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私鹽

  難怪原來的淩霄不願意批閱奏折,換做是自己,她也不樂意被人天天戳背脊骨。


  喜歡被人罵,那是犯賤,淩霄不好這口,她身心健康著呢,不喜歡找虐。


  淩霄深吸一口氣,調整一下心情,拿起沒有翻閱的折子,重新看了起來。


  這份折子內容跟死命懟她的不一樣,內容簡潔,字跡有種讓人賞心悅目的感覺。


  淩霄還沒來得及舒心一下,下一刻她的瞳孔猛地一縮,神情凝重。


  淩霄反複翻看了幾遍,擰起的眉頭一直沒有鬆開,字裏行間敘述的內容足夠讓她震驚不已。


  雲巔城一路向西的疆土盡頭,那是一片浩瀚的海洋,也就是說雲巔城西麵靠海。


  這片海域不僅成為雲巔城防禦一些國家的天然屏障,還是數以幾十萬計沿海百姓賴以生存的主要經濟來源。


  由此雲巔城的海上貿易頻繁,最靠近海域的墨石城太守陶堯無意發現近年以來有大量的官鹽運往海上,去向不明。


  近年以來?這說明時間方麵絕對不短。


  鹽在日常生活中有不可或缺性,無形中奠定了鹽在國家經濟中的重要地位。記得《史記》貨殖列傳中,太史公將鹽列為各地與玉石、金、銅、鐵等具有同等地位的重要資源。


  要死了!從漢朝開始的曆朝曆代,無不強調鹽在國民經濟中的極端重要性。譬如《漢書》當中稱鹽為“食者之將,人人仰給”,《魏書》甚至稱:“鹽者,國之大寶”,《元史》則稱:“國之所資,其利最廣者莫如鹽”……


  因此,曆朝曆代都很重視鹽政管理,雲巔城也沒有例外……沒有例外個屁!這麽大的紕漏,負責運營的鹽官腦子全是擺著好看嗎!

  她的雲巔城很富有嗎,窮得叮當響好不好!唯一能夠盈利的官鹽居然有這麽大的簍子,淩霄恨不得一頭撞死得了!這叫什麽事。


  還特麽的去向不明!


  查!必須徹查到底!


  淩霄冷著臉,麵色好不難看,仿佛可以凝起一層冰霜。


  這時,守在書房外麵的小太監匆忙進來稟報,剛踏進來,就感覺氛圍不對勁,趕緊跪在地上小聲匯報:“城主,閻副統領求見。”


  淩霄將販賣官鹽的折子放在一旁,聽不出喜怒:“讓他進來。”


  閻杳走進來的時候,發現城主臉色不怎麽好看,他下意識看向寧公公。


  寧公公搖搖頭,示意他也不清楚。


  城主沒說,他這個當奴才的不能妄自揣測,總之事態一定非常嚴峻。剛才城主看到那些抹黑她的奏折,還沒有這麽大的火氣呢。


  “什麽事?”淩霄壓下心頭的怒火,凡事都有個輕重緩急,南平國來使和走私官鹽就跟兩頭重擔似的,要是這樣還能保持心情愉悅,那就是沒心沒肺了。


  閻杳趕緊回神,不敢有絲毫耽擱,畢恭畢敬地說:“主子,石大當家和昆二當家他們兩天以後就能抵達雲都。”


  淩霄習慣性敲了敲桌麵,按照這個速度,她不感到意外,“我們現在有多少人手?”


  淩霄比較關心新編的軍隊,那是她立足的根本。


  “目前一共有三萬。”


  淩霄有些詫異地看了眼閻杳,三萬?!雲巔城的匪患還真是夠嚴峻的。


  石煥他們一路過來,能經過多少地方,估計還不到整個雲巔城的十分之一。


  仔細推敲下來,雲巔城的強盜山賊數量絕對龐大,還是曆朝曆代以來空前的嚇人。


  “通知雲都所有官員,一個個夾好尾巴做人,當自己是聾子是瞎子都可以,不要有太多的好奇心,更別給我惹是生非,若是讓我聽見什麽風聲,直接殺他全家!”淩霄毫不猶豫地下達命令。


  雲都作為雲巔城的政治中心,各大世家貴胄的暗樁一定不少,光是為了防她,估計下了不少功夫。再說,雲巔城還有個允許官將私養的狗屁製度,要說兩個敵對勢力之間平時沒有什麽小摩擦,鬼才會相信!


  但是,敢在這種節骨眼上有本事給她鬧幺蛾子,淩霄就有本事弄死他們!

  末了,淩霄似乎想起了什麽,繼續說:“南平國那幫人什麽時候到雲都?”


  先前傳遞過來的消息提過南平國出發的時間和路線,大概也就是這幾天。


  寧公公連忙說道:“就在五天之後。”


  淩霄點點頭:“仔細著打點好,到時候千萬不要出什麽紕漏。”


  “是。”


  接下來,淩霄非常忙碌,為了不讓南平國有借題發揮的挑刺機會,她連會麵那天吃什麽樣的菜色都要認真排查一遍。


  不怕流氓就怕流氓有文化,這話沒點毛病。


  此時的齊老將軍府邸卻一片人心惶惶,好些個官員麵色如土,瑟瑟不安。


  “南平國來使馬上就要到了,這該如何是好?”工部尚書嘴皮子哆嗦了幾下,表情十分焦慮。


  “這糧食到底借還是不借?城主府那邊可有什麽消息傳來?”


  “張丞相,秦律曾經是您的學生,難道他沒有給你遞什麽消息,作為城主的枕邊人,他的消息可是最靈通的,大家同坐一條船,您可不要有任何隱瞞啊。”禦史中丞趙忠擎趕緊追問。


  當年秦律高中狀元,就被張丞相張紊良看中,並收其為弟子。換句話說,張紊良就是秦律的恩師!


  秦律再怎麽樣,也不大可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恩師去死吧。


  張丞相看了眼火急火燎的趙忠擎,皺了下眉,搖搖頭,實話實說:“城主剛回來沒兩天,哪有什麽消息。”


  “這怎麽可能呢!”趙忠擎不相信,他不死心地說:“秦律在城主後院一待就是五年,深得城主器重,當真一點消息都沒有?”


  城主的心思不好猜,要是枕邊人哄開心了,倒還好琢磨一二,對症下藥。可是現在連城主什麽態度都不清楚,感覺就像脖子上有一把刀,說不定會砍下來,說不定沒事,太折磨人了。


  聽到趙忠擎的追問,張丞相表麵雖然不顯,心裏卻有幾分不悅,城主後院的男人能活下來,那叫命大!


  秦律他很好,就是生錯了朝代,攤上這麽一個昏庸的掌權者!

  也不知道造了哪門子的孽。


  張丞相深深歎了一口氣,他倒寧願秦律別遞什麽消息出來,雖然秦律不說,但是各自心知肚明,每次為了得到那些所謂的消息……秦律那孩子受了多少城主的折磨。


  趙忠擎見張丞相不再說話,認定他肯定有所隱瞞,張了張嘴巴,剛想說些什麽。


  耳邊就響起一聲略帶嘲諷的聲音:“城主的心思這麽容易猜,哪來的浮屍遍野。南平國來使馬上就要到了,禦史中丞還有興致討好城主,我該說你太忠心?”


  話音一落,趙忠擎臉色難看起來,他猛地看向左丞蘅,惱羞成怒地道:“我當然忠心耿耿!城主的心情要是不好,別說我們不好過,恐怕連南平國來使都有性命之憂。”


  城主殺起人來,什麽時候顧及過別人的身份,直接刀起刀落,絕不手軟!


  “夠了夠了。找你們過來是共同商討怎麽勸說城主表明南平國借糧一事上的態度,還有怎麽應對這次南平國的三位使臣。”齊征突然出聲,遏止這種似乎愈演愈烈的對話。


  這話既出,在場的官員頓時一籌莫展。


  勸說城主表態?這簡直要比應付南平國使臣還要難上加難!


  半晌,張丞相聲音沉重地說:“這糧不能借。”


  雲巔城不能借糧,自家百姓都食不果腹,有什麽能力去借糧給南平國。倘若真的借糧給南平國,那麽雲巔城借出去的糧食又要從何而來?


  更何況,富庶的南平國到底缺不缺糧食,大家心照不宣。


  可是拒絕南平國的要求,並不是那麽容易,這需要一個無懈可擊的理由,否則就是給南平國創造攻打他們雲巔城的絕佳借口和機會。


  尚且不論官員們在私底下的商討,淩霄新編製的軍隊足足有三萬人馬規模,著實已經是一股不可忽略的力量,再加上精良先進的軍備,完全可以彌補部分缺陷,這點淩霄很滿意。


  但是淩霄可以封鎖石煥他們攻打城池的消息,卻不能封鎖住他們出現在雲都的消息,畢竟整整三萬大活人,怎麽可能藏得住。


  “把這封信交給昆緯,讓他們原地待命,三天以後我會讓人打開城門,他們隻管給我昂首挺胸走進來就是。”淩霄隨手將寫好的書信扔給閻杳,然後低頭批閱折子,走私官鹽這件事她暫時沒辦法顧及,但是還有其他的折子需要批閱。


  這兩天除去口誅筆伐她的折子,淩霄發現不少存在的問題,官員製度、軍事製度、經濟製度、律法製度……全部或多或少有一些致命缺陷。


  不急不急,等南平國這件事結束,有的是時間休整,淩霄揉了下疲倦的眉頭,不斷寬慰自己。


  當南平國來使的人馬就要到達的前一天,淩霄丟開手中朱筆,打了個嗬欠,“寧敬興,換身衣服,咱們出去走走。”


  聞言,一直擔心淩霄勤政過度的寧公公立即大喜過望。


  主子宏圖是好事,可是也不能熬壞了身子!


  雲都的街道熱鬧非凡,完全展現出一個政治中心最繁華的一麵,眼前的盛景跟淩霄返回雲都的那天完全是兩個不同的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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