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十年之前

  以前是什麼樣子呢？依偎在岑秩南的懷抱里，那些以前甜蜜的回憶全都撲了過來，包裹住了桑若。

  其實起初，她並不喜歡岑秩南，在天虞山，她是有師父和重師兄疼愛的小師妹，自從有了岑秩南，她才有了託大的厚臉皮。

  「小師弟，小師弟，小師弟……」

  她最喜歡這樣叫了，一種不同於被團寵的優越感，讓她總是喜歡事事都和這個低她一等的小師弟一起。

  那她是什麼時候對他動了心呢？

  是十五歲及笄那年。

  印月泉邊，孫清怡托腮坐著，神情失落。

  今天正是她十五歲生辰之日，師兄們都送給了她各種各樣的禮物，只有小師弟什麼也沒有說，什麼也沒有做。

  孫清怡抓起一粒石子就往遠處丟，她使氣似的越丟越多，最後直接是一把一把地丟。

  突然一股淡淡的香味飄進了孫清怡的鼻子，她一下子就臉紅了，因為她知道，她等的人來了。雖然在天虞，每個弟子都乾淨利落，但是身上時常有股淡淡香味的就只有一人了。

  而且這熏香還是她送的。

  孫清怡立馬轉頭到另一邊。

  「師姐，你坐在這幹什麼，從吃午飯的時候你就不在，現在要練劍了，大師兄讓我來找你，我一猜你就在這裡！」岑秩南得意地說到。

  岑秩南不這麼說還好，一這麼說孫清怡更是惱火，她冷言說到，：「你先去吧，我待會兒就過去。」

  「師姐，你是生氣了嗎？」

  「沒有！」

  「哦！那我先走了，你一會兒記得過來，不然師父過來了，你少不得要受罰。」

  「我知道了！」孫清怡更加火大。

  過了好半天，靜悄悄地，似乎因為孫清怡的發火，連樹上的鳥兒也被嚇得不敢再出聲了。

  當然也沒有出現腳步離開的聲音。

  「師姐，你，你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我哪有？」

  「是我不好，你打我，罵我好不好？」

  「你……」孫清怡恨恨地轉過頭來，「今天是……是……」

  「我知道！」

  「那你……」

  岑秩南臉上愧疚起來，一時間抓耳撓腮地，「師姐，我沒忘，只是，只是大家都送了你好多東西，我想了好久，實在是不知道要送你什麼賀禮。」

  看著小師弟那為難的樣子，孫清怡的氣一下就一溜煙不知所蹤了。

  然後她轉轉眼珠子，一把抓過岑秩南，附在他耳朵上，「小師弟，告訴你個好消息，今早我聽師娘說今天師父下午要與幾位師伯商議要事，不會過來盯我們練劍了，所以……所以，你陪我去山下玩好不好？」

  「可是……這樣不太好吧！」

  「可是今天是我生辰啊，如果師父責罰，全都是我的錯，讓師父罰我一個人。」

  「那怎麼行，」突然小師弟大喊一聲，「如果師父責罰，罰我就好了。」

  孫清怡漾開一個幸福的微笑，「那你就是答應我嘍？」

  岑秩南點了點頭。

  他連送她什麼禮物都想不出，又怎麼忍心拒絕她這個請求呢，在他的心裡只要師姐開心就好了。

  「小師弟，前面那家店的香酥脆皮雞可好吃了，我們去嘗嘗好不好？」

  「好好好，只要師姐你開心。」岑秩南緊緊抓著孫清怡的手。

  師姐的笑就像有某種魔力一樣，讓人一看見就不由自主地心生歡喜，也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了只要看見師姐的笑，他心裡就砰砰地亂跳，自然，只要是她提的要求，他全都答允。

  就這樣，岑秩南被孫清怡拉進了一品居……

  師姐喜歡吃好吃的，這他是知道的，只是……看著眼前這「一大桌子」的菜，就算是他們師兄弟七人吃也是有餘的，可是……師姐那纖瘦的身形，岑秩南不忍皺了皺眉，「師姐，這麼多你能吃的完嗎？」

  誰想孫清怡突然瞪大了眼睛，一副委屈巴巴的樣子。

  「我餓！」

  岑秩南忍不住笑了，「好好好，那你一會兒多吃點！」

  吃過飯岑秩南又陪孫清怡逛了會兒市集，他們長年待在山上，因此孫清怡對於市井之樂頗為嚮往，每次有什麼採辦的事，她都是央求著師娘，一起下山見見世面。

  師父師娘寵她，也就應著她胡鬧。幾位師兄因為下面只有這一個小師妹，什麼好吃的，好玩的也全都拿出來貢獻給她。

  糖人、糖葫蘆、烤紅薯、胭脂首飾……

  面對著滿目琳琅，孫清怡在心裡直流口水，她真想將整個街道都搬了回天虞啊！

  「師姐，你想要什麼，告訴我，我全給你買。」看出了孫清怡的眼饞之後，岑秩南說到。

  「我想要……」

  本來孫清怡想說的有好多，可是一想到大家平時身邊的銀兩也不多，她嘿嘿一笑就說到:「烤紅薯！」

  「還有呢？」

  孫清怡笑著搖了搖頭。

  「真的不要其他的了？」

  孫清怡一口一口啄著烤紅薯，真甜！

  「不要了，小師弟買的烤紅薯就是甜。」

  孫清怡紅紅的笑臉緊緊埋在烤紅薯裡面，岑秩南也是笑的如痴如醉。

  一直到天色漸晚，孫清怡還是玩興未盡，岑秩南見她玩的高興便也不催促她回去，只是溫柔地望著孫清怡問到：「師姐，那我們接下來去哪裡啊？」

  他溫柔磁軟的聲音就這樣湊了過來，孫清怡不免羞怯臉紅。

  話說這小師弟長的雖說也不錯，可也比不得潘安之姿，可他那深不見底卻沉穩寧靜的眼睛和磁磁卻不失溫柔的聲音讓她不知何時就沉迷了。

  只是小師弟有一點不好，就是明明很喜歡自己，自己和眾位師弟都看的出來。可他卻一副和自己無關的樣子般從來不說。

  是他不好意思呢？還是別的什麼？

  總之今天是她生辰，她最大，這件事情她總要弄個清楚。

  「小師弟，我吃的好撐啊，」孫清怡故意捂住肚子，做出一副痛苦的樣子來。「不行，我走不動了，我們去那邊坐會吧，聽說那亭子邊的湖裡今天晚上放河燈，可美了。」

  不等岑秩南再說什麼，孫清怡已經向著目的地快步跑了過去。

  「小師弟，快來啊！」

  那笑容，岑秩南突然心頭一跳，回眸一笑百媚生大抵也就是如此了吧。

  「對不起，對不起！」

  莽撞的孫清怡只顧著回頭召喚小師弟，卻完全忘了眼前的路，竟然笨到撞到了別人，真是丟人啊！

  「在下無妨，姑娘無礙吧？」

  孫清怡抬起頭來，立在她眼前的是一位儒雅君俊逸的男子，他眼底無限深邃，就連他臉上笑容也無法穿透那深邃。

  孫清怡不禁感到一陣膽寒。

  「沒有，剛才無意撞倒公子，公子沒事吧！」

  「姑娘沒事就好，那在下先告辭了。」

  岑秩南過來時，正看到孫清怡滿臉迷茫地望著剛才走遠的那位公子。

  「師姐，你還好吧？」

  孫清怡輕輕搖了搖頭，奇怪，明明她剛才明明看清了他的樣子，怎麼他一離開，他的模樣就模糊到彷彿自己從沒見過一般。

  「師姐，剛才那個人怎麼了？」

  「說不上來，就是……算了，沒什麼，我們走吧！」

  「好！」

  「走吧！」

  岑秩南牽起了孫清怡的手，孫清怡本能地掙扎了一下，但岑秩南卻握的更緊了。

  「你……幹什麼啊？」孫清怡紅著臉問。

  「怕你再出點什麼事啊，你看剛才，不就撞到別人了嘛！」

  「哦！」此時孫清怡心裡已經樂開了花，她咬近嘴唇，才沒將這份幸福展現出來。

  湖邊的風在臉上來回輕拂，吹走憂煩，留下歡樂和寧靜。空中的繁星也一閃一閃，彷彿感受到了人們心中的歡喜般，也在沖著整片大地笑。

  不知是何緣故，孫清怡只覺得今晚的星星格外好看，比在天虞山看到的要美。便不知怎麼就順勢躺了下來，一種數星星的強烈念頭涌了上了。

  直到數了好久之後，她才察覺到湖邊的冷風吹來，而她背後一片溫暖，這時孫清怡才明白過來這半天她竟然……一直躺在小師弟的懷裡。

  孫清怡偷偷看了看小師弟一眼，他雙手抱住自己，就像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般那麼自然，孫清怡就更加覺得溫暖幸福了，由此一種想要這樣躺一輩子的羞恥念頭就在她心裡產生了。

  「數出了有多少顆星星沒?」

  突然感覺耳邊痒痒的，孫清怡從小最怕別人對自己耳語了，但凡有人的氣息在耳邊，她一定躲開，可此刻這不緊不慢的鼻息略帶香甜，一下子孫清怡的心跳快到了極點，她整個人就像被困在了一個極其美妙的境界，軟乎乎地逃不開……

  「我……我……」

  舌頭也好像打結一樣，說不出話來。

  「你好好數，我陪著你。」

  鼻息更近了，就好像某種魔咒一樣，孫清怡感覺中了魔法，說的，做的全都不能自主了。

  「額，，，，，1，8，10，100，900，1000，」

  呀！好像數錯了，她聽到了他在笑她。

  「那個……那個都是你打擾的我，我，我……重新數。」

  笑聲止了，可是那個溫柔如魔咒一樣的聲音又發出了穿透耳跡的一聲，：「別數了，好不好？」

  「那我干……」

  「什麼」還沒說出來，孫清怡就感覺自己一下子處在一個炸裂的邊緣了，身體所有的機能紊亂不止，急促發熱的氣息讓她整個人更加迷糊不清。

  緊接著，一個綿軟香甜的東西貼在了她的嘴唇上，一下子，她淪陷了，徹底淪陷在了這一片綿軟香甜。

  若說剛才孫清怡還是木然，僵硬的，那麼此刻她整個人簡直已經石化了一般，一動不動。

  只有心還在以脫軌般加速跳動著，身上一陣火辣辣的燥熱，看著這滿天繁星不知該數還是閉著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