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87.第486章 閻埠貴家吃飯
第486章 閻埠貴家吃飯
從惠德海家離開,徐慶一抬頭,就見天色已開始暗淡下來。
因為是夏季的緣故,卻未徹底漆黑。
他在傍晚時分的暮色中,騎著摩托車在街上,緩緩前行。
城裡的人多,這個點了,下班的人早都下了,可街上的人仍熙熙攘攘,嘈雜一片。
擺攤的在喊叫,扎堆閑絮的青年,各個蹬著自行車,三五成群地圍在路邊,靠著電線杆一停,連說帶笑地抽煙交談。
踩三輪趴扒活的『板爺』,以及剛興起的『倒爺』,哪裡人多就哪裡湊。
啥時候天黑的街面上沒了人,才罷手。
改開的好處,在城裡是顯而易見。
喇叭褲成了城裡青年男女的心頭好,更在城裡形成了一股風潮。
一個人時髦不時髦,就看穿著打扮。
有條喇叭褲,那是最基本的,再有副蛤蟆鏡,哥們弟兄瞧見,一準翹起大拇哥誇讚兩聲。
倘若要是拎著一台錄音機出來,那就是『焦點』。
甭管認識不認識,所有年輕人都會主動高看一眼。
覺得個哥們真不賴,牛啊!
不過徐慶已不是二十啷噹歲的年紀,沒了在街上扛著錄音機到處泡妞的心思。
他十年前就跟靜紅結了婚,現在忙事業,側目朝那幫聽著港台流行歌曲的時髦青年瞥了一眼,避開迎面蹬著自行車的行人,就飛快地朝自家大院回去。
前院里,閻埠貴十五分鐘前才剛從郊外庫房回來。
他如今能利用暑假掙錢,整個人精神奕奕,剛帶著於莉的閨女,爺孫倆一塊把他那輛在土裡擰了一天,沾滿泥土的自行車擦拭完,就讓三大媽趕緊把今兒買的西瓜切開,他要好好吃幾塊,解解暑。
三大媽正在拾掇晚飯,聽見自個當家的要先吃西瓜,抱怨的話是一個字都沒說,放下碗筷,就進廚房切西瓜。
三大爺今年能比往年多掙錢,三大媽自然是順著三大爺了。
徐慶推著自行車一進前院,閻埠貴就忙拽住道:
「小慶,回來了啊,你三媽說下午那會兒就見著你了,你別著急回去,先上我家吃塊西瓜。」
閻埠貴一臉的樂呵,眼中滿是說不出的高興勁兒。
他在徐慶的庫房工作,活不累,就盯著讓工人們別在庫房裡面抽煙,沒事時候,去徐慶剛建的肉聯廠那邊溜達幾圈,幫著照樣照樣。
一整個假期,能掙三十塊。
錢雖說沒他在學校教書時候掙得多。
可勝在輕鬆,閻埠貴覺得能有三十塊收入,挺好。
雖然心裡思索來思索去,感覺少了些,但嘴上沒言語。
要不是徐慶讓他照看庫房,他今年暑假就只能在院里閑著,一分錢的收入都不會有。
權衡之下,三十塊相當於白拿,閻埠貴自是知足了。
畢竟他還盤算著,等退休了,到徐慶的肉聯廠謀個好差事。
在沾錢的事情上,閻埠貴這位三大爺,算計起來,那是周扒皮都不一定能比得上。
「三大爺,我家也有西瓜,您跟我三大媽伱們自個吃吧。」
徐慶想回後院去。
閻埠貴拽住徐慶胳膊道:「著啥急嘛,三大爺我好幾天沒跟你說話了,上我家吃兩塊西瓜,你三大媽把晚飯飯也拾掇好了,你順便把飯再一吃。」
三大媽聽見動靜,西瓜切了一半,把菜刀撂在案板上,跑出屋,跟閻埠貴倆人,一塊把徐慶往自個屋裡架。
徐慶對於三大爺老兩口的如此熱情,真受不了。
但摩托車被閻埠貴停在前院院里,盛情難卻,只得進了三大爺家。
同住在前院的於莉跟閻解成兩口子,在他們自個住的屋裡廚房正在做晚飯,聽見動靜,夫妻倆紛紛透過廚房的窗戶往院里瞅。
於莉圍著圍裙,見徐慶被自個公公婆婆拉近屋裡去了,扭頭白了閻解成一眼道:
「你個窩囊廢,瞧見沒,你爸媽都不說讓咱倆上他那邊吃飯,今天倒是死活拽著徐慶,非不讓走。」
閻解成嗤之以鼻,哼聲道:「媳婦,我爸媽他們啥人,你難道不知道?我爸那是算計慶子,你真以為我爸家的飯是誰想吃就能吃的。
別忘了,慶子要不是讓我爸去他那郊外的庫房上班,依著我爸的算計勁兒,慶子能吃著我家一粒米才怪!」
閻解成說完,猛嘬了一口嘴角的煙,把舀水的瓢撂進水瓮蓋上,呲牙又道:
「咱們院的許大茂跟傻柱,還有劉光天,劉光福,他們這麼多年,你啥時候見過他們上我爸家吃飯,也就傻柱前些年臉皮厚,帶著雨水到我家沒少蹭飯吃。
許大茂要是不拎東西,我媽連筷子都不給擺。」
於莉白了自個男人一眼,沒好氣道:
「少說你們家以前的破事,我懶得聽,快燒火,對了,你出去告訴咱閨女,今晚上讓她跟著你爸媽吃飯,我少和點面,咱倆下麵條。」
閻解成聽見於莉這麼說,嘿嘿一笑:「媳婦,還是你想的周到。」
閻解成轉身出了屋,站在院里,朝閨女喊了一聲,俯下身子,小聲耳語了一番,拍著閨女的肩膀,就讓快回她爺爺奶奶家去。
閻解成則返回了自家屋裡,跟著於莉,兩口子又繼續忙活著做飯。
如今閻埠貴跟幾個兒女,分家分的很徹底。
於莉和閻解成想要上他家吃飯,不交伙食費,壓根門兒都沒有。
在這一點上,劉海中就不如了。
劉海中在兒女跟前,雖然很嚴厲,動不動就破口大罵。
但劉光天跟劉光福早都皮實了。
他們倆的媳婦也早摸清了自個公公婆婆的脾氣秉性。
倆家很有默契,輪換著上爸媽家吃飯,啥時候挨了罵。
便消停一陣,之後,繼續厚著臉皮蹭飯吃。
能不在自家不開火,劉光天跟劉光福這哥倆就覺得賺了。
只不過此時,徐慶坐在閻埠貴屋裡,吃了西瓜后,正吃著三大媽遞給他的摻和棒子麵的饅頭,傻柱從中院溜達過來,瞧見徐慶停在前院的自行車,雙手插兜,嘴裡哼著流行的甜蜜蜜歌曲,邁步走進閻埠貴屋裡道:
「嘿,三大爺,您今兒真是闊氣,捨得讓慶子上你家吃飯了。」
傻柱說完,把手從褲兜里伸出,一邊朝閻埠貴家的洗臉盆跟前過去,一邊咧嘴扭頭看著閻埠貴笑道:
「三大爺,我也沒還沒吃飯,本來晚上能在廠里吃的,結果廠長下午說,來廠里檢查的人不來了,不用我安排人做飯,今兒晚上,我跟著慶子也就在你家墊吧一口。」
閻埠貴臉頓時一沉,他可沒給傻柱準備晚飯。
傻柱雖然現在在紅星軋鋼三廠當了食堂主任,但閻埠貴只是態度對其好了些。
傻柱一個主任,在精明大半輩子的閻埠貴看來,跟徐慶沒法比。
徐慶如今不當官,可生意做的好。 況且,徐慶二弟愛國,當著紅星軋鋼廠的五分廠一把手,三弟豐銘憑自個能力早幾年前就坐上了主任位置。
兄弟三人,在大院里都是拔尖的。
傻柱沒兄弟,倒是當個主任,但閻埠貴感覺傻柱對他幫不上啥忙。
徐慶現今讓他在郊外庫房上班,傻柱呢,一點用都沒有。
要是傻柱不是管食堂的主任,而是其他。
閻埠貴還會另當別論,或許盤算著讓傻柱幫幫忙,看著把閻解成和於莉弄個提干。
別讓兒子跟兒媳婦天天找他哭窮要錢。
但可惜,傻柱只管三廠食堂,也只負責食堂的事情。
閻埠貴沉著臉,思索著道:「傻柱,你在你們廠當主任的人了,有關這食堂,晚上沒回來帶著個飯盒?」
傻柱洗把手,一屁股坐在徐慶身邊,掏出煙道:
「三大爺,現在大夏天,還入了伏,中午飯菜留到下午,帶回來味都變了。」
傻柱說完,看向三大媽道:「三大媽,幫我拿雙筷子啊,好久沒吃您蒸的饅頭了,怪想的。」
三大媽眼神朝自個當家的看了一眼,示意拿不拿筷子?
閻埠貴能怎麼辦,換做別人,他兩句話能打發走。
但是傻柱,就是說一籮筐的話,也無濟於事,便暗暗地給三大媽遞了個眼神,讓去廚房拿碗筷。
今天徐慶在,傻柱又今年當了主任,面子不能不給。
不管怎麼說,傻柱總歸是個主任,不能讓太難看。
再者,閻埠貴心眼多多的人,眼下傻柱能當食堂主任,保不齊過幾年再升呢?
心中還盤算著往後沾傻柱的光兒。
三大媽從廚房給傻柱拿了碗筷出來,傻柱坐在徐慶身邊,一邊吃著飯,一邊道:
「慶子,你這幾天不在,三大爺跟三大媽在院里都把你誇上天了,說咱們大院里,最能幹大事的人就是你!」
徐慶嚼著嘴裡的饅頭,笑著點了點頭。
閻埠貴見傻柱幫自己說話,陰沉的臉上驟然露出笑意,咧嘴樂道:
「傻柱,你說三大爺我說的是不是實話?」
傻柱忙應聲道:「那是,三大爺您高瞻遠矚,國家大事能說道,院里的事也不落,說的一點沒錯!」
徐慶見傻柱跟閻埠貴一唱一和起來,心中不由一樂。
而這時候,後院里,徐鴻志帶著妹妹巧馨,與愛國兒子鴻福,三個小傢伙嘴裡嚼著水果糖,從後院跑到前院,準備上大院外的衚衕等爸媽回家。
徐慶今天下午回來的消息,馮嬸告訴了愛國跟愛倩,三個小傢伙也跟著聽見了。
然而在前院,徐鴻志看到自家的摩托車,猛地停下手裡滾的鐵環,咣當一撂,呼啦地跑到閻埠貴屋門口,朝自個父親道:
「爸,您回來啦?我媽呢?您怎麼不回咱家,在我三爺爺這邊吃飯。」
徐鴻志說完,腦袋瓜一扭,朝院里撿鐵環的妹妹巧馨,堂弟鴻福勾了勾手,回過頭蹦蹦跳跳地跑到徐慶身邊,咧嘴道:
「三爺爺好,三奶奶好,傻柱叔好。」
徐慶見兒子跟閨女還有侄子都過來了,把手中的筷子放下,將閨女抱在懷裡,朝兒子鴻志問道:
「你馮奶奶在家把晚飯做得了嗎?」
徐鴻志站在一旁,嗯嗯道:「早做得了,我舅舅今天還來咱家了,跟我二叔二嬸陪我太爺爺說話呢。」
徐慶聞言,哦了一聲。
閻埠貴見狀,忙道:「小慶,你小舅子先前是來了咱大院。」
傻柱嚼著嘴裡饅頭也道:「沒錯,慶子,解放跟我一塊從廠里來咱大院的,剛才瞧見三大媽蒸的饅頭不錯,我忘記給你說了。」
三大媽臉上露出得意神采,做飯這方面,傻柱在院里算的上是權威。
別看她跟一大媽,二大媽,賈張氏圍著鍋台轉了大半輩子。
可跟當廚子的傻柱比,差距還是有的。
能聽到傻柱這個當食堂主任給出這麼高的評價,心裡哪能不小小的高興一下。
不過徐慶沒心思再呆在閻埠貴屋裡慢慢吃飯,將剛吃一半的饅頭,囫圇吞棗地咽進肚子后,就起身道:
「三大爺,三大媽,傻柱哥,你們和妞妞先吃著,我先帶我兒子他們回家。」
說罷,徐慶抱著閨女,拉著侄子,帶著兒子轉身就朝屋外出去。
於莉閨女妞妞,捏著筷子,朝徐鴻志吐了吐舌頭,搖晃著腦袋,令扎的麻花辮跟著不斷甩動。
徐鴻志也不甘示弱,兩隻手的大拇哥往嘴角一按,小拇指把眼皮一扒,做了個鬼臉,轉身跟著自個父親才出去。
院里天色比頭前更暗了些。
星空已經從夜空中顯露出來,月亮呈現出一種淡白色與之呼應。
徐慶回到後院,一進屋就看到馬解放正叼著煙,斜著身子坐在炕上,一邊擺弄著爺爺的旱煙桿,一便跟二弟聊天。
「慶子哥,你今兒真回城了啊,我還以為馮嬸逗我玩呢?你糧食和豬收的怎麼樣了?」
馬解放直起身子出聲問道。
愛國也道:「大哥,我嫂子沒跟著你一塊回來嗎?」
徐慶應聲道:「我下午出去沒上糧站,你嫂子估計還得一陣才下班。」
隨後看著馬解放跟愛國道:
「下鄉這幾天就先收豬了,過兩天先把豬拉回來,看著先給肉聯廠開業,二麻子還在鄉下,收糧他看著弄。」
馬解放嘬著煙道:「倒也是,不過慶子哥,就麻子哥一人在鄉下收糧,怕是不成吧?」
徐慶出聲道:「還有我二爸,跟我兩個堂弟。」
馬解放坐在炕沿上點了點頭。
徐慶轉而道:「解放,你今兒過來有事?」
「沒啥事,這不前幾天你下鄉去了,今兒我爸讓我過來看看我五姐。」
馬解放笑著說完,繼而道:「哦,對了,慶子哥,四姐昨天來了信,聽說你今年辦肉聯廠,問啥時候開業,到時候他跟四姐夫好一塊回來,他們大學教書現在放暑假,也正好要回城裡看看我爸媽。」
馬解放話音剛落,院里突然爆發出激烈爭吵。
「滾,你們兩個兔崽子,跟我滾得遠遠的,我再也不想見到你們倆!」
劉海中的厲聲叫罵,響徹整個大院,打破了院里的寧靜,驚的臨晚的蟲鳴聲頓時,戛然而止。
馬解放撓著頭髮,一臉狐疑,「慶子哥,你們院的二大爺劉師傅,這是跟誰發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