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山雨欲來風滿樓
商九卿睡得並不好。
並不是因為溫度什麽的問題,或者她很少會有如此溫暖入睡的時候,但這一夜各種繁瑣的記憶突然湧入夢中,再加上那些一直困擾著她的迷霧,最終混沌成了一片黑暗,讓她看不清前方的任何東西。整夜整夜,好似都像是之前在水池之中,沉入在水底裏,那種窒息和沉悶的感覺。
半夢半醒間唐修竹好像一直在緊緊抱著她,似是感覺到了她的焦躁和陰鬱,他將她摟入懷中,緊緊的。長發散開在被褥上交纏在一起,像是連根的樹枝,永遠都不會分開一樣。
“我在這裏,我一直都在這裏。”
夢中好像有誰在什麽,但實在是太過模糊,最終商九卿也沒能看清任何前路,就在這樣極其混亂的情況下進入了沉睡之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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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九卿感覺頭痛欲裂。
昨睡得本來就不是很早,晚上又完全沒睡好,那些光怪陸離的夢境一覺醒來就已經全都忘了個幹淨,唯一殘留的就隻有隱隱作痛的大腦,告訴她今她的精神肯定完蛋了。
今特麽的還要上朝呢,這種以現在這種狀態怕不是要直接睡著在龍椅上?
雖然商九卿直覺不會發生這樣的事,畢竟她相信自己應該是一走到金鑾殿就變得無比精神,但好像每次上朝都要精神不好這種情況讓她感覺很是頭疼。
算了,這兩次都是意外,是意外,今後一定不會這樣的。
起來她並不是一個經常做夢的人,少數幾次做夢也都會記得內容,昨晚上的那種混亂大概是因為最近她的壓力實在是有點大,再加上遇到了很多棘手的問題,還在晚上莫名其妙想起了從前的事情所導致的後果吧。
看來不論什麽時候都不應該過分的把那些事情全都壓在心裏,要是下一次再出現這種問題可就不好了,她可不希望自己的精神出什麽問題,畢竟這裏的精神病人已經夠多了。
在又給自己做了一些心裏建設後,商九卿從床上坐了起來。此刻外麵的空還是一片黑暗,不過遠方已經能看到隱隱有白色的亮光開始籠罩——雖然還沒亮就要起床確實很不爽,但要慶幸這邊沒有和某些朝代一樣四點就開始早朝,那個時候才是真的想死。或者皇帝還好,四點起床上個朝還能回去睡一會,官員基本兩三點就得起來,雖然那個時候人們也是六七點就睡覺了,但感覺還是很可怕啊。
如今六點的時間也就相當於是高考生而已,還是可以放鬆心態的。
商九卿如此安慰著自己,起身的時候才發現身旁的唐修竹早已經不見,要不是被褥還殘留著他的溫度,商九卿還以為自己是一個人睡的。
“主人,您醒了?”
聽到了這邊的聲音,唐修竹從外麵走了今,一進門頓時一陣寒意湧入,商九卿穿的並不多,立刻就有些瑟瑟發抖,見狀唐修竹立刻關上了門,他將碗放在了桌子上,走過來的時候商九卿才發現他的肩頭落上了雪花。
“外麵還在下雪?”她這麽問到。
“很大,下了一個晚上,地上已經堆起來了。”唐修竹這麽著將外套也掛了起來,然後重新換了一身走到她的麵前:“還有半個時辰早朝開始。”
商九卿本來裏麵已經穿了內襯,現在直接套上外套就好,至於更麻煩的黃袍……這玩意還是等到上朝的時候再吧。
洗漱了一下,這種氣能用到熱水還真是一件幸福的事情,商九卿想象不出自己用涼水的狀態,估計會立刻跳起來吧,看來權利在大多數時候確實是個好東西。
坐到桌前看著眼前的米粥,商九卿突然想起昨的事情,自己就這樣偷偷溜走了,也不知道那個修竹用了什麽借口,還是幹脆沒提自己?雖然那個時候她果斷走了,但現在回想起來果然還是做的不夠好,但她又實在是覺得在那裏待著太危險了。
要是江左丘因此而和她反目成仇……呃,他們其實也並沒有多反目,本來就是處於一種不知道到底是壞還是更壞的地步,如果能真的確定下來,不定比現在這樣更好。
“你剛剛出去的時候,有聽什麽事情嗎?”自己在這裏坐著想也是想不出什麽的,商九卿幹脆向唐修竹詢問:“比如京城有沒有傳出什麽流言之類的,或者是街坊特別火的道消息。”
唐修竹知道商九卿擔憂的是什麽,不過他搖了搖頭,表示自己並沒有聽到什麽風言風語:“很奇怪,甚至連其他的話題都沒有,就好像什麽都沒發生一樣。”
雖然商九卿也希望事情能夠一直如此簡單,要是能一直什麽都不發生那多好,但就從她昨經曆的事情來看,京城都不應該如此太平。如果真的這麽平和,那內部的暗潮湧動就會更加危險。
總感覺知道的事情越來越多,問題越來越多,自己的命怎麽還是,沒什麽保障?難道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可之前什麽也不知道的時候想要她命的人也不少啊?
雖然這種時候不太適合,但商九卿還真是想,果然身份這玩意非常的重要,之前她是九皇子的時候沒什麽人理她,現在成了皇帝,好家夥,一下子好像就成為下公敵了。但到底她從來都沒變過,這個世界目前也沒什麽變化,所以到底是什麽導致了現在這一切的發生?還不是就是那個該死的皇帝身份!
這皇帝沒法當了!
久違地抱怨了一番商明羽,想起還在烏鎮努力的花玖,商九卿覺得自己要調整心態。
就算是她,這個世界也總是有真的承認她的饒,失憶的唐修竹不算,那花玖也能算一個。
一頓飯就這樣在各種胡思亂想中度過了,在穿好衣服走出門後,那迎麵而來的冷風裹挾著雪花吹得商九卿如墜冰窟。這氣真是冷啊,走在路上感覺迎麵而來的不是什麽風而是拳頭,真是給人以重拳出擊,讓人體會到了資本主義的寒冬……
“主人,氣很冷,要多注意保暖。”唐修竹將衣服係緊,然後握住了她的手,頓時有股熱流順著手湧上,片刻功夫好像就沒有那麽冷了。
不過起來,也不知道是今特別的冷還是因為精神狀態不好的原因,在前往金鑾殿的路上商九卿總感覺心神不寧,馬車隨著前進而有些微微搖晃,她也就這樣不斷地晃蕩,看的唐修竹有些疑惑。
“主人,怎麽了?”唐修竹握住了她的手,關心地問:“您看起來一直很緊張的樣子,好像就連第一您也沒有這麽緊張。”
“我不是緊張……”雖然也確實有那麽一點,但比起緊張,這種情緒更像是……更像是……
商九卿也不能具體出這到底是什麽,她的直覺一向很準,這讓她對今的早朝都有些抗拒了——雖然她一直都很抗拒,但在這個時候她是真的有種想要立刻離開的衝動。
不管再怎麽樣早朝還是得上的,就像是第一的時候她心裏想的那樣,如果她沒有做好一輩子都要隱姓埋名到處東躲西藏日子的話,就隻能硬著頭皮,無論遇到什麽事情都要繼續走下去。
想到這裏她給自己打了打氣,然後對著唐修竹微微一笑:“可能是昨晚上沒睡好,我一直感覺有些頭痛。”她這麽著還揉了揉太陽穴:“一會就好了,放心吧,等到了金鑾殿我就會立刻精神起來。”
商九卿非常開朗地著這些話,但唐修竹並未如此就放下自己的擔憂,但她又是一副明顯不願意多的樣子,最終他也還是什麽都沒。
從未央宮到金鑾殿也沒有多少距離,好像隻是幾步的功夫商九卿就已經到了金鑾殿,在又做了一次心裏建設後,她下了馬車。
雪花紛紛揚揚從空墜落,地麵上已經積了一層約莫三指深的雪花,空本就還未亮起來,再加上下雪的緣故看起來灰蒙蒙的,就像是夜晚。在這樣寒冷的情況下,金鑾殿外卻已經站了京城所有九品以上的官員——平常是不需要他們來的,但今是除夕之後第一次上朝,按照商朝的規定他們需要進宮麵聖,還真是辛苦。
雪花就這麽墜落在他們的身上,堆積起一層雪花。
商九卿穿過人群,在一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的跪拜中走進了金鑾殿,然後坐在了龍椅上。
這張椅子本來就很大,而且用了很多金子打造,雖然鋪上了厚厚的墊子,但在此刻坐上的時候卻一點也感覺不到那種溫暖,反而有種越加冰冷的感覺。因為過大所以背後空蕩蕩的,好像有風從背後襲來,四麵八方都帶著一股冷意,於是身後的風也像是惡意中傷。
商九卿努力讓自己變得麵無表情,就這麽抬頭看著從外麵走進來的官員們。幾乎是剛坐下沒多久她就看到蘇啟鶴走了進來,一邊走他還一邊和其他的官員打招呼,那副輕鬆的模樣,要是昨的商九卿看到估計馬上就要暴走,但經過剛剛的心神不寧,現在她並沒有在意蘇啟鶴的這點的挑釁——很明顯蘇啟鶴是故意的,但反正這也沒什麽,她是一點都不在意的。
蘇啟鶴走到了他的位置上,在走過去之前抬頭看了一眼商九卿,但商九卿並沒有看他,而是依舊盯著金鑾殿大門口,也不知道那邊到底有什麽好看的。
他不信商九卿沒看到他,如果不是沒看到,那就是故意無視了。
無視嗎?以為這樣就有用的話,那就太蠢了。
蘇啟鶴來了之後不久江左丘也來了,他一來商九卿就感覺今的江左丘明顯和往常不同,在其他時候江左丘永遠都是一副輕浮的樣子,走路像是飄著,話也都是漫不經心,整個人就是一活脫脫的花花公子。但此刻的江左丘卻是一臉麵無表情,他甚至連招牌笑容都沒有,在進門的時候直接抬頭看了她一眼,商九卿反應不及沒有來得及收回視線,被他那帶著些許戲謔和冷意的眼神看的一愣。
看到這樣的江左丘商九卿感覺心中不妙的情緒開始逐漸擴大,昨自己走後該不會發生什麽大事了吧?江左丘都不笑了,還明顯很不高胸看了自己一眼,莫非他今就要搞自己?
商九卿越來越感覺不妙,就算沒有直覺傻子都能看得出今朝堂上的氛圍怪怪的,再加上那些大臣好像都在看自己一眼然後竊竊私語,搞得自己出現在這裏好像很不正常一樣。
這種不妙的感覺在封元桓走近金鑾殿的那一刻升到了頂端,在封元桓跨過門檻的那一刻所有的竊竊私語全都消失的無影無蹤,那種感覺就像是見到了班主任一樣,這可真是稀奇,畢竟左右相在這裏的時候他們都個不停,怎麽封元桓來了就停下了?
封元桓一路走到了左右相的後麵,堪堪站在了後麵一點的位置,看起來真是有點奇怪,畢竟這還是商九卿第一次見到封元桓出現在早朝上,其他大臣也都不太適應,隻有江左丘和蘇啟鶴麵不改色,畢竟都是見過大風大濫人——當然也可能是因為他們兩個都當朝多年,雖然封元桓已經好幾年都沒有回過京城,但在之前他們還是有過一起上朝的時光,就是那個時候封元桓還不是鎮國將軍,蘇啟鶴和江左丘也都還不是左相和右相。此刻重又聚,不知道是怎樣的心情。
在封元桓也到了之後人就全部來齊了,在大太監喊過上朝後,商九卿正準備將“有事啟奏無事退朝”那句不變的台詞給出時,完全不給她話的機會,封元桓直接上前一步出列,然後單膝跪下。
“啟奏陛下,扶桑在我朝除夕的時候對我朝邊疆發動了大規模的襲擊,先已攻破了齊都郡,懇請陛下立刻下令出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