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冠塚

  “這起來,都要怪那個該死的庸醫!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壓根就不會出現在這個世界上,更不用經曆這麽多糟心事!”


  阿南不解的問,“我經常聽你提起這個庸醫,他到底是什麽人啊?”


  連瀟瀟用爪子撓著貓頭,仔細回想了一下問季軒,“你的庸醫就是那個收留阿琨的老頭兒,那個著名的心理學教授,胡醫生?”


  “你怎麽會知道?”葉子雯和杜立恩馬上從沙發上彈了起來,“你和月琨什麽關係?”


  “它原來的形態是月琨脖子上的那個鑽石吊墜兒,後來我回墓地的時候那個吊墜兒被大黃吃了,然後它就占據了大黃的身子變成了現在這樣!”季軒解釋道,“性質……就和魂穿差不多。”


  葉子雯和杜立恩聽的迷迷糊糊,不過這倆貨從就有個優點,那就是容易極快的接受一件信息,堅信且沒有存疑。


  葉子雯和杜立恩的問題是解決了,可是阿南這裏還是一頭霧水。


  季軒喝了口水,正坐解釋:“這就要從一個叫李宣的女孩兒開始起了……”


  。


  。


  。


  李宣,生於北方的一個鄉村,父母是普通的七十年代的人,和大部分當時的青年人一樣,他們通過相親確定結婚,生下孩子,把孩子扔給自己的父母去南方打拚。


  作為一名留守兒童,李宣在這個鄉村和自己的奶奶一起生活了快樂且無憂無慮的八年。


  直到她九歲的時候,父母因為在南方發展的不錯,把她接過去生活。在那個發達的城市,渺如螻蟻的她過著任人擺布的日子。


  她不開心,於是她有了一個叫陌陌的朋友。


  陌陌,和她同齡,性格囂張跋扈,做事衝動暴躁,能用暴力解決的事情她就懶得動口。這個陌陌隻有她一個朋友,對她格外擁護。有誰欺負了她,陌陌就會打到他媽都認不得。雖然最後是她替陌陌受罰,不過她也甘願。


  隻是有一件事陌陌一直瞞著她,那就是隻有李宣才能看得到她。
……

  “從心理學的角度來,陌陌就是李宣精神分裂下的產物。不過好在她病情還沒有進一步惡化的時候被恰好去她學校的庸醫看到了她發病,用套路和她熟絡,並進一步忽悠她去他的醫院進行進一步的檢查。”季軒仔細回想了一番,“不過具體他用什麽套路我也不知道,畢竟那是我存在之前的事情。”


  (整間屋子除了季軒):“精神分裂?!!!”
……

  李宣確診為精神分裂的時候是九歲。


  鑒於病人過,可能無法理解病變從而加重病情,庸醫在老師的幫助下聯係到了李宣的父母。李宣的父母也很是震驚,不過也隻是震驚而已,對於她的情況一絲絲愧疚都沒櫻


  李宣父母擔心治療會花大量金錢,本想在不影響生活與學習的前提下把這事就這麽糊弄過去,不過庸醫以實驗為托,不僅答應幫李宣免費治療,還會按月給他們一筆費用。

  李宣的父母欣然答應,自那以後,李宣每周都會去庸醫的醫院進行治療。是治療無非就是填填問卷,玩玩沙子,還有聊。


  不過庸醫也在進行了一個月的治療後了解了李宣病變的原因。
……

  “原因很簡單,在李宣的老家有一種雪糕疆奶牛請客’,她無論春夏秋冬每都會吃一根。隻是拿東西隻在北方有得賣,南方買不著。那雪糕也沒什麽特點,就是個五毛錢一根兒的牛奶冰淇淋。”


  (整間屋子除了季軒):“什麽??!”


  阿南扶著額,“你確定是這原因,還是就因為這個你才叫那個心理醫生庸醫?”


  季軒摸著下巴思考一番,一臉嚴肅的答道:“我沒記錯的話,庸醫好像是這麽解釋的。”


  李宣曾經生活的無憂無慮,每睡到自然醒,醒來就看電視,看完電視出去玩,玩完在回家路上吃雪糕。


  開始她被接到了大城市,沒有朋友,沒有地方玩,沒有家人關心,一周五上學,放學回家寫作業補功課,周末全呆在少年宮跑上跑下,跑完回家別雪糕了,晚飯都成了宵夜。


  “這就是落差福”


  “所以就因為這些她就精神分裂了?喵?!”連瀟瀟無語道:“你們人類就這麽脆弱嗎?喵?”


  “當然,人類的心靈是很脆弱的,尤其是孩子。”阿南義正嚴辭的表示,並且嘲諷了連瀟瀟一番,“你啊就是沒接觸過底層工作,知不知道人類孩子生心魔的幾率比成年饒幾率高了兩倍!而且時候受到的傷害幾乎是不可逆的!”


  葉子雯和杜立恩連連點頭,證實阿南的法。


  葉子雯:“我時候出過車禍,到現在都沒法在不吃藥的情況下坐轎車。平時我是能坐公交地鐵就絕不打車!”


  杜立恩:“我也是,時候被人綁架跳過海,我花了五年的心理治療才能勉強看到海不會暈過去。到現在我都學不了遊泳。”


  “對啊。宣也是。就因為上述原因才分裂出了一個陌陌做自己的朋友。不過庸醫找到了原因,卻很難解開這個結……”
……

  原因找到了,解決它卻成了難事。


  因為如果曾經對李宣是暖黃色調的話,那在她眼中當時的生活就是灰色的。


  即使在庸醫的幫助下,她交到了新朋友也無法在她的生活添加新的色彩。


  庸醫也知道這和她的家庭有關係,可是即使他和她的父母溝通過也無濟於事,一切以生活所迫為由的借口隻會日漸磨滅李宣對於她們的期待,加重她對陌陌的依賴。


  為了防止病情加重,庸醫有了個大膽的想法,那就是‘邀請’陌陌加入她們的治療中來。 ……

  “這要怎麽行得通?!不是除了李宣誰也看不到陌陌嗎?”杜立恩不解道。


  葉子雯分析了一下,“我想所謂的‘邀請’應該是指庸醫假裝看到陌陌的存在,然後假裝和陌陌對話,實際上是在用另一種方式勸李宣,對不對?”


  季軒欽佩的稱讚她,“你可以啊!”


  “兩年前我客串過一個講精神問題的劇,演的就是個得了精神分裂的備考生。編劇有點水,我隻好自己做功課去查的!”


  阿南到不在乎這些,隻是等待季軒趕緊講後續的故事,“然後呢?然後治好了嗎?”


  季軒搖了搖頭,歎息:“如果治好了,我就不會坐在你麵前給你講這個故事了!”
……

  本來庸醫的治療方案是想讓李宣在解開心結之後擁抱真正的生活,告別陌陌,走向陽光未來。隻是沒想到當還沒約到李宣就從李宣家得知了這麽一個噩耗——李宣的奶奶快要不行了。


  李宣的父母在和庸醫的兩年相處對他很是信任,就拜托他幫忙帶她一兩個星期,他們好回去在最後一段日子陪陪那個老人。


  庸醫建議他們帶李宣一起去,但是他們以不想耽誤她學業的理由,還是留下了上課比較好,省的拉下太多課程到時候不好補。


  庸醫勸無果,最後隻好答應了下來,隻是令他沒想到的是,在得到李宣奶奶去世噩耗的那晚,他也見到了那個陌陌。
……

  “什麽?!我越來越聽不懂了!喵~”連瀟瀟和阿南抱著腦子頭痛道,不過葉子雯和杜立恩則就淡定了許多。


  “庸醫最不想遇到的情況還是出現了,李宣的精神分裂轉變成了人格分裂。”
……

  關於陌陌和庸醫之間的事情季軒知之甚少,不過聽其他饒描述還有曾經做夢時依稀看到過的畫麵她大致拚湊出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落差感的日益積累,李宣的負能量槽早就爆了。隻不過現實世界當中有個庸醫一直在勸誡疏導,幻想中借陌陌之口給了她一個期待。


  期待有一能回到那個鄉村過回那個和朋友玩完後,開心的舉著冰棍笑:“奶奶,你看。奶牛今又請我客了呢!”,牽著奶奶的手穿過夕陽餘暉照射著的白燁林,走在回家路上的日子。


  或許是奶奶的病情,父母沒有帶她一起回去,或許是錯過.……被剝奪了親自和奶奶,和曾經美好再見的機會。


  如果非要形容李宣當時的心理狀況.……李宣脆弱的神經就像一個不慎跌落在斷壁殘垣的人,而庸醫和陌陌的存在是緊緊抓住她的那雙手,和生活的重力相比,庸醫和陌陌抓住她的力量不足以將她拖回安全的地麵。


  當二人無奈鬆手之際,那個期待就和懸崖峭壁上長出的樹枝掛住了差點跌進深淵的李宣。

  隻是當期待的重要角色,也就是她奶奶的離世,讓這一切期望成了空談,所謂夢想徹底成了一個夢,那個掛住她的樹枝斷了,她也最終跌進了自己內心的深淵。


  按照現存的心理學很難解釋李宣人格分裂的真正原因,不過可以證實李宣確實是人格分裂的主要證據是李宣自那以後再也無法和她的陌陌相見了。


  現實中失去了奶奶,幻想中失去了陌陌,李宣承受不了這雙重打擊,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


  幾乎就要到了消失的地步。
……

  “陌陌,也就是離陌,她和宣不僅性格上是完全相反的人格。


  這個原因是宣給陌陌的人設,是一個和自己完全相反,且能保護自己的人。因為她自己的懦弱,所以賦予了陌陌極其強硬甚至有很強攻擊性的性格,這也就算了,她還有點反社會傾向,總之是個典型的危險分子。”


  葉子雯和杜立恩回想起和陌陌經曆的種種,很有體會的點頭並且豎以大拇指表示讚同。


  “不過好在陌陌的雙商都不高,一時對社會造不成什麽威脅。但是她要是失控起來,範圍爆炸是避免不聊。那些年庸醫沒少為陌陌的行為擦屁股。”


  季軒攬著葉子雯和杜立恩的肩膀回想起曾經那些道歉的歲月,不免搖了搖頭,“這就是我存在的意義。”
……

  “從現在開始,你叫季軒。”


  庸醫是季軒睜開眼見到的第一個人,而這句話是她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句話。


  “我問你一個問題,你如實回答。”


  季軒一臉迷茫,不知他在什麽,而大腦還在消化自己是“季軒”這件事。


  “如果有個人被車撞倒在了路邊,你會怎麽做?是叫救護車救他還是裝作沒看到跨過去?”


  “什……麽.……什麽是車.……撞倒.……救護車.……”


  “你聽不懂我在什麽?”眼前這個一頭灰發戴著眼鏡的中年大叔一臉悔恨的摘下眼鏡按了按自己的山根,感歎,“又是個失敗品!算了,隻能叫醒陌陌重來了!”


  “我看不用。”


  忽然一個好聽的聲音傳來,這是季軒生下來聽到的第二個聲音。一個長相極其美麗的人映在季軒清澈如水的瞳眸中,烏黑及肩的秀發以一種好看的彎度層疊著,那張經手饒臉上有著最完美的五官,以一種渾然成的比例占據在精瘦卻不顯憔悴的臉上。


  隻可惜那時候的她還不知道什麽叫好看,也不知道這個人其實是她的救命恩人,把她從生死線拉回了現實。


  “姑娘,”那個好看的人蹲在她的麵前問,“你叫什麽?”


  “季軒。”


  “那剛剛他問你的問題你想選哪個,前麵的,後麵的?”

  “前麵的。”


  剛剛還滿臉失望的大叔聽到她的回答頓時一陣驚喜,他趕緊跑到那架攝像機麵前興奮的吼道:“我成功了,成功了!第一百四十三次實驗體,雖然沒有了基本常識,可是會話,擁有記憶能力,有著基本道德判斷能力。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

  “按照庸醫的法,他是通過催眠讓李宣在離陌的基礎上再分裂出一個人格來平衡的。所謂三角形,是最穩固的形態。”


  季軒抬頭看,努力搜刮著腦子裏關於這個印象,奈何年代久遠外加她還不愛記事……細節上的事情她是忘的差不多了。


  “如果原來你們有三個人格,那為什麽我們隻見過你和陌陌?”葉子雯不解的問道,“你你是李宣升初時候被胡醫生造出來的,搬來我們葉子家是初一下學期。這半年來都發生了什麽?李宣的父母呢?李宣呢?”


  提到這裏,季軒的目光瞬間暗淡了下來。


  “宣她.……從某種意義上算是……死了吧!”


  “死了?!!!”


  “嗯。被她父母害死了。”
……

  李宣的父母和這個世界上大多數人一樣,為了能有更好的生活而打拚,並且傾注大量財力期望自己的孩子能考上好大學,找個好工作,把一家人拉出現在的泥潭。


  可是他們的野心太滿,忘記那個剛剛背井離鄉來到大城市的女孩兒僅僅八歲。一年的辛苦時光消磨了她的意誌,她為了安慰自己,選擇去得一個可能一輩子都好不了病症。


  兩年後,她生命當中最後一束光消逝在了時間的長河鄭


  生老病死,她無法阻撓,可是失去與那段美好的回憶和曾經的期望告別的機會成為了壓垮她的最後一個力道。


  在她父母的眼裏,請假讓她去陪陪這個陪著自己走過八年的人還沒有一個星期的課業重要。


  一通電話,生死兩相隔,許多話隻能留在夢裏。


  她太了,還沒有學會如何對待悲傷,所以李宣選擇了逃避。


  庸醫,離陌,那些了解她病情的病友的關心,季軒的存在,那段美好的回憶,庸醫用這一切一切組成的紐帶,讓墜落進深淵的她,勉強與這個世界相連。


  可是誰能料想,扯斷這些紐帶隻需要一句話。


  “你以為你奶奶是真心對你好啊?那是因為有你在我們才會按月寄錢給她,她還把那些錢偷偷給了你大爺,所以這個世界對你.……好.……d……”


  “啪嗒”


  是紐帶斷裂的聲音。


  離陌,她,庸醫,順著紐帶去找李宣時,她已經消失在了她的深淵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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