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 40 章
房間內有些微妙的僵持氛圍。
諶冰不知道該怎麼回應他, 雖然昨晚仔細想來蕭致占的便宜更多,但當時喝醉了瞎幾把撩的,明明是自己。
諶冰站著不太自在,那些事兒過電似的從腦子裡躥出去, 他微微皺著眉, 神色略為尷尬, 擺明了接受度不是很良好。
蕭致直勾勾看了他幾秒:「覺得噁心?」
「……」諶冰搖頭,「沒有。」
不是噁心,就是太突如其來了。畢竟諶冰的認知里沒有這種東西, 感覺談戀愛應該是一起看電影放煙花壓馬路, 突然就糾纏在一張床上,很超出他預期的情況。
所以,目前,有些接受不來。
「行吧。」
蕭致抓了下耳側的頭髮, 懨懨地垂著眼皮看錶,明顯是為這事兒妥協了:「現在不到七點,就走?」
諶冰:「嗯。」
「要不要先吃個早飯?」
「不用, 」諶冰頓了兩秒, 「我去外面吃。」
蕭致從床邊起身, 準備送他到門口。
諶冰到門口了,覺得自己就這麼走了不太好,回頭看蕭致:「我不是那個意思。」
不是你說的……睡了就走。
蕭致左手手指卡著門鎖,似乎準備隨時關門往裡走,因為諶冰這句話維持著開門的狀態。他視線垂落,略長的發縷遮掩的下頜線清晰骨感,眉眼似乎郁著幾分冷氣,情緒看起來普普通通。
諶冰說:「我需要消化一下。」
消化一下這件事, 差不多就這樣。
蕭致看他,張嘴「哦」了一聲,抬了下眉:「記得吃早飯。」
「……」
門關上,早晨空氣有些冷,諶冰走在路上感覺事情挺魔幻的。明明自己說的要走,但現在被冷風吹著,卻有種掃地出門的感覺。
說不清楚,明明現在待在蕭致身邊挺好的,突然弄得這麼凄涼。
大清早街道瀰漫著薄薄的霧氣,有幾個環衛工人在清掃街道,除此之外幾乎少有人影。
諶冰隨便找了家早餐店坐下,點了半屜小籠包和稀飯。
等夾著小籠包還沒咬下去,昨晚的事情又冒了上來。蕭致單手枕著他後腦,擋住背後燈光眉眼全是陰影,壓下的吻急促又露骨,不僅僅是咬他的下唇,還伸舌頭了……
狗東西。
諶冰筷子收緊,還記得他在自己頸側和鎖骨撕咬,抓著t恤一層一層往上推,尤其耳垂,幾乎被他吮得發痛……
諶冰皺了下眉,手裡的小籠包落到碟子里。
昨晚就安安靜靜任由他親親抱抱的……真的是自己嗎?諶冰難以置信,但又實在解釋不清楚,不得不承認。
這一切、真的、發生了。
不是做夢。
諶冰一直走神,旁邊老闆娘看了會兒,笑道:「小籠包快涼了,趁熱吃啊乖乖,有什麼事情吃了飯再想。」
「……好。」
諶冰心說算了不想了,小籠包就著粥吃完,臨走還端了杯豆漿,往學校走。
學校每周放一天假,住校生可以回家,也可以待在學校,只是食堂一般不運營。諶冰回寢室時整棟樓估計就自己一個人,回去補覺到中午出校門吃飯,下午直接拿著課本和作業去了教室。
一下午教室都沒人,只有自己。
四點多聽到一陣腳步聲,陸為民從後門晃進來:「我就說,才下午就看見我們班教室門開著,估計只有你一個人,可以啊諶冰,不要光想著學習,放假了也該去玩兒吧?」
諶冰訂正筆記,應了聲:「玩夠了。」
「行。」陸為民過來,「最近高一組第三次月考在出題了,要不要過去幫忙?」
諶冰停筆:「我幫什麼忙?」
「幫老師出題啊!你基礎這麼紮實,考點應該熟悉得很,晚上高一教研組開會,你也過去聽聽。」
「……」
諶冰站著沒動。
陸為民已經說定了,吹著口哨回了辦公室。
學生協助老師出題的例子有,但諶冰實在沒有這種風頭和閑心,老陸既然已經叫了,只能跟著他一起過去。
去開會時六點半,蕭致還沒來教室。
諶冰走之前沒忍住往樓梯間望了望,遠遠看見幾道高高瘦瘦的身影,推搡著往這邊走,蕭致最高,走在最前面,校服拉鏈滑在鎖骨以下,特別的不正經,又特別的撩人。
諶冰莫名躲了一下,躲完自己也不知道躲什麼東西,然後跟著陸為民去了高一命題組的辦公室。
去了諶冰算看明白了,陸為民美曰其名「協助老師出題」,其實是炫耀學生去了,進去就挨個挨個介紹「這是王老師」「這是吳老師」「這是周老師」,感覺跟過年帶著兒子去親戚家拜年時慈愛的老父親沒有區別。
諶冰應付了事,估計快第三節課結束,老師們又開別的會,陸為民招呼諶冰:「那你先回去吧,教室現在估計吵翻天了,你就說我馬上回來,讓大家都安靜。」
「……」
諶冰下樓回教室。
果然,一個晚自習沒有班主任看管,全班鬧瘋求了。
反正看視頻、玩遊戲、聊語音、甚至打架的都有,要是教室地磚夠乾淨,估計能有人躺在地上打滾兒。
蕭致桌子被移成了橫的,三四個男生冒著腦袋搭在他肩膀上,蕭致背靠窗戶坐著,校服鬆鬆垮垮敞開露出黑色的t恤,單腿支在膝蓋上,手裡拿了本看封面就很恐怖的漫畫,舉著擋住了臉時不時翻兩頁。
傅航說:「我靠這太恐怖了。」
「我靠我靠我靠,別翻頁!我靠!我就知道這一頁絕對有腐屍特寫大鏡頭!」
「我先猜,兇手是他媽。」
「……」
諶冰走近了,這群人注意力還在漫畫上。
諶冰抬手拍了下傅航的肩膀。
他猛地「嗷!」了一聲,一蹦三尺高,好像被鬼摸了肩膀,等看清是諶冰時露出上氣不接下氣的表情。
「冰神你能不能別嚇我?」
「……」
諶冰沒廢話:「滾。」
傅航拍著胸膛溜走,其他圍觀看漫畫的也很快作鳥獸散。諶冰拉開椅子,看了蕭致一眼,隨即在旁邊坐下。
蕭致給漫畫書合上,丟到書桌:「還挺好看的。」
諶冰:「作業寫完了?」
「寫完了。」
安靜了幾秒鐘。
朱曉在講台上拍尺子大聲叫安靜,說:「現在是晚自習,你們不要再吵了!」
教室里大概有不到半秒的沉寂,隨即跟沒聽見似的,繼續翻江倒海。
朱曉氣場太普通,沒人聽得進去,嚷嚷時反而像個小可憐:「你們真的不要再吵了啦,陸老師馬上就回來了!」
諶冰給漫畫丟回蕭致面前:「你繼續看,陸老師晚自習回不來。」
「……」
蕭致欲言又止。
他指尖搭著書頁翻了兩翻,明顯心不在焉。半晌,在嘈雜的聲響中,他聲音不高,但是非常清晰:「消化得怎麼樣了?」
他問昨晚的事。
諶冰還沒想出結果呢,怔了下,說:「還沒好。」
蕭致好像是沒話說了,目光落在紙頁上,半晌低聲道:「行吧。」
語氣無所謂。
諶冰有些尷尬,畢竟老是自己讓他等。他想想找了個話題:「這漫畫講什麼的啊。」
「就講有個女生追渣男,追好多年,渣男老吊著他不給答案,後來女生心理變態把渣男給殺了,皮剝下來縫了床被子。」
「……」
諶冰直直看著他:「你內涵我?」
「沒,」蕭致真笑了,給漫畫丟到桌上,「不信你自己看。」
諶冰隨便翻了翻,正好翻到被剝皮后血淋淋的一頁,皺眉說:「太不健康了。」
氣氛莫名緩和了不少。
蕭致側目看了他幾秒,唇角微微壓著弧度:「是啊,對你這種連喜歡都不懂的小孩兒來說,血腥題材,確實不健康。」
「……」
這下諶冰聽懂了,是真在內涵。
諶冰轉向他,想反駁。
但啟唇,莫名又把話壓了下去。
理虧,真反駁不了。
諶冰轉過來:「以後少看這些漫畫,對你寫作文沒好處。」
蕭致低聲問:「那我該看什麼?」
「作文素材,英語報紙,還有平時的時政新聞積累。」諶冰頓了幾秒,說,「下次我帶你去書店買。」
蕭致好像來了點兒興趣:「下次是哪次?」
諶冰抓著筆轉了兩圈:「下周末吧。」
「好,下周末。」蕭致輕描淡寫道,「中途要放我鴿子,你就是傻逼。」
諶冰:「……」
雖然蕭致沒明說,但諶冰能感覺到他在催促自己儘快給出一個回答。而且莫名其妙……諶冰感覺蕭致對那個回答志在必得。
教室前後非常得吵鬧,文偉剛才偷偷聽到諶冰說的「老陸晚自習回不來」,另一頭朱曉在黑板組織紀律,他就在底下犯賤:「班長,別騙人了,陸老師今晚回不來。」
他說話,教室里安靜了不少。
朱曉面朝教室,無意瞥了眼窗外,聲音小了很多:「誰說陸老師回不來?」
文偉那他媽欠的,搭在位子里直晃腿:「諶冰說的,我們學神說的,他剛才就跟陸老師待一塊兒呢。」
他信誓旦旦,朱曉表情變得十分好看。
教室里陷入寂靜,氣氛跟普通的安靜不一樣,甚至有點詭異。
文偉心說不妙,一回頭,陸為民似笑非笑站在門口:「誰說的?」
「……」卧草尼瑪。
男人一人做事一人當,文偉秒改口:「我說的。」
陸為民屈指往他額頭上一敲:「你啊你啊——」回頭又看諶冰,臉上褶子擠著,快笑不出來了,「諶冰啊,我讓你回教室招呼紀律,你就是這麼招呼的?」
「……」
諶冰也覺得很魔幻。
不過學生跟學生一隊很正常,陸為民很看得開了,在教室里來回走了兩圈:「只要我沒在教室啊,這教室吵得比菜市場還亂,在校門口都能聽到你們的嘶吼,吼的什麼,讓我聽聽?」
教室里不說話。
陸為民開始內涵:「諶冰,你學習好,記性好,來複述一遍。」
諶冰:「……」
「不複述?行,那下次知道幫我招呼紀律了吧?」
諶冰丟臉死了,應聲:「嗯。」
陸為民顯然心情很好,剛才跟諶冰開個玩笑,開完又說:「你們這樣不愛學習以後怎麼能考大學呢?幸好,學校沒有放棄你們,剛才我們開會就在說這個事兒,學校特意花高價從附中那邊請來了心理老師給大家開講座,名字叫什——?」
陸為民到黑板上寫:「『如何提高學習效率』。就這周六下午,你們都應該去聽一聽。」
諶冰對講座就沒什麼好印象。
記得以前專門有老師來學校開講座,講得特別催淚,等大家哭得聲嘶力竭時就開始賣書,一賣一個準兒,但那書除了拿去扔垃圾沒有任何營養價值。
不過聽說能不上課,教室里肉眼可見的興奮。
陸為民很期待這些活動,他感覺學生們學習不好其實是思想和心理問題,因此有老師疏通疏通,說不定給學生們洗腦得愛學習就好了。
他招呼諶冰:「到時候你上去跟附中那老師交流交流。」
「……」諶冰,「不了吧。」
陸為民:「你不樂意?」
不止不樂意,講座諶冰都不想去。
這種附加興趣課程,他以前在一中每學期都修,沒什麼意思。
只不過九中教學資源不行,才顯得特別珍稀。
他不去陸為民也不勉強:「行,那到時候這個機會就讓給朱曉。」
諶冰重新抓起了筆。
蕭致從剛才說話就看著他,半晌,隔在桌底,用膝蓋輕輕撞了他一下。
諶冰側目:「怎麼了?」
「你,」蕭致形容,「你這兒有傷口。」他指了指唇角。
「……」
不提還好,一提諶冰又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蕭致問:「要不要下晚自習了我陪你出去買葯?」
這傷口的存在感說低也低,說高也高,吃得清淡就沒事兒,但稍微抿一下唇又能感覺到。
諶冰問:「買什麼?」
「阿莫西林,」蕭致說,「或者用冰硼散敷一下。」
他說的很自然篤定,諶冰莫名想懟:「你這麼懂?」
「不是。」
蕭致在書桌底下遞過手機。
諶冰接過低頭瞟了一眼。
萬能百度,不過蕭致在搜索框輸入的問題是「和男朋友接吻咬破了唇角怎麼辦?」
然後回答是個白衣飄飄的中醫,說什麼「問題不大,不要慌,放鬆心情,只要不感染都沒有問題。如果你認為實在有必要,可以服用阿莫西林,或者用冰硼散敷一下傷口。總而言之,不要影響和男朋友的感情。」
「……」
諶冰給手機遞迴去。
不要臉。
狗東西。
下晚自習蕭致起身,臨走時勾了勾諶冰的校服:「走了。」
諶冰本來還以為要跟他冷戰個兩三天,或者尷尷尬尬地相處,但沒想到居然就這麼若無其事一起出去拿葯了?
……反正蕭致不尷尬,自己為什麼要尷尬?
這才是正常心態。
諶冰跟著他一塊兒出了校門,日常進藥店,那醫生乍一看見諶冰,大概想起了前段時間他也破著唇角來這兒拿葯的事了,問:「這次又是打架啊?」
上次是跟蕭致激動了互毆,不小心弄破了唇角。
諶冰怔了下,說:「不是。」
蕭致站在他背後,垂著視線,弔兒郎當的:「他對象咬的。」
「……」
醫生看諶冰特別乾淨帥氣,沒想到他談戀愛,驚了下笑道:「那挺有意思?上次不會也是對象打的吧?」
諶冰沉默了幾秒。
安靜中,蕭致應聲:「嗯。」
醫生:「那你對象勁兒還挺大啊!」
「……」
諶冰嗤一聲就笑了,笑了又扯到了傷口,頓時手指掩唇,嘶聲轉向別的地方。
等出來,到藥房外的長椅上坐著,蕭致偏頭看他:「你笑什麼?」
諶冰搖頭:「沒事兒。」
蕭致也笑了:「那我是你對象嗎,你就笑?」
諶冰又搖頭。
蕭致手裡用紙杯端了杯溫水,從小葯袋裡拆出一片阿莫西林,放到他手心。
「吃。」
諶冰喝水,完了,拿出一枚冰硼散。
剛準備敷上,蕭致划拉著手機,說:「等等。百度上有人說,『用冰硼散把潰瘍燒了個洞』,『用冰硼散把我疼哭了』,你考慮一下再用。」
「……」
諶冰捏著葯囊,進也不是退也不是,轉向蕭致半晌道:「……你下次不能輕點嗎?」
怎麼老跟唇角的傷口過不去。
不過說完,諶冰怔了一下。
蕭致半張臉藏在陰影里,抬了抬眉,唇角莫名挑了點兒笑意:「好,下次輕點。」
諶冰拆開塗了冰硼散,確實剛敷上時那股冰涼挺刺激的,他嘶了一聲,冷冷道:「你這個技術,還想有下次?」
諶冰本意是想懟他用力過猛,但說完,又覺得哪裡不對。
十字路口全是回家的學生,人潮湧動。
燈光是微暗的橙黃色,落在藏污納垢的地磚,反射出釉質的亮光。
蕭致坐在長椅上偏頭看他,眉眼染著明熄交織的燈火,目光全落在諶冰臉上,背光時顯得下頜線特別的利落削凈。
蕭致聲音輕輕的:「對不起,有機會一定好好練習。」
「……」
氣氛又開始安靜。
諶冰不太自在,說:「我走了。」
「你現在吃東西方便嗎?明早給你帶早餐。」
諶冰應聲:「行。」
「校門口的早餐粥,要什麼口味?」
諶冰隨手指了下:「海鮮口味,反正不要甜的。」
「好,海鮮口味,不要甜的。」蕭致重複,明顯是認真記下了。
諶冰說:「那我走了。」
他走了好幾步,總感覺心裡空落落的,似乎有話沒說完。他走了四五米又回頭,蕭致站在行道樹底下的陰影里,身量很高,靜靜地看著他。
諶冰說:「你走啊。」
蕭致搖頭:「我就看著你。」
「……」莫名其妙牽扯不休。
諶冰準備走了,他又張開了雙臂,說:「抱一下。」
「?」
諶冰眼皮跳了下,不太明白,但同時又覺得有些好笑。
蕭致聲音抬高了點兒:「抱抱。」
周圍被人看著,恐怕自己不過去,他不知道會張開雙臂稻草人似的站多久。諶冰往回走,直到距離他兩三步,被他抓著手腕一把抱了回去。
氣息透過胸膛傳遞過來,熱氣瀰漫。從敞開的校服能看見底下清瘦的鎖骨,領口折得很整齊,高高瘦瘦,背影半彎下來。
蕭致靠在他耳邊,一字一句,似乎從胸腔透出來,沉重地壓在耳膜。
「我在等你的回答。」
「……」諶冰動了動唇。
「你快一點兒。」
蕭致手心漫了層薄薄的汗,抓著諶冰的手,皮膚似乎快要燒起來。
他說:「我一秒都不想多等了。」
少年時的感情這麼濃烈,尤其找到泄口之後,好像過山洪似的洶湧出來。
夜風很冷,諶冰脫開他手臂後站了幾秒,臉上沒什麼情緒,好像沒太明白他突然的催促。
諶冰怔了半晌,反而被其他東西吸引了注意力。
「……」
他偏頭看蕭致,光線蒙著,色素淡的眼底好像沒什麼感情。
「你說的一秒都不想多等,是等什麼?」
蕭致:「?」
「等著談戀愛,還是只是,」諶冰說,「昨晚那種行為。」
性行為。
「……」
蕭致直直看著他,眼底收斂的情緒非常複雜,大概過了四五秒。
「你趕緊走。」
「……」
諶冰莫名笑了下,本來心情被他整的有點兒沉重,突然又沒事了。他其實不太了解某些山盟海誓或者熱望渴求,但這一瞬間,他覺得自己跟蕭致待在一塊兒,不管怎麼樣都很快樂。
諶冰:「那我走了。」
蕭致懶洋洋,一掃剛才的難得情深,垂著眼皮看了他半晌:「諶冰。」
他喊。
諶冰本來準備走了,又停下來:「你有事?」
「我恨你是塊木頭。」
「……」
諶冰面無表情看他幾秒:「我走了。」
背後又喊:「諶冰。」
蕭致就跟玩兒似的,一直叫他的名字,不厭其煩。
「明天給你帶早餐。」
「……嗯。」
「諶冰。」他又喊。
諶冰:「……」
「一想到睡一覺就能看見你,我心情就好。」
「……」
「諶冰。」
蕭致又叫他一聲。
諶冰耐心在耗盡邊緣了,視線眯窄,直直盯著他。
蕭致帶了幾本書,給其中一本薄薄的練習冊捲成筒狀,朝他勾了下手指。
「你過來,把耳朵靠在另一頭。」
「……」有病沒病?
小學生玩法。
諶冰忍了兩秒,還是走近了,站在道路旁的小榕樹下。
書筒靠在耳側,沒有貼近耳朵。
書筒另一頭,也沒貼近蕭致的唇角,只是說話時輕輕的,伴隨著風刮過去的聲音。
十七歲的少年站在街頭,向他表白,全世界的聲音只有他能聽見。
「諶冰,我喜歡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