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菽類
淩霄在舉手投足盡顯一派矜貴優雅，卻又不失灑脫的恣意。
昆緯微微一愣，客氣地拱手：“季當家。”
石煥雖然看淩霄不是太順眼，因為他實在想不明白，這小胳膊小腿的小白臉，怎麽會有那麽多身手不凡的手下，還是一個能打十個那種！
但是石煥他不能否認，那些人對淩霄的忠誠，仿佛世世代代效忠一樣，壓下心頭濃濃的困惑和不解，有樣學樣地拱手。
昆緯坐下來跟淩霄客套了幾句，淩霄雖然沒見過豬跑，但是好歹吃過豬肉，就算她不是一個合格的政客，但是光憑肚子裏的那些曆朝曆代資料，足夠她不至於落在下風。
客套話，她淩霄也會。
“季當家怎麽會想攻打別的山頭？”昆緯不避不閃地看向淩霄，心裏不由暗自佩服這位季當家。
年歲雖小，可是學識絕非一般的人物。
隻是可惜了生不逢時，在雲巔城這樣的世道，就算是一條金龍也要盤著。
要不然，就等著雲巔城城主捉回去弄死吧！
根本就數不清城主弄死過多少有才能的人士。
在石煥和昆緯麵前，淩霄毫不隱瞞自己的野心，“我們的實力再擴展下去，別的山頭遲早會對霖山下手。”
那還不如自己先下手為強，避免別的山頭悍匪們意識到危機，然後聯合起來對付他們。
到時候，光用人海戰術就能把人給堆死。
再說了，如果親衛隊連這樣的土匪強盜都沒辦法收拾，淩霄還能想著整合軍隊？
那簡直就是在白日做夢。
昆緯沒有接話，他沉默了下。
即便淩霄沒有解釋，昆緯他也清楚鏟除別的山頭勢在必行，如若不然，到時候還不知道鹿死誰手呢。
這樣放任下去的風險太大，沒有人會想冒這樣的險。
“我能不能借你們的鐵匠一用？”淩霄想了下，沒跟石煥和昆緯兩人客氣，非常幹脆的坦言自己的想法。
與他們這些山賊打官腔，左繞十八彎的反倒會顯得淩霄太小家子氣。
行跟不行，不過就是一句話的事情。
淩霄想過了，閻杳他們攻打別的山頭，那些落敗的山賊全部收攬進來，至於良莠不齊的情況，隻能到時候再慢慢剔除，一時半會兒她沒有閑功夫顧及精益求精的地步。
隨意合計一下，人數大抵能有三千人。
那也不少了，跟淩霄這次離開雲都來出來的親衛隊人數相同。
人有了，那武器這一塊，淩霄不得不提前拎出來，她總不能讓自己的軍隊拿著長矛衝鋒陷陣吧。
在這個冷兵器時代，騎兵才是天字一號的殺傷主力。
淩霄當然不可能放著騎兵不發展，她又不傻。
昆緯和石煥對視一眼，答應的很爽快：“當然可以。”
這位季當家想讓鐵匠冶鑄什麽，昆緯聰明的選擇沒有去過問。
鐵匠是他們家的，冶鑄什麽東西他們能不清楚？既然遲早都會知道，那就沒有必要把好奇心表現得太重，容易討人嫌。
淩霄好不容易抽出一點時間，當然不會放過跟石煥、昆緯聯絡感情的機會，她隨意談起霖山此後的發展。
“我看兩位當家都是有本事的人，怎麽會願意待在霖山這種偏遠一隅？”
這話淩霄沒有吹捧的意思。
這幾天她雖然沒有出門，但是閻杳此刻向她匯報。
大當家石煥這個人性格莽撞，經常不顧後果，打劫商隊的時候，他一個人橫衝直撞衝進去商隊，單槍匹馬衝破商隊的防禦線，打得人家措手不及。
整個過程有驚無險。
而二當家昆緯雖然落草為寇之前，他是一介文人，現在同樣沒能耐跟著上去衝鋒陷陣，但是很明顯人家是靠腦子吃飯。
昆緯跟石煥剛好互補，難怪霖中城這麽多山頭當中就數霖城最為強勢，這也是當時淩霄為什麽一心要拿下霖山的原因。
“天下不太平，能有一口飽飯就很不錯了。”昆緯歎了口氣，似乎不願意談及太多。
當年他也曾經意氣風發過，可是到了最後，直接讓現實壓垮了最後一根稻草。
這個天下怎麽不太平，雲巔城城主死了，那就是太平。
這個答案太顯而易見，淩霄當然不會給自己找不痛快，“說不定以後日子就好過了呢。”
“自打季兄弟你來了以後，我們山寨的日子確實好過了！”石煥覺得之前衝這個季當家的態度不怎麽厚道，這些天要不是有季珺的得力手下，他們山寨上下估計還要繼續揭不開鍋。
淩霄笑了笑，石煥他這個人看起來易怒，做事莽莽撞撞，但卻是真性情。
要是這都跟石煥他計較，那就是淩霄心眼太小。
淩霄的口才其實很不錯，她換了個輕鬆的話題，順利轉移了石煥和昆緯的注意力，順便替他們構設了一下霖山日後的藍圖。
百姓需求的是什麽？最普遍的不過衣食住行。
可是說到底總不能一輩子縮在霖山，俗話還說靠山；山會倒，靠水；水會幹呢。
占著地理優勢打劫商隊，打劫狠了，再沒有商隊從這個地界經過，他們吃什麽？
要是仁慈一些，當他們開慈善堂呢！
再者，還要提防黑吃黑。
找到隱患所在，淩霄輕描淡寫地談了下他們該有自己的良田。
開玩笑，雖然打劫回來的東西豐厚，可是說到底就是不義之財，偶爾無本萬利還行，但是日子長了她雲巔城沒有商隊肯走動怎麽辦！
淩霄可沒忘記，以雲巔城現在的日常所需全要指望這些商隊。
“那些良田都在官府那裏登記過。”昆緯雖然很心動，但是他沒有忘掉最至關重要的一點。
有毛線個良田，那都是一片荒地，簡直是霸占著良田又不耕種！
淩霄毫不客氣地大手一揮：“沒事，山高皇帝遠，何況官府沒什麽能力管轄。”
這是大實話。
官府要是有能力，還能輪到他們這些山賊橫行？
淩霄也不想貶低自己手下的官員，沒能力就是沒能力，圈起地盤卻不幹正事，有多遠就給她滾多遠！
她想要軍隊，吃住問題也要一並解決才行，那自然少不了曆代慣用的屯田製。
不能呢？淩霄已經夠窮得叮當響，怎麽可能會有多餘的錢財將他們養起來。
寧公公眼觀鼻鼻觀心，仿佛沒有聽見自家城主使勁貶低手下的官員，細心地端茶送水。
那些不成氣候的官員，城主想殺就殺了。
“我們這離邊境不遠，齊家軍……”昆緯眼皮子狠狠一跳，他雖然看出這個季珺並非什麽等閑之輩，但是她想造反嗎？
威名遠揚的齊家軍不會放過他們的！
“邊陲的駐守軍沒有命令不會輕易調動。”邊緣小國都敢頻頻來犯，齊家軍才不會有那種閑功夫來對付他們，除非事情鬧大，淩霄眯起眼睛，心中自有一番打算。
昆緯看著胸有成竹的淩霄，頓時心生佩服。
果然不是池中之物，昆緯心思動了一下，卻沒有急著馬上答應淩霄。
如果說石煥性格莽撞，那麽昆緯他為人就是謹慎，也隻有這樣，他們的山寨才能存活至今。
淩霄不急，她的策略裏麵屯田必不可少，要是不施行軍屯，她拿什麽去養軍隊。
就算是自掏腰包都填不滿這種無底洞！
淩霄的學識不淺，昆緯有意結交，兩人一來二去竟然相談甚歡。很多新觀念更是讓昆緯茅塞頓開，頻頻由衷佩服這個年歲尚小的少年。
寧公公在旁聽得眉開眼笑，城主就是博學多才，以前就是貪玩，藏拙而已！
城主一旦認真起來，什麽天下第一才子都要被城主甩十八條大街！
石煥則是聽得一頭霧水，媽的！就知道這個季珺跟昆緯一副德性，肚子裏麵全是黑墨水！
淨說些正常人都聽不懂的話！
沒多久的功夫，淩霄在昆緯心目中的地位瞬間上升到一個新高度，恨不得引為知己，稱兄道弟！
淩霄正當缺少人才之際，昆緯明顯就是一個人才，她願意輕易放過才怪，表現得沒有絲毫架子。
“原來還可以這樣！”昆緯驚奇地看著淩霄隨手抓過來的紙張，也不管之前上麵寫滿精確的數據，翻過來就打草稿。
“我個人認為菽最好種植，而且用途多。”淩霄不喜歡憑口說空話，一邊打草稿，一邊講解是她的習慣。
菽，其實就是豆類。
播種和收獲的時間，在一年四季中接連不斷，能夠很大程度上保證百姓的基本溫飽。
其中綠豆可以磨成粉漿，澄去漿水，曬幹製成澱粉、粉皮、粉條。而剩下的漿水澆灌良田，肥效價值非常高。
紅小豆入藥有很高的特殊療效，像白小豆、蠶豆完全可以當作飯吃。
再加上，菽的種類眾多，不存在因地製宜的顧慮。
這本該是很尋常的種植和功效，因為雲巔城境內士農工商四個階層，排行金字塔第二的‘農’，曆史斷層太深。
所以，昆緯頓時如獲珍寶地緊緊盯著淩霄隨意寫下的稿紙。
再次抬頭看向淩霄的眼神充滿敬意，心中升起一陣難以掩飾的驚歎。
像季珺這樣的驚才絕豔之輩，如果能在廟堂一展身手，絕對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