學點謀略,以後怎能繼承爺爺創下的家業呢?”
劉宗恒摸著林壹的頭,笑逐顏開地:“好,孺子可教!”
這時,劉鬆海帶著兩個蒙麵人進來。兩個蒙麵人一樣的裝束,腰間分別掛著一塊虎頭牌和蛟頭牌,從牌子上才能分辨出各人的身份,顯然,虎頭牌蒙麵人是尾火虎,蛟頭牌蒙麵人是角木蛟。
“屬下參見主上。”尾火虎和角木蛟躬身施禮。
劉宗恒坐下,威嚴地:“尾火虎、角木蛟,林副城主是怎麽死的?”
尾火虎畢恭畢敬地:“主上,是屬下失職,沒能保護好林副城主。在醉仙樓趕跑刀斧堂的人後,我倆趕在林副城主前麵跟蹤南宮雨,後麵發生的事情不知道。”
劉宗恒陰沉著臉:“這麽林副城主是在你們的後麵。你們往回走就會遇上林副城主,往前走就會遇上本座,你們去哪了?”
“主上,我們跟蹤南宮雨到一個拐彎處就不見了他的蹤影。我們以為他逃進路邊的樹林了,所以進樹林搜尋。”角木蛟垂首拱手,很恭敬,他的聲音很嘶啞,很澀訥,好像喉嚨受過嚴重的傷害。
劉宗恒的臉色稍緩和了些,犀利的目光掃過尾火虎和角木蛟,忽露訝異之色,盯著角木蛟的左手,見角木蛟的左手拇指根部有一個很大的暗紫色傷疤,看起來非常的怵目。
角木蛟雙手下垂,下意識地翻過左手掌,把拇指貼近身體遮住難看的疤痕。
“不能怪你們。”劉宗恒歎了口氣,:“尾火虎,你先回去,本座和角木蛟還有幾句話要。”
尾火虎應聲退出。
劉宗恒注視著角木蛟,和藹地:“角木蛟,本座不在乎你的過去,所以很少關心你的過去。你是經林副城主引薦進入桃源居的,很忠誠,本座很欣賞。本座想看看你的真麵目。”
“怕嚇著主上。”角木蛟遲疑了一下,摘下蒙麵的頭罩。他臉上紫一塊紅一塊,滿臉的疤痕,沒有眉毛,鼻子都變形了,嘴唇外翻,麵目全非,慘不忍睹。劉金香和林鳳雙手捂住嘴鼻才沒有嘔吐出來,慌忙別過臉去。劉宗恒、劉鬆海和林壹看了也直皺眉頭。
角木蛟把頭罩套回去,用那很嘶啞的聲音:“主上,屬下原本是白鹿城的陳老太,丐幫二代弟子,也曾受人吹捧過,東窗事發後遭落井下石,還上了惡人榜第四名,走投無路之際承蒙主上收留才得以安身。主上對屬下恩重如山,屬下願意為主上赴湯蹈火。”
角木蛟的話與惡人榜上的陳老太相符。劉宗恒緩了口氣,微點頭,:“角木蛟,你的臉是怎麽受傷的?”
角木蛟平靜地:“刀斧堂幹的,為了逼取口供。屬下命不該絕,僥幸逃生。”
林鳳一直冷眼旁觀,忽插嘴:“陳老太,聽你的綽號叫‘金剛鑽’,無堅不摧,鑽破無數當地丐幫高幹的金剛不壞之體,任你擺布,最終個個身敗名裂。”
角木蛟恭敬地:“林姐笑了,是那些人自己玩權弄勢,貪財貪色,要受擺布,也是受財色擺布。”
林鳳譏諷:“很有心得,不愧是‘金剛鑽’。不要把桃源居也鑽破了。”
這話並不順耳,也容易使人浮想聯翩。角木蛟默不作聲,劉宗恒示意林鳳不要再。林鳳好像沒有覺察似的,走近角木蛟細細打量,認真地:“他們玩弄權勢貪圖財色,本該死,但和‘金剛鑽’這個‘知己’不無關係。我給你講一個‘士為知己者死’的故事吧。”
“春秋晉人豫讓,為報知己者知氏之恩,立誌要刺殺知氏的仇人趙襄子。為防仇人認出,他用漆塗滿全身,使皮膚潰爛,毛發脫落,以改變形貌,又吞炭破壞嗓子,連他自己的妻子都認不出來。專欲難成,結果殺身成仁。這種行為表麵上看起來很英雄,其實很殘忍,不值得學習。”
林鳳的故事弦外有音,角木蛟若無其事,劉宗恒等人卻警覺起來。
“有人卻偏偏要學習。”林鳳突然拔劍抵住角木蛟心窩,嗔:“你是鄭九順!”
“林姐開玩笑,鄭九順不是死了嗎?”角木蛟從容地。雖然看不見表情,但眼神很鎮定。
林鳳傲然:“不用故作鎮定。你自己的容貌是被刀斧堂嚴刑逼供時毀壞的,乍聽起來合情合理,其實犯了一個低級的錯誤。刀斧堂嚴刑逼供是公開的秘密,但從來不承認,而且手段很隱蔽,絕對不會毀壞嫌犯的臉和嗓子。你變成這副尊容,原因隻有一個,你就是鄭九順,想效仿豫讓,冒充‘金剛鑽’混入桃源居,找機會解開‘匾額壓屍’的秘密,為南宮世家翻案,為知己者南宮雨報仇。你還真想上演一場‘士為知己者死’的悲喜劇。”
劉宗恒瞟了一眼角木蛟左手拇指根部的傷疤,瞪著角木蛟僅露的雙眼,歎了口氣,:“鄭九順,你隱忍不發,連玩死你的金鑫都不能誘你出來。你不惜代價自毀音容,難怪鄭九爺沒能認出來,不過,還是鄭九爺了解你。你時候左手有六個手指,割掉後留下的傷疤是無法掩蓋。”
劉鬆海:“二十八勇士之中你最愛打麻將,而且最拿手,符合鄭九順的嗜好和特長。”
劉宗恒:“因為你是鄭九順,所以,受傷的南宮雨才會跑掉,林副城主才會被人暗算。”
“不錯,我就是你們要找的鄭九順!”角木蛟雙眼露出了絕望的眼神,但很堅忍,咬牙切齒地:“劉宗恒,如意魔鏡誣陷我被南宮世家害死,使南宮世家招來滅頂之災,都是你的陰謀。多行不義必自斃,你操縱如意魔鏡謀財害命,會誅地滅的!”
“閉上臭嘴!”林壹衝上狠狠地連擊數拳將鄭九順打倒在地,一腳踩住其胸口扯下頭罩和腰間的蛟頭牌,猛跺一腳厲聲:“去死吧!”
“壹,別急。”劉宗恒陰笑著:“鄭九順,問你兩個問題你若如實回答可饒你不死。第一,林副城主是誰殺的?第二,‘盜斷路’是誰幹的?”
鄭九順咳著,聲音更嘶啞:“劉宗恒,你去騙鬼吧,隻要我還活著,如意魔鏡的騙局不攻自破,你們就寢食難安。自從踏入桃源居第一步起,我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實話告訴你們,林貴福是我盜用你的劍殺的,‘盜斷路’是我幹的。還饒我不死嗎?”
“真是你!”林壹用力踹了一下腳下的鄭九順,:“外公,真相大白了,殺了幹淨。”
劉宗恒思索著:“不可輕信,有些人至死還要作祟。劉總管,你去把尾火虎叫來對質。”
“是。”劉鬆海應聲出門。
劉宗恒:“鄭九順,你上過英雄榜,見過世麵,不要低估我們的智商。你把罪責都往自己身上攬以掩護同夥,你認為我們會上當嗎?這兩個問題隻要和尾火虎一對質便一清二楚了。”
鄭九順顯然氣餒了,有氣無力地:“惡有惡報,你豢養的那些惡棍無法無,你以為會效忠於你嗎?”
劉宗恒的臉色不禁微微一變,鄭九順的語氣雖然有氣無力,聽在劉宗恒耳裏卻如雷貫。因為這話不管是真是假,誰能保證養虎不傷身?
劉宗恒一腳踩住鄭九順的左手在地上碾,立見皮開肉綻,血染於地。林壹也狠踩猛踢。鄭九順的眼神露出了極度痛苦之色,但仍不吭聲。
人都是血肉之軀,怎經得起暴力摧殘?鄭九順被毆打得遍體鱗傷,慘不忍睹。
“還真是個硬漢子。”林鳳收劍歸鞘,:“劉叔叔,看他吃了秤砣鐵了心,打死他就沒法與尾火虎對質了。”
劉宗恒和林壹隻得罷手。
“死便宜他了。”林壹偷瞟了劉金香一眼,支吾著:“我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不怕他不。”
劉金香瞪了林壹一眼,很忌諱地:“壹,不許再提那兩個字!”
“是‘白霜’吧?”劉宗恒領悟過來,讚:“這種毒藥對付敵人確實是很好的武器。”
劉金香輕嗔:“爹,壹已戒毒了。心癮難除,不能再聽到那兩個字,更不能看到那種場景、嗅到那種味道。”對吸食“白霜”上癮的人來,其誘惑力無與倫比,最堅強的意誌也不堪一擊。
劉鬆海帶著尾火虎走進來。尾火虎戴著頭罩,雙目炯炯有神,瞟了一眼地上的鄭九順,向劉宗恒施禮,舉止畢恭畢敬。
劉宗恒:“尾火虎,你和角木蛟一起追蹤南宮雨,你們兩人有沒有分開過?”
尾火虎:“主上,沒有。”
劉宗恒:“南宮雨去哪了?”
尾火虎:“主上,屬下和角木蛟追到拐彎處就不見了南宮雨的蹤影,屬下懷疑他被花雲救走了。”
“哦?”劉宗恒微微一怔,:“再問你,角木蛟有沒有刺殺林副城主的時間?”
尾火虎:“都和屬下在一起,應該沒有時間,再他的身上也不可能帶有主上的靈蛇劍。”
劉宗恒微點頭,:“他平時和什麽人關係最密切?”
尾火虎:“和屬下。”
劉宗恒:“本月初一淩晨,也就是‘盜斷路’那晚,你和角木蛟在哪?”
尾火虎遲疑了一下,:“沒去哪兒。主上,角木蛟做了什麽錯事?”
劉宗恒嚴肅地:“尾火虎,是本座在問你,直接回答!那晚你和角木蛟在哪?”
尾火虎:“在房裏。”
“房裏?”劉宗恒目光如炬地盯著尾火虎僅露的雙眼,:“剛才劉總管從房裏把你接來的嗎?”
“城主,不是。”劉鬆海警覺地:“剛才在路上遇見,他當時很匆忙。”
劉宗恒驀地拔下牆上的靈蛇劍架住尾火虎的脖子,狂笑著:“哈哈……在本座前麵冒名頂替哪有這麽容易?那晚二十八勇士都在太陽島上。你是誰?束手就擒吧!”
尾火虎巋然不動,劉鬆海迅速伸手去揭尾火虎的頭罩。尾火虎反應奇快,猛地一把抓過劉鬆海推向劉宗恒,自己的身子如離弦之箭彈起穿窗而出。
林鳳迅捷地衝出房門,見機警凶猛的狼狗狂吠著撲向尾火虎,巡夜的衛士狼群般圍上來。尾火虎不慌不忙地一閃,狼狗撲了個空。他避開林鳳襲來的一擊,奪過一個衛士手中的刀向前院逃竄。周圍的人呼喊著蜂擁追上。前院的衛士聞聲圍過來,將尾火虎團團圍住,餓狼爭食般瘋狂。
月倚西山,寒夜如冰,火把在寒風中吐著血紅的舌頭,映著刀光劍影,陰森可怖。
“要活的!”劉宗恒親自督戰。劉金香和劉鬆海護在劉宗恒左右,林壹也加入圍攻。
尾火虎困獸猶鬥,大刀揮出所向披靡,衛士的兵器紛紛脫手,身子跌出隨地亂滾。尾火虎身法靈活穩健,刀法沉雄威猛而又剛柔相濟,攻守自如。林鳳和林壹兩人前後左右夾擊尾火虎,一時也占不到便宜。還有衛士聞風而至,越聚越多,尾火虎眼看成了甕中之鱉。狼狗的嚎叫聲令人心膽俱裂,迅猛地撲向尾火虎。尾火虎蹲身挺刀,狼狗慘叫一聲從尾火虎頭頂躍過,重重地甩在地上。也就在尾火虎蹲身的瞬間,林鳳攻向尾火虎背後。尾火虎就地滾出,左後背被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血流如注。沒等尾火虎站起,刀劍狂風暴雨般襲來……
“快救火啊!著火了!”有人驚呼。隻見書房裏火苗亂竄,火勢開始蔓延。眾人大驚失色陣腳微亂,尾火虎趁隙飛身逃出包圍圈……
“不能讓跑掉,鳳、壹,快追!其他人去救火!”劉宗恒氣急敗壞地大聲喊令。
林鳳和林壹尾隨尾火虎而去,其他的人七手八腳去救火。
火燒著不久,火勢不大,很快被撲滅了。
書房裏煙味刺鼻,狼藉一片,躺在地上的鄭九順生不見人,死不見屍。
劉宗恒的臉色變得很難看。桃源居乃城主官邸,高牆深院,宛如銅牆鐵壁,平日裏民眾望而生畏,幾成禁地,誰敢越雷池一步?今晚接二連三發生變故,對於一個過慣歌舞升平生活的尊者來,猶如晴霹靂。家醜不可外揚,若讓壞人逃脫,桃源居將顏麵掃地。在敏感的城主換屆競選時刻,甚至影響競選結果。
“去搜,不能讓逃出桃源居!”劉鬆海作出決斷。身為總管,總應揣透主人的心事,及時為主人分憂解難。劉鬆海勇往直前地帶領眾衛士去搜捕。
劉金香故作輕鬆,輕聲安慰:“爹,都是些跳梁醜,不足為慮。”
劉宗恒沉悶不語。
“劉城主,發生什麽事了?”鄭九爺被廝殺聲驚起,火急火燎地跑過來,一副急人所急的模樣。
沒等劉宗恒回答,有兩個蒙麵人抬著一具屍體進來,邊往地上放邊:“主上,這是……”
劉宗恒示意蒙麵人別話,轉而看著鄭九爺略帶歉意地“九爺,讓你受驚了,有剌客闖入桃源居傷人放火,幸被及時發現,已在圍捕中,跑不了的。外頭亂,請九爺回房休息吧!”
“這就好,這就好!”鄭九爺點頭哈腰地:“老鄭我手無縛雞之力,也幫不上什麽忙,就回房了。”著轉身就走。
劉宗恒急:“九爺,張武住在你隔壁,有沒有動靜?”
鄭九爺止步扭頭:“劉城主,我被打鬥聲驚醒,知道張武武功高強,去他房裏找過,他不在。”
“哦?明白了。”劉宗恒送鄭九爺出門,然後打量起蒙麵人來,眼前的兩人都身穿黑色的勁裝,套黑色的頭罩,僅露出一雙不可捉摸的眼睛,腰間的雞頭牌和猿頭牌表明他們分別是昴日雞和參水猿。
清一色的蒙麵裝束,僅靠腰牌分辨身份很容易被人冒充,這種迷惑他人的裝扮同樣也迷惑自己。劉宗恒看了看地上的屍體,又打量起兩個蒙麵人來,:“昴日雞、參水猿,你們摘下頭罩。”劉宗恒著後退一步持劍以待。劉金香警惕地盯著昴日雞和參水猿的一舉一動,以防不測。
昴日雞和參水猿愣了一下,規矩地摘下頭罩,是兩個中年人,都一臉的橫肉,凶神惡煞的樣子。
劉宗恒鬆了口氣,指著地上難以辨認的屍體:“這是誰?”
昴日雞:“這是尾火虎,被人打死扔在枯井裏,還有體溫,外套和虎頭牌被人拿走了。”
劉金香滿腹狐疑地:“爹,張武形跡可疑,剛才那個冒充尾火虎的人武功很高,莫非就是他。”
劉宗恒陰沉著臉:“一定是他,而且還有放火的同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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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鳳和林壹緊追受傷的假尾火虎。假尾火虎雖然有傷在身,卻依然身手敏捷,似乎對桃源居的地形很熟悉,拐彎抹角進了後院。後院是專供貴賓居住的“梧桐別墅”——梧桐樹招來金鳳凰。
林鳳和林壹追進後院,假尾火虎的身影已上了二樓走廊,正欲推一個房間的門。
“張武!”林鳳嬌嗔:“你不用跑了。”
假尾火虎聞言一愣轉過身來,林鳳如飛燕掠空飄然落在走廊上。
“‘淩波仙子’果然名不虛傳。”假尾火虎摘下頭罩扔掉,歎:“林姐怎知我是張武?”
林鳳微喘著氣,傲然:“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串通其他‘問’競拍人分贓未能得逞,又混入桃源居,明你居心叵測。你剛才雖然用刀,但刀法動靜有序,不失武當太極劍剛柔相濟的風格。你對桃源居的路很熟,又逃入後院想進張武住的房間,除了你張武還能有誰?現在想拿走行囊逃出桃源居吧?”
“姑姑,不要和他囉嗦,殺了他!”林壹也躍上走廊,氣勢洶洶地直撲張武。
“你們殺不了我的。”張武著虛晃一刀,奪門進了房間。林壹挺劍欲衝進門,林鳳忙拉住林壹:“壹,他進去拿他的七星龍泉劍了,我們不是他的對手,快走吧!”
“姑姑,怎可滅己威風?”林壹掙紮著要往門內衝。林鳳附耳悄聲:“壹,無需力拚,你去叫人。”著拉著林壹跳下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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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內很暗,張武麻利地打開包裹掏出藥瓶,倒出藥敷在傷口上,撕下被單包紮好,扛起包裹摘下牆上的劍,推開後窗欲跳出去……
“張武,你隻顧自己逃命,不要你同夥的命了?”林鳳站在窗下不遠處以逸待勞,不緊不慢地。
張武一怔,沒有跳下去,:“我有同夥嗎?”
林鳳:“如果沒有同夥放火救你,你能逃到這裏來嗎?”
張武:“那不是我的同夥,但一定是桃源居的敵人。”
“隻要是桃源居的敵人,不是同夥也算同夥。”屋簷上有個年輕人的聲音:“張兄,林姐向來以智取勝,別中了她的緩兵之計。林壹搬來援兵了,快走!”
張武聞言往下跳,身子還沒著地,林鳳揮劍迎上。電光石火間,屋簷上一塊瓦片挾著呼嘯聲襲向林鳳。林鳳慌忙閃身躲開,張武已竄出老遠。
“死方圓,又是你!”林鳳氣得直跺腳。林壹和劉鬆海帶著大批衛士追過來。方圓和張武已躍上牆頭,出了桃源居。林鳳和林壹緊跟著也躍上牆頭跳了下去,劉鬆海帶領眾衛士從後門衝了出去。
屋頂上,傷痕累累的鄭九順忍痛伏在冰冷的瓦片上,楚楚窺視下麵的動靜。鄭九順是方圓和楚楚從劉宗恒的書房裏救出的。楚楚扶鄭九順坐起,輕聲:“鄭前輩,下麵沒人了,你還能走嗎?”。
鄭九順硬挺住氣:“還行。大街巷都有桃源居的衛士,我們能去哪裏?”
楚楚:“我們去明月樓。放心吧,我大哥會把衛士引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