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文臣
如果是前者，司無弈敬重淩霄，會覺得她是一個人物，同時也證明自己沒有看錯人。
淩霄領著司無弈進簡陋的帳篷裏坐下，秋意正涼，寧公公趕緊備上薄酒給兩位暖暖身子。
淩霄端起酒杯喝了口，認真望向司無弈，有些不解：“沒有經過實戰的士兵，那都不算是真正的士兵。”
攻城肯定避免不了傷亡，她專程吩咐過石煥和昆緯，不能動城內的百姓。
她要的是一個有製度有規矩的軍隊。
有傷亡怎麽了，每年軍事演習都還有死亡名額呢。
能用幾十個死亡名額，去換取整個雲巔城數以百萬計的百姓生還，太值了。
淩霄很坦誠，她不會刻意回避問題，更多的是因為她還不想跟司無弈產生什麽芥蒂。
司無弈微微一愣，他輕呷一口酒，向淩霄道歉：“是我僭越了。”
淩霄擺手，神色自然：“沒事，作為合作夥伴，你隨時可以檢閱我的誠意。”
從前的淩霄劣跡斑斑，殺人無數，活像是在地獄裏爬起來的惡魔，司無弈還能同意跟她合作，胸襟不是一般的寬厚。
不愧是被譽為走上神壇的司家少主。
寧公公見兩位的酒杯空了，上前斟滿。
“這麽說來，你要跟我同行？”淩霄低頭喝酒，她從前酒量很一般，但是現在不一樣了，似乎跟喝水的感覺差不多。
司無弈搖搖頭，仍然沒有答應下來：“再說吧。”
淩霄似乎料到他會這樣說，沒有意外，她放下酒杯，拿起筷子去夾菜，剛才她還沒吃幾口，肚子還餓著。
菜色已經有些涼，寧公公上前兩步，想換新的膳食上來。
淩霄抬了下手，示意他退下，出門在外，她不講究這個。
大部分百姓幾乎吃不飽的情況之下，她有什麽理由過於挑剔。
“你想以這些人去應付南平國來使？”司無弈突然開口問道，南平國來使的資料他那裏也有一份。
淩霄細嚼慢咽，端起湯喝兩口，麵色如常：“親衛隊跟禁衛軍不能上，他們是最好的人選。”
與其說最好，倒不如說最後。
親衛隊撐死八千，禁衛軍則有三萬，這些明麵上的人數眾所周知，淩霄不相信南平國會毫不知情。
一旦調動起來，那不就是明擺告訴南平國，他們雲巔城沒人！
那些大國都敢將她的雲巔城當成是銷贓窟，還能盼著南平國這一趟隻是來雲巔城旅遊？
“你還打算全盤交給石煥和昆緯？”司無弈忍不住看淩霄兩眼，石煥和昆緯兩人的資料一早有人呈了上來，他實在看不出能有什麽特別，能讓淩霄委以重任。
淩霄放下筷子，眨巴眨巴眼睛：“你說對了，其實我不怎麽放心，我聽說你門下有不少人才，可否借我幾天？”
純粹是打蛇隨棍上，一點客氣都沒有。
站在司無弈身後的長延氣得牙癢癢，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為了避免司無弈覺得自己有借無還，畢竟她黑曆史有一匹布那麽長，淩霄想了一下，認真看著他：“我保證絕對不會缺胳膊少腿，一定完完整整送回來，還能活蹦亂跳那種。”
司無弈有些無奈，南平國來使這件事茲事體大，關乎雲巔城今後的命運走向，淩霄她還真放心。
“你就這麽信任我？”司無弈愣了一下，緩緩問道。
淩霄一臉平靜，“用人不疑。”
別的她不信，司無弈堂堂司家少主的身份，信譽最重要。
司無弈忍不住多看淩霄兩眼，她哪來的這份自信，隻不過……在見識淩霄的高筒水車，織絲成綢，又或是令人驚歎的墨寶之後，他心中原本那一抹好奇，莫名多了幾分期待。
這個被世人以訛傳訛的雲巔城城主，她究竟還有多少沒有拿出手的‘驚喜’。
司家不欲參與各國之間的朝臣紛爭，唯獨這一次，司無弈帶了些許的私心。
司無弈心神微微一動，看向淩霄：“你要借什麽人？多少人？”
“不用太多，能唬住南平國來使那幫孫子就行。”淩霄麵露喜色，趕緊說道。
正所謂救‘急’不救窮。
司無弈不由腹誹淩霄兩句，說了等於沒說。
司無弈麵色不顯，語氣一貫的平穩，帶著三分溫和：“那就等你想好再談。”
淩霄點頭，她就是想要幾名智慧型人才幫她把把關，她畢竟不是軍事人才，很多地方和層次考慮不周。
多聽一些建議，省得到時候出紕漏，終歸是好事。
淩霄討好地給司無弈夾菜，笑容燦爛：“來！天色已晚，你今晚別回去了，我把這帳篷讓出一半給你……”
話到嘴邊，淩霄收住了嘴，她突然想起自己是個女的。雖說她思想不像古時那般保守，但是還不至於對朋友下手。
淩霄摸摸鼻子，在司無弈不動聲色的目光中，說道：“我讓寧敬興給你準備新的帳篷。”
寧公公趕緊識趣地接話：“老奴這就去準備，司少主稍等片刻。”
司無弈輕輕搖頭，站起身：“不用，我還有事需要處理。”
即便淩霄不說，司無弈心裏很清楚，三千親衛大張旗鼓向雲都進發，淩霄她人卻出現在這片郊林，明顯忙得脫不開身。
“我送你！”
司無弈要離開，淩霄沒挽留，她縱然希望司無弈能去一趟雲都，隻是眼下淩霄很忙。
第二天一早，司無弈便托人將一份人選名單送到淩霄手上。
淩霄一邊低頭翻看，一邊感歎不愧是司家，門下食客三千果然不虛，各種類型的人才幾乎一應俱全。
看得淩霄都忍不住打心裏羨慕一番。
挑好人選，淩霄跟石煥和昆緯打過招呼，再度帶上寧公公和閻杳離開。
“寧敬興，通知親衛隊，火速回雲都，盡量少耽擱。”淩霄坐進返程的馬車，麵色如常下達命令。
回雲都的隊伍一路浩浩蕩蕩，日夜兼程，所經之處依舊一片荒蕪，流民四起。
淩霄的臉色微沉，卻也知道無可奈何，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她又不會魔法，想要改變雲巔城，還需一步步來。
唯一讓淩霄眉頭稍微放鬆的是，途徑的城池雖然景象荒涼了一些，但是灌溉問題有最基本的解決。
想來這些官員沒有把她之前的話當成耳邊風。
想想也是，雲巔城城主據說可以吃人，誰敢陽奉陰違？
相對於淩霄這一方人馬大張旗鼓回雲都，此時整個雲都消息靈通兒點的人亂作一團，各個派別聚集在一起眾說紛紛。
“城主回來是好事，但是各位大人想過沒有，怎麽安撫城主接待南平國來使？”
“我覺得吧，城主回來就回來，總比沒人撐場子的好，其他的嘛……不強求，不強求！”
安撫城主接待南平國來使？你隻要盼著城主不要鬧出什麽幺蛾子，就該謝天謝地了！
“這話沒錯，照我說啊，咱們城主隻要趕回來撐撐場麵就行了，免得讓南平國使臣找理由說我們雲巔城怠慢了他們。”
“其實大家也不用這麽憂慮，齊老將軍那邊已經請來李老的得意弟子出山。”兵部尚書站了出來，開口道。
聞言，滿心慌亂的人群頓時放下，麵露喜色，有人忙問：“可是兩朝元老的李老？”
李老在雲巔城來說，還算是個頗具傳奇的人物，他教出過許多成功的學生，卻大多被城主弄死，又或者逼得遠離朝堂，沒想到已是耄耋之年的李老，竟然會讓自己的得意弟子出現在城主麵前。
這完全是為了雲巔城啊，李老大義！
不少老臣子心中一陣感慨。
“那就是李老最年輕的得意弟子，左丞蘅。”有人指了下最前左側文臣當中跟在丞相身後的男子，看起來約莫三十多歲，他相貌平淡無奇，卻似覆著一層冰霜，背脊筆直站在那裏，倒顯得有一絲刻板。
左丞蘅目不斜視，隻有張丞相轉過頭問他意見的時候說上兩句，便沒有跟他人交談的意願。
任誰都知道南平國使臣這次是有備而來，老師不想眼睜睜看著曾經立足巔峰的雲巔城就這麽易主，才好言勸說讓他前來，如果不是這樣，就算淩霄三步一跪九步一叩求他也是做夢！
其實老師心裏也清楚，如今的雲巔城已經是強弩之末，若南平國鐵了心想憑借這次試探一舉拿下雲巔城，又豈是一人之力可以力挽狂瀾的。
更何況，救得了雲巔城一次，隻要殘暴不仁的淩霄在位一天，就無法拯救雲巔城數以千萬億的無辜百姓。
隻不過……眼下說什麽都是多餘，左丞蘅眼裏閃過一絲沉痛，他有自信對上南平國的來使繆彥博，可萬一繆彥博惱羞成怒，以從南平國帶來的兩萬人馬作為威脅，也隻能束手無策罷了。
左丞蘅暗暗歎了口氣，雲巔城有淩霄這樣的主人，滅亡隻是遲早的事實，老師怎麽就看不清呢。
現在左丞蘅隻能期望南平國會忌憚另外兩大國，而不會撕破臉皮馬上衝雲巔城出手。
……
“左丞蘅？他是什麽人？什麽來頭？”淩霄坐在馬車看向寧公公，她麵色看起來還有些憔悴，即便感受不到什麽顛簸，可是快速的趕路依然讓淩霄覺得有些不適，本來她就沒睡好。
淩霄接過寧公公遞來溫熱的毛巾，狠狠擦了把臉，總算清醒了下頭腦，她轉過頭說道：“你說說看。”
淩霄再次翻閱了腦子的記憶一遍，確定沒有這個左丞蘅的半點印象，但是蔣驀回信裏重點提到左丞蘅，那就應該是個值得關注的人物。
淩霄不希望在這節骨眼上，出現任何一點偏差。
寧公公立馬竹筒倒豆子，趕緊將自己知道的告訴淩霄。
聽完以後，淩霄不著痕跡地挑起眉頭，“這麽說，左丞蘅他是個文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