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抄家
淩霄端起新的茶杯，慢悠悠地吹皺，低頭喝了一口，直接點題：“起來吧，有事說事。”
齊征和肖元銘兩人站起來以後，卻一時不知道該怎麽開口。
老將軍齊征側過頭看了一眼辛子安。
辛子安搖搖頭，示意齊征盡量不要開口。
尤其是替戶部尚書說話。
別看城主現在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鬼知道到底是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
齊征皺起了眉頭，不說他也知道，城主喜怒無常，根本毫不講理。
但偏偏就是因為這樣，他才認為不能繼續放任城主這般胡鬧下去。
別人不清楚，可是手握兵權的齊征心裏比誰都明白。
別看雲巔城有幾近廣袤無邊的疆域，更有不少附屬小國，可是近幾年已經有不少附屬小國選擇脫離雲巔城，要麽從此自立，要麽就投靠了其他國家。
有的小國還頻頻侵犯雲巔城邊境。
而他們雲巔城的城主在做什麽！醉臥美男膝！清醒的時候，更像個瘋子一樣殺人取樂！
城主昏庸暴虐到這個地步，絕對是有史以來第一人！
齊征也不求淩霄成為睿智的明主，隻是希望她最起碼能夠跟前城主一樣毫無建樹，無功也無過！
要不然，雲巔城真的走向滅亡了！
想到這裏，齊征覺得再怎麽忠言逆耳，他今天也要開這個口。
要是城主仍然毫無改觀，還要繼續一意孤行，那麽……
齊征眼中隱晦的閃過一絲決然，雙拳緊握，那也隻能冒險以下犯上了。
“到底有什麽事？沒事就回去，想好再來。”淩霄她一副筒車的灌溉圖稿都已經畫完了，還遲遲沒有人出聲。
肖元銘不禁有些急了，在一旁給齊征使眼色。
一定要城主意識到她的錯誤！收回成命！
齊征突然沉聲道：“城主！老臣聽聞戶部尚書他不辭辛苦遞上一份折子，您卻有意為難……”
“哢嚓——！”淩霄硬生生把狼毫掰成兩截。
書房內霎時一片寂靜。
淩霄眸底掠起一抹稍縱即逝的訝然，掰斷得太輕鬆了，毫不費力。
隨即，淩霄轉向肖元銘，冷聲道：“肖大人！尚書大人！本宮曾經給你三天時間，讓你把寫得狗屁不通的折子重寫一份，本宮不管你辛不辛苦，所有群臣都一樣重寫遞了上來，就你一個人一字未改，原封不動交上來。既然那麽不情願，想來你也不是很情願擔任尚書一職！”
辛子安心中登時一個咯噔，心知壞了。
城主連‘本宮’兩個字都用了出來，一定氣得不輕。
聽完這話，齊征一怔，不由自主看向肖元銘。
當時肖元銘登門將軍府，可不是這麽說的。
“微臣一直是這樣書寫奏折，十多年風雨不改。”肖元銘語氣十分冷傲，壓根覺得自己有不妥。
淩霄才登位五年，他就已經書寫十多年，分明是城主有心刁難罷了！
再說了，誰不知道城主她不學無術，她會看奏折？怎麽不說是某些有心人的主意！
辛子安還當真受寵，連折子都可以看！
肖元銘冷冷撇了一眼站在一旁的辛子安：“城主可不要受一些小人挑撥，微臣這個官職可是當時前城主親自冊封而來。”
辛子安一愣，他怎麽了？……小人？挑撥？
肖元銘這話，就連齊怔都不由蹙眉。
淩霄順手抓書案上的硯台，直接砸在肖元銘的朝服上。
一灘大大的烏黑墨跡，瞬間暈開，迅速占領肖元銘的補子，光鮮的錦雞眨眼成了一隻黑雞。
辛子安下意識抬手摸了下額頭的淤青。
……一言不合就砸東西。
淩霄一拍桌子，指著眼神閃爍的肖元銘，“就是因為你十多年不改，現在！立刻！就給本宮改過來！本宮不用受誰挑撥，就你這樣的，給你九品綠豆芝麻官，也算抬舉了你！本宮已經說過了，愛寫不寫，不寫拉倒！”
淩霄銳利又冰冷的眼神，仿佛能將人心刺穿，她說話一點也不客氣，語言犀利：“雲巔城就是因為多年沒有改變，才落得現今這種窘境。不改？不改就是死路一條！還有一句話，不知道你聽說過沒有：能者上，平著讓，庸者下！看來本宮給你一天時間也是多餘的，你既然承認自己是個庸者，又或者是江郎才盡，自己收拾包袱滾蛋！”
淩霄就差沒當場破口大罵了，這什麽人，一次兩次說不聽，還理直氣壯認為自己受了天大的委屈！
她還委屈呢，等了這麽幾天，連國庫還剩多少銀子，夠不夠花銷，夠不夠過冬，又夠不夠來年播種，全都是兩！眼！一！抹！黑！
明明做錯了事，還敢跟她強！
要說剛才隻是短暫的寂靜，現在就是一屋子的死寂了。
一個個瞪大了眼睛，滿心震驚得張了張嘴巴，卻發現根本不知道要說什麽。
這話也是城主會說的？可城主不是出了名的不學無術嗎！
而且還說得這麽順溜，是不是有人替城主出謀劃策啊！
齊征猛地看向辛子安。
可惜的是，辛子安臉上表情愣神，看上起壓根不像是會替城主出主意的人。
再說了，城主什麽脾氣，喜怒無常！
真要瘋起來的時候，十個淩月蓉也勸不住。
那麽說來，這些話全都是城主她發自肺腑的心聲？！
令人感到萬分驚奇的是，他們城主什麽時候能有這麽高的覺悟了！
能者上，平著讓，庸者下！
字字在理，當真出自城主之口？
就算是見過不少大世麵的齊老將軍都有些不淡定了。
淩霄目光猶如實質的刀鋒掃向終於露出恐慌之色的肖元銘，厲聲道：“既然沒什麽真本事，就不要賴著戶部尚書這個位置上！這次滅族就算了，寧敬興由你一隊親衛過去抄家，期間如有反抗或阻攔的，直接砍了！”
“是！城主！”寧公公快速應聲道。
類似這種事情寧公公他不知道做過多少，再說了，自家主子沒有滅族，已經非常開恩了。
肖元銘瞬間跌落到穀底，一陣透心涼，不顧滿地的茶杯碎渣，噗通一聲摔在齊征麵前，陡然大聲哀嚎：“將軍！將軍！你一定要救救我！我是無辜的，我明明……明明讓人遞上新的折子，我什麽都不知道啊，這裏麵、裏麵一定是有小人暗中作祟！應該有人收買遞交折子的人……我是無辜的！將軍……你可要救救我！快去跟……城主說說情！你可是前城主最倚重的臣子啊！將軍……”
齊征皺了皺眉頭，他全然沒有料想到戶部尚、不，應該是肖元銘竟然會是顛倒是非黑白的一個人。
隻是肖元銘畢竟為官多年，哪怕沒有功勞也應該有苦勞。
齊征看著鼻涕橫流，一副淒慘模樣的肖元銘，神色之間有些猶豫。
寧公公立刻站了出來，高喊：“來人！趕緊把這人拖出去！”
竟然還有臉麵求饒，之前早幹嘛去了！
知道城主說一不二，反倒去求齊老將軍，就是天王老子來求情也沒用！
淩霄的親衛隊向來訓練有素，將大喊大鬧的肖元銘拖出去，然後由寧公公率領向肖府出發。
統一暗紅色製服親衛隊在雲都大搖大擺行走，嚇得街上老百姓能躲則躲，能不出門的，打死也不出門。
城主的親衛隊辦事，閑雜人等，統統規避，如有妨礙，一律處死！
淩霄神色淡淡的看了眼言麵色微變的齊老將軍，若無其事地問：“不知齊老將軍找本宮有何事？”
一副秉公處理的態度，不冷不淡。
還在愣神的齊征瞬間清醒過來，眼中充滿複雜的神色。
城主隻是抄家，沒有滅族，更沒有挖祖墳，甚至鞭屍，完全算是仁慈之舉了。
再者，這件事情原本就是肖元銘不對在先，落得這樣的下場，可以說是咎由自取。
“臣……無事。”齊征拱了拱手，感覺喉嚨有些發緊，艱難地說道。
“既然沒事，就先回去吧，你遞上來的折子，本宮會認真批閱。”淩霄點點頭，她並不想為難齊征，一來印象中這個齊老將軍隻是愚忠，隻要不跟她起鬧事造反的衝突，淩霄不會在意這點不愉快。
二來，則是因為這位齊老將軍手握兵權，誰的拳頭大，誰說了算，逼急了兔子還會咬人呢，更何況是血戰沙場的一位將軍。
說起來，原主在位荒唐了整整五年之久，淩霄都忍不住要感謝不殺之恩。
見齊征將軍走了以後，辛子安也向淩霄請示離開。
淩霄抬頭看了辛子安一眼，麵色平靜地開口：“那你先回去吧，過兩天會撥款給你全麵推廣宣紙，以後雲巔城不再使用竹簡。”
“城主宏圖！”辛子安激動得連作揖的手指都不自覺的顫抖，眼中第一次流露出發自內心的恭敬。
宏圖？推廣一個造紙就是宏圖。
你們對自己城主的期望未免也太低了吧。
淩霄打發走辛子安，憂心忡忡地拿起沒有帶走的一疊宣紙，她隻希望肖元銘家能有不少錢讓他推廣宣紙。
至於國庫的剩餘錢款，淩霄覺得根本沒辦法指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