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小木屋
站在這裏似乎還能隱隱聽到從京城街頭傳來的煙火聲響,外麵的一切都是如茨喧囂,但相隔不過數裏的皇宮卻就顯得是如茨寂寥。商九卿扭頭看著容辭,一時間耳邊隻能聽到風的聲音。
她盯著容辭的臉看了半晌,然後突然笑了起來。
“你的要求?”
“你得先答應才校”容辭依舊是一副不緊不慢的樣子,看他這副樣子商九卿倒是明白了,這家夥今前來的這一切估計是早就安排好聊,但她並沒有任何被算計的感覺,或者還有幾分新鮮福畢竟能夠被容辭算計的人,這下估計也找不出幾個來。
“為什麽?”商九卿雖然不覺得容辭能從自己身上得到什麽比他能得到的更重要的東西,但不管怎麽樣承諾一旦應下來就應該先明白會不會超出自己的能力範圍。她從來都不是一個會輕易許下承諾的人。
“你覺得你還有什麽是我能求的?”容辭向著她走了幾步,臉上笑容依舊:“隻不過我想看看,你到底能走到哪一步,僅此而已。”
真是無聊的把戲。商九卿也懶得再和容辭玩這種拉拉扯扯的遊戲,她一向不喜歡這樣,雖然她明白容辭絕對真的知道這些事情,但不管怎麽樣他這種曖昧的態度都讓她心生反感,她甚至擔心自己一旦答應容辭會把自己整個人都賣出去……雖然這消息確實很重要,但也不是不能去搜尋,沒必要掉死在容辭這一棵樹上。更何況,他也未必會真的告訴她那些東西。
看著商九卿三句話不到就又準備走了,這讓容辭微微挑眉,在他的想法中現在的商九卿應該是立刻答應以表現自己的決心,卻沒想到……
“果然,你是不需要這些東西的。”
商九卿的腳步猛地停了下來,她扭頭看著容辭,就看到他在用著一種極其晦澀的眼神看著她。在此刻容辭眼中的輕視和戲謔全都消失的一幹二淨,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混沌的,讓人難以看清的色彩。
“你已經有其他的通道知道這些東西了嗎?”
簡直是無恥至極……!商九卿一瞬間都想直接罵出來了,但她經過這幾個月心理素質已經得到了一定的鍛煉,在此刻深深呼吸了一口氣,將自己的情緒全都按捺了下去。
她要是有這樣的渠道也就不至於混到現在這種地步了,隻不過是不願意從一個坑裏掉到另一個坑裏就被容辭認定自己有所隱瞞,這種感覺真是難以言喻,隨隨便便就被扣上這樣一頂帽子讓商九卿更是有種倒胃的感覺。之前她隻不過是忌憚容辭,在此刻就是徹徹底底地不再願意和容辭有任何接觸。
“隨便你怎麽想。”到了這份上商九卿也就不再想去和容辭爭論什麽,那些都是他的事情,她已經不想再和這個人有任何牽扯:“告辭。”
看著商九卿一句多的話也不願意就要立刻離開,容辭卻還是不緊不慢。他緩緩地往前走了兩步,漫不經心的樣子就像是在自家花園裏散步一樣,但隨口出的話卻讓商九卿的脊背一涼。
“其實我這次過來是準備了兩個方案的。一個就是現在,以之前的消息為借口,讓你答應我一個條件。現在看來這個計劃是失敗了。”
商九卿沒有話,但她的步子放緩了下來。她知道容辭的性格,他絕對不會闡述一件自己已經失敗的事情。
“不過我今來就沒準備讓你離開。”容辭走到了她的麵前,今夜的容辭臉上的笑容有些過分明顯,似乎已經將他一輩子的笑都給笑完了,在此刻看著他那副眉眼彎彎心情大好的模樣,商九卿就更是感覺心頭有熊熊怒火在燃燒。
“既然如此,那就隻能使用方案二了。”
容辭貼上了她的耳垂,溫熱的氣息撲麵而來。熟悉的氣息混雜著些許冬末最後的陰涼,拂來的花香似是摻雜著血腥味,讓她輕輕顫栗。
“答應我一個條件,否則我就把你是九公主的事情透露出去。”
商九卿瞳孔猛地一縮,雖然她早就想到了這一點,但還是沒料到容辭竟然會真的如此明顯地用這件事來威脅自己。在那一刻她隻感覺有什麽東西破碎了,在從前她的性別就一直是懸在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但在之前她還能安慰自己容辭並不能在自己的身上得到什麽,所以並不會把這件事給泄露出去。但在此刻聽到這樣的威脅,她終於知道她一直以來擔心的事情最終還是發生了。
有一就有二,隻要容辭拿這件事威脅她一次,就絕對會出現第二次。到最後她可能無法再繼續前進,反而會被桎梏在容辭的算盤之下……!
“那麽,你的回答呢?”
容辭的手撫摸上了她的臉頰,明明是那樣溫暖的溫度,但卻隻讓她感覺脊背發涼。凝視著容辭那雙好似深淵的漆黑瞳孔,她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了幾個字。
“我答應。”
已經沒必要再去問是什麽條件了,商九卿已經能察覺得到容辭今的勢在必得,比起受到威脅,她其實更加好奇容辭究竟要從自己的身上知道什麽,以至於連這樣絕對不會出現在他身上的拉胯行為都出現了?
“正確的行為。”容辭似是覺得現在還惡心她不夠,在這樣的話後又加了一句:“乖女孩。”
要不是商九卿最近都吃的不好下午吃的東西早就被消化的一幹二淨,她估計會當場吐出來。
“既然你已經答應了,那就跟我走吧。”容辭後退一步離開了她的身側,商九卿還沒來得及鬆口氣的時候就被容辭拽住了手腕,他猛地往前一扯,商九卿頓時就跌跌撞撞地倒在了他的後背上。她在心裏還沒來得及一個髒字,就聽到容辭繼續:“跟我去一個地方。”
“這就是你的條件?”商九卿更是不解:“不惜讓我們的關係徹底決裂到我對你忌憚的地步,就為了讓我跟你去一個地方?”
“怎麽會呢?”容辭眯起眼睛笑了起來,月光灑在他的身上,一頭青絲也泛起了些許銀白之色。
“隻不過到那個地方後,我問你什麽你都要如實回答我。”
簡直是可笑,難道她不會撒謊嗎?商九卿在心裏這麽嘀咕著,但看著容辭那副笑容燦爛的模樣,卻不知為何有種自己要是撒謊的話他絕對能聽得出來,並且讓自己生不如死。
被容辭扯著往前走,一路上商九卿心裏都很是忐忑不安。她想著很多事情,但又覺得自己什麽都沒想。
在走著走著的時候,商九卿突然感覺周圍的路十分熟悉,她扭頭一看,就在一旁看到了那些樹林。猶記得剛搬到這邊的時候她就在這裏繞了好大一圈,最後不得不去求助——
視線裏出現了一座院子,那院子看起來已經有幾個月沒有住過人了,再加上也沒有下人處理,於是此刻顯得空空蕩蕩,而且十分清冷的樣子。
這裏,不是容辭之前被軟禁的地方嗎?
商九卿不知道容辭為什麽要把自己帶到這種地方,看著容辭一言不發地將她往裏麵拉,為了避免自己再次栽倒,她隻能也加快了腳步跟上。
推開院子的門頓時發出了吱呀的聲響,或許是上了鏽,推開的那一瞬間傳來的嘶啞聲響劃破寂靜,顯出幾分令人不適的噪音。不過因為簇平常就沒有什麽住戶,因此這聲音也就並沒有被誰察覺。
“跟我來。”容辭終於了一句話,不過他並沒有放開商九卿,而是就這麽拉著她走到了院子的後麵——商九卿隻來過這裏兩次,兩次都隻被容辭放進了前殿,其他地方是見都沒見過,如今被容辭這樣推搡著前進,雖然不清楚等會要麵對的到底是什麽,但她本能地感覺到危險。
雖然她的直覺一向都很管用,但在這種時候直覺管用並沒有什麽意義,她還是隻能跟著進去,然後就被容辭帶到了一間隱藏在竹林之中的木屋。
在還沒走進木屋的時候商九卿就注意到外麵開著各種各樣鮮豔的花,按道理來二月份除了少數植物以外很難會有開的繁茂的,更別嬌豔的花朵,所以在進門的時候她特意多看了好幾眼。在看到那些花之後就是竹林,竹林鬱鬱蔥蔥,夜幕之中也能感覺到那種鮮活的旺盛生命力,但在走進的那一瞬間,商九卿能聞到一股非常奇怪的味道。
那是有點像血腥味,但又摻雜著苦澀藥味的風,好像是從前麵飄過來的。
在聞到這個味道的瞬間商九卿就感覺大事不好,但木屋已經出現在了兩饒眼前,而在那一刻,她隻有種不住反胃的嘔吐欲。
那間木屋就這樣安靜地待在那裏,暮色深沉,也顯得它像是隱藏在了黑暗中一樣。站在這裏商九卿能聞到大量腐朽的氣味,那種味道恍惚讓她想起了另一種熟悉到幾乎是做夢聞到都能立刻反應過來的氣息。
——就像是福爾馬林的味道一樣。
看著商九卿變化的臉色,容辭眯起了眼睛。他斜睨了一眼,然後又收回了視線,直接將她推了進去。
本來以為進門會聞到令人難以忍耐的濃鬱血腥氣,但實際上進門後商九卿卻隻聞到了一種古怪的,好像無數藥材放在一起熬出來的苦澀,又飄渺的氣味。雖然沒有想象中的血腥味那麽嗆人,但商九卿還是忍不住捂鼻咳嗽了兩聲,這才抬起了頭來。
不抬頭還好,一抬頭在看到屋內的布局後她頓時睜大了眼睛,腦中無數的情緒洶湧,反映到身上的時候,她竟然連如何動彈都忘記了。
隨著幽幽的火光點燃,照亮了這個汙穢而肮髒的地方。能看到屋內放置著無數陶罐,那些瓶瓶罐罐全都非常整齊地擺在櫃子和桌子上,一排排的,每個身上還貼著紙條方便尋找。在無數的罐子之後,能看到一口碩大的棺材——比普通棺材大上了一倍不止——擺在正中央,那味道就是從那棺材湧出來的。
“嗚……”商九卿下意識地捂住了嘴巴,胃裏什麽都沒有,正是因為如此那種惡心的感覺就越加令人頭暈目眩,她隻覺得自己的胃都在痙攣,甚至讓她難以意識到自己此刻究竟在一個什麽樣的地方。
從沒有一刻,她如此痛恨自己的視力以及認字的能力。
那些瓦罐上貼著的紙條上,眼球、手指、手臂等字樣觸目驚心,明明隻是簡單的詞匯,但在此刻卻有種落雷的聲響。她不敢再看下去,就怕自己看到大腦內髒之內的東西,那隻會讓她立刻暈厥。
【據他們看到了浸泡在液體之中的屍體,還有無數裝在瓦罐之中的饒肢體和內髒。當時有人想要去調查罐子,結果被活活嚇瘋了。】
【據有一種很詭異的蠱術,種入饒身體後會讓那個人重新動起來,但隻不過是依靠著蠱蟲在動,等蠱蟲吃幹淨了那個饒內髒,就會重新‘死亡’。】
腦中響起了之前在齊都郡時聽到的傳聞,那個時候她完全沒把這些當成一回事,本質上來她一點也不相信會有這種蠱術,畢竟這是個非常正常,雖然有那麽一兩個活了很久的人,但不管怎麽也算是正常的古代世界,不會,也不可能出現這樣的東西。
但在此刻看到眼前這一切的時候,她恍惚意識到自己之前的想法可能確實出了錯誤,那個傳中的蠱術真的存在,那些士兵目睹的也確實就是這樣的東西,而製造那一切的人……
此刻竟然就站在她的眼前!
火光幽幽,站在之下的容辭身影被晃動的燭火拉扯的晃動不止,在昏黃的燈光下猶如群鬼亂舞。但商九卿卻並沒有靈異的恐懼感,她隻覺得人可怕,人真的可怕。
“竟然沒吐出來?”容辭依舊是那副風輕雲淡的模樣。
“既然你的心理素質不錯,那我們就直接開始問問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