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雨季,突然接連下了好幾天的雨。
坐巴士,最怕這種連雨傘都來不及準備的「突然」。
人的心情也變得莫名的低沉。
女孩放下了手中的筆記本,擱在膝蓋上。
坐在巴士的里側,手掌心放在窗外上,痴痴看著滑落的小水珠,聽著雨水拍打窗檯時——「滴答滴答」的聲音。
感覺時間好像就此慢了下來。
眼睛漸漸模糊,思緒不受控制的飄遠,記憶,也彷彿回到了愛情故事開始的起點。
她是榮州女高的,最喜歡的就是唱歌,寫歌詞,夢想就是能站上屬於自己的舞台,唱給喜歡自己的人聽。
但是在學校的每日,自己最珍惜的歌詞本每次被同桌偷走,吃完午飯,送到自己面前的,是淋上草莓汁,弄得髒兮兮,軟爛爛的團糊,同桌還笑著說:
「看,我把你的垃圾加了果汁,現在,變得多好吃啊。」
她生氣,但只會忍,實在忍不住了,就找到老師,請求他幫自己調換座位。
但老師的回答卻讓智英萬分不解,老師對她說:「智煐啊,首先女孩子要學會包容,大度!還有,我說了你多少次了,上課不要做與課堂無關的事,在南半島努力學習才能改變命運,歌手不是誰都能的!少做夢,人要有自知自明。」
我不理解,一點都理解!
對同桌,不是溫柔體貼才對嗎?
對同桌的夢想,不是應該尊重才是嗎?
可是她的同桌,對自己簡直粗魯到了霸凌的程度。
會在休息期間,搶過自己的筆記本子,不顧懇求,當眾大聲讀自己的歌詞…
會在走廊擦肩而過時,故意靠近她,然後用力推她,直到摔倒然後嘲笑自己。
「哇——大發,演技真好!」
跟自己借文具,用完不歸還,如果自己生氣要討回時,還要故意把東西扔到遠處,或坐在屁股下,有時甚至會直接說自己根本沒借過自己的東西。
無論何時,不管場合,挑自己的語病,嘲笑我的夢想,把自己的鞋子,和寫滿歌詞的筆記本偷偷藏到別的地方,讓我著急卻根本找不到。
每日都是這樣,她不理解,於是很痛苦。
甚至放學后,把自己堵在小巷裡,欺負自己,撕碎我的課本,歌詞本,冷眼看著自己無助的自己,孤立無援的痛哭哀嚎,她們卻——放聲大笑。
「呀,你們瘋了嗎?!」
伴著一道怒吼,視線的畫面里,是一個修長的身影闖進了少女孤獨的世界。
記憶中,他是個很溫柔的人,那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展示如此憤怒的模樣,也是這份溫柔,讓我覺得,哪怕wuli已經分開了,也還是不願在內心說他的壞話。
只不過是趕走一群霸凌自己的人,隨手遞給了自己一張手絹。
自己的喜歡,就變得挪木喜歡!喜歡到簡直就像個思春期的帕布腦殘中二少女一樣!
他是隔壁的榮州男高的。
校草,不僅溫柔有魅力,還長相帥氣,自然受到了很多自己學校後輩、前輩的青睞,當然了!拿渡(我也是)…
在所有喜歡他的女生里,我不是最漂亮的那一個,但我一定是開朗,活潑,簡單的說,就是最死纏爛打的那一個。
在學校,老師永遠只會說:智煐,你為什麼遲到,為什麼要跟陌生人親近,為什麼裙子那麼短…
在自己榮高讀書的青春懵懂時期,就是在這樣的教育下長大的——
「女孩子凡事要小心,穿著要保守,行為要檢點。」
但喜歡一個人,是會不顧一切的。
那是自己第一次不小心愛上一個人,第一次穿著一點都不保守,最可愛最好看的連衣裙,第一次就像青春偶像劇里的劇情里,腦殘男二在女生宿舍下為女主彈吉他那樣,呵呵…
雖然,現實反了過來——
寫歌,在樓下唱歌的小丑竟是我自己而已…
他曾明確地說:「智煐啊,我不喜歡你。」
我也明確地說:「偶吧呀,我一定要追到你。」
到後來,我甚至都數不清自己表白了多少次,也記不得自己被拒絕了多少次,但我都沒有放棄,可能是這份堅持讓他產生了一絲動搖吧,他最終答應了和我在一起。
我們確認關係后,周圍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因為在她們看來,我實在太平凡了。
連身為榮州女高中,唯一志同道合,後來組成樂團的親故,都感慨我的幸運,認為我可能把這輩子的運氣,都用在等待這個男人身上了。
我極力珍惜著這份來之不易的愛情,和前輩在一起的每一分每一秒里,我都以他為軸心,不讓他受到一點委屈,也不敢惹他生氣,小心翼翼地維持著這份感情,生怕他厭倦我而離開。
我學會了化妝,也學會了如何更加的喜歡。
只是沒想到的是,最後反而急於離開的那個人是我。
同樣是雨天,在一間陌生的咖啡館里,放著一首頗為傷感的藍調,我對面坐著熟悉的他,他的身邊卻坐著一個自己無比熟悉的女人。
內,我被心愛的人背叛了,並且被我當場抓住了!
人贓並獲,我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是該慶幸,還是傷心。
但很奇妙的是,面對這一讓人悲傷的事實,我沒有鬧,也沒有歇斯底里,我的注意力被其他的東西所吸引——
偶吧看起來還是那樣的帥氣,而那個女孩也很漂亮,氣質更是甩了我十條街都不止,郎才女貌,竟格外的般配,我甚至覺得他們才是天生一對。
這個眼熟的女孩,是我們學校的校花…
也是我的同桌。
她說:「親故,他跟我說過的,他喜歡你,更多的是因為你看起來太可憐,憐憫。」
我主動提出了分手,分手的那一天也下著雨,很大很大,我們都忘了帶雨傘,前輩脫下了外套,試圖給我披上。
但被我狠狠地甩開,然後轉身跑入雨幕中,哪怕會被雨淋得狼狽不堪,我也想讓自己任性一次。
一開始,我向你卑微地走來,到最後,我只想有些尊嚴地離開!
…
巴士似乎接連遇到了突髮狀況,似乎有個少年被一個小奶音的女生揍了…
有個男乘客被濺了一身的咖啡,叫囂著要少年賠…
有個很漂亮的,氣質也好得不像話,就像演員一樣的大姐姐,似乎一直向著巴士看來,然後視線就沒移開過。
感覺,為什麼好像都與少年有關。
回憶的碎影,思緒悄然收回。
她想要回頭看看,卻在轉頭的瞬間,身體一僵,視線一凝,側頭死死望著窗外的咖啡館門口。
好看的眼睛,漸漸濕潤。
那是一對情侶,女人像個小孩子一樣拉著男親的手,下雨的時候像只小貓一樣躲到他的外套里。
她的手緊緊抱住,不鬆手。
他的雙手捂住她的臉,低頭溫柔地吻住她的嘴唇。
看著這一幕,觸景生情,智煐根本不敢再看,已經忍不住回過頭。
茫然無措下,情緒突然崩潰。
她不知道該閉上眼,還是該低頭,也不知道該往哪裡躲。
巴士里很涼,涼得發抖,無法釋懷得鬧心,坐一天椅子腰很疼,就突然的一瞬間,真的有點點委屈……
「唔唔…」
她垂下頭,閉著眼,死死捂住嘴。
哪怕如此,哪怕痛不欲生,也也不想讓哭泣聲傳出來。
後座的一對情侶看見了,一臉笑意,無意閑聊。其中女人撞了一下身邊男親的胳膊,指著少女說:「那個女孩在哭呢。」
「被男人甩了嗎?」男親笑了笑。
智煐成了別人眼中的笑柄,感情的失敗者,在這場旁觀者無情的嬉笑圍觀中,一陣腳步聲悄悄靠近…
脖環上的藍色梨子耳墜,輕輕晃動。
站在哭泣女孩身邊的頹然身影,不言不語,只是摘下他自己的鴨舌帽,輕輕戴在她的頭上。
一頂鴨舌帽。
讓她躲避了這些鋒利的言語,看熱鬧的視線,嬉笑的惡意猜測,也遮擋了她花了的妝,藏住了她哭泣的醜態。
當安慰的言語失去了效力的時候,溫柔的沉默就是最令人心動的語言。
「哇啊啊!!」
他為她遮擋了所有人的視線,為她留出了可以盡情釋放淚水,撕心裂肺地放聲大哭的空間。
他的身影,擋住了無數乘客好奇的視線,也守住了姑娘最後的尊嚴。
釜山少年低頭看了看女孩,而後抬頭看向外面的咖啡店,眼神冷冽而複雜。
吹了不知幾時的冷風,還倒霉的等來了雨,想了許久,也鬱悶了多時。
始終都沒想明白,鄰居姑娘的小拳頭打在自己臉上,為什麼辣么痛耶。
但這世界已經很差勁了,是那些心裡乾淨的人,讓它保留了最後一絲溫暖和尊嚴。
也許我們都沒什麼大出息,還有點笨,這都沒關係,做個多管閑事的陌生人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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