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章 甘願受罰
眾人在尷尬的氛圍內度過了近半個時辰的時間,好不容易等到朱勤喝得爛醉回來時,已是申時了。夕日西下,遊雲染血,縱然此時,楚京城郊仍未退去這一片繁華,街上行人如織,樓裏四處喧嘩,絲毫不見半點‘日落而息’的意思。
當朱勤提著酒葫蘆半醉半醒地邁進客棧大門時,他發現自己麵臨著兩個出乎意料的麻煩,這令他立刻解了七分醉意,立刻扭頭想逃離現場,可惜已經晚了。
“朱勤!”早就坐在一樓等他半天的常雲夕立刻認出了朱勤高大魁梧的身影,“你想去哪?”
雲夕的聲音本就有些嬌蠻的意思,經她刻意提高聲音之後更是多了幾分潑辣。經過那一場鬥毆之後,一樓除常雲夕外隻有幾個不怕死又不怕事的人在吃酒,聽到雲夕這一聲帶有怒意的呼喚,立刻抱著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圍觀過來。
朱勤知道自己如果再逃走隻會讓事態變得更加難以收拾,隻好一咬牙停下腳步,轉回身走到常雲夕麵前。
“大小姐有何吩咐?”
“你去哪裏了?”常雲夕臉上的表情比之‘慍怒’更像是‘鬧別扭’,雖然語氣很衝,但朱勤知道這並不是她發火的表現,心裏便鬆了口氣。
“回大小姐話,小的去打了壺酒。”
常雲夕眯起眼睛嗅了嗅,一抿嘴笑道:“女兒紅,還是陳釀?”
“是,大小姐。”朱勤見雲夕笑的比較輕快,也就放下了些緊張,‘嘿嘿’笑道:“是二十年陳釀。您雖然不喝酒,鼻子卻還是這麽靈。”
“酒呢?”
“酒?”朱勤一怔,接著笑道:“自然是被小的喝進肚裏去了。”
“你還記得答應過我什麽嗎?”
“這……”朱勤撓撓頭,低聲道:“大小姐,我們到樓上去說可好?這裏魚龍混雜,小的擔心被人認出來。”
常雲夕將朱勤從頭到腳打量一邊,“你天不怕地不怕,害怕被人認出?”
朱勤被常雲夕擠兌得有些難受,隻好把酒葫蘆往桌上一放,擺出一副老老實實的神態:“小的自己被認出不怕,小的是怕大小姐受此牽連。”
“你剛剛為什麽一聲不吭地走了?”
“……大小姐,那件事你就不要再問我了。當時我再三不肯說,大小姐非要問,小的隻好先走為上,這也是無奈之舉。”
“反倒是我的錯了?”常雲夕本已有些消退的不滿重新被朱勤的言語勾起,她的兩道俏眉倒豎起來,在朱勤看來竟隱隱散發出幾分殺意。好在朱勤與常雲夕相識日久,知道雲夕這是出於天生而非真的動起殺機。否則,憑朱勤的習慣,定會被此殺意驚動,出手傷她。
“大小姐,此事是小的失禮,要打要罰任由您做,小的絕無二言。”
“朱大哥,你老實服軟認個錯就完了,為何非要受她一掌呢?”在樓上觀看的趙語雁不好說什麽,隻能從心裏著急:“她本就是這樣怪的性子,你既然知道,何必和她拗著來呢?”
不止趙語雁是這麽想,那些坐在一樓放下筷子看熱鬧的客人也是這樣想:這個女子本就是這麽怪的脾氣,要麽躲之大吉,要麽老實認個錯,身為下仆何必非得和她對著幹呢?
他們聽到朱勤稱呼常雲夕為‘大小姐’,便將他們當成了主仆關係。殊不知朱勤表麵為奴,實則是雲夕習武的師父。他們兩個的關係一向是如此微妙而奇特,也著實令人捉摸不透。
“痛快!”常雲夕拍桌起身,“就按老規矩辦,如何?”
朱勤點點頭,眼中流過一絲喜色便很快恢複成低頭認錯的老實模樣,“小的說了,任由大小姐責罰絕無怨言。隻是這裏不太方便,可否到樓上去?”
常雲夕看看四周還沒打掃幹淨的陶瓷碎片和壞桌破凳,加上掌櫃那雙怨念又有些膽怯的眼睛,隻好點頭道:“好吧,你隨我上來。”
“是。”朱勤拿起酒葫蘆,寸步不離地跟在常雲夕身後。
見他們要上來,趙語雁擔心迎麵撞上會讓朱勤尷尬,便動身回到自己房間,將房門緊閉,心裏納悶道:“朱大哥該不會是故意惹雲夕生氣的吧?”
“小姐,您想什麽呢?”對於今天發生的事一無所知的青柳邊繡手帕邊問,“奴婢怎麽感覺今天大家都怪怪的,也不見朱勤大哥,也不見呂護衛,就連您也是一副有心事的模樣,好奇怪……”
趙語雁歎了口氣,“也不是什麽大事,就是覺得有些奇怪而已。”說著,她抬頭看到青柳微微發紅的臉頰,笑道:“青柳,你是不是想他了?”
“想……?”青柳抬頭一愣,接著臉上便像被塗了層胭脂似的‘刷’的一下便紅了一大片,“小姐,您在說什麽呀?”
“別裝啦,咱們不是都已經說得聽清楚了?”趙語雁走到青柳身邊,把雙手搭在她的肩膀上,“這才半個時辰不見,就想呂護衛了?”
“才,才不是!”青柳羞得麵紅耳赤,扭過臉嬌嗔道:“小姐,您就不要再取笑奴婢了,奴婢快羞死了!”
“這有什麽好羞的?”語雁轉到另一邊,兩手捧起青柳的臉蛋,望著她的眼睛說:“喜歡就光明正大地去表達,這種事沒什麽羞人的。”
“可,可是……”青柳放下手裏的針線活,嘟嘟囔囔地說,“他最近總和躲著奴婢似的,偶爾說上幾句話,也很快就鬧得特別尷尬,搞得奴婢都不太敢去和他搭話了……”
“那是因為你們兩個都太會說話了。”趙語雁捏了下青柳的臉蛋,收回手說道,“別說你們兩個了,就算是我,和你聊天的時候偶爾也會說著說著便不知該說什麽了。你這丫頭什麽都好,就有兩點,一個太怕羞,另一個就是太呆。”
“呆?”青柳認認真真地想了好一會,“小姐,奴婢到底哪裏呆啊?”
“你——”
趙語雁剛開口要說教,隻覺得地板一陣,隔壁房間傳來旱雷般的一聲響亮,震落了梁上的一些塵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