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一章 上輩子的冤家
“糟糕！”呂敬在心中暗罵自己的反應太過遲緩，起身便往趙語雁和常雲夕去的地方飛跑過去。灌木林中路況極差，除淤泥、枯枝之外，還有些突出的岩石和根須，若不是呂敬也曾學習過一段時間的輕功，隻怕早已摔得頭破血流。
呂敬現在沒空關心自己的安危，他隻希望能跑得快些、再快些。‘一定要在郡主出事之前保護好她’，這是他心中唯一的念頭。
“啊——”
果不其然，在不遠處傳來了女子的尖叫聲。在辨認出聲音的主人是誰之後，呂敬的心裏‘咯噔’一下，一種冰冷的情緒在他身體內流竄，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呂敬更進一步地加快了步伐，他能感覺到自己的氣息變得越來越急促，心跳也幾乎快到了極限。枯枝撕扯著他身上的衣服和他的麵頰，但呂敬絲毫沒有因為這些放慢腳步，若不是已經到了極限，他還想要跑得更快。
雖然常雲夕身負武功又和趙語雁走在一起，但萬一她們兩個分頭去找柴堆，或者常雲夕被人偷襲打昏，那語雁豈不是落入了極為危險的境地？
自從尖叫聲驚起一大片林子裏的棲鳥之後，呂敬再也沒聽過有什麽樣的聲音。他隻能聽到血液在耳中飛速流過的‘嗡嗡’聲。
灌木林中靜謐異常，除呂敬的踩踏引起的枯枝折斷聲，還有他的喘氣聲之外，再無別的聲音。尖叫給呂敬指明了方位，他終於跑到了傳來聲音的地方，卻驚訝的發現並沒有想象中的家丁和惡人，隻有兩個衣著利落的男子，與常、趙二人相對而立。
盡管天色昏暗，呂敬還是通過極為顯眼的衣著辨認出了其中一人的身份。當他進一步看清那人的麵孔後，終於算是鬆了一口氣。
“你來這裏做什麽？”聽常雲夕的語氣，如果能在話裏藏針紮人的話，她估計會塞進去十個大針線包來泄憤。“還有，你又是怎麽進來的？”
“咳……嗯……李原，告訴她。”季瀟湘很是尷尬地幹咳一聲，把事情甩給了跟著他的李原。
“是。”李原上前一步拱手道，“趙郡主，常姑娘。我等是跟隨你們三位而來，路上得一高人指點，特來這裏救你們脫離險境。”
季瀟湘極為不滿地瞥了李原一眼，心想：“這笨蛋，為什麽要跟這兩個女人說老實話？！這兩個女人個頂個的難對付，要是讓她們知道我是跟蹤她們而來，不知道要多費多少口舌。”
果不其然，常雲夕和趙語雁對視一眼，緊接著對季瀟湘發動了前所未有的、暴雨般的攻勢。
“你說你是‘跟’我們過來的？”常雲夕把‘跟’這個字咬得很重，狠狠地白了季瀟湘一眼，“堂堂相府公子怎麽做得出跟蹤良家女子的勾當？你是有歹心還是有色心，還是二者皆有？”
“我——”
“你閉嘴！本姑娘不想聽你油嘴滑舌！”常雲夕氣勢全開，根本不給季瀟湘說話的機會，“我和語雁、呂護衛是騎馬趕來此地，你們竟還特意去找了馬來，那就是蓄謀已久。”
“可——”
“你閉嘴！既然是準備為非作歹，又是蓄謀已久，你就不怕我告到官府裏去，讓你在天下顏麵掃地，再也無法見人？！”
常雲夕的嘴像竹筒倒豆子一樣，說起話來既快又狠，一頓批駁說得季瀟湘和李原目瞪口呆。就連趙語雁看到她這個樣子，也很是吃驚，她從未見過常雲夕這麽凶悍能說的一麵。
“你說夠了沒有，鬧夠了沒有？”終於等到常雲夕咽唾沫的空檔，季瀟湘好不容易插上了嘴，“我說你一個還沒出閣的女子，怎麽這般潑辣蠻橫，不講道理？”
“說起不講道理，好像用來形容你自己更合適……”趙語雁想起季瀟湘做過的那些事，不由得在心裏嘀咕起來。
“你說誰潑辣蠻橫，說誰不講道理？！”常雲夕說著，作勢要去袖中摸飛鏢，季瀟湘一見這個動作就想起了早晨那段尷尬丟臉又極為黑暗的回憶，幾乎是條件反射般地向後跳開了一大步。
多年之後，身在軍旅中的季瀟湘接見一名口稱‘投誠’的韃人，見到對方做出同樣的動作後仍是反射性地向右閃了一下。也正是這個動作救了他的性命——在衛兵拿下此人時，季瀟湘座椅上插著的毒鏢正閃爍著淡綠色的詭異氣息。
那次事後，季瀟湘曾大發感慨：若不是雲夕，今天隻怕是出師未捷而身先喪於此地。
當然，現在的季瀟湘並不知道以後的事，他隻覺得這個動作讓他不由自主地心膽皆驚，難以遏製躲閃的衝動。他不知道常雲夕的飛鏢早已用盡，以為她真打算用鏢暗算自己。
看到季瀟湘的反應，常雲夕終於忍俊不禁地笑了起來。她解下左臂上綁著的皮套亮在季瀟湘麵前，“瞧你嚇的那個樣子。讓你看看，我還有沒有飛鏢？”
“你——”看著空空如也的皮套，季瀟湘覺得又丟臉又氣惱，他捏緊拳頭又鬆開，如此數次，卻還是氣得說不出話。
見到自家公子這般模樣，李原不由得在心中感慨：“沒想到平素沉穩毅重的公子，這一生中竟然能遇到這麽一個讓他又氣又羞的人，除了這個常姑娘之外，隻怕再也沒人能把公子惹成這樣了。”
“你什麽你？你到底來做什麽？有事就快做，沒事就別打擾本姑娘撿柴！”
看著常雲夕這副模樣，語雁心想：“今天出了這麽大的事，雲夕一直都是一副悶悶不樂的樣子。現在見到季瀟湘才終於活泛起來，難不成她真的對季瀟湘有意思？”
“有事，當然有事。”季瀟湘這才想起現在不是說笑打鬧的時候，他整一整神色和心情，上前一步說道，“你們必須馬上跟著我和李原逃出此地，越快越好。”
“我們還沒吃飯呢，你讓兩個姑娘餓著肚子跟你這個看著就不像個好人的家夥走，萬一你對我們有歹意呢？”
“我，你——”季瀟湘差點氣得背過氣去。
常雲夕本想再‘痛打落水狗’補上幾句，卻被一支鳴鏑尖銳的呼嘯聲阻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