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小嚴黨
第31章 小嚴黨
羞愧走了歷史上那著名的「忠臣」夏言,王道秋扶著又氣又傷心的沈煉,去酒樓里大醉一場。
經過告御狀這一頓折騰,現在的時間己經是下午兩三點的樣子,酒樓剛過了午飯的點,這時段倒是清靜,不用顧忌他人。
於是王道秋和沈煉,就在這酒樓里一邊吃喝,一邊痛罵著這世道,怎麼就把一個曾經那麼剛直的一個人,變成了現在的這副鳥樣?
喝著罵著,兩人都甚是痛快,一頓酒喝了兩個多小時,當天邊的太陽變成一輪紅日,酒樓里慢慢上來了新食客后。尚余幾分理智的王道秋,就吩咐店家開一間客房,讓酒醉的沈煉去睡,另外再給自己叫一輛馬車。
上了馬車,說了自己住的地方,王道秋就卧在馬車裡酣睡了起來。
也不知睡了多久,最後王道秋是被殷正茂給推醒的。揉著迷糊的眼睛,王道秋埋怨道:「石汀兄,你怎麼憂人清夢啊!」
「還清夢?這我和叔大賢弟、治建賢弟,才剛吃完晚飯,你就一場清夢了!快起來吧,門口來了個小廝說他家主人找你。我問他,他家主人是誰,他也不肯說,只說你知道。良楨賢弟,你在京里還認識什麼大人物不成?」
小廝,大人物!殷正茂這麼一說,王道秋也清醒過來了,他揉著睡眼惺忪從床上坐起,對殷正茂說道:「麻煩石汀兄去把那小廝喚來,我聽聽他家主人是誰。如果不熟,我就客氣回了。」
「行,行,行,看你懶得,也不知今年這浙江鄉試題,是不是太簡單了,連你這麼個懶貨都能中解元!浙江無人矣!哈哈哈哈哈。」
殷正茂看王道秋,自己懶得坐床上不想動,還支使他跑腿,他就一邊打趣王道秋,一邊向外面快步走去。
不一會兒殷正茂領著個青衣軟帽的小廝,進了王道秋的房間。一進來這小廝就拱手行禮道:「小的給解元郎見禮了,小的家主派小的來請解元郎過府一敘,馬車己經在門口等了。」
有小廝可支使的大戶人家,請自己過府一敘,這會是誰呢?想著這個問題,王道秋突然就想到了自己曾經的門生帖。
當著殷正茂的面,王道秋不方便直接問,於是他拐著彎試探道:「聽你口音,是江西的吧!」
「是,解元郎,小的是江西分宜人。」
江西分宜人,那就沒錯了,看來今天告御狀這一出,讓嚴嵩將夏言踩在了腳下,爬上了首輔寶座。嚴嵩應該是已經想起來了,自己那兒還有,這個告御狀的浙江解元的門生帖呢!於是就差小廝,讓自己過府一敘了。
知道了是誰找自己,王道秋心裡有了底,於是他吩咐小廝道:「你去外面等一下吧,我洗漱更衣完,就去外面找你。」
「是,小的在外面等。」
小廝說完話就退出去了,然後王道秋就趕緊起來。剛才王道秋和小廝打啞迷,殷正茂在旁邊聽的是一腦袋霧水。現在小廝走了,殷正茂趕緊拉著王道秋,小聲的問道:「良楨賢弟,是哪個大人物找你啊?」
殷正茂很好奇,滿臉的期待,搞的王道秋都不好意思欺騙他了。想想自己今天告御狀這事,最遲明天就會傳的滿城風雨,甚至很有可能殷正茂現在己經聽說了。於是王道秋試探著問道:「石汀兄,你今天聽說有人告御狀嗎?」
「告御狀,今天有人告御狀?」
殷正茂這麼問,看來今天西苑裡的事,他還沒聽說。於是王道秋繼續說道:「石汀兄,外面還有人等小弟,小弟得抓緊時間去洗漱,那我就長話短說了。今天夏首輔家的惡仆在街面上生事,我與剛被任命為延綏巡按的沈煉沈大人,將這惡仆綁了去西苑告御狀。現夏首輔已被皇上降為次輔,責令閉門思過三個月。」
「什麼,賢弟你今天去告御狀了,還扳倒了首輔?」
「這事說來話長,小弟明天再與兄長詳談,外面那小廝的主人,身份非同一般,不能怠慢,小弟先去洗漱了。」
「誒,誒,誒,賢弟……。」
不理會好奇寶寶殷正茂,王道秋說完話,就拿著盆和毛巾,岀外洗漱去了。
把自己洗乾淨、刷完牙,換了身乾淨衣服,王道秋就出了門,上了馬車。
坐著馬車來到嚴府,小廝沒有領王道秋走正門,而是走的嚴府後門。經過幾個迴廊,垂花門,來到了一個房間的門口,透過燭光,看見裡頭有兩個人影。
小廝領著王道秋在門口站立,小廝向裡面通報道:「老爺,解元郎來了。」
小廝說完,裡面沒有回話。不久一個鬚髮全白,長相儒雅的老頭走了出來。這老頭王道秋在今天告御狀時見過,正是那嚴嵩。
看到嚴嵩滿臉和藹的出來親迎,王道秋忙搶先拜道:「後學未進王道秋,拜見首輔大人。」
雙方這是第一次見面,還沒有確定師生關係,所以王道秋現在以官職稱呼嚴嵩。 而嚴嵩聽完王道秋的話后,臉上還是掛著和藹的微笑,雙手扶起下拜的王道秋,笑呵呵的說道:「祖一在一個月前就差人,將你的門生帖和他的薦信,送到我這裡來了。我也早把你的名字記在了門生薄里,以後私下裡我們可以以師生相稱。」
「謹遵恩師命。」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良楨啊,屋裡談,屋裡談。」
雙方師生名份談定,王道秋以「恩師」稱呼嚴嵩,而嚴嵩則以王道秋的字,稱呼王道秋。
進到房間里,王道秋見到了嚴嵩的那個獨眼龍兒子嚴世蕃。不過不同於《大明1566》里的那個一臉兇相的嚴世蕃,王道秋現在看到的這個嚴世蕃,人比較消瘦,穿著一身寬大的生員服,手拿摺扇,除了那個獨眼龍眼罩有些影響顏值,其他地方妥妥的都是斯文體面人。
一見到嚴世蕃,嚴嵩就熱情的給兩人作介紹。嚴世蕃對於今天御前,王道秋能怒懟嚴家的死敵大魔頭夏言。弄的夏言現在變成了次輔,還得遠離權力,在家閉門思過三個月。他很高興,對王道秋也很熱情,讓王道秋叫他「東樓」。
大家一頓客氣完,王道秋就按著規矩,在這兒向嚴嵩行了拜師禮。
走完程序,雙方名份完全確定,坐下來就又是一頓扯東扯西。正如歷史書上記載的一樣,嚴嵩這人和夏言在為人處事上有著天壤之別。嚴嵩從不像夏言那樣恃才傲物,把別人不當人。不管他內心怎麼想,反正在面上他對別人都很客氣,能顧及到別人的面子,能讓你跟他一交流,就不自覺的產生親切感。用咱後世的話說,那就是嚴嵩這人很有親和力。
說著說著,政治人物嗎,很自然的就把話題扯到了國家政策上。而王道秋也適時的把後世對這一時代的一些分析,以及後世那些證明行之有效的政策,透露了出來。
當然後世網路社會裡久經考驗的,王道秋他早在網上刻苦學習了,所謂的職場生存手冊。於是他對嚴嵩的這些劃時代信息透露,只點一個思路,裝著自己也是只是個朦朦朦朧朧的不成熟想法,很不確定的樣子。
反正就是讓大佬知道自己有慧根,值的培養就行了,至於風頭嗎,不岀也罷!畢竟一個學生,你讓老師覺得他在你面前,就是個土老冒鄉巴佬,你說他尷尬不尷尬,他還會不會跟你一塊兒愉快的玩耍?
一陣暢談下來,王道秋哄的嚴嵩和嚴世蕃都很開心。不知不覺三人就聊到了外面三更更鼓敲響。
看時間這麼晚了,嚴嵩笑笑說道:「良楨啊!你看為師這一把年紀了,還如此孟浪不知時辰。今日與良楨一談,為師受益匪淺,很好很好!今日已晚,你我師生改日再聊吧。在這最後,為師要提醒你,良楨你堪稱百年難出的天縱奇才,會試后你肯定是要入翰林院的。翰林院是個人才薈萃的地方,是國家儲相之地。也正因為此,有些少年才俊入了翰林院,就得意忘形,忘了努力。終日的上班時就西漢的文章、盛唐的詩句;下班時間舞榭歌台;良楨你莫要學他們,你入翰林院后要多看歷朝典章制度……。」
「行了,行了,爹,會試還要等到明年二月,會試完還要殿試,等良楨殿試完入翰林院,離現在至少還有七八個月呢?你不用這麼早就交代。」
看時間都這麼晚了,嚴嵩又啰嗦上了,嚴世蕃就不滿了,岀言呵斥了嚴嵩。
嚴嵩一生只娶了一妻歐陽氏,兩人從小青梅竹馬,恩愛一生。嚴嵩這一輩子也從沒納過妾,真真正正做到了「一生一世一雙人」。而嚴世蕃正是嚴嵩與歐陽氏的獨子,自小就被嚴嵩溺愛。
所以嚴嵩這一輩子,哪怕最黑他的歷史磚家也承認,嚴嵩他在外面不管多奸臣,但在家裡他絕對是個慈父、賢夫。如此位高權重的男人,一輩子只與自己的髮妻白頭偕老,試問天下有幾個男人能做到?那能做到這一點的男人,他又能壞到哪裡去?
不過也正因為嚴嵩這居家好男人的屬性,才害的他嚴家凄涼收場。畢竟如果嚴嵩在嚴世蕃面前是嚴父,而不是慈父,他嚴家可能就不會走到那一步。
看著嚴世蕃呵斥嚴嵩,嚴嵩卻一點也不生氣,王道秋這會兒心裡真是替這快七十歲的老嚴嵩,而感到可憐。
嚴世蕃呵斥完嚴嵩,嚴嵩就笑呵呵的說道:「你自去休息,我去送送良楨。」
「那行,良楨你慢走,以後常來玩,我先去休息了。」
說完話,嚴世蕃就沖王道秋一拱手出去了。
坐在太師椅上,看著自已兒子的背影,嚴嵩悠悠的問道:「良楨,你觀吾兒世蕃如何,為師想聽真話。」
嚴嵩讓王道秋評價他兒子嚴世蕃,還著重強調了,他要聽真話。在人家父親面前,說人家兒子壞話,這種傻事王道秋可不會做。可違心的誇吧,王道秋又過不了自己良心這關,去騙一個快七十歲的老頭。於是他一句話不說,就低著個頭愣在那兒。
王道秋低著個頭不說話,嚴嵩注視著他良久,才無奈的站起來說道:「良楨少年老成,良楨的意思為師明白了。來,良楨,為師送你出去。」
蒼老的老嚴嵩蹣跚的送著王道秋,臉上始終掛著微笑。這麼晚了,以他嚴嵩內閣首輔的身份,快七十歲的年紀,送自己這麼個現在還什麼都不是的毛頭小子,王道秋那心裡實在是難受的很。
在到門口上馬車前,王道秋實在是忍不住了,開口提醒道:「恩師,嚴師出高徒,教子亦如此。」
「哈哈哈哈,良楨,在為師所有門生里,你是眼光最獨到的。好、好、好,我嚴家不會絕戶了,哈哈哈哈!來,來、來,良楨快上車,有空常來坐坐,為師喜歡跟你在一塊兒。」
嚴嵩說著話,還親自扶王道秋上馬車,王道秋拒絕還不行。看著嚴嵩那堅定而又乞求的眼神,王道秋似乎明白了什麼,於是他就扶著嚴嵩的手上了馬車。