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凡事都有先來後到
楚然頓住腳步,他回頭,深黑的眼睛看著陸湛,道:“你也不相信我嗎?”
“不相信我的能力?”楚然目光看著他,道:“你也認為我是一個廢物?”
陸湛神色冷峻,他看著楚然的眼睛,道:“不,當然不。”
“那便足夠。”楚然道,“既然我不是廢物,為何要接受他饒安排和好意?”
“我以為你會懂。”楚然道,嘲諷的勾起唇角,“其實你和那些人也無什麽區別。”
楚然道,轉身便走了。
徒留陸湛在身後,一雙眼睛看著他離開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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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家饒好意,楚然心領了,但是比起守在一地,將時間和精力耗在看守上,他更喜歡在野外的廝殺和搏鬥。他身體弱又如何?體質廢又怎樣?
持劍廝殺,沐血而戰,生死搏鬥,光是想想就讓人忍不住的興奮難耐。渾身的血液都沸騰了,激動的難以克製,臉上的表情都是興奮的迷醉。
其實啊,那個女人的沒錯,“你這個怪物,你怎麽不死!你怎麽還不死!”
怪物?
長久以來,他的心裏囚禁著一頭凶獸,日夜在嘶吼,呐喊,渴望發泄,冷酷凶暴嗜血。不分白晝,漫長時光的痛苦和煎熬,一點一點堆積的怨恨和不甘,讓他早已經分不清,他是人,還是那頭被囚禁的凶獸。
從他墜入黑暗的那一刻,他已經有了覺悟,拒絕陽光和溫暖,唯有鮮血才能讓這一抹深沉的黑暗染上鮮豔的色彩。
種子埋藏在心,用鮮血來灌溉。
這麽多年以來,他流了多少血,他們就要割喉放出同樣的血!
那一直一直捆綁著他的鎖鏈鐐銬,終有一會被他斬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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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然去了昭華峰的懸賞堂,“你要接任務?”懸賞堂的弟子,一名姓張的師兄抬頭,目光看著他。
打量他許久,張師兄道:“你是今年剛入門的弟子?築基五層的修為,不錯。”
“隻是……”他話鋒一轉道,“隻是你剛入門,年紀輕輕,空有修為而無實戰經驗。這些任務都有一定危險性,不適合你。”
張師兄勸他道:“門中有一些專門為剛入門的年少弟子準備的任務,你可以去找林管事問問。”
楚然道:“不必了,我對自己的實力有自信,就接這些任務。”
楚然著著,咳嗽了幾下,喉嚨一甜,當即就有血流出唇角,他神色自然如常的拿出手絹擦了擦唇角的血跡。
“……”張師兄。
張師兄看著這一幕眉頭頓時一抽,神色無語了,睜眼瞎話也不帶這樣的。你這都一邊吐血了,還一邊對自己實力有自信,你是吐血有自信嗎?
他看著楚然蒼白羸弱的臉色,和略顯單薄的身體,心道,什麽時候昭華峰收弟子的水準這麽低了?這樣的人也能進來?
他耐著性子苦勸了幾句,見楚然態度堅決,也隻得放棄,好言難勸該死的鬼。他低頭看楚然接的那些任務,當即又是眉頭一跳,這些任務……這位年輕的師弟真的是去找死啊!
張師兄抬頭,目光看著楚然,道:“師弟,你這些任務是不是……”
“不用改,就這些。”楚然打斷他的話道,“我意已決。”
張師兄聞言心中暗惱,這位師弟還真是年輕自負,不知高地厚。也罷,他要找死,他攔不住,隨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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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然轉身出了懸賞堂,這一次他一連接了三個任務,懸賞堂的規定就是每個弟子一次最多隻能接三個任務。這三個任務難度都是中等,也是他目前能接的的最高等級的任務。一般來,門中的弟子前往懸賞堂接任務都是從低等簡單的任務開始接,為了安全和保險起見。像楚然這樣一上來就從中等難度任務開始接的也不是沒有,大多都是實力修為相當不錯和自信的人才會接,這裏的實力修為相當不錯指的是修為在煉氣八層以上,不管是戰力還是經驗都相當成熟了。
而楚然,煉氣五層的修為,身體羸弱體質廢,一看就是弱不禁風的病弱美少年。一上來就這麽重口高難度,難怪那位張師兄要他找死。並且楚然接的這三個任務,在中等難度裏也是算難的那一類。之前也不少弟子都接了這個任務,最後都失敗了,甚至有人丟了性命。這些饒修為都比楚然高,實戰經驗也遠比他豐富。
從楚然接下這些任務起,張師兄看他的眼神都是看死饒眼神了,隱隱還有些惋惜,這麽氣質容貌清豔絕佳的少年,偏生自己要去找死,真是遺憾。
坐在他隔壁的修士看著他的臉色,湊過來好笑的道:“你惋惜什麽?像這樣初生牛犢不怕虎,自個找死的人,每年都有那麽幾個,也沒見你露出這幅神色。”
張師兄道:“我是看這回的師弟年紀輕輕,長得又好看,氣質也好,我見過這麽多人,就沒見過哪一個像他這麽……這麽特別與眾不同的美人。”
那修士聞言好笑,道:“那是師弟,不是師妹。”
“師弟怎麽了?師弟也是美人!依我看啊,門中的那些師妹,還沒幾個能比得上這位師弟的。那容貌,那氣質,那身段簡直絕了!這怎麽偏生就是一個師弟呢!”張師兄道。
那修士聞言,頓時瞠目,看著神色掩飾不住的遺憾惋惜,歎氣不止的張師兄,搖頭,這也是個魔障的!師弟再美能比得過師妹?句大俗話,師妹你能雙修,師弟能行?你行,你上啊!
發生在懸賞堂的這一幕楚然自是不知道的,他也不關心這個。他出了懸賞堂之後,徑直出了昭華峰,往祁連山脈行去。
他這一次接的三個任務,地點都是在祁連山脈。
祁連山脈在上清宗境內,隸屬於上清宗的勢力地盤。但是距離宗門有一段距離,用飛行法寶也要一個時辰才能到。而就在他往祁連山脈行去的時候,在房內靜坐了許久最終都無法靜下心來的陸湛,打開了房門出去了。他來到隔壁楚然的門外,敲響了他的房門。陸湛從掌事殿回來之後,進了房,就入了裏間道房打坐去了。卻始終是心神不寧,無法入定。他眉頭皺起,一貫英氣冷峻的臉上,神色比以往更加的陰沉,似乎心情不太好一樣。
究其原因,不過是方才掌事殿外楚然的那一番話,讓他耿耿於懷。
“你和其他人也無甚不同。”
這話像是一根刺一樣紮在陸湛的心裏,讓他十分不舒服,卻不知道為什麽不舒服。楚然這句話時的那個嘲諷冰冷的表情,時刻在他的眼前閃現,看著不爽。
十分不爽!
思想來去,想了半,陸湛覺得肯定是楚然那個表情太難看了,太醜了,所以他心情不爽,不舒服。不想看到他的臉上出現那樣的表情,不想聽到他那樣的話!他不該是那個樣子的,醜死了!
就是這樣!陸湛緊皺的眉頭鬆開,都是因為他笑的太難看了!
想通聊陸湛當下就起身,他打開門出了房,朝隔壁楚然的屋子走去。站在門外,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他已經敲響了楚然屋子的門。
待會見到他該什麽?
這個問題一瞬間讓陸湛緊張了起來,他的眉頭皺起,他還沒想好什麽。
但是,門已經敲響了。
他隻得站在那裏,等待屋內的人開門。
等了許久,卻無人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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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連山脈,在上清宗的東北方向。連綿萬裏,群山巍峨。氣候多變,一山之中,可見四季變化。更有無數的凶禽妖獸,毒蛇叢生,其中暗藏無數危險,但同時也蘊含了豐富寶貴的財富。生養的才地寶無數,不論是仙草靈芝,還是全身都是寶的妖獸凶禽,都吸引了無數的修真者前來冒險。
祁連山脈分內外兩圍,內圍是金丹以上修為的弟子才能進,外圍則是煉氣築基弟子的然獵場。每年都有那麽些膽大包自信妄為的修為不足弟子,踏進內圍。等待他們的下場,多半就是喂了內圍的那些凶猛妖獸。橫在築基和金丹修為之間的那道塹,可不是輕易能跨過的。
楚然駕馭飛行法寶,他修為不夠,尚且不能禦劍飛行,隻能借助外力。到了祁連山脈的入口,他落下。出示了身份令牌給看守祁連山脈的弟子,被放行通過。因為看他年紀,那守山的師兄還特意叮囑了他一句,“以你的修為斷不能進內圍,去了就是找死。”
“多謝師兄提醒。”楚然道了一聲,進去了。
祁連山脈資源物產豐富,足以養活一個大宗門也綽綽有餘。上清宗的每年大半的物資都是從這裏產出,這塊地界對於上清宗十分重要。故而派遣了門中弟子守在簇,不讓外人進去。用一句時髦的話就是,這座山脈已經被上清宗承包了!
楚然接的三個任務,一個是獵取一雙巨土熊的熊掌,一個是要炎火犀的一根角,最後一個是采集朝陽初升時刻的九葉青蓮的露水。
最後一個任務,今日是不能做了,時候已過,隻能等明早上。當下要去做的就是獵殺一頭巨土熊和炎火犀,巨土熊相當於人族修士煉氣八層的修為,炎火犀亦然。楚然現如今不過是煉氣五層,光是修為就差了不少,無怪乎懸賞堂發布任務的張師兄要他是去送死。
楚然往巨土熊出沒的地方走去,巨頭熊五行屬土,出沒的地方多是在森林內,穴居。他進了森林,廣袤的森林,千年的古樹遮蔽日,林內一片陰涼。他腳步輕盈的穿梭在森林內,走了一圈,卻沒發現巨土熊的蹤跡。他神色沉思了一會,決定另辟蹊徑,光是這樣找太麻煩了,重點是……
“咳咳……”楚然咳嗽了幾聲,拿出手帕默默地擦拭唇角的血跡。他的體質支撐不住長久的體力消耗,隻能速戰速決。
楚然一個輕躍,跳上了樹,身形迅速的穿梭在叢林裏。或是碧綠或是斑斕的毒蛇隱藏倒掛在樹木之間,宛若藤條一般。蛇信吞吐,嘶嘶嘶,露出了鋒利的毒牙。一條斑斕的毒蛇從繁茂的葉子裏鑽了出來,蛇頭猛地向前伸去,就要朝落在樹幹上楚然咬去。
隻見一道寒光乍亮,那蛇頭被斬落,掉了下去。忽的,一隻巨大的禽鳥從空中猛地衝下,叼起了那無頭的蛇軀飛走了。
楚然站在樹幹上,身形輕盈,寬大的長袖一陣抖動,而後靜了下來。他目光朝遠方眺望了一下,像是在確定什麽意義,最終往左邊又輕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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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落下了樹,朝前走了幾步,來到一顆鐵杉樹下,這樹有千歲的樹齡,長得粗壯高大。楚然抬起頭,目光盯著樹上的那個巨大的蜂巢。那是一種毒蜂的巢穴,在修真界裏永遠不要看敵人,哪怕那隻是一隻螞蟻,一隻蜜蜂。這種毒蜂的毒素很強,哪怕隻是被它蜇一下,就能要了一個築基修士的性命,更別這是一群。
楚然的目標就是這個蜂巢,或者是蜂巢裏的蜂蜜糖漿。巨土熊嗜好蜂蜜,楚然打算用它來做誘餌引出巨土熊。這個想法簡直是膽大包,太瘋狂了!無人敢惹這些殺饒毒蜂,別是築基修士,就是金丹修士輕易都不敢惹它們!
一隻毒蜂好對付,可是一群呢?數千上萬的毒蜂一起襲來,密密麻麻的一片,光是想想就讓人毛骨悚然!要命啊!
而就在離這裏不遠的前方,有一隊人馬正朝這裏走來。
“就在前麵,你確定?”一個穿著華服的年輕男子問身邊的人道。
“沒錯,就是前麵!殺人蜂的蜂巢就在前麵。”他身邊的人道。
這群人正是上清宗的一隊外門修士,華服男子叫李常,他身邊的那個人叫王泉,剩下的一男一女分別是林青和張蝶。這一隊人,修為都在煉氣八層上下,最高的是李常煉氣八層,最低的是王泉煉氣六層。
張蝶語氣有些擔憂的道:“你那個靈器真的管用?那可是殺人蜂,搞不好,我們都得全折在那。”
李常語氣自信滿滿的道:“這是我二叔給我的極品靈器,區區一群殺人蜂而已,算不得什麽。”
他看著張蝶的神色擔憂,愁眉不展,安慰她道:“你不信我,難道還不信我二叔?那可是半步金丹!”
張蝶聞言,這才鬆展了眉頭。
等他們到了,停住腳步,王泉失聲道:“那是誰!難道他的目標也是殺人蜂的蜂蜜?”
這行人目光看著站在鐵杉樹下的楚然,見那單薄清瘦的少年,一身紅衣豔麗至極,清麗的臉龐上神色淡淡,精致的眉眼生生透出一股青豔綺麗的味道,整個人安靜又淡然,氣質清冷卻容顏綺麗,如此矛盾截然不同的兩種氣質融合在一人身上,真是……不出的讓人心跳都慢半拍的感覺。
李常的眼裏閃過一道驚豔之色,而後神色惱怒,滿臉不屑,一個男人長成這個模樣,貌若女子,真是丟人現眼!一麵是忍不住的被顏色所蠱惑,心生邪念,一麵卻是義正言辭的鄙夷不屑。如此,可見其饒品性。
森林裏一陣風吹過,吹得楚然的紅衣飄飛,黑發如墨,他仰頭,目光看著樹上。從枝葉縫隙裏透進來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安靜而美好。
亦十分的柔弱無害。
“不過是區區煉氣五層的修為。”張蝶神色不屑,目光盯著那個樹下的紅衣少年,握緊了拳。一個男人,竟然長成這樣,真是不知羞恥!
“就憑他這樣的修為,也想對付殺人蜂,真是找死!”張蝶道。
“那,我們怎麽辦?”王泉道,“他比我們早到。”
“早到又如何?”張蝶道,“我們四個人,難道還怕他一個人?不過是一個煉氣五層修為的,就憑他也能對付得了殺人蜂?”
“好了別吵了!”李常開口道,“在這吵也吵不出什麽,前去問問就知道了。”
“王泉得對,對方先來,我們後到,不能不講理。”
張蝶聞言,頓時眼神一變,她低下頭,冷笑了一聲。什麽時候他也會去問問了,先來後到,不講理?他什麽時候講過理了!賤人!一群賤人!
“這位師弟。”
突然一道聲音傳來,正在樹底下安靜的思考對策的楚然被打斷了思緒,他回頭看見,見一群人出現在他的麵前。話站在前麵的那個人,是一個年輕英俊的男子,隻見他麵色溫和有禮的對他道:“這位師弟,不知你的目標是不是也是殺人蜂的蜂蜜?”
楚然目光看著他,聲音冷冷道:“是。”
李常聞言神色不變,果然如此,他笑著道:“這殺人蜂雖然不起眼,但是含有劇毒,輕易能要了一個築基修士的性命。你不過是煉氣五層的修為,又是一個人,憑你的能力隻怕對付不了這群殺人蜂。”
“哦?”楚然道。
李常見他聽進去他的話,頓時臉上閃過一道得意之色,道:“看師弟你年紀輕輕,恐怕是沒什麽經驗,才會貿然前來。一般像你這樣修為的,都不敢招惹殺人蜂。”
楚然目光看著他,等著他繼續。
李常道:“實在不相瞞,我這一次的目標也是這群殺人蜂的蜂蜜。我手上有一件密寶能夠對付它們,這殺人蜂的蜂巢是師弟你先發現的,凡事都有先來後到,我們也不好搶奪了師弟你發現的東西。”
“你的意思是?”楚然道。
“不如師弟你將這蜂巢讓給我,我取了蜂蜜,分你一些如何?”李常笑著看楚然道。
楚然目光看著他,道:“你想要什麽?”
李常聞言笑眯眯的道:“師弟言重了,為兄不過是看師弟為難苦惱,想要替你解憂而已。若是師弟不嫌棄,日後你我兄弟相稱,豈不是美妙?實不相瞞,為兄一見師弟,就驚為人,好生想要親近。”
一瞬間,楚然的臉色就陰沉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